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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回对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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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焕儿,你怎么来了?快过来,让皇祖母瞧瞧,听你母妃说自从换了新大夫之后,你的身子好多了。嗯,瞧着气色是比从前好些了。最近胃口可好些了,觉睡的怎么样?”太后看到宝贝孙子,一时间再顾不上其他的事情,只顾着对孙子嘘寒问暖。

    就连昭明帝也是紧紧的盯着侄子,在确认侄子的气色比从前好些之后,昭明帝脸上亦露出了欢喜的笑容。为了齐景焕的病,太后和昭明帝都愁白了不少头发,今儿总算是看见希望了。

    “这位就是姜小神医吧,真是多谢你了!皇上,姜小神医医术如此之高,很应该让他进太医院才是。”太后看向皇甫永安,特别客气的笑着说道。以太后之尊,她竟能对皇甫永安这般的客气,可见得太后真是疼齐景焕这个孙子疼到骨头里了。

    昭明帝笑着说道:“母后所言极是,就先去太医院做初级太医吧。”

    皇甫永安一听太后和皇上让自己入太医院,赶紧跪下说道:“多谢太后皇上,只是草民拜师之时师傅有言在先,入师门者终生不得入朝为官。请皇上收回成命。”

    昭明帝听了这话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显然对于皇甫永安的不识抬举很不高兴。可太后却没有怒意,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惊喜之色,其实她已经命人查过皇甫永安的底细,已经隐隐怀疑他可能是鬼医谷之人。不许门下入朝为官,这是鬼医谷独有的规矩,知道的人并不多,太后却是其中之一。

    “既然姜小神医师门有此规定,只能做罢了,姜小神医,你务必用心为乐亲王治病,只要你治好他,哀家可以答应你提出的一切条件。”太后笑着向皇甫永安说道。

    皇甫永安心念转了几转,看了看坐在太后身边的齐景焕,笑着应道:“是,草民一定竭尽全力。”

    齐景焕可不想让太后只围着他说话,便问道:“皇祖母,皇伯父,听说皇甫少将军被赐婚了,侄儿刚好听到一些消息,就带着阿仁进宫来向皇祖母皇伯父禀报,还请皇祖母皇伯父不要怪罪焕儿擅自带人入宫。”

    太后惊讶道:“这事儿连你都听说了?”昭明帝的脸色则黑沉了几分。

    齐景焕点头道:“对了,添喜昨儿请假,今早回王府的时候正遇上关雎宫的赵公公出宫传旨,赵公公的动静有些大,这会小半座外城的人都知道周家四小姐被赐婚给皇甫少将军了。”

    齐景焕说完,昭明帝的脸色已经黑的与砚中磨开的浓墨好有一拼了。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他是怎么都没法子再护着刘贵妃了。

    太后更是气的连连拍着宝座扶手,怒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来人,将刘氏郑氏周梦瑶全都带上来。”方才一干人证未曾到齐,太后便命刘贵妃与郑氏周梦瑶母女分别待在东西配殿候着,也不让她们见面,直到此时一干人证到齐,太后才传刘贵妃等人出来。

    昭明帝面色极为阴沉,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刘贵妃进殿后娇娇软软唤了一声:“皇上……”却只得到昭明帝怒瞪一眼,连哼都没哼她一声。刘贵妃心中咯噔一声,笑容僵在了脸上。

    郑氏与周梦瑶原是来谢恩的,她们走进殿中,看到殿中站着不少男子,郑氏本能低头垂眸,而周梦瑶在看清众人之后,脸色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可心中却已经是翻江倒海,只怕她费尽心机谋划之事将要功败垂成了。

