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杂鱼求生[穿书] > 77、第七十七章

77、第七十七章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王北风的车开出机场不过三公里, 徐中队长的电话就到了。

    “程几。”徐中队长语气严肃。

    “啊?”

    “下个月自考外语啊,别忘了去。”

    “什么?!”程几大惊失色, “我怎么不知道!谁给我报的名?”

    “我老婆给你报的名。”徐中队长嘿嘿笑。

    他老婆是自考办工作人员, 想给谁报名就给谁报名。

    “你……”程几没脾气了, “你和嫂子好歹也告诉我一声啊!”

    “这不是告诉你了嘛!”徐中队长说, “还有二十天时间复习呢,来得及,我对你的外语水平有信心。”

    这点倒没说错,程几在r国呆久了,和八国联军打交道, 至少能讲四国语言,英语的日常交流和读写都没问题。

    “我老婆帮你报了个英语专业, 不用考数学,你有空背点儿书就行。”徐中队长说, “一门一门好好过啊,就等你的本科了!”

    “……”程几说,“谢谢嫂子。”

    徐中队长开开心心地挂了电话。

    陈川问:“还去单位吗?”

    “去个屁, 我明天上班再跟他汇报去!”程几愠怒道,“我人都不在国内,他居然能帮我考试报名,还有没有一点儿人权啦?!”

    陈川说:“这个嘛,谁让你真实证件在他手上,他不帮你乱开信用卡就算不错了。”

    程几还没来得及把手机收起,徐中队长又来电:“哎, 忘了说了,局里准备帮你搞个一等功。”

    “啊??”

    “嫌少?”徐中队长说,“可是警察没有特等功啊!首长就在我身边呢,我问问他……他说就算在部队,活着的也不能拿特等!那就一等了啊!”

    他没等程几说话就挂了。

    “……”程几捂脸,那表现绝对不是高兴。

    陈川和老耿一直凑在边上听,此时问:“干嘛害羞呀?立功不好?你就脸皮这么薄?”

    程几面颊红得快要烧起来了:“……他们也太乱来了!好多扎根基层几十年的老警察都没有一等功,怎么能给我呢?到时候开大会我上台拿奖,还不被人笑死?”

    老耿赶紧拿了个纸袋子给他套脸上,以免他过度呼吸综合征。

    程几不知道他这一等功和他曾经的任务一样隐秘而光荣,只记入档案,不公开表彰,所以没必要这么耻。

    他是那种能干活,却不好意思领功的人,往后十五分钟,他都躺在商务车最后一排抖得像个宝宝。

    陈川笑道:“程哥,你就别自我否认了!那些扎根基层几十年的老警察不容易,你就容易么?你在r国那个鬼地方呆了三年,天天都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多少次火|箭|炮就隔着一堵墙爆|炸,多少次都觉得明年今日就是忌日了,你吃的那些苦,别人也吃不来啊!”

    “……”

    程几睁眼看他,然后闭上眼睛继续嘤嘤。

    陈川说:“没啥啊,我也一等功,到时候陪你领奖去!我脸皮厚!”

    “……你自己去。”程几面朝里。

    他就是羞,犯法吗?

    王北风大声问:“哎程儿,既然不去单位了,就直接去海哥那边怎样?海哥在某某会馆定了一桌给你们接风洗尘,虽然现在还早,但咱们可以先过去喝茶!”

    陈川兴致勃勃问:“有海鲜吗?我在r国那个内陆国家呆了三年,嘴里淡出个鸟来!”

    “不知道。”王北风说,“但海哥口味你们还不了解?比鸟还淡啊!”

