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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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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嬷嬷想到做到,转天就寻了个借口到了枣树街。

    说实话,她是辛家的家生子,后来跟着辛氏到了信义伯府,再然后到威远侯府,虽说只是个下人,但平常出入的都是富贵之地,很少在枣树街这样完全是平民聚集的地方闲逛。

    一路打听着,好容易看到木记汤面馆的招牌,赵嬷嬷下意识地抻抻身上并无褶皱的潞绸被子,迈了进去。

    因时辰尚早,还不到吃饭点儿,店里并无客人,大勇正拿着笤帚扫地,见进来个打扮体面的老嬷嬷,连忙放下笤帚,热情地招呼,“老太太,您吃面?”

    赵嬷嬷满脸堆着笑,“先不吃,想跟你打听个事儿,你们东家在不在?”

    大勇爽快地说:“东家出门了,不在。”

    赵嬷嬷四下瞅瞅没见到别人,又问:“你们东家贵姓?我有个远房侄子也在这条街上开馆子,不知是不是你们东家?”

    大勇脸上露出丝警惕,打量一眼赵嬷嬷,喊道:“爹,有人找你。”

    片刻,门后的青布帘子被撩起,张铮木呆呆地走出来,小眼瞪一下,懒懒地问:“谁找我?”

    赵嬷嬷盯着他看了会,试探着叫了声,“张兄弟?”

    张铮也认出她来,双手抱拳,“啊,竟然是赵嫂子,想不到啊,想不到。”吩咐大勇去沏茶。

    赵嬷嬷指着大勇问:“是大侄子?以前见到的时候才三四岁,转眼长这么大了,你家妹子身体还好。”

    “身子骨不好,已经过世好几年了,现在就剩我们爷俩将就着过。”

    大勇沏了茶来,张铮让他到门外守着,拱手请赵嬷嬷落了座。

    赵嬷嬷跟着叹息几句,然后转到此次的来意上,“这面馆东家可是大爷?”

    张铮点点头,“进京后无处落脚,就勉强开了这个小店户口。”

    赵嬷嬷见他承认,追问道:“那大爷跟济世堂易家姑娘定亲之事是真是假?”

    “婚期定在腊月十二。”

    这么说是真的了!

    “你怎么这么糊涂?”赵嬷嬷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为妻还是为妾?哎呀,就是当妾也不成,正室娘子还没定,哪有先抬小妾进门的?”

    张铮慢吞吞地说:“公子三媒六聘娶得就是正室娘子,要抬妾室,还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

    自打信义伯过世后,章氏便升级为老夫人,杜旼是二老爷,小章氏为二太太,杜仲这一辈就被称为爷。

    故此赵嬷嬷称杜仲为“大爷”,而张铮则用闯荡江湖时对杜仲的称呼,“公子”。

    两人各说各的,倒也听得清楚明白。

    赵嬷嬷叹道:“可这门第也差得太远了,我不是说易姑娘不好,是两人不合适……以后大爷肯定要支撑伯府,易姑娘的家境摆在那里,见识有限,别说出去走动被人笑话,就是在府里,能镇得主下人,主持得了中馈?”

    “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起先也觉得不合适,”张铮不紧不慢地说,“可公子今年已经二十有四来,你还记得将军二十四岁时在干什么?”

    明威将军十八岁成亲,二十岁出征,两军对战时,凭手中一杆长~枪出入敌营若无人之境,重创敌军主将。

    虽然因擅离军营受到当时带兵将领的惩罚,可也一战成名。

    二十四岁时,已经名震西北。

    张铮续道:“公子心思才智绝不在将军之下,你我能想到这点,难道公子想不到?既然公子已经做了决定,那就是他认为合适。”

    赵嬷嬷分辩道:“大爷毕竟年轻,遇到美色不免被情所迷,一时冲动也是有的。”

    “被情所迷?”张铮冷笑,“十二年前公子离府,这些年也见过不少美貌女子,可从未有人能近了他的身……这桩亲事,公子费了不少心思。”

    公子性格严肃沉闷,即便在汤面馆言语也甚少,更遑论有什么笑容了。

    可易姑娘头一次到面馆时,她吱吱唔唔地不肯说找谁,他就瞧见公子在角落里悄悄弯起了唇角。

    还有几天前的夜晚,公子当着十几个人的面,牵着易姑娘的手走进来,又将她送进内室,过了半刻钟才出来。

    这其中的意味,在场的人谁不知道?

    更遑论,公子对俞桦说的那番话,其实不但是说给俞桦,也是说给他们听的。

    这十几人都是跟随公子多年的心腹,如果只是纳个妾室,公子犯得着如此给易姑娘做脸?

    公子这是把易姑娘摆在明面上,让众人都认识认识,以后他们上头可不只公子一个主子。

    赵嬷嬷自然不知这些点点滴滴的琐事,她仍纠结着易楚出身太低。杜仲再不济也是信义伯的嫡长孙,杜家的爵位只能落在他身上,现在府里被大小章氏把持着,如果杜仲能够娶个家世好的女子该有多好。

    有个得力的岳家支撑着,至少章氏还能有点顾忌。

    就易楚这家世,章氏想要对付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易楚若是知道了,会不会知难而退?就算是为了杜仲,她也应该有所考虑。

    这边,赵嬷嬷正暗自思量着。

    张铮看在眼里,目光闪烁,冷声道:“公子断不会容这桩亲事出任何周折,那些内宅勾心斗角的法子赵嫂子就不必考虑了……我倒是有个建议,与其玩弄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倒不如多给易姑娘讲讲这些高门大户的事,易姑娘冰雪聪明,想必一点就透。”