    “刘贵妃,哀家却不知从何时起,后宫之中除了哀家与皇后之外,连个小小贵妃都有权利下旨为从四品将军赐婚了。”皇甫靖边累积军功十转,早在两年之前就已经是从四品的骠骑将军,不过因为她年纪小,又是皇甫敬德的儿子,大家便以少将军称呼于她,她的正式称号应该是从四品虎威骠骑将军。此番生擒纳都汗王立下的功劳,昭明帝还不曾公布对她的封赏,按常理来说,至少也要官升一品爵加一级的。

    刘贵妃心头一颤,赶紧分辩道:“回太后娘娘,实在是因为皇甫少将军污了周四小姐的清白,臣妾为了两下好看,才不得不为他们赐婚。”

    周梦瑶见此情形,哪里还能猜不出太后的意思,只见她掩面大哭道:“娘亲,你好糊涂,女儿死也就死了,何苦非在为难皇甫少将军……”说罢,周梦瑶便向距离她足有二十多步的泥金盘龙大柱猛撞过去,大有当场撞死之意。

    太后大惊,不管怎么说周梦瑶是她看着长大的,太后还是挺喜欢她的。“快快,拦住她……”太后探身大叫起来。

    侍立于太后身边的一个太监立刻飞掠下来,只是他还没到周梦瑶身边,周梦瑶便已经先被一个人拉住了。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拽住周梦瑶之人是公孙元娘,她距离周梦瑶本来就不远,而且她的轻身功夫又极好。最重要的是就在周梦瑶飞奔之时,站在公孙元娘身边的公孙元青暗暗推了她一把,低声说了一句:“快救下她。”公孙元娘也没细想便冲了出去,在最后关头救下了周梦瑶。

    “你……你救我我做什么,让我死了吧,也免得污了少将军您的清名。”周梦瑶的眼睛因为哭泣而模糊了,她只隐约看到一个浅水蓝身影,而今日皇甫永宁穿的就是公孙夫人为做亲手缝制的浅水蓝箭袖。周梦瑶只顾着看皇甫永宁,却没有注意到公孙元娘今日穿的也是一套浅水蓝的衣衫。事实上这两套衣裳是从同一匹缎子上裁下来,除了衣裳的样式不同之外,其他没什么分别。

    周梦瑶这一说话,当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惊呆了。这眼神到底得差到什么程度,竟然能把个俏生生的小姑娘看成戴着虎纹银面具的小将军。

    “周四小姐,是我,我救了你,昨儿也是我带你回城的!”公孙元娘是个很实诚的孩子,从来不说谎话,昨儿的确就是她带周梦瑶回城的,一路上还被薰的不轻。

    周梦瑶惊呆了,她转过头看向公孙元娘,再看看恨不能离她十万八千里的皇甫永宁,哇的一声哭了。

    刘贵妃心中小算盘打的噼啪乱响,已然到了这般地步,若是她不能促成这门亲事,她往后还怎么有脸在宫中立足。因此刘贵妃朝太后和昭明帝磕头道:“太后娘娘,皇上,梦瑶对皇甫少将军痴心一片,他们又有了肌肤之亲,求太后娘娘皇上成全两个孩子吧。”

    “刘娘娘,我才没有和她有什么肌肤之亲!”听到刘贵妃胡说八道的皇甫永宁不乐意了,扯着脖子大叫起来。听到皇甫永宁这般大叫,别人犹可,独有齐景焕心里突然特别畅快,只看向皇甫永宁微笑起来。他就说么,似周梦瑶这样的庸脂俗粉,怎么可能入了靖边的眼。

    太后和昭明帝齐齐看向皇甫敬德,眼中分明有着责备之意,皇甫敬德看的明白,这是太后和皇上责怪他不会教女儿呢。他却也无奈的很,他是个大老爷们儿,定北军又是连只母蚊子都是稀罕物儿的,他怎么知道女儿家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可不就只能象养儿子似的养女儿了。

    公孙元青只是暗暗叫苦,皇甫永宁丝毫没有姑娘家的自觉,他想娶她为妻,这条路可有的磨了。倒是公孙元紫深深觉得靖边这话说的真好,还悄悄冲他挑了挑眉毛,意思分明是:好兄弟,做的好,就这么说!