    “没劲!”陈川说。

    程几坐起来说:“去喝茶。”

    郑海平、雷境和齐北崧等人已经于一周前归国。

    程几有许多事要和郑海平商量,关于齐北崧。

    他没有遵守半年之约,齐北崧也没有,那家伙足足花了九个月才从深度昏迷状态醒来,又经历了长达两年多的复健期。

    多种无创性唤醒方案失败后,医生对他采用了一种侵入性的治疗方法,在他的脊髓上段接近脑干位置埋了电极,胸口植入起搏器,通过起搏器释放的微弱电流来持续刺激脑干。

    由于没有足够的数据支持统计,这种方法的有效率不详,而且能否起效和患者本人的状态有极大关系。一度所有人也以为此方法也失败了,可在齐北崧身上居然诞生了奇迹。

    他在植入电极后四个月后睁开了眼睛。

    他是个很刚强倔强的人,在熬过前几个月的不稳定期、逐渐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后,就开始埋头苦干,复建期间从来不喊痛叫累,成果也一点一滴累积。

    到了第三年中,他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到原先的状态,而后在雷境和王北风陪同下进行的各种高强度锻炼都是为了巩固,如今他现在好得很,精力旺盛,龙行虎步,结实有力。

    然而那九个月昏迷和侵入性治疗还是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据说他丧失了受伤前一段时间的记忆,包括他和程几的所有。

    老耿点烟,看了一眼程几平静的脸,问王北风:“齐大公子的脑病就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王北风老实地回答:“真没有,他想不起来程儿。”

    老耿冷哼。

    王北风说:“其实他也不记得我,因为他和程儿认识时我才来宏城一两个月,反正就那段时间在他脑子里清空了。”

    陈川问:“那我呢?我比你早跟他半年啊。”

    “不知道。”王北风说,“你和程儿不是特殊情况嘛,我们没怎么敢在老齐面前提你们。一个礼拜前你们解禁了,老雷才开始跟他念叨,说总算可以回去见小程了,结果他倒好,一脸懵逼,问‘小程是谁?’”

    老耿愤怒地抖开了车上的报纸。

    程几问王北风:“你一直在m国陪他,所以现在他应该和你挺熟的了。”

    王北风叹息:“和我熟有什么用?我就是一普通下属,大不了多做几次自我介绍,他得和你熟才行啊!老齐这人也真够寸的,忘了谁不行,居然忘了他对象!”

    程几苦笑:“那么我也多做几次自我介绍?”

    “行啊。”王北风说,“但是我先提醒你,他现在有点儿郎心似铁。你不知道在m国这些日子,多少男男女女贴上来撩他,他连正眼都不瞧,我觉得他感情通道否封闭了,就知道吃饭睡觉锻炼挣钱。”

    他补充:“哦对,还有打|枪,一到休息日泡在靶场砰砰砰放枪扰民,听得人脑壳都疼;打猎就更别提了,为了逮一只鹿撒丫子满山跑啊,几天几夜老雷都追不上他!”

    程几扑哧一笑:“挺健康的呀。”

    “健康有什么用。”老耿生气,“齐大公子就是个傻逼!虽然他是因为生病,但他依然是个傻逼!”

    他揽着程几的肩膀说:“亏我儿子在r国血里火里为他拼了三年命,凰村老家房子塌了都没来得及回来重建,丫倒好,转眼忘了!”

    程几又笑,心想其实只有七个月,后面都不是为他,但想着想着又垂下头。

    王北风说:“唉,不能怪他,连海哥这么聪明的人都没办法。”

    他继续:“他刚醒来那会儿,全身上下都不能动,躺在床上半昏半醒,海哥就趴在他耳边说‘加油啊,小程在等你呢’,原本想给他鼓鼓劲儿,不知道为什么适得其反,老齐一听程儿名字就差点儿厥过去,心跳都过了一百八了!”

    “大家都被他吓坏了,医生就再不让提了,生怕影响他恢复。海哥不信邪,又试了两次,结果程儿的名字对老齐来说就像个发作按钮,一听见就头痛昏迷!”

    陈川哭笑不得:“这傻逼!”

