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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埋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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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呛!”剑刃撞上巨兽的指爪,发出金戈交鸣一般的响声,图弥婉整只右手不受控制地一抖,她纵身跃起,利剑换至左手,气势分毫不减地执剑斜劈,惨白剑光拖着重重残影以一种不可匹敌的气势临空斩下,近乎一丈高的狰狞巨熊身形一滞,它高高仰起头,大张的巨口獠牙参差,它似要发出惊天咆哮,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便轰然倒下,几株参天大树多米诺骨牌一般接连倾倒,扬起片片烟尘。不多时,巨响飞灰归于平静,被树木拦截了千百年的阳光第一次造访这片土地,明媚光线下,巨熊身上十数条伤口清晰可见,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胸前慢慢裂开的那道几乎将之穿透的巨大剑伤,鲜红温热的血液潺潺流出,似阳光下静谧流淌的溪流。

    图弥婉脸色苍白地收剑入鞘,她鬓发散乱,虎口崩裂,血液将衣衫染出一块一块的殷红,这些足以说明她经过了一番多么艰苦的番鏖战。她强撑着走了几步,一身黑衣的谢南归自她身后快步走出,抬剑斩下那巨熊的头颅,方回头劝道:“你不必强撑,快坐下来调息吧,我为你警戒着。”

    图弥婉也不坚持,顺势盘膝坐下。那妖熊本就是筑基期的妖兽,一对巨掌连筑基高级的修士都不敢掠其锋芒,更别提方才作战之时那悍不畏死的情状,虽然勉强杀了它,她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方才强撑不过是为了斩下巨熊的头颅,眼下谢南归已经做了,她自然就放下心来:“有劳谢叔了。”

    谢南归闻言苦笑:“你无需言谢,我本该同你一道杀敌,眼下却无力战斗,善后自是我的分内之事。”

    “若不是我太过自负,又太过轻敌,谢叔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图弥婉看着谢南归惨白得发青的脸,愈发觉得内疚。

    “非你之过。”谢南归慢慢安慰道,“谁能料到那头看似死透了的妖兽竟还有反扑之力呢。”

    图弥婉喃喃道:“万兽山脉的妖兽都如此不惧伤痛,且要砍下头颅才会死透么?”

    谢南归眸光一闪,缓缓道:“我却是不曾听说过这件事。”

    “如此……”图弥婉皱起眉,“这太奇怪了。”

    谢南归沉默良久,一字一句道:“天,要变了。”

    图弥婉看着他在阳光下惨白却昳丽的侧脸,一时近乎悚然而惊,这么不详的话已经不止一个人说过了,理智提醒自己天地大劫还远,直觉却已发出尖锐示警,她缓缓闭了闭眼,无论如何,还是小心为上。

    虽然发生了些许变故,但既然走到这儿便万没有退回去的道理,况且他们离坐化之地并不算太远了。故而图弥婉和谢南归只在原地稍稍停留修整了一个时辰,就又踏上前进的道路,按照谢南归估算,他们能在日落之前赶到那位前辈坐化的山洞,彼时有禁制帮衬,远比露宿野外来得安全。

    出乎图弥婉的预料,接下来的路程居然颇为顺畅,随手灭了几波只有炼气期的妖兽后,她忍不住为自己的好运喝彩。

    谢南归温和微笑着看着她,待她感叹完才慢悠悠的解释道:“你杀掉的那头妖熊虽然不曾开启灵智,但极为悍勇,方圆五百里以内想来都是他的领地,必不会有过于强大的妖兽。”要不然他也不会提议再走一段。

    图弥婉撇了撇嘴,哀悼完自己浪费的精神后,打起精神兴致勃勃地问道:“谢叔你说的传承在何处?”面前是一片茂盛的高草,虽然生机勃勃的极为喜人,却绝非修士坐化之时会选择的地方,但谢南归却在这里停下脚步,她难免有些奇怪。

    “就在这里。”谢南归微微抬手,指尖不知触及何处,虚空中突然泛出涟漪,就像春风吹皱的一池春水,虽然谢南归很快收回了手,那涟漪依旧层层荡开,扭曲了其后的高草巨树。他捋了捋衣袖,慢条斯理道:“传承就在这方阵法之后。”

    “那……我该怎么进去?”

    “直接走过去就行了。”谢南归解释道,“这不过是一方隐匿阵法。”

    他顿了顿又问道:“你师父可有教你阵法?”

    “不曾。”图弥婉道,“我没这么多时间修习这些旁道,况且师父也不擅阵道。”

    谢南归温言道:“那么入阵之时你记得握住我的手,这隐匿之阵后便是传送阵,极可能将你我分散。”

    图弥婉依言伸手,指尖触及手腕那一瞬她手忍不住一顿,指下那只手枯瘦冰凉,仿佛是由寒冰雕就,湿冷硌人。她不动声色地握住他,举步上前。

    此时虚空中的波澜已然平复,无形的屏障横亘在她的面前,使她无法前进。谢南归又一次伸出手,随着涟漪的闪现,她很容易一步跨入阵法之中。她只觉有难以言喻的辉煌光芒自眼前缓缓晕开,一股浩然威压席卷而来,那种威压没有任何咄咄逼人的意味,却让人不自觉想要跪地叩拜,像是一种烙印在人类诞生之初的本能。图弥婉目光一凝,某种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似不屑似不屈,她下意识抵抗下跪的冲动,脑海中霎时有零星画面闪现,想要看清却转瞬忘记,只能模模糊糊地记得那似乎是几道人影,而后奇异的是,面对那威压时她再生不出半分跪拜之心。

    一缕疑惑掠过图弥婉的心间:元婴期的修士身故后会有这么强大的威压吗?

