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月春风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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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西苑
一大早，初心便被翁擎从床上给拎起来，她睁着迷糊的眼睛望着眼前的他。
“什么事？”
翁擎道：“练习。”
“啊？”初心看看窗外：“天还没亮呢？偿”
翁擎道：“快下来，我在外面等你。”
西园之中，翁擎高大的身影立在空地中间，望着微微有些亮光的天空，他的心中一片茫然。姞初心这个丫头将他隐埋内心深处许久许久的伤疤重新揭开，弄得他一个晚上没有入睡。干脆早早起身，顺便将初心丫头给拎起来。他心眼当然没那么小，只是真的想要教她一些东西。‘阴阳合谱’他是知道的，非常厉害，不属于正道，没有人能够真正了解它的威力究竟有多大。他既然答应教她修炼，便要负责，不能看着她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而白白送死去撄。
初心摇晃着身体慢慢走到外面，站在他身后。
“翁擎。”
转过身，低头看着一脸睡意的初心，不禁摇摇头。
“醒醒啦。”
初心努力睁大两只眼睛，说道：“醒了，醒了。”
“我给你一点时间，如果你再不醒，我便要用我自己的方式让你清醒，到时候可别怪我。”
初心甩甩头，睁圆眼睛，抬起头，努力盯住翁擎的脸。可惜，她眼前越来越模糊，她的头也越来越低，到最后，头彻底垂下，睡着了。
翁擎用手拍拍她头，她睁开眼睛，又开始盯着他看。这次，时间不长，她的头再一次垂落下去，睡着了。
翁擎再次拍打她的头，初心再次睁开眼睛，然后便是头垂下来。
以此反反复复不下十几次。
终于，翁擎忍无可忍，在她的头再次垂下的时候，他向她的身子贴进一下，手托着她的下巴，低下头，温润的薄唇靠近她水润润的红唇。
巨大的压力感令初心嘴里不由发出一声“啊——”
初心暮然睁开眼睛，看着翁擎的唇正准备亲在自己的唇上。她一时愣住，睁得大大的眼睛望着眼前一张英俊的脸和放射着冰蓝色光芒的眼睛。
过去好一会，翁擎的唇上下开合，语气仍旧严厉道：“彻底醒来？”
初心茫然点点头。
“那就开始吧，我只演示一遍，你仔细看好。”
……一套呼呼带着响风的套路演示结束之后，初心整个人傻掉。
得道仙人的身手她看过不少，没有人能够跟他相比的。虽然师父在她面前几乎不现示功夫，很少演示一套完整的招式。但师父身手更多的是飘逸自然。而翁擎的招式，却是完全不同的，他威猛，有力，招招显示出劲道十足。原来功夫还是可以这么给打出来，她看惯了仙家讲究追求空灵飘逸的样子，却不成想过功夫这样打出来也是非常唯美漂亮的。翁擎并不是一味追求力量，他的招式之中是柔中带刚，刚中带柔，可以很好的抵抗与之不太一样的仙家招式。
整整一个上午，初心都在苦练翁擎早上演示的那一小段招式。翁擎则在早上演示完成那段之后便早早离开没有再回来过。
过了中午，已是午后，太阳直射在初心身上，热得她汗水直淌，不一会的功夫便是汗流浃背。无奈望着太阳，初心嘴里喃喃自语：“鸟次神君，能不能不这样照着，小心热死掉了。”
一个低沉磁性且严肃的声音传来：“看来羲合教会你不少吗，都知道是哪位神君挂在那？”
初心有气无力说道：“能不能休息一会，太累，已经做不动了。”
翁擎道：“我并没有不让你休息，是你自己认真罢了。我也不好打扰你的积极性，对吧？”
“哗啦”一下，初心立刻收掌，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中午吃什么？”
翁擎问道：“你不是已经成仙，还用吃东西？”
初心抬着头望着他，道：“神啊，你从来不吃东西？”
翁擎摇摇头。
“天呀！神呀！你生活在凡间，居然不吃东西，不是太浪费住在凡间的机会？”
翁擎反问道：“东西很好吃吗？”
“当然。不吃东西你活在凡间干嘛？干脆找个深山待着不是更好？”
翁擎不说话。
初心继续问道：“你那个跟屁虫似的阿彩姑娘没有怀疑过你？”
翁擎道：“他们住三笑堂，我住这里。”
“你的意思是你们是分开过？”
翁擎点头。
“那她还管你换衣服？”
翁擎道：“听你这个口气，好像吃醋的小媳妇。”
