第七章 简单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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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梦境里醒来，天遥似乎记住了一张模糊的面孔，熟悉、亲切，可是每当她想再进一步忆起他的笑容时，脑袋就会剧烈地疼痛。
这一周，梦也放了长假，不再惊扰天遥，谁料昨晚竟有幸碰到一只“意志坚定”的蚊子，整整一宿，这小东西不懈努力地在天遥头顶盘旋。害得一贯坚持不轻易杀生的她毅然决定伸出手臂提供那只小动物享用。不想没多久，头顶的声音竟出现了合奏，至此，天遥方知蚊帐的意义，下着决心明日将蚊帐买来，最后竟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带着黑眼圈，鼓足精神又开始了一天的打工生活。
这是繁忙的周日，天遥和两名同学，以及一位指导工作的同学来到四方小区，在那里为社区的居民免费测血压和赠药（降压药物）。这是北京一家知名制药公司为作宣传和他们研究生处联合举办的活动，参加者有一定的收入。对于爱好打工的天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我现在真不忍心虐待这对无辜的耳朵了。”天遥皱皱眉头，忍着疼痛又把听诊器戴上，一时间终于明白敬业有多难。
“要么，下个我来试试，那天集合时我也练了一下。”崔姐说。
“好啊，谢谢崔姐。”
“没什么，我看你太辛苦。”
“我们这样努力地工作。说好有水提供，也没见到。”
“也是，待会他过来时，你问一下，我和他同班，不好说。”崔红口里的“他”指的正是这次活动的领导同学。
“没问题。”天遥答应到。
“你这是怎么测的，不会就别干！”正在测血压的一位老者冲着崔红不客气地吼起来。
“是这样测啊。”崔红很无奈又有些尴尬，尽量表现的不心虚，虽然手上的动作依旧生硬。
“120，85，大爷。”崔红放下听诊器，如实讲。
“这不可能，我的血压从来没这么低，肯定不对！”那位老者赖着不走，死死地盯住崔红。
“好，我再给你测一次。”崔红又重新将血压计给老伯束上，可往里充气时，却同时听到跑气的声音。见此状，崔红紧张得脸颊绯红，焦急地念道，“这血压计坏了。”
“什么坏了，明明是不会使！”老人家的脾气相当不好。
“崔姐，我看看。”天遥接过血压计，没一会儿帮助老者测完血压，“139，88，大爷，这血压计有时实在不好使。”
“现在也不对，我的低压从来没这么低。”
天遥又测了一遍，仍是这个数值。“大爷请你相信，我们不会弄错。”
“你们到底懂不懂测血压。”老人家瞪起一双大眼，灰白的眉毛也翘了起来。
“大爷，我这位同学是临床的研究生，就是学习这些的，怎么会不对？”崔红理直气壮地站了起来。
天遥微笑着附和道，“是啊，大爷，你要不信，我拿学生证给你看。”天遥说着，心里自我安慰到：我也没骗他，虽没带学生证，不过带有借书证，他若不信拿那个给他看，有我的照片也有学校的印章，总能说得过去。
“这倒不用，不过，你不会为了维护你同学而说假话吧？”老人家又瞅了瞅天遥。
“大爷，我们没必要骗你啊，我们推销的可是降压药，再说我同学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天遥接着说，最后一句还略带了些夸张色彩。
老人家这时又唠叨了几句，可后面排队等测血压的人全在催促，虽不甘心，但也气呼呼地离开了。临走不忘白了她们俩几眼，口里依旧念念有词。
