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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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镜橙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依然紧紧搂着李瑜瑜,而且连脚都用上了,简直就像一只八爪鱼一样贴在了李瑜瑜身上,不由有些汗颜,可细细想起来又有些甜蜜。

    最开始不喜欢跟人接触的李瑜瑜,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她的存在,只要她再接再厉,说不定以后还是希望很大的呢!

    这么想着洛镜橙不由得更加用力抱紧身边的人了。

    李瑜瑜原本就是要飞升的妖,早就不用睡觉了,只是看洛镜橙似乎一定要抱着她才睡得安稳的样子,完全不知道怎么拒绝。

    当初洛镜橙被人追杀,差点丢掉小命。看见她之后简直就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都一定要紧紧挨着她,否则无论去哪里做什么都如临大敌。总是用颤巍巍的语调诉说着:“李瑜瑜,我只剩下你了,你不要离开我。”

    李瑜瑜何曾拒绝过别人?原本与人交往的经历几乎是没有,谁知道一来就遇见洛镜橙这一卦的。

    现在知道洛镜橙醒来了,李瑜瑜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这下子只有偏了头看向洛镜橙,希望能从她脸色里看出些什么道道。

    洛镜橙:“……”装睡无用,此刻看见李瑜瑜澄净的目光,自己都觉得自己简直猥琐不堪。洛镜橙干咳了两声,才慢悠悠从床上爬起来,想起今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那罗崇德爱女心切,近日一直在担忧女儿的病情,所以目前也看不出来他对洛家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如果此人真的可以信任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刚进入崇州的时候,洛镜橙就听见崇州百姓没说起了罗崇德的事情。

    虽然是崇州有名的有钱人,却并没有做什么为富不仁的事情,也没有沽名钓誉,一直是一种无功无过的状态。

    这样的人,最是聪明,因为他们知道,有时候做的太好,也会招惹是非,这么大的家,如果无功无过,却是最难做到的。

    走到饭厅,看见罗崇德正在用早膳。他见了洛镜橙也是淡淡打了声招呼。

    他眼下青黑,面容憔悴,似乎一夜之间就经历了什么巨大的挫折。昨天晚上原本满怀希望的,希望能够为女儿祛邪,让女儿早日醒来,可听了那道士的言语,仿佛女儿已经无法可救了。

    他一生只爱过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也只给他生了一个女儿,所以他对唯一的女儿是真心疼爱的。

    如今难道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想到伤心处,罗崇德又叹了一口气。

    洛镜橙拉了李瑜瑜到一旁用早膳,见罗崇德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看样子昨天请的那个有名的道士失败了。

    李瑜瑜虽然去看了情况,却并没有对洛镜橙说过什么,所以洛镜橙完全不了解情况。

    想了想,洛镜橙小心翼翼地问李瑜瑜:“那罗梦瑶,真的是被妖邪附体?”

    李瑜瑜点了点头。但看那梦妖的样子,似乎并非有心要让罗梦瑶陷入这般境地的,她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折了罗梦瑶的阳寿。

    “你跟那个附身罗梦瑶的妖,谁更厉害一点?”问是这么问,可是洛镜橙都快要在心里给自己抽一嘴巴子了。怎么能随便什么妖都拿来跟李瑜瑜比?自然是所有的妖都比不过李瑜瑜的!

    洛镜橙心里满意自己给的答案,顺手夹了一块烧饼放在自己碗里。

    洛镜橙没有多问附身罗梦瑶的妖的事情,在什么情况都不了解的情况下,还是不要随便插手的好。

    只是现在这模样,不知道罗崇德还能有几分心思在东家身上。

    原本他帮东家是无可厚非的,只是一个人如果心不在焉,要来也没什么大用。

    “罗叔父,”洛镜橙用了个比较亲昵的称呼:“梦瑶现在如何?我能去看看吗?”