“你才是受气的小媳妇。不过说真的，你一个堂堂的战神，不在神域待着，为何在凡间开一个药铺？”
翁擎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看他的神情，初心道：“我知道，也许又是一段伤心的儿女情长。她死了，你在等她回来，对不对？”
“她，不会再回来。”
初心问道：“没有转世？”
“没有，什么也没有。”
初心问道：“多久？”
“五千多年。”
倒吸几口凉气，初心有些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重复着：“五，五千年，五千年？为什么？为什么五千年都忘不掉？我以为，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翁擎怏怏道：“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真的可以。只是，时间有长有短。我的时间用得有些长，五千年，足足用去五千年的时间。已经忘记，忘记。”
初心看着他颓废的脸，幽幽说道：“你没忘记，没忘记。”
翁擎不语，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望着初心。
一转眼，三个月过去。
西阏城内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初心一手拿着一个肉串，一手提着一壶酒在街上走着。大街上的小摊小贩已经认识这个漂亮的姑娘，都认为她是三笑堂翁堂主的女人，时不时会送她一些东西。这不，她手里的肉串和酒水都是人家送的。悠闲自得的转悠大半天，她才慢悠悠回到三笑堂。
翁擎正在跟伙计对着账本，初心便坐在椅子上一边吃着肉串一边等着他。
阿彩端着一杯茶水走到翁擎身边，没好气的瞪初心两眼，初心也只是一笑而过。
翁擎处理完堂主事务，从阿彩手中端过茶水，走到初心身边，将茶水递给她。初心接过来，接连喝下好几口。
“噎死我了。”
翁擎稍加温和的语气道：“别说，又是别人送你的。”
初心道：“大家还不是看着你的面子，他们以为我是你的女人，一个劲的给我送东西。这不，我肚子里已经塞得满满，刚刚吃进去的肉串是最后一个。总算吃完，肚子快撑开啦！”
翁擎伸手将她扶起，道：“走，到外面走走。”
他们的脚刚刚要踏出门，阿彩便叫道：“爷，阿彩陪你走走吧，别老带着她，别人会误会，以为她是您的夫人。”
初心偷笑，翁擎回头看了阿彩一眼，道：“她就是本爷的夫人。”
说完，搀着初心便走出去。
街上，不时有人跟他们打招呼，“堂主好，夫人好。”
初心笑道：“得，无缘无故成你老人家的夫人。”
翁擎道：“怎么？委屈你啦？”
初心道：“不是委屈不委屈的事情，不过，你可千万别误会，本姑娘有喜欢的人，并且已经嫁人，你可不能打本姑娘的主意，更不能喜欢本姑娘。”
翁擎惊异的眼神看着她，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这个丫头不仅长得漂亮，时不时还有些调皮。自从她来到的三个月时间里，他枯燥的一成不变的日子竟然有了些许变化。她如一缕阳光照进他的心中，让他感觉到久违的温暖。
“你未免太自作多情吧，你以为所有的男人都会喜欢你？自我感觉挺好的呀？”
初心的脸稍稍暗沉下去，小声说道：“抱歉，这么跟你说话。我只是怕了，他们喜欢我，对我好的没话说。可是我，我却不能给他们想要的感情。一直到如今，他们不离不弃陪在我身边，我总觉得欠他们太多，对不起他们。”
翁擎总算明白她说话的意思，问道：“你心里喜欢的是你师父？”
“嗯。”
初心点头。
“所以，你为他宁愿跟绝煞同归于尽以换取你师父的安宁生活？”
“呵呵呵”初心傻笑着，“人死了，也没什么可怕的。我死了，对大家都好。”
翁擎道：“姞初心，我不会让你消失，哪怕只留下一丝魂魄，我也会将你留下来。”
初心仰头看着他，道：“痛苦的活着，我不想。”
“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半点委屈。”
初心道：“你不让我受委屈，你自己便会受委屈，便会痛苦。你已经煎熬五千年，别再自找苦吃，自找不痛快了。”
翁擎坚定语气说道：“我愿意。”
初心急得叫道：“你愿意，我不愿意。你别管我，我不在这待了，我要回去。”
说罢，初心摆脱他扶着自己的手，一路小跑着往前奔去。