    郑氏听到那皇甫靖边否认占了自己女儿的便宜,心里又气又恼又急,只冲着皇甫永宁叫道:“皇甫少将军,您说话得凭良心,您是抱也抱了摸也摸了,难道还不认帐么?”

    皇甫永宁急了,她大叫道:“什么叫抱也抱了摸也摸了。明明是她被五个男人又抱又摸的,是我正好经过杀了那五个男人救下她,怎么救人反救出错了。爹,您不是这么教的。”

    当皇甫永宁叫出“明明是她被五个男人又抱又摸的”这句话的时候,大殿之上响起一片抽气之声,继而就是死一样的沉寂,以至原本几乎听不到的滴漏之声竟是那么的响亮,几乎引出了大殿中的回声。

    “你……皇甫少将军,你不想认帐也就罢了,如何这般羞辱小女,我们虽是寒门小户人家,却也不容你这般污蔑小女。”郑氏死死瞪着皇甫永宁,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面容狰狞的仿佛要吃人一般。

    若是一般人瞧着郑氏这样子也就怕了,可是皇甫永宁是谁,她是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岂会怕郑氏这个丝毫没有战斗力的内宅妇人。“这位夫人,我只说事实,何曾污蔑人,你若不信只去定北军打听,谁不知道我皇甫靖边从来不说假话骗人。”皇甫永宁瞪起眼睛怒视郑氏,大喝。的确,皇甫永宁从不说假话骗人,她从来都是以“力”服人,谁敢不服,打到服为止。

    皇甫永宁四岁跟着虎妈捕猎,八岁上阵杀敌,十年之间丧于她手下的野兽和忽剌人早已经无法计数,她的杀气是无数条生命累积出来的,此时皇甫永宁已经用气机锁定郑氏,毫不隐藏自己的杀气,郑氏不过是个普通的内宅妇人,哪里禁的住这个,只白眼一翻昏倒在地,身上的裙子很快湿了好大一片,一股子臊臭之气弥漫开去,薰的大家直皱眉头。

    皇甫永宁的气机只锁住郑氏一个,其他人完全感觉不到。所以除了郑氏之人,完全没有人察觉到那股杀气,大家看到的只是皇甫永宁与郑氏对质几句,看了她几眼而已,而郑氏,则是真的被吓尿了。

    御前失仪是死罪,刘贵妃就算再看重郑氏,也知道再也保不住郑氏了,昭明帝若不立刻斩杀郑氏,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故而刘贵妃心念飞转,想着如何才能将自己完全的摘出来。而与郑氏关系最近的周梦瑶已经呆傻了,眼睁睁看着她娘亲昏倒失禁,竟是连一丁点儿反应都没有。她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在来回来去的翻滚,那便是皇甫永宁那句“明明是她被五个男人又抱又摸的”。

    其实周梦瑶原本安排的十分周全,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安排的假土匪没来,却来了一群真土匪,她带的人全被杀光了,财物也被抢空了,自己还落入五个土匪的手中,若非皇甫永宁刚好经过,周梦瑶绝对逃不出被土匪糟蹋的噩运。可就算是皇甫永宁及时相救,她也被那五名土匪连亲加摸的没了清白。

    昭明帝看向太后,这周梦瑶可是太后的远房侄孙女儿,这事,他其实想推给太后决断的。太后看到昏倒加失禁的侄媳妇,再看看呆傻了的侄孙女儿,也是头疼的紧。

    片刻之后,太后沉声说道:“皇上,刘氏越权赐婚之事,你看该如何如置?”

