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东厂恩仇记 > 第一百三十二回:街市遇友

第一百三十二回:街市遇友

推荐阅读: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仙宫兽性总裁求负责纯阳第一掌教通天神捕正版修仙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古往今来宦海沉浮,犹如潮起月盈非人力所能改变,几人可以堪破,又有几人可以活得洒脱?庄际昌金榜题名高中壮元,自然是春风满面,然而有人欢喜有人忧,事事岂能尽如人意?

    这天他闲庭信步在市集游赏,只见一个摊位前面人头攒动,时时传来一阵阵的喝彩之声。际昌觉得好奇,遂挤在人群里探看究竟,原来这是个字画摊,一个身材瘦削、头戴逍遥方巾的书生,正拿着提斗笔在纸上运笔挥毫。其字章法有度、飞白嵌留,龙卧虎跃之间,大有“癫张醉素”之风。书生一气呵成,将狂草展示给众人,百姓纷纷投以铜钱打赏,书生连连称谢。待到了庄际昌面前,际昌将一锭五两的银子放在铜盘里,并随口夸赞道了一声:“好字!”

    书生抬头看了庄际昌,顿时二人的脸上皆现出惊讶之状。过了半刻功夫,庄际昌说了一句:“子状怎么会是你?”书生愁云惨淡万里凝,他紧锁双眉,不时地叹着气。众人见二人熟识,皆侧耳倾听他们的对话。庄际昌回望四周,知道此处并非是叙旧之地,遂引着子状来到太白居酒楼。

    原来这个书生不是别人,正是岭南才子陈子状。陈子状童年时期就是天资聪颖,七岁时期便能指物立就吟诗作赋。当时适逢中秋佳节,“月有阴晴圆缺”一位宾客看到天空阴云密布,并无一丝月光,有感而发,吟诵了一句诗:“天公今夜意如何,不放银灯昭碧波。”七岁的陈子壮听闻之后,即兴续上后两句诗文:“待我明年游上苑,探花因便问嫦娥。”举座宾朋见陈子状天赋异禀,连连向陈庄公庆贺,大赞其子前途不可限量。

    事隔多年,庄际昌再见故友,却不曾想到陈子状竟然是如此的穷困潦倒。原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又是出自魏忠贤这个欺君罔上的恶贼。二人纵酒闲谈,陈子状见前尘往事一一道来。

    自从杨涟等东林六君子被魏忠贤谋害之后,满朝文武皆是闭口缄言,对待魏忠贤及其爪牙的胡作非为是敢怒不敢言。老贼魏忠贤不但阻塞言路,还插手科考。在第二年的京试大考中,魏忠贤让翰林院大学士陈子状为主考官,主持今年的殿前会试。人生三大喜事,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人家显贵。天下士子齐聚京师,京中会考场面异常的隆重。

    陈子状饱读圣贤之书,自觉上不能匡正社稷,下不能安抚黎民,空有满腹经纶又有何用?魏忠贤的专横跋扈令他十分反感,是以陈子状常常思量计策,揭发老贼的罪行。这次的京中会试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陈子状思来想去,拟定了今年策论的题目。

    试卷下发之后,陈子状慷慨陈词对着众位士子说道:“我辈读书之人应该明理知义,倘若是非不分、忠奸不辨,岂不是有违圣人遗训?”他开门见山即对士子们晓以大义,接着便是士子们八仙过海,各展自己才华的时刻。

    策论的题目是论东汉十常侍干政,这一标新立异的题目,令副考官吴来大惊失色,他指着考卷对陈子状说道:“陈大人,四书五经哪个不可以提出一个策论,为什么偏偏用这个?”

    陈子状瞟了吴来一眼,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天下人论天下事,这个策论非常好,可以令士子们一吐心中之快。”说罢,冲着吴来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多言。吴来吞咽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瞪了陈子状一眼。他马上退了出去,将策论题目以密信传给魏忠贤。魏忠贤看过之后,瞪着状如水泡的贼眼,用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不识抬举的东西,想出这样的文题,分明是影射本千岁。”随即他将御史李鲁生唤到跟前,命他弹劾陈子状构陷大臣之罪。又让许显纯带着一干锦衣卫封锁考场,将陈子状逐了出去。

    正气凛然的陈子状被罢黜了主考官之职后,副考官吴来顶替了他的职务,他命士子写了一篇策论,对魏忠贤大献谄媚之词。老贼读过之后浑身筋骨舒透,连连夸赞不停。

    陈子状并没有因为魏忠贤的横加干涉,而心虚胆寒,反而在史馆修书之际,又将老贼魏忠贤的恶行,编写到了史册之中。一天晚上,陈子状带着没有修辑完的史书回到家中,他伏案奋笔疾书,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三更时分。