    不多时,那煌煌光芒力竭一般暗淡下去,露出其后瑰丽的景象来,天空呈现柔软的浅蓝色,弯着完美的弧度延伸向无际的远方。穹顶之下是一座气势磅礴的宫殿,九根巨大无比的通天之柱以外四内四正一的方式撑起一方屋顶,柱子浓稠如血,屋宇蓝得近黑,这么强烈的色彩冲突下,那方殿宇似天地间唯一的存在,撑天支柱一般侵占了人的视野。微风踉跄跃过,绊得檐下铜铃清鸣不休。图弥婉下意识松开手,她一步步向前,在一根柱子前站定,伸出手覆上柱身,雪白的手在巨大的柱子上显得渺小而显眼,那是一种将手浸入血池一样强烈的视觉震撼。图弥婉浑然不觉,她仰起头,几乎将头仰得与地平行才堪堪看到那片浩大的深蓝。

    夜空一般静谧深浓的蓝色中,一弯温润如玉的月亮兀自明亮。她着魔一般地望着它,直到月轮上飘荡下一缕人影来,那是一位高挑的女子,穿着一件色彩浓艳的宝蓝色长裙,款式却是再素净不过,身上唯一的装饰便是一线自左胸开始直直延伸而下的鲜红,红与蓝的搭配恰与宫殿的配色相同。待得她飘至眼前,图弥婉才悚然发觉,那红色并非装饰,而是未曾凝固的血。

    那女子察觉她的目光,指着笑着伤口问道:“你在看着它?为什么呢?”

    不等她回答,女子便继续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女子与其说在提问不如说在自言自语,她似乎是很久没说话了,眼下很有种喋喋不休的意味:“外面是什么情况了?师尊死了吗?神战结束了吗?奚禹在哪里?你把神道之钥带来了吗?”

    图弥婉安静地听她一句句的话,在她停下之时,突然出言问道:“这是哪里?”

    “这是……哪里?”那女子歪了歪头,一双明眸里光芒散乱,她不确定道:“这里……是我的埋骨处……?”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什么阀门,女子的神志显而易见地稍稍清明,她凝视着图弥婉良久,目光却仿佛透过她看向遥远的地方,她道:“连你这样的蝼蚁都能进来,看来神战已经结束了。”

    女子的神色带着一种天经地义的傲慢,漫不经心道:“本尊千纹,你隶属哪位神尊麾下?”

    “罢了。”千纹继续轻慢道:“谁的麾下都可,你去把里面的剑拔下来。”她转过身,指尖点上眉心,正中那根柱子上浮现一道两人高的线,继而线的两侧门扉一般无声无息地打开,那柱子本就极粗,门开得也不小,能容至少三个人并肩而行。图弥婉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站在原地。

    千纹挑起眉,以眼角瞥她,命令道:“进去。”

    图弥婉,抬头仰视她,慢慢弯起一抹笑,以一种懵懂的、平静的神色道:“神,是什么?”

    千纹的眼睛慢慢睁大,那张傲慢的美艳的脸有一瞬的扭曲,她不敢置信道:“你竟然不敬神明?!”

    图弥婉顿觉快意,但那快意中却夹杂了一缕莫名的苍凉,她压下心中奇怪的情绪,缓缓道:“我不曾听说这天地间有神明。”

    千纹本就淡薄的身形狠狠一震,愈发浅淡,她喃喃道:“不,这不可能,这……这……不是真的……不……都是假的……”

    她飞身迫近图弥婉,半透明的脸几乎要贴上图弥婉的,她紧紧逼视着她,企图找到一丝半缕的心虚,却终是失败。千纹清明的眸光瞬间散乱,她疯了一般飞至高空,却被穹顶狠狠压下,狼狈地跌在图弥婉脚边,半晌没有动静,图弥婉听见千纹断断续续的声音,不再骄傲,似悲鸣似低泣:“原来,过去那么多年了吗?”

    良久,千纹站起身,她仿佛被那一击打醒了,垂着的眼帘掩住了她的眼神,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昔年我师尊寂华神君下凡,带了四件神器,后来又随手做了五个,后面的五件我不知道在哪里,但我知道四件神器有一件就在里面,那是一柄剑,拿到它就是你的。”

    她强调道:“这世上只有九件神器,持之则无敌于天下!”

    图弥婉的神色有一瞬的松动,她看了眼一直站在殿外的谢南归,问道:“那……我能带同伴进去吗?”

    “它?”千纹嘲讽地勾起嘴角,“你要带便带吧。”言罢身形一闪便失了踪影。

    “谢叔为何站在外面?”图弥婉回身问道。

    谢南归走到她身侧:“我看你按着柱子,以为你有什么发现,便不好打扰。”

    图弥婉讶异地挑眉:“谢叔你没看到……?”她看着谢南归茫然的神色,也无从解释,只得指着门户大开的柱子道:“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谢南归道:“那是自然。”

    就在进门前的那一刻,图弥婉突然听见千纹的声音,依旧是傲慢的,却多了一份微妙的柔软:“你可别死在里面,除了奚禹,谁都没资格死在我的身旁。”

    “怎么了?”谢南归关切地看着无端停下的图弥婉。

    “无事。”图弥婉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走进门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