    这也是一个办法。

    赵嬷嬷心念微动,跟张铮告辞,“……回去请大姑娘拿主意。”

    张铮点点头,慢条斯理地续上一句,“以后赵嫂子少往这边走动,公子的事不想被太多人知道……请大姑娘好好养着身子,怀胎十月不容易,千万别出了差错。”

    话是好意,可赵嬷嬷怎么听怎么觉得其中另有含义。

    转念一想,俗话说的好,“宁拆一座庙,不破一门亲”,这毁亲也是损阴德的。

    何况还是凭仗易楚才有了这个孩子。

    赵嬷嬷寻思了一路,越想越觉得张铮的提议可行。

    首先易楚的胆量大,面对阴寒冰冷的侯爷都不怕,想必不会轻易让大小章氏骑到她头上去。

    二来,易楚虽然见识短,可行事却大方,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上次看到锦缎不认识,当即就坦坦荡荡地问了出来,这样反而更容易让人有好感。

    第三却是,听张铮的意思,大爷已经认定易楚了,既然如此,何必多事让大爷跟大姑娘生出嫌隙来。倒是应该劲往一处使,合力把杜家的管家权抢回来才对。

    回到威远侯府,赵嬷嬷将她与张铮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杜俏,“……易姑娘是大爷心尖尖上的人,大爷自离府就没正眼瞧过女人,却偏偏对易姑娘动了心,这也是好事一桩。头先夫人不是还说过,把易姑娘当个亲戚走动,这不还真成了亲戚。”

    杜俏苦笑,她说的亲戚是拐了三道弯的表妹、差点出五服的堂妹等无足轻重的亲戚,来往着是个情分,不来往也没多大影响,就是跟别人提起来,有门穷苦的远亲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儿。

    眼下易楚却要当自己嫡亲的嫂子,这根本不是亲戚,简直就是一家人。

    女人凑在一起不过是说点家长里短吃喝玩乐的事儿,满京都的贵人易楚一个不认识,提起茶叶布料金银首饰,易楚也说不出个一二来,到时候干巴巴坐在旁边,多尴尬。

    可事已至此确实又没有别的办法。

    杜俏是经过一番波折才与林乾和美恩爱的,自是知道有个知情知趣的枕边人不容易。她也不想做拆散别人姻缘的恶人,想了想,也只能赞成张铮的做法,趁着还没成亲,早早把京都勋贵间的这些事儿将给易楚听听。

    要让谁去教导易楚呢?

    按理说,赵嬷嬷是最合适的人,她见多识广,内宅的弯弯道道是门儿清,对京都富贵人家的事也门儿清。

    只是,眼下杜俏有孕在身,赵嬷嬷得贴身照顾,着实离不开。

    赵嬷嬷就道:“不如让画屏去,画屏比锦兰和素绢在府里待的时间都长,该知道的差不多也知道了。先让她过去照拂一阵子,等夫人生产之后,我再去看看……再说,让画屏去也有个现成的由头,她岁数也不小了,对外头就说给她个恩典,脱了奴籍自行嫁娶。”

    杜俏思量片刻,点了点头。

    画屏听说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是奴才,自然应该听主子的,而且易家人口简单,就是易郎中跟两个闺女,易楚跟易齐都是好相处的人,日子不会太难过。

    杜俏让赵嬷嬷取来画屏的卖身契还给了她,又额外赏了五十两银子。

    画屏给杜俏磕了头,收拾好东西就去了易家。

    她倒是没想过半路逃走。

    平民百姓打死个人是要偿命的,而王孙贵族打死个人就像踩死只蚂蚁那么简单。当初杜家放出去的奴仆,离奇死亡的不知多少,而且都做得半点痕迹不留。

    林乾的手段只有比章氏更狠毒,别说画屏没有门路,就是有门路逃到京外去,只要林乾想,他就能把她找出来。

    画屏才不做这种傻事。

    见到易楚,画屏实话实说,“夫人开恩,给我脱了奴籍自行嫁娶,我自小就卖到杜府,根本不记得家里的事,眼下是走投无路,除了林家,也就认识你了。另外,赵嬷嬷嘱咐我,你以后嫁给大爷,少不了在贵人圈里走动,我好歹在伯府和侯府待过这些年,有些事说给你,也好有个准备。”

    易楚一时有些愣怔,她只想着成亲后,两人住在白米斜街,她离家近,可以时不时地回家瞧瞧父亲,从来没想过杜仲以后会承继杜府,她要掌管整个府邸的家务事。

    而且还要跟其他显贵人家走动。

    她见过一次杜俏理事,是给荣郡王府跟忠义伯府送谢礼。

    礼送得很讲究,既要符合两府各自的身份,也得显出自己的体面,还得让人看出诚意来。

    易楚平常来往的不过是隔壁吴家、以前的顾家还有胡家,来往送礼就是两包点心,顶多加斤猪肉或者一块布头,算是很厚的礼了。

    要让她像杜俏那样应酬,易楚自问很难做到。

    而杜仲,总是要回杜府的,易楚清楚地记得,他鼓动父亲买地时曾对她说过的话,要把杜家的东西一样样都拿回来。

    要拿回来的当然不止几百亩地这么简单,还有整个杜家的宅邸铺面,当然还有爵位。

    而且,他把白米斜街的宅子写在她的嫁妆单子上,没有人会住在媳妇陪嫁的宅子。是不是他已做了决定,白米斜街只是暂住,而他们早晚会住到杜家?

    易楚真切地感觉到她与杜仲之间的差距实在太过遥远,杜仲可以轻易地俯就她,而她即便踮着脚尖也无法达到他的高度。

    头一次,易楚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对这段姻缘也隐隐有了些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