翁擎随后追上她，紧紧抓住她的胳膊，语气严厉道：“你去哪？还耍上脾气啦？”
初心试图挣脱他钳制的手，无奈二人力量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不管怎么努力，她都无法挣脱开。翁擎一把举起她的身体，将她扛在肩上，往海棠西苑走去。初心一路上脚蹬手挥舞，可惜，一切努力在他面前只是徒劳。路过的行人看见他们个个笑容满面，私底下偷偷议论窃窃私语。初心羞愧得恨不得挖个地洞直接钻进地里不出来，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的。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在这条街上大摇大摆走着。
二人终于回到海棠西苑，翁擎将初心扔回她房间，伸手摘下自己脸上的面具。
初心的脚终于踩到地面，她脸上泪水不争气流出来。翁擎道：“你哭什么？我就不明白，刚刚我好像也没欺负你也没说错话，你的反应干嘛如此之大。”
“谁说你没欺负我，我是东西吗？”
翁擎丈二摸不到头脑，诧异道：“你，不是东西。”
“你才不是东西呢。”
翁擎道：“那你究竟是东西呢还是不是东西？”问完这句话，他自己都感觉到别扭，特别别扭。
初心赌气坐在床边，道：“人家又不是货物让你扛在肩膀上。”
原来她是在计较这个，翁擎无奈，说道：“好，小姑奶奶，下次不扛着，改用抱的，要不背着，总行吧？”
“我自己有脚，会走路。”
翁擎道：“行，下次，你自己走。”
初心抬起一双婆娑迷离的眼睛望着翁擎，可怜兮兮说道：“翁擎，你能跟我发个誓吗？以战神的名义发誓？”
“发誓？”翁擎眉头皱起，问道：“为何发誓？”
初心道：“你以战神的名义发誓。以后以后的以后，永远的永远，不会爱上姞初心。”
翁擎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这个丫头别扭半天，闹半天，原来是因为这个，他不禁大笑出声。
初心瞪着他看，说道：“不许笑。”
笑了好一会，初心突然意识到什么，她说道：“你，你笑了。真好看！”
笑声戛然而止，翁擎不相信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他这个五千年一丝不变的脸刚刚居然笑了，而且还是大笑。他是怎么了？怎么会因为这个丫头而笑？
初心埋怨道：“以为你是石头呢？原来还是会笑的。”她眼睛盯着翁擎，说道：“笑起来好看！非常吸引人！要是你那个阿彩姑娘看见，一定会晕死过去的。”说着说着，初心的脑袋里已经出现阿彩被眼前漂亮至极的翁擎吓晕的画面，不禁也“哈哈哈”大笑起来。
翁擎走近床边，弯下腰，将脸凑近初心的脸，不紧不慢说道：“喂，你一口一个漂亮，一口一个好看，一口一个吸引人，是不是在勾引我？”
“没有。”面对如此漂亮又英气逼人的一张神之脸，初心不断咽着口水，心中早已经吧自己恨上好几遍，难道自己真的是被他吸引？口水没完没了的咽，弄得好像他是什么可口的佳肴，自己最好一口将他吞下去不可。
翁擎嘴角一撇，道：“没有，那你不停咽口水干嘛？”
“口渴。”
翁擎道：“口渴还有那么多口水？”
实在受不住他的脸如此靠近自己，她手用力推着他的身体，想将他弄远点，怎奈推不动。她小声抗议：“你这才是***裸的勾引？”
“我可没有勾引你，是你自己对我有——那个什么？”
初心无奈承认道：“好了，我承认被你吸引。”
翁擎用手摸摸她的头，笑道：“对嘛，实话实说才乖。”
初心伸手抓住他的肩膀，一本正经说道：“真的，你向我发个誓言，永远不会爱上我，好不好？”
“不发。”
初心恳求道：“你发一个吧，求您？”
“你是不是太自我感觉良好？难道每一个认识你的男人都会爱上你？”
初心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点点头。
“你——你，还真是。放心，我不会喜欢你的，你大可放心。”
初心不依不饶：“既然不会喜欢那就顺便发个誓，好让我放心。”
“你——，我不发。我战神还从没有跟谁发过誓言的，不发。”
初心央求道：“我知道你是战无不胜的战神，你是天地间了不起的战神，从来不需要跟谁发誓。我也知道我一个小小的女子没有资格要求你跟我发誓。只是，算我求你，小小的发一个好不好？求你了？求你？”
看着初心泪流满面，翁擎忍不住伸手替她擦去泪水，“丫头，你干嘛非要我发这个誓言呢？”