    “再后来……”王北风回头看了一眼程几,“他倒是好转了,可警方不让我们打探你们的消息,就硬说程儿已经牺牲了。海哥气得直跳,骂他们胡说八道!可明明知道是胡说八道,也得当真的对待啊。”

    程几被再次派驻r国后,对外一律称执行秘密任务,后来因为老齐家纠缠不放,便更简单粗暴地称牺牲了。

    他这一“牺牲”,陈川也得跟着“牺牲”,连带着老耿也“死”了,直到任务结束归国前一周组织才允许他们复活。也是最近这一周,他们重新和雷境、郑海平等人取得联系。

    王北风苦笑:“组织宣布程儿牺牲了,还咬死不改口,于是更没人敢在老齐面前提了,生怕他一个激灵想起来,然后闹殉情,这不是完蛋了嘛!”

    程几也苦笑。

    他在这三年中“死”的时间比“活”的长,经历也是一言难尽。

    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每周和雷境等人联系一次。

    他们分别位于r国与m国,r国基础通讯设施已经完全被毁,m国则远在大洋彼端,双方民用频道通讯不便,但凡有联系的机会,都用来商量怎么追凶,而且语速极快,生怕下一秒线路就中断。

    所以关于齐北崧的情况,程几顶多能在谈话结尾问一两句,比如“醒了吗?”

    彼时齐北崧还没醒,郑海平和雷境报喜不报忧,从不直说齐北崧的现状,每次都告诉他快醒了,一天比一天好,快摘呼吸机了,眼珠子还能在眼皮底下转,棒棒哒!

    程几明知那些动作只意味着机体活着,而不代表脱离植物人状态,但仍长期陪对方演戏,都是为了互相宽慰。但在深夜无眠或者半夜惊醒时,一颗心着实疼痛难忍。

    他咬着被角或者胳膊捱过许多夜晚,眼泪浸湿了枕巾,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犯罪团伙主犯被干掉后,他押送沈子默短暂回国。

    那小半个月里,他除了去大学上了两堂课,回特警支队当了一名警察,剩下的时间什么都做不成。

    白天昏沉,晚上失眠,要多绝望有多绝望。

    他都不知道支撑自己活下去的是什么,或许就是那最最渺茫的希望,或许是他自身的执着。

    在困苦面前,唯有信念能够带来慰藉。

    后来他又被派到r国,没有时间悲伤,必须竭尽全力。

    终于有一天——那时候他还没被宣布死亡——郑海平兴奋地告诉他齐北崧身体里的电极发挥效用了,他醒了,真醒了,一周前醒的,现在只会小幅度眨眼睛,但似乎是有意识的!

    那些天他高兴得恨不得随时随地出去跑一圈!

    要不是陈川拉住他,他能直接冲到逃犯窝里去,往天花板上哐哐开枪,豪情万丈地吼:“我老婆醒了,你们这些孙子就乖乖跟我回国,我他妈还急着去m国看老婆!!”

    他要看齐北崧的视频,双方折腾了半天终于成功,齐北崧果真醒着,虽然瘦了,肢体也很疲弱,但眼睛睁着!

    只有短短一分钟的相见,让他哭得不能自已,陈川也喜极而泣。

    然而老天爷永远不让人十全十美,万般艰难的几个月后,郑海平告诉他,齐北崧好像有点问题,还需要检查。

    在他的追问下,郑海平才吞吞吐吐地说,齐北崧略微有些后遗症。

    他问:“什么后遗症?”

    郑海平说:“颅脑损伤难免有后遗症的对不对?放心吧,会治好的!”

    然后程几就被组织强行盖章牺牲,出于纪律,他切断了和m国的联系。

    从那以后,他只看过几张齐北崧恢复期间的照片以及几句传话。

    照片和消息能够辗转到他手上殊为不易,因为m国那边属于强行和已经死亡的人联系,如果被组织知道,是要雷霆震怒的。

    那几句话是:“走路不用扶了”,“能完整说话了”,“基本上和以前差不多”,全部是好消息。

    甚至还有废话:“r国有啥好的土特产”“陈川不死可惜了”,但从来不提齐北崧的记忆。

    程几如今才明白那是一种体贴,所有人都怕他知道真相。

    试想一个曾经许诺终生的人出现在你面前,却用完全陌生的眼光看着你,或者表现得头痛欲裂,要呕吐要昏厥,你会是什么感受?