    罗崇德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主动提出要去看自己的女儿。要知道,自从自己女儿变成这样之后,连平日里伺候的丫鬟都不敢随意进出女儿的房间。

    “只是……怕对姑娘有影响。”罗崇德有些犹豫。

    洛镜橙偷眼看了看一旁的李瑜瑜,似乎没有要阻止她的意思,便知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便给自己壮了胆子:“无妨。”

    罗崇德面上露出了感激之色。

    罗崇德到底是父亲,不如其他任何一个女子来得心细周全。

    自己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就帮忙罢。

    她爹的事情需要人帮忙,但是洛镜橙也知道,人是以心易心的,如果她真心待人,别人未必真心待她;但若她待人不诚,别人必更加不诚。

    此番她如果能在罗梦瑶的事情上尽一点微薄之力,来日在她爹的事情上,至少也多了一个盟友,即使不是盟友,只要此刻不跳出来与她作对,便已经非常好了。

    不想让李瑜瑜卷入莫名其妙的麻烦里,洛镜橙只得让李瑜瑜留在房间。

    原本李瑜瑜就不是普通人,不该多管凡尘俗世,这番为了自己在尘世走了一遭,她又如何忍心再让李瑜瑜多添烦恼。

    ——对于她死皮赖脸死缠烂打的一定要李瑜瑜护送她这种事情,她怎么会承认呢?

    只是李瑜瑜却不这么想。既然凡尘已入,她又有尘缘未了,遇到的所有事情与她来说,都是修行路上的磨刀石,机缘随时可能遇见。

    这段日子,李瑜瑜想了很久,关于“随心而已”四个字,竟然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心。

    六亲不亲,好友寥寥。相处时间最长,说过话最多的,竟然只有洛镜橙一人。——虽然大部分时间她只有在听洛镜橙说话。

    此番既然洛镜橙要去,她便也跟着,至少能保护一下洛镜橙。

    罗梦瑶的院子因为邪魔入体的事情,已经没有人敢进去了,更加不会有人去打扫,所以看起来凌乱得很。罗崇德左右事物又多,就算担心女儿,也无法事事照顾得到。

    洛镜橙走进那院子的时候,心里油然生起了一种同病相怜之感。罗梦瑶邪魔入体得了怪病,所有人避之如猛兽;洛家得罪权贵遭人污蔑,所有人都弃之如草芥。好在罗梦瑶身边有个父亲不离不弃,她身边也有李瑜瑜一路相伴。【威逼利诱强迫纠缠什么的,就不要再提!】

    罗梦瑶昏迷一个多月,什么东西都不能吃,这下已经瘦得皮包骨了。

    洛镜橙拧好了湿毛巾,细细地给罗梦瑶擦拭脸颊。如今消瘦的五官依然可以看出罗梦瑶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只可惜这样沉睡,看不见那灵动的双眼。

    “你知道吗,你这样沉睡,有人非常担心你,”洛镜橙又细细给她擦手:“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放弃,你还有亲人,你怎么能让疼爱你的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呢?我们都一样,现在在人生的低谷,可是你跟我又不一样,因为我没有放弃还在抵抗,你却只是静静躺着,等待命运的宣判。我不相信命运,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不能轻言放弃,我希望你也一样。所以答应我,一定不要放弃,你对付你的魔鬼,我对付我的恶人,我们一起努力。”

    李瑜瑜看着洛镜橙,难得脸上起了一丝涟漪。

    那番话是对罗梦瑶说的,也是对洛镜橙自己说的,可是却又何曾不是对她李瑜瑜说的?一个人类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她活了这么几百年,难道还想不通想不透吗?如果说不能飞升是她的命运,那句“随心而已”是命运给她的枷锁,为什么她不去打破桎梏,改变命运?如果没有那样的觉悟,她又如何算是得道?如果所谓的天道就是让世人臣服顺应规则,那她为何又一定要让那迂腐的天道承认她呢?

    原本只是袖手旁观的李瑜瑜,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灵识却已经探入罗梦瑶的梦中。

    既然是梦妖,那么罗梦瑶无法醒来的原因自然是在梦里。

    罗梦瑶的梦里,竟然是纯净的一片天地,四处鸟语花香,秀丽山河。

    因为是在别人的梦了里,所以李瑜瑜根本无法感受到别人的气息,相反,梦境因为突然多了一个不速之客,正在全力驱逐她。

    李瑜瑜暗自用妖力抵抗那股驱逐她的意念,开始四处寻找罗梦瑶的意念。

    “姐姐,有坏人来了,她们要来带我走!”稚嫩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李瑜瑜迅速隐了身影,朝声音的源头跑过去。

    又有一个年轻女子说:“是谁要带走小梦?小梦就留在我的身边好不好?我们说过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被称作小梦的孩子甜甜笑了起来:“恩,说过不分开!”

    一个豆蔻年华的貌美女子,还有一个约莫十岁的白发女孩。

    这就是罗梦瑶和梦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