初心噙满泪水的眼睛望着他，“你们神仙不是都能够看幻境吗？你看看我的幻境，就会明白为什么我非要执着让你发誓。看看吧？”
翁擎无奈，他站直身体，伸手在空中一挥，幻境出现在眼前。
从初心刚刚出生——她如何煞气缠身百鬼附体——她几近磨难终于找上灵化山——老门主度愚却几次痛下杀手——她为救步辰殇喝下毒药，徘徊在生死边缘，步辰殇救了她，她跟随太长远走天涯——八岁的她为步辰殇生下一个儿子，却不幸被狼群攻击……一直到临泣对她的身体百般折磨——还有步辰殇时不时闹点脾气，对她……还有他所遇见的所有的男人，无论大的小的，都对初心产生男女之情，弄得她疲惫不堪。
翁擎无声无息关闭幻境，低头看着眼前女孩子。这三个月的时间，在她脸上他只看到笑容、顽皮、可爱、开朗、善良。完全想象不出，她的生活既然是这样的多灾多难。自己应该向她发个誓，好让她消除心中的担忧。可不知为何，他心中就是不愿意发这个誓言，好似一发这个誓言，他跟她之间从此便隔上一层无形的屏风阻隔起来。
翁擎在床边蹲下，伸手拉住初心的手，轻声道：“丫头，翁擎真的不想对你发这个誓言，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不是我今日跟你发了誓言日后便不会爱上你，也不是我今日不发誓言日后肯定会爱上你。你说对不对？何必执着于此？”
初心道：“反正就是你坏，连发个誓都不肯，以后不理你啦。”
翁擎笑道：“不理我？也不知道刚刚是谁看着人家一个劲的咽口水的？”
“没有，没有。”
翁擎将初心的身子轻轻揽入怀中，道：“好了，没有，我当没有看见。”
初心小声道：“就是没有。”
————
西阏城外
步辰殇漫无目的走着，望着周边花草树木开始发芽长叶，一派繁荣景象。然而，这一切与自己无关。自己住在魔界暗无天日的地方，心情糟透。一年时间，绝煞还算尊敬他这个师父，没有强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和提出什么不好的要求。他每日会花上很长时间待在步辰殇身边陪着。尽管大多数时间，步辰殇都是入定修炼，根本不去理会他，他还是会一声不啃坐在旁边陪伴，一双充满深情的眼睛盯着师父瞅着师父，久久不愿离开，无论看多长时间他都不会觉得生厌。有的时候，他会情不自禁抱着正在入定的师父，而每到这个时候，步辰殇便会将他的手掰开，绝煞也就作罢。步辰殇不知道这样相对安静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
这几日，绝煞又开始闭关。
步辰殇想出去走走，寒幽王便陪在他身旁。
前面竟然出现一片美丽的海棠林，步辰殇不禁多瞧上两眼。跟在后面的寒幽王道：“这里的海棠还真多！”
他们二人同时看见海棠林子里面有一个大户人家的宅院，院子上牌匾写着四个大字：“海棠西苑。”
寒幽王道：“这户人家不简单。”
步辰殇只是瞥上一眼，也没太注意。
这个时候，随着“吱吱吱”响声，院门打开，从里面一前一后走出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高大威猛，一身蓝色锦袍，长发飘飘，脸上却戴上一个面具加以遮挡面容。女的一身白衣，样貌绝丽万分。
步辰殇呆立在那，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一般动也动不了。他的嘴上下张合，轻声叫道：“心儿。”
寒幽王听见他的声音，眼睛往前面望去，真的是小心。原来从那个院门走出来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步辰殇日思夜想的心儿。
“她怎么会在这里？”
步辰殇机械摇摇头，眼睛紧紧盯住心儿的脸。
初心跟随翁擎刚刚结束一日的练功，看着天色尚早，初心想着上街逛逛。翁擎正好也要去三笑堂查帐，于是二人一起走出西苑，向城里走去。
刚刚练功，初心不小心扭到脚，翁擎怕她走路不稳，于是向她伸出手。初心看见之后很自然的将手放在他的大手之中，两人手牵着手向前走去。
步辰殇的脸瞬间变色，由刚刚看见心儿的兴奋之情变成铁青铁青。他的手握成拳头，紧紧的，紧紧的，他眼中充满怒火，一步一步向他们二人靠近。
寒幽王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害怕他一怒之下冲向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海棠西苑