    那种悲伤,失望,担忧,郁闷,焦虑,以及愤怒,怨怼……甚至都没法用“难受”两个字囊括。

    所有人都在避免让他知道真相,因为他身处战争地带,每一天都得陪着小心,必须时刻保持冷静。

    而今天,程几终于结束任务回国,是该正视整件事了。

    商务车被堵在了机场高速的车流中,以三四十码的低速缓缓往前挪,好在时间还早,也没急事。

    陈川又点烟,纳闷道:“老齐到底是什么发病原理啊?”

    老耿翻了个白眼说:“还不是因为他被姓沈的打了一枪后栽在海里,脑子进水了!”

    王北风挠挠头说:“脑袋里面的科学我不懂,什么表层意识潜意识的,总之医生分析他前期为什么会晕倒,说他是因为没忘记程儿,但又真想不起来,所以潜意识里有强烈的负罪感,无比焦虑,无比痛苦,受不得刺激。”

    “总之就是神经病!”老耿大声说。

    “……对。”车上四人达成了共识。

    陈川还得补刀,拉拉程几的袖子说:“还记得我三年前写的小说吗?我早就预言过你老公是神经病!”

    “……我老婆,”程几没好气,“而且你不就写了二百来字嘛。”

    “我有大纲啊!真特别准!”陈川说,“川哥这半仙当定了!”

    程几把他推一边去。

    王北风总结发言:“咱们今天要一边吃饭一边开会,商讨怎么对付神经病!”

    某私人会馆,郑海平在中午前匆匆赶到,见面就给程几一个热烈至极的拥抱,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绒布小盒子说:“给你!”

    程几打开盒子一看,里面还是那颗十克拉鸽子蛋戒指。

    “干嘛呀?”他无奈地问。

    郑海平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就是金刚钻啊!”

    他捏着程几的脸说:“让我看看你!”

    “好,特帅。”他眯起眼睛,“比以前帅,以前还有点儿奶味儿。”

    程几害臊,拨开他的手:“别闹了海哥。”

    郑海平说:“所以我觉得吧,齐北崧他就算不认识你也没关系,你现在站到他面前,他照样追着你跑!”

    这话和王北风先前所说有冲突,程几笑问:“不是说他现在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就是个工作机器嘛?”

    郑海平说:“……呃。”

    程几说:“海哥,我想……”

    郑海平不许他说话,按着他的手说:“别饶过他!”

    郑海平的意思是:别放弃。

    在最艰难的时候,程几也跟郑海平埋怨过,发过脾气,甚至哭过。那一天他被流弹擦过脖子,只差半厘米就要去见上帝。

    发脾气时当然会说气话,连他自己也不信。

    他当然不会放弃,他的人生里只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只有一个齐北崧。

    他不矫情,他爱齐北崧。

    先前他都不觉得,即使两人睡过了,如此激烈,如此合拍,他都没意识到那是因为他爱对方,而不仅仅是喜欢,不仅仅是回报深情。

    后来他花了三年终于想明白,他就是爱他。

    如果齐北崧是中了邪,着了魔,那他程几就是咎由自取……他不会爱齐北崧以外的任何一个男人,想都不能想,想想就恶寒。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齐北崧从某种意义上也是,老天爷实在仁慈,又多给了他们一次机会。

    上一次是齐北崧发力,这一次是不是该换他了?

    他要重新出现在齐北崧的生命里,即使是以陌生人的身份。

    他不要齐北崧怎样爱他,喊什么“宝贝儿”“心肝儿”,只要他有所回应,说一句“我好像见过你”,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