这一天异常忙碌，组织者口里的供水承诺果真成了空话。其实最烦心的还是工作当中碰到的形形色色的人群，例如有几个年轻人故意靠过来量血压，却不时地在一旁开玩笑；另有一些人测了血压不做记录，如此情况，根据工作规定就是无效，天遥他们便会少份工资；再有几位不客气的朋友顺手多拿走几盒药物，同样也影响到最后的工资情况。
天遥这一组直忙到傍晚一直没得休息，不过，即便如此也丝毫没有减低天遥的工作热情。此刻太阳已西下，借着残阳，她仍在不厌其烦地询问一位测量者的身体状况，交代注意事宜，问清楚他现用的药物，以免和赠药相冲突；接着又是一例新发高血压患者，再三交代她不要忘记去医院检查，最后才放心将药物交到她手上。
“已经六点半了。”崔红疲惫地扭扭脖子。
又过去了半个钟头，她们俩终于收到下班通知。
“崔姐，你有一次测血压时，把开关拧反，所以跑气，下次注意些就可以了。”
“谢谢你啊。”
“没有啦，崔姐对我更好，没有你买的西瓜，非殉职不可。不知今天我们可以拿到多少工资？”
“我数了一下，共记录259人，有效记录起码220例。”
“我们每人岂不是可以拿到100多元。”天遥顿时感到这一天的劳累值了。
“还是要问一下那个领导同学才行，不过他很精明，你待会问清楚些。”
没一会她俩便和另一组集合了。天遥也当即向“领导”汇报了她们的业绩。
“你们的效率真高，我们忙了一天总共才123条。但公司说按照发出的药结合记录给钱。”领导一本正经地回答。
“可，那天开会时明明说是根据有效记录计算工资啊？”天遥解释道。
“当时可能我没说太清楚，但公司确实是这样规定。”领导认真做了回答。
为了付出的汗水，天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争取，“照如此的说法，下次我们把药发出去后就可以立即走人，别人再过来询问，我们只说这是公司的规定，不管我们的事，你说，如此好不好，公司是不是就希望员工们以这种‘积极’的态度工作。即便我们只是兼职人员，我相信也有义务维护公司的形象，也是有权利提出自己的意见，对吧。”
“可这是公司的规定，我也不能改变啊。”
天遥原是计划耐心地慢慢申请，可话一出口，却语速渐增，“也不是埋怨你给我们讲得不清楚。但这种管理方法本身就有很大的漏洞，要么给多少药就给我们几张记录，也省得我们做无用功。我们如此敬业努力的工作换来的仅是‘多余’的责任感。下次我们倒可以在记录达到要求之后，把药随便发几个，剩下的自己带走，岂不更轻便。再则，若本着这种态度工作，这次公司所高呼的社区调查研究也只是一种可笑的造假行为，一种纯粹的商业手段。但对于药品公司，没有真正的科学作后盾，不知其公司能否获得长久发展。”
“你是不是法律专业的研究生。”领导同学好奇地望向她，“我不是上级领导，不然肯定接受你的意见。”
“也不是为难你，但这是我们劳动所得，只是想尽力争取。”天遥接着说，“我们辛苦地维护公司的形象，耐心地帮助社区的老年人解答问题。”
就这时，领导急忙抢先说到，“公司只是让你们推销药和测血压，其他的问题是会影响我们的工作，也不是公司应对你负责的。不过，我恐怕也见不到上级领导，可以的话我会转达。”
“谢谢。”天遥听领导同学这么说自然知道没了后文，也明白眼前的这位“领导”的确是个厉害的角色。
当然，天遥也知道，今天的工作经历可以说是他们现在大学生打工的真实情况，经常是被优越的条件吸引，工作之后用人单位又总会找一堆理由收缩那些条件。
事实上，现在越来越多的公司愿意招大学生们做兼职，因为大学生单纯，又好组织管理，气质和工作能力也较强。最重要的是大学生劳动力价格低廉，缺乏保护自己的意识和必要的社会经验，这些其实也是成为被剥削对象的基本要求。但或许经过历练之后才可以使现在人们所说的温室里的花朵“茁壮”地成长起来.