一大早，初心便被翁擎从床上给拎起来，她睁着迷糊的眼睛望着眼前的他。
“什么事？”
翁擎道：“练习。”
“啊？”初心看看窗外：“天还没亮呢？偿”
翁擎道：“快下来，我在外面等你。”
西园之中，翁擎高大的身影立在空地中间，望着微微有些亮光的天空，他的心中一片茫然。姞初心这个丫头将他隐埋内心深处许久许久的伤疤重新揭开，弄得他一个晚上没有入睡。干脆早早起身，顺便将初心丫头给拎起来。他心眼当然没那么小，只是真的想要教她一些东西。‘阴阳合谱’他是知道的，非常厉害，不属于正道，没有人能够真正了解它的威力究竟有多大。他既然答应教她修炼，便要负责，不能看着她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而白白送死去撄。
初心摇晃着身体慢慢走到外面，站在他身后。
“翁擎。”
转过身，低头看着一脸睡意的初心，不禁摇摇头。
“醒醒啦。”
初心努力睁大两只眼睛，说道：“醒了，醒了。”
“我给你一点时间，如果你再不醒，我便要用我自己的方式让你清醒，到时候可别怪我。”
初心甩甩头，睁圆眼睛，抬起头，努力盯住翁擎的脸。可惜，她眼前越来越模糊，她的头也越来越低，到最后，头彻底垂下，睡着了。
翁擎用手拍拍她头，她睁开眼睛，又开始盯着他看。这次，时间不长，她的头再一次垂落下去，睡着了。
翁擎再次拍打她的头，初心再次睁开眼睛，然后便是头垂下来。
以此反反复复不下十几次。
终于，翁擎忍无可忍，在她的头再次垂下的时候，他向她的身子贴进一下，手托着她的下巴，低下头，温润的薄唇靠近她水润润的红唇。
巨大的压力感令初心嘴里不由发出一声“啊——”
初心暮然睁开眼睛，看着翁擎的唇正准备亲在自己的唇上。她一时愣住，睁得大大的眼睛望着眼前一张英俊的脸和放射着冰蓝色光芒的眼睛。
过去好一会，翁擎的唇上下开合，语气仍旧严厉道：“彻底醒来？”
初心茫然点点头。
“那就开始吧，我只演示一遍，你仔细看好。”
……一套呼呼带着响风的套路演示结束之后，初心整个人傻掉。
得道仙人的身手她看过不少，没有人能够跟他相比的。虽然师父在她面前几乎不现示功夫，很少演示一套完整的招式。但师父身手更多的是飘逸自然。而翁擎的招式，却是完全不同的，他威猛，有力，招招显示出劲道十足。原来功夫还是可以这么给打出来，她看惯了仙家讲究追求空灵飘逸的样子，却不成想过功夫这样打出来也是非常唯美漂亮的。翁擎并不是一味追求力量，他的招式之中是柔中带刚，刚中带柔，可以很好的抵抗与之不太一样的仙家招式。
整整一个上午，初心都在苦练翁擎早上演示的那一小段招式。翁擎则在早上演示完成那段之后便早早离开没有再回来过。
过了中午，已是午后，太阳直射在初心身上，热得她汗水直淌，不一会的功夫便是汗流浃背。无奈望着太阳，初心嘴里喃喃自语：“鸟次神君，能不能不这样照着，小心热死掉了。”
一个低沉磁性且严肃的声音传来：“看来羲合教会你不少吗，都知道是哪位神君挂在那？”
初心有气无力说道：“能不能休息一会，太累，已经做不动了。”
翁擎道：“我并没有不让你休息，是你自己认真罢了。我也不好打扰你的积极性，对吧？”
“哗啦”一下，初心立刻收掌，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中午吃什么？”
翁擎问道：“你不是已经成仙，还用吃东西？”
初心抬着头望着他，道：“神啊，你从来不吃东西？”
翁擎摇摇头。
“天呀！神呀！你生活在凡间，居然不吃东西，不是太浪费住在凡间的机会？”
翁擎反问道：“东西很好吃吗？”
“当然。不吃东西你活在凡间干嘛？干脆找个深山待着不是更好？”
翁擎不说话。
初心继续问道：“你那个跟屁虫似的阿彩姑娘没有怀疑过你？”
翁擎道：“他们住三笑堂，我住这里。”
“你的意思是你们是分开过？”
翁擎点头。
“那她还管你换衣服？”
翁擎道：“听你这个口气，好像吃醋的小媳妇。”
“你才是受气的小媳妇。不过说真的，你一个堂堂的战神，不在神域待着，为何在凡间开一个药铺？”
翁擎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看他的神情，初心道：“我知道，也许又是一段伤心的儿女情长。她死了，你在等她回来，对不对？”
“她，不会再回来。”
初心问道：“没有转世？”
“没有，什么也没有。”
初心问道：“多久？”