    陈子状熄了灯火,回到榻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他看到自己来到一个所在,这里石棱如剑、一股股灼烈的岩浆奔腾狂啸,拍打着滚烫的山岩。陈子状正在惶惑之际,背后冷不防有人推了他一把,随即他掉了万丈山崖。他大惊之际,从恶梦中醒了过来。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滴,这时才发现外面烟尘四起、火光冲天,管家陈林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对他说道:“老爷,您赶快逃命去吧。家里火势太大,已经不能救了。”

    陈子状一脸惊愕,这突如其来的大火是怎么回事?此时已经由不得再作细想,他的心血全在编修的史书上。是以他对陈林说道:“你快帮我把书稿带走,这些都是要流传后世的。”

    陈林对陈子状说道:“老爷,这都什么时候了,空手逃跑尚嫌困难呢,您带着这些个累赘干什么?”说罢不由分说,将陈子状推了出去。浓烟四起之后,就听墙外“嗖嗖嗖”的几支响箭射了进来,陈林大叫一声,被射死在了火堆之中。

    好端端的一个宅子,瞬间就化作一片瓦砾场,陈子状唏嘘伤感不已。

    然而等待他的不禁是无家可归,还有丢官罢职。在魏忠贤的授意之下,

    李鲁生在朝堂之上弹劾陈子状构陷大臣,影射当今朝政。熹宗听了奏章,见里面说讲的乃是东汉时期的事情,他不明就理,觉得李鲁生未免有攀污之嫌。还是魏忠贤牙尖嘴利,他随手在奏折上一指,对熹宗说道:“臣启万岁,陈子状的策论看似说的是前朝之事,实则是暗暗讥讽陛下是汉灵帝,他也将臣比作了干政的十常侍。”

    熹宗听了勃然大怒,即刻传旨革了陈子状的太史令之职贬为庶民。魏忠贤自以为烧了陈子状的书稿,就没有人知晓他的恶行了,敦不知天道公理自在。

    就这样陈子状过起了有上顿,没有下顿食不果腹的困苦日子。庄际昌听了不觉怒从心起,他对陈子状说道:“与此贼同朝为官,实为平生一大耻事。今天见到故友,我决定尽力在圣上面前保荐,恢复子状的官职。”

    陈子状摇了摇头,他已经对功名利禄漠不关心,倒是做个潇洒自在的闲云野鹤,广阔天地任我驰骋,这样的日子才让他心安理得。庄际昌见故友依然保持着清高正义的心境,暗暗为他感到高兴。二人推杯换盏、品酒论诗,不觉豪迈之情顿生。

    这时只听到楼下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二人扭过身去一看,原来是京畿衙门的赵捕头带着一干公人上楼来了。庄际昌以为他是饮酒的,是以只和他打了招呼,随即转身继续和陈子状畅谈。陈子状放下酒杯,对庄际昌说道:“这酒怕是喝不成了,这些官差是冲着我来的。”未及庄际昌反应过来,陈子状已经起身走向了赵捕头。

    赵捕头歪眉瞪眼,一边给陈子状戴枷上锁,一边恶狠狠地说道:“陈子状,知府大人发下话来,我们也是左右为难。”说罢,推着陈子状就往外面走。

    庄际昌看到故友神情颓靡,步履蹒跚,他在众官差的身后大喝一声:“住手,子状身犯何罪?尔等要将他锁拿到府?”际昌语惊四座,赵捕头回过身来,恶狠狠地说道:“嗑瓜子嗑出个臭虫,你算哪根葱敢管府衙的事情?”

    话音未落,赵捕头已经抢步上前,奔到了庄际昌的面前。

    二人短暂对视后,赵捕头举起醋钵大小的拳头,就要痛打庄际昌。这时陈子状对赵捕头说道:“赵捕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向新科状元挥拳。”

    赵捕头吓得胆战心惊,连连向庄际昌赔不是。庄际昌摆了摆手,询问赵捕头为什么要抓陈子状?赵捕头一改先前的嚣张跋扈,用谄媚的语气告诉庄际昌,魏千岁有令,陈子状不准在京师逗留。

    “哼!又是魏忠贤这个老贼。”庄际昌拍案而起,口中大声叱责魏忠贤。赵捕头侍立一旁,大气也不敢出。过了一会儿,庄际昌稍稍平复心中的愤怒,他让赵捕头打开枷锁。赵捕头哪里敢得罪天子门生?只得将陈子状开释,他一脸沮丧地对庄际昌说道:“今天小的放了要犯,很难和知府大人交代。将来九千岁怪罪下来,烦劳状元爷亲自去解释。”

    庄际昌点了点头,赵捕头带着一干公人灰头土脸的离开了。庄际昌再次公然与魏忠贤为敌,老贼闻听陈子状被庄际昌放走,气得白眉倒竖。他拍案摔碗,誓要与庄际昌算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