“今天我们这位小妹妹可辛苦了，非常负责，有位叔叔很喜欢她，要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她呢。”崔姐在路上边走边说。
“是吗？”领导今天着实被天遥的言行吓到，“原以为你是家中的小公主，没想到这么能吃苦。”
“劳动人民出身。”天遥苦笑作答。一张娃娃脸，加上大胆直言的举止，最后总结起来便是社会生活经验缺如、情感幼稚、想法天真。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寝室，竟还有新任务，再次抖擞精神将外教老师的作业安排传达给班里的同学。
晚上的时间总是很短暂，寝室的姑娘们已爬到床上准备安歇了。天遥也基本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小主们，就寝吗，我关灯了？”
“准。”小霞回答了一声。
天遥终于躺回到床上，满心感觉还是梦境较为轻松，只不知道梦里是否也会有离殇，也会有岁月雕琢的印痕。
寝室里渐渐地起了轻轻的鼾声。
睡熟了，天遥迷迷糊糊地似乎看到前方有条宽大的公路。
……
从梦境里醒来，天遥似乎记住了一张模糊的面孔，熟悉、亲切，可是每当她想再进一步忆起他的笑容时，脑袋就会剧烈地疼痛。
这一周，梦也放了长假，不再惊扰天遥，谁料昨晚竟有幸碰到一只“意志坚定”的蚊子，整整一宿，这小东西不懈努力地在天遥头顶盘旋。害得一贯坚持不轻易杀生的她毅然决定伸出手臂提供那只小动物享用。不想没多久，头顶的声音竟出现了合奏，至此，天遥方知蚊帐的意义，下着决心明日将蚊帐买来，最后竟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带着黑眼圈，鼓足精神又开始了一天的打工生活。
这是繁忙的周日，天遥和两名同学，以及一位指导工作的同学来到四方小区，在那里为社区的居民免费测血压和赠药（降压药物）。这是北京一家知名制药公司为作宣传和他们研究生处联合举办的活动，参加者有一定的收入。对于爱好打工的天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我现在真不忍心虐待这对无辜的耳朵了。”天遥皱皱眉头，忍着疼痛又把听诊器戴上，一时间终于明白敬业有多难。
“要么，下个我来试试，那天集合时我也练了一下。”崔姐说。
“好啊，谢谢崔姐。”
“没什么，我看你太辛苦。”
“我们这样努力地工作。说好有水提供，也没见到。”
“也是，待会他过来时，你问一下，我和他同班，不好说。”崔红口里的“他”指的正是这次活动的领导同学。
“没问题。”天遥答应到。
“你这是怎么测的，不会就别干！”正在测血压的一位老者冲着崔红不客气地吼起来。
“是这样测啊。”崔红很无奈又有些尴尬，尽量表现的不心虚，虽然手上的动作依旧生硬。
“120，85，大爷。”崔红放下听诊器，如实讲。
“这不可能，我的血压从来没这么低，肯定不对！”那位老者赖着不走，死死地盯住崔红。
“好，我再给你测一次。”崔红又重新将血压计给老伯束上，可往里充气时，却同时听到跑气的声音。见此状，崔红紧张得脸颊绯红，焦急地念道，“这血压计坏了。”
“什么坏了，明明是不会使！”老人家的脾气相当不好。
“崔姐，我看看。”天遥接过血压计，没一会儿帮助老者测完血压，“139，88，大爷，这血压计有时实在不好使。”
“现在也不对，我的低压从来没这么低。”
天遥又测了一遍，仍是这个数值。“大爷请你相信，我们不会弄错。”
“你们到底懂不懂测血压。”老人家瞪起一双大眼，灰白的眉毛也翘了起来。
“大爷，我这位同学是临床的研究生，就是学习这些的，怎么会不对？”崔红理直气壮地站了起来。
天遥微笑着附和道，“是啊，大爷，你要不信，我拿学生证给你看。”天遥说着，心里自我安慰到：我也没骗他，虽没带学生证，不过带有借书证，他若不信拿那个给他看，有我的照片也有学校的印章，总能说得过去。
“这倒不用，不过，你不会为了维护你同学而说假话吧？”老人家又瞅了瞅天遥。
“大爷，我们没必要骗你啊，我们推销的可是降压药，再说我同学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天遥接着说，最后一句还略带了些夸张色彩。
老人家这时又唠叨了几句，可后面排队等测血压的人全在催促，虽不甘心，但也气呼呼地离开了。临走不忘白了她们俩几眼，口里依旧念念有词。
这一天异常忙碌，组织者口里的供水承诺果真成了空话。其实最烦心的还是工作当中碰到的形形色色的人群，例如有几个年轻人故意靠过来量血压，却不时地在一旁开玩笑；另有一些人测了血压不做记录，如此情况，根据工作规定就是无效，天遥他们便会少份工资；再有几位不客气的朋友顺手多拿走几盒药物，同样也影响到最后的工资情况。