“五千多年。”
倒吸几口凉气，初心有些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重复着：“五，五千年，五千年？为什么？为什么五千年都忘不掉？我以为，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翁擎怏怏道：“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真的可以。只是，时间有长有短。我的时间用得有些长，五千年，足足用去五千年的时间。已经忘记，忘记。”
初心看着他颓废的脸，幽幽说道：“你没忘记，没忘记。”
翁擎不语，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望着初心。
一转眼，三个月过去。
西阏城内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初心一手拿着一个肉串，一手提着一壶酒在街上走着。大街上的小摊小贩已经认识这个漂亮的姑娘，都认为她是三笑堂翁堂主的女人，时不时会送她一些东西。这不，她手里的肉串和酒水都是人家送的。悠闲自得的转悠大半天，她才慢悠悠回到三笑堂。
翁擎正在跟伙计对着账本，初心便坐在椅子上一边吃着肉串一边等着他。
阿彩端着一杯茶水走到翁擎身边，没好气的瞪初心两眼，初心也只是一笑而过。
翁擎处理完堂主事务，从阿彩手中端过茶水，走到初心身边，将茶水递给她。初心接过来，接连喝下好几口。
“噎死我了。”
翁擎稍加温和的语气道：“别说，又是别人送你的。”
初心道：“大家还不是看着你的面子，他们以为我是你的女人，一个劲的给我送东西。这不，我肚子里已经塞得满满，刚刚吃进去的肉串是最后一个。总算吃完，肚子快撑开啦！”
翁擎伸手将她扶起，道：“走，到外面走走。”
他们的脚刚刚要踏出门，阿彩便叫道：“爷，阿彩陪你走走吧，别老带着她，别人会误会，以为她是您的夫人。”
初心偷笑，翁擎回头看了阿彩一眼，道：“她就是本爷的夫人。”
说完，搀着初心便走出去。
街上，不时有人跟他们打招呼，“堂主好，夫人好。”
初心笑道：“得，无缘无故成你老人家的夫人。”
翁擎道：“怎么？委屈你啦？”
初心道：“不是委屈不委屈的事情，不过，你可千万别误会，本姑娘有喜欢的人，并且已经嫁人，你可不能打本姑娘的主意，更不能喜欢本姑娘。”
翁擎惊异的眼神看着她，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这个丫头不仅长得漂亮，时不时还有些调皮。自从她来到的三个月时间里，他枯燥的一成不变的日子竟然有了些许变化。她如一缕阳光照进他的心中，让他感觉到久违的温暖。
“你未免太自作多情吧，你以为所有的男人都会喜欢你？自我感觉挺好的呀？”
初心的脸稍稍暗沉下去，小声说道：“抱歉，这么跟你说话。我只是怕了，他们喜欢我，对我好的没话说。可是我，我却不能给他们想要的感情。一直到如今，他们不离不弃陪在我身边，我总觉得欠他们太多，对不起他们。”
翁擎总算明白她说话的意思，问道：“你心里喜欢的是你师父？”
“嗯。”
初心点头。
“所以，你为他宁愿跟绝煞同归于尽以换取你师父的安宁生活？”
“呵呵呵”初心傻笑着，“人死了，也没什么可怕的。我死了，对大家都好。”
翁擎道：“姞初心，我不会让你消失，哪怕只留下一丝魂魄，我也会将你留下来。”
初心仰头看着他，道：“痛苦的活着，我不想。”
“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半点委屈。”
初心道：“你不让我受委屈，你自己便会受委屈，便会痛苦。你已经煎熬五千年，别再自找苦吃，自找不痛快了。”
翁擎坚定语气说道：“我愿意。”
初心急得叫道：“你愿意，我不愿意。你别管我，我不在这待了，我要回去。”
说罢，初心摆脱他扶着自己的手，一路小跑着往前奔去。
翁擎随后追上她，紧紧抓住她的胳膊，语气严厉道：“你去哪？还耍上脾气啦？”