    昭明帝也是够狡猾的,他竟然厚着脸皮说道:“刘氏是后宫妃嫔,当由皇后处置。”但凡知道昭明帝后宫情况之人都忍不住在心里暗叫一声:皇上,您也太奸滑了。你明明将皇后打压的几乎无路可走了,此时还将这般烫手的山芋丢给皇后。就算再无情的人也忍不住要同情皇后。有皇后之名无皇后之实,被个小妾挤兑的都快活不下去了,做皇后做到这个份上,实在是没有生趣。

    太后的脸色又冷了几分,沉声道:“皇儿的意思是哀家也做不得主了?”儿媳妇已经相当委屈了,太后不想让她的处境再雪上加霜。

    昭明帝见太后公开护着皇后,心中也是不快,只在椅上微微躬身说道:“母后言重了,您当然能做主。”

    “好,那就贬刘氏为贵嫔,收其金宝玉册,移出关雎宫,迁居凝翠宫偏殿。”太后真不和昭明帝客气,立刻沉声宣布了自己的决定。刘贵妃听罢惨叫一声“皇上……”便昏倒在地上了。

    刘贵妃果然是昭明帝的心头宝,她这么一晕倒,昭明帝立刻心疼的冲过去将刘贵妃抱入怀中,一声紧似一声的叫道:“爱妃……爱妃……传太医,传太医……”其实刘贵妃只晕了一下下就醒了,可她硬是假装昏迷,为的就是让昭明帝心疼,免除太后对她的责罚。

    太后见儿子为个女人不管不顾的,脸都气青了。她拍着椅子扶手叫道:“姜小神医,立刻给哀家弄醒贱……刘氏。”太后本来想说“贱人”的,话到口边又硬拗成了“刘氏”,可见太后生气归生气,却没有气迷了心,比她那个眼中只有美人的儿子不知道强多少倍。

    皇甫永安看看齐景焕,又偷偷看了他爹一眼,见齐景焕与他爹都微微点头,皇甫永安才应声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太后娘娘,想来这位贵人是气急攻心,只消让人针刺十指指点的十宣穴放血数滴,病人便可醒来。”

    齐景焕立刻跟上一句:“皇祖母,阿仁的医术极为高超,孙儿咳嗽之时,他也是以点穴之术为孙儿止咳的,效果极为显著。”

    太后一听说针刺刘氏十指便觉得心中畅快,而昭明帝却很是生气,他怀中装晕的刘贵妃则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针刺指尖放血,一想起来她就头皮发麻,十指连心,那得有多疼啊。

    昭明帝真没反应过来他的爱妃是装晕,所以一感觉到爱妃动弹,昭明帝又“爱妃……爱妃……”的大叫起来。刘贵妃也不敢再装晕了,只得做出悠悠醒来的样子,虚弱无力的问道:“皇上,妾身怎么了?”

    太后最见不得刘贵妃这副狐媚惑主的样子,只冷声说道:“哀家贬你为贵嫔,你气晕了。”

    刘贵妃不敢说话,只拉着昭明帝默默垂泪,只见她脸儿白白的,眼儿红红的,唇儿粉粉的泛着水光,那副样子看上去着实可怜。也无怪乎她能独宠后宫十多年,夥百有本钱的,只看她哭的梨花带雨却没有一丝丑态,反而让人见了情不自禁的心生怜惜之情,这份本事可是很难修炼的。

    “来人,送刘贵嫔去凝翠宫,喜福安康,你们去关雎宫收拾些适合刘贵嫔身份的东西送到凝翠宫,然后将关雎宫锁起来,没有哀家懿旨,任何人不得进入。”太后一直想收拾刘贵妃却没有理由,如今有了这么好的由头,她岂会不牢牢抓住,隐忍了这么多年,也到了暴发的时候了。

    昭明帝大惊,既而大怒,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母后竟在此时突然向刘贵妃发难。可是刘贵妃犯了那样天大的错误,而且又当着苦主皇甫敬德父女,他纵是想护也不能公开维护刘贵妃。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后命人将他的爱妃带了下去。

    盛怒中的昭明帝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