天遥这一组直忙到傍晚一直没得休息，不过，即便如此也丝毫没有减低天遥的工作热情。此刻太阳已西下，借着残阳，她仍在不厌其烦地询问一位测量者的身体状况，交代注意事宜，问清楚他现用的药物，以免和赠药相冲突；接着又是一例新发高血压患者，再三交代她不要忘记去医院检查，最后才放心将药物交到她手上。
“已经六点半了。”崔红疲惫地扭扭脖子。
又过去了半个钟头，她们俩终于收到下班通知。
“崔姐，你有一次测血压时，把开关拧反，所以跑气，下次注意些就可以了。”
“谢谢你啊。”
“没有啦，崔姐对我更好，没有你买的西瓜，非殉职不可。不知今天我们可以拿到多少工资？”
“我数了一下，共记录259人，有效记录起码220例。”
“我们每人岂不是可以拿到100多元。”天遥顿时感到这一天的劳累值了。
“还是要问一下那个领导同学才行，不过他很精明，你待会问清楚些。”
没一会她俩便和另一组集合了。天遥也当即向“领导”汇报了她们的业绩。
“你们的效率真高，我们忙了一天总共才123条。但公司说按照发出的药结合记录给钱。”领导一本正经地回答。
“可，那天开会时明明说是根据有效记录计算工资啊？”天遥解释道。
“当时可能我没说太清楚，但公司确实是这样规定。”领导认真做了回答。
为了付出的汗水，天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争取，“照如此的说法，下次我们把药发出去后就可以立即走人，别人再过来询问，我们只说这是公司的规定，不管我们的事，你说，如此好不好，公司是不是就希望员工们以这种‘积极’的态度工作。即便我们只是兼职人员，我相信也有义务维护公司的形象，也是有权利提出自己的意见，对吧。”
“可这是公司的规定，我也不能改变啊。”
天遥原是计划耐心地慢慢申请，可话一出口，却语速渐增，“也不是埋怨你给我们讲得不清楚。但这种管理方法本身就有很大的漏洞，要么给多少药就给我们几张记录，也省得我们做无用功。我们如此敬业努力的工作换来的仅是‘多余’的责任感。下次我们倒可以在记录达到要求之后，把药随便发几个，剩下的自己带走，岂不更轻便。再则，若本着这种态度工作，这次公司所高呼的社区调查研究也只是一种可笑的造假行为，一种纯粹的商业手段。但对于药品公司，没有真正的科学作后盾，不知其公司能否获得长久发展。”
“你是不是法律专业的研究生。”领导同学好奇地望向她，“我不是上级领导，不然肯定接受你的意见。”
“也不是为难你，但这是我们劳动所得，只是想尽力争取。”天遥接着说，“我们辛苦地维护公司的形象，耐心地帮助社区的老年人解答问题。”
就这时，领导急忙抢先说到，“公司只是让你们推销药和测血压，其他的问题是会影响我们的工作，也不是公司应对你负责的。不过，我恐怕也见不到上级领导，可以的话我会转达。”
“谢谢。”天遥听领导同学这么说自然知道没了后文，也明白眼前的这位“领导”的确是个厉害的角色。
当然，天遥也知道，今天的工作经历可以说是他们现在大学生打工的真实情况，经常是被优越的条件吸引，工作之后用人单位又总会找一堆理由收缩那些条件。
事实上，现在越来越多的公司愿意招大学生们做兼职，因为大学生单纯，又好组织管理，气质和工作能力也较强。最重要的是大学生劳动力价格低廉，缺乏保护自己的意识和必要的社会经验，这些其实也是成为被剥削对象的基本要求。但或许经过历练之后才可以使现在人们所说的温室里的花朵“茁壮”地成长起来.
“今天我们这位小妹妹可辛苦了，非常负责，有位叔叔很喜欢她，要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她呢。”崔姐在路上边走边说。
“是吗？”领导今天着实被天遥的言行吓到，“原以为你是家中的小公主，没想到这么能吃苦。”
“劳动人民出身。”天遥苦笑作答。一张娃娃脸，加上大胆直言的举止，最后总结起来便是社会生活经验缺如、情感幼稚、想法天真。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寝室，竟还有新任务，再次抖擞精神将外教老师的作业安排传达给班里的同学。
晚上的时间总是很短暂，寝室的姑娘们已爬到床上准备安歇了。天遥也基本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小主们，就寝吗，我关灯了？”
“准。”小霞回答了一声。
天遥终于躺回到床上，满心感觉还是梦境较为轻松，只不知道梦里是否也会有离殇，也会有岁月雕琢的印痕。
寝室里渐渐地起了轻轻的鼾声。
睡熟了，天遥迷迷糊糊地似乎看到前方有条宽大的公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