初心试图挣脱他钳制的手，无奈二人力量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不管怎么努力，她都无法挣脱开。翁擎一把举起她的身体，将她扛在肩上，往海棠西苑走去。初心一路上脚蹬手挥舞，可惜，一切努力在他面前只是徒劳。路过的行人看见他们个个笑容满面，私底下偷偷议论窃窃私语。初心羞愧得恨不得挖个地洞直接钻进地里不出来，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的。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在这条街上大摇大摆走着。
二人终于回到海棠西苑，翁擎将初心扔回她房间，伸手摘下自己脸上的面具。
初心的脚终于踩到地面，她脸上泪水不争气流出来。翁擎道：“你哭什么？我就不明白，刚刚我好像也没欺负你也没说错话，你的反应干嘛如此之大。”
“谁说你没欺负我，我是东西吗？”
翁擎丈二摸不到头脑，诧异道：“你，不是东西。”
“你才不是东西呢。”
翁擎道：“那你究竟是东西呢还是不是东西？”问完这句话，他自己都感觉到别扭，特别别扭。
初心赌气坐在床边，道：“人家又不是货物让你扛在肩膀上。”
原来她是在计较这个，翁擎无奈，说道：“好，小姑奶奶，下次不扛着，改用抱的，要不背着，总行吧？”
“我自己有脚，会走路。”
翁擎道：“行，下次，你自己走。”
初心抬起一双婆娑迷离的眼睛望着翁擎，可怜兮兮说道：“翁擎，你能跟我发个誓吗？以战神的名义发誓？”
“发誓？”翁擎眉头皱起，问道：“为何发誓？”
初心道：“你以战神的名义发誓。以后以后的以后，永远的永远，不会爱上姞初心。”
翁擎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这个丫头别扭半天，闹半天，原来是因为这个，他不禁大笑出声。
初心瞪着他看，说道：“不许笑。”
笑了好一会，初心突然意识到什么，她说道：“你，你笑了。真好看！”
笑声戛然而止，翁擎不相信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他这个五千年一丝不变的脸刚刚居然笑了，而且还是大笑。他是怎么了？怎么会因为这个丫头而笑？
初心埋怨道：“以为你是石头呢？原来还是会笑的。”她眼睛盯着翁擎，说道：“笑起来好看！非常吸引人！要是你那个阿彩姑娘看见，一定会晕死过去的。”说着说着，初心的脑袋里已经出现阿彩被眼前漂亮至极的翁擎吓晕的画面，不禁也“哈哈哈”大笑起来。
翁擎走近床边，弯下腰，将脸凑近初心的脸，不紧不慢说道：“喂，你一口一个漂亮，一口一个好看，一口一个吸引人，是不是在勾引我？”
“没有。”面对如此漂亮又英气逼人的一张神之脸，初心不断咽着口水，心中早已经吧自己恨上好几遍，难道自己真的是被他吸引？口水没完没了的咽，弄得好像他是什么可口的佳肴，自己最好一口将他吞下去不可。
翁擎嘴角一撇，道：“没有，那你不停咽口水干嘛？”
“口渴。”
翁擎道：“口渴还有那么多口水？”
实在受不住他的脸如此靠近自己，她手用力推着他的身体，想将他弄远点，怎奈推不动。她小声抗议：“你这才是***裸的勾引？”
“我可没有勾引你，是你自己对我有——那个什么？”
初心无奈承认道：“好了，我承认被你吸引。”
翁擎用手摸摸她的头，笑道：“对嘛，实话实说才乖。”
初心伸手抓住他的肩膀，一本正经说道：“真的，你向我发个誓言，永远不会爱上我，好不好？”
“不发。”
初心恳求道：“你发一个吧，求您？”
“你是不是太自我感觉良好？难道每一个认识你的男人都会爱上你？”
初心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点点头。
“你——你，还真是。放心，我不会喜欢你的，你大可放心。”
初心不依不饶：“既然不会喜欢那就顺便发个誓，好让我放心。”
“你——，我不发。我战神还从没有跟谁发过誓言的，不发。”
初心央求道：“我知道你是战无不胜的战神，你是天地间了不起的战神，从来不需要跟谁发誓。我也知道我一个小小的女子没有资格要求你跟我发誓。只是，算我求你，小小的发一个好不好？求你了？求你？”
看着初心泪流满面，翁擎忍不住伸手替她擦去泪水，“丫头，你干嘛非要我发这个誓言呢？”
初心噙满泪水的眼睛望着他，“你们神仙不是都能够看幻境吗？你看看我的幻境，就会明白为什么我非要执着让你发誓。看看吧？”
翁擎无奈，他站直身体，伸手在空中一挥，幻境出现在眼前。
从初心刚刚出生——她如何煞气缠身百鬼附体——她几近磨难终于找上灵化山——老门主度愚却几次痛下杀手——她为救步辰殇喝下毒药，徘徊在生死边缘，步辰殇救了她，她跟随太长远走天涯——八岁的她为步辰殇生下一个儿子，却不幸被狼群攻击……一直到临泣对她的身体百般折磨——还有步辰殇时不时闹点脾气，对她……还有他所遇见的所有的男人，无论大的小的，都对初心产生男女之情，弄得她疲惫不堪。
翁擎无声无息关闭幻境，低头看着眼前女孩子。这三个月的时间，在她脸上他只看到笑容、顽皮、可爱、开朗、善良。完全想象不出，她的生活既然是这样的多灾多难。自己应该向她发个誓，好让她消除心中的担忧。可不知为何，他心中就是不愿意发这个誓言，好似一发这个誓言，他跟她之间从此便隔上一层无形的屏风阻隔起来。
翁擎在床边蹲下，伸手拉住初心的手，轻声道：“丫头，翁擎真的不想对你发这个誓言，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不是我今日跟你发了誓言日后便不会爱上你，也不是我今日不发誓言日后肯定会爱上你。你说对不对？何必执着于此？”
初心道：“反正就是你坏，连发个誓都不肯，以后不理你啦。”
翁擎笑道：“不理我？也不知道刚刚是谁看着人家一个劲的咽口水的？”
“没有，没有。”
翁擎将初心的身子轻轻揽入怀中，道：“好了，没有，我当没有看见。”
初心小声道：“就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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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阏城外
步辰殇漫无目的走着，望着周边花草树木开始发芽长叶，一派繁荣景象。然而，这一切与自己无关。自己住在魔界暗无天日的地方，心情糟透。一年时间，绝煞还算尊敬他这个师父，没有强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和提出什么不好的要求。他每日会花上很长时间待在步辰殇身边陪着。尽管大多数时间，步辰殇都是入定修炼，根本不去理会他，他还是会一声不啃坐在旁边陪伴，一双充满深情的眼睛盯着师父瞅着师父，久久不愿离开，无论看多长时间他都不会觉得生厌。有的时候，他会情不自禁抱着正在入定的师父，而每到这个时候，步辰殇便会将他的手掰开，绝煞也就作罢。步辰殇不知道这样相对安静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
这几日，绝煞又开始闭关。
步辰殇想出去走走，寒幽王便陪在他身旁。
前面竟然出现一片美丽的海棠林，步辰殇不禁多瞧上两眼。跟在后面的寒幽王道：“这里的海棠还真多！”
他们二人同时看见海棠林子里面有一个大户人家的宅院，院子上牌匾写着四个大字：“海棠西苑。”
寒幽王道：“这户人家不简单。”
步辰殇只是瞥上一眼，也没太注意。
这个时候，随着“吱吱吱”响声，院门打开，从里面一前一后走出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高大威猛，一身蓝色锦袍，长发飘飘，脸上却戴上一个面具加以遮挡面容。女的一身白衣，样貌绝丽万分。
步辰殇呆立在那，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一般动也动不了。他的嘴上下张合，轻声叫道：“心儿。”
寒幽王听见他的声音，眼睛往前面望去，真的是小心。原来从那个院门走出来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步辰殇日思夜想的心儿。
“她怎么会在这里？”
步辰殇机械摇摇头，眼睛紧紧盯住心儿的脸。
初心跟随翁擎刚刚结束一日的练功，看着天色尚早，初心想着上街逛逛。翁擎正好也要去三笑堂查帐，于是二人一起走出西苑，向城里走去。
刚刚练功，初心不小心扭到脚，翁擎怕她走路不稳，于是向她伸出手。初心看见之后很自然的将手放在他的大手之中，两人手牵着手向前走去。
步辰殇的脸瞬间变色，由刚刚看见心儿的兴奋之情变成铁青铁青。他的手握成拳头，紧紧的，紧紧的，他眼中充满怒火，一步一步向他们二人靠近。
寒幽王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害怕他一怒之下冲向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