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庆然,族人和亲戚怎么办?还有你五叔……”钟老爷子满面愁容。

    钟庆然将他和傅掌柜商量好的对策,一一告知给其余三位,以安他们的心。

    “这些黑了心肝的,竟想出这么狠毒的计策,这是有多恨钟家?”童氏心中憋了一口气,好不容易,钟家有好日子过了,她还没享受几天,就这么被人给破坏,她心里窝火得很。

    “阿奶,您消消气,这是好事也说不定。”钟庆然给简明宇使了个眼色,简明宇立即起身,为童氏斟了一杯茶。

    童氏将茶杯捧在手中,其上传来的热意,将她心中的阴霾都驱散了不少。

    “爷爷奶奶,这事我们先不要透给爹和叔叔们知道,等到最后一天晚上再跟他们说,免得消息泄露。为了以防万一,爷爷,您去说一下,让他们这几天不要出门走亲访友,就说您有事要找他们办。”钟庆然提出自己的想法,在场三人没人反对。

    事情商议完毕,钟庆然便没在上房多待,和简明宇一起回房收拾。他需要办的事情很多,没时间耽搁。

    由于这次他们有好长一段山路要走,东西没法带太多,粮食之类数量众多的物品只能忍痛舍弃。钟老爷子和童氏去粮仓看了许久,才红着眼睛出来。就像童氏之前说的,钟家起来满打满算还不到两年,钟家人很多观念都尚未转换过来,粮食可说是农家人的命根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有足够的粮食傍身,过日子才有底气。这回倒好,要丢下被他们视作生命的粮食,这心里的难受劲,可想而知。

    钟庆然见了,也只能扭头当作没看到。若非必要,他也不想这样,可事情已经完全朝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他没别的选择。除非让钟老爷子夫妇放弃钟正礼,大义灭亲,主动把钟正礼交出去,以换取钟家在皇权下卑微度日,可这可能吗?

    即便贪生怕死,钟家真这么做了,那他们也将成为钟氏一族的眼中钉肉中刺。族人前程被钟家带累,钟家没了话语权之后,还不天天被族里欺凌?这日子压根就没法过。

    因为是走水路,后边还要走山道,所以马车之类能派上用场的时候不多,钟庆然原本想舍弃,最后想想还是带上了,家里有两个老人还有好几个小孩子,没车实在是不方便。还好,牛马这些代步牲口能适应走山路,可以全部带上,若不然,靠人肩扛手提的,又能带走多少物资?

    钟家半点风声都没往外透,知情者都努力扯出一个笑脸,实在不行,就木着一张脸。村民见了,只当他们是在为,家里两个闹出事情的人烦心,并不会生出其他想头。

    钟庆然带着简明宇去了一趟逍山,将能采收的草药都采摘一空,眼下这个时节,也就部分多年生草药能有收获,其余那些他们也只能望洋兴叹。

    至于在山上放养的上百只鸡和七八只羊,钟庆然也都吩咐沈长贵一家宰杀制成干制品,即便只是半大的,也在宰杀行列中,实在太过幼小,则放进笼子带走。

    对于钟庆然下的命令,沈长贵一家都很莫名,可他们只是下人,主子做的决定,轮不到他们质疑,确认这个命令无误后,沈长贵半点不迟疑地照做。

    钟庆然没有多说,只跟他们提了一句,让他们收拾好细软,准备干粮,过几天他要出远门,会带他们一起走,逍山会有其他人来接手。

    原本沈长贵还有些担心,听了钟庆然这话,心又放了回去。主子让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只要不是把他们给卖了就行。像钟庆然这样的好东家,可是打着灯笼都不一定能找到,他们自是希望无波无谰地一直跟着他。

    走之前,钟庆然仔细交代:“长贵,这几天你们就待在逍山,别出去,过两天我会和明宇赶马车过来接你们。”

    沈长贵哪有不从的道理,很是爽快地应下。目送钟庆然和简明宇两人离去后,沈长贵将山门锁上。

    “长贵,主家这是?”汪氏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道主家怎么下了这么突兀的决定。

    “别想了,我也不知道,就看主子自己走,还不望捎带上我们,不管他去哪里,我们都得跟紧了。走,干活去,那么多鸡和羊要处理,就靠我们四人,怕是有得忙了。还好,主子体谅我们,鸡大致处理一下就成,不然,我们就算是不眠不休,也不一定能完成任务。”沈长贵边说边收拾家伙什,叫上家里的两个小子,起身去山上抓鸡,汪氏就留在家里烧水。

    到家后,钟庆然和简明宇一前一后下到地窖。

    “明宇,已经种下的菌菇咱们就不带了,我跟傅掌柜说好,等我们一走,他就派人过来全部挪走,种植方法我会一并给他,我们只要带走足够的菌种就行。”钟庆然留恋地看了眼自家地窖中的猴头菇,毅然转身。

    三皇子在这次事情中出了大力,还冒着偌大的风险,这些就当是给他的一点报酬。至于灵芝,本来种得就很少,他先带走,看情况,再决定给不给傅掌柜。

    “好,那我去帮阿奶做干粮,你有事再叫我。”简明宇无二话,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他并没那么看重,能带走那是最好,带不走,他也没太大遗憾。

    钟正义和钟正礼两家原本都住在前院客房,为了不走漏风声,方案确定后,就被钟老爷子安排到钟正仁家。现在,整个钟家除了钟庆书、兴平,和白日里上族学,还是个小娃子的简明晨之外,就只他们一家四口,关起门来,谁都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对于钟庆书,钟庆然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用脚丫子想,都能知道,钟庆书定然会跟着他一起走。钟庆书和他亲爹这一房已经结下了梁子,若钟庆然不在,他能有安生日子过?这还是在不考虑今上的怒火这个前提下,若算上这条,即便族人侥幸逃过一劫,钟庆书也会被迁怒,压根就不可能在河湾村立足。

    童氏振作精神后,灶房就没停过火,不时从里面飘出诱人的香味。现在天气虽有所回暖,但总体温度并不高,白天最低温度还在零下,晚上气温就更低了,食物很容易保存。因此,他们的选择很多,并不需要做那种,*,水分几近于无,不留神咬一口都可能绷断牙齿的干粮。

    这次,童氏可是下了大本钱,不说油盐之类的作料,就连鱼肉精米白面都跟不要钱一样,都压实了做。以前她是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用一斤粮做出两斤粮的效果,现在则是反了过来。

    钟庆然虽然没有明说,但不管是钟老爷子还是童氏,都晓得,他们这一走,估计再难回来,这次留下的东西,也只能便宜了族人,不尽可能多带走一些,谁心里都不会舒坦。

    看着放在笊篱上面,一个个煎的金黄喷香的厚实肉饼子,童氏眼里总算带了点点笑意。家里那么多人,她不多做点,等到船上,再想做饭就没那么方便了。毕竟能带的柴火数量有限,炭火各家又不多,而且大多都要用来取暖,他们也不可能随便靠岸补充,恐怕只能做些简单的菜饭。

    看到推门进来的简明宇,童氏脸上笑容更甚:“明宇,阿奶手艺没你好,剩下的你来做,阿奶给你打下手。”

    简明宇欣然应下,甫一洗干净手,就套上围裙开始在灶头上不停忙活。为了便于携带,汤汤水水的食物尽可能不做,即便是红烧肉煎鱼,那芡汁也沟得浓浓的,放外面不长时间,就能冻成一团。都到了这种时候,也没人再讲究那么多,但凡同一种菜式,等冻结实后,都叠放在一起,压得密密实实,包上油纸码放进木箱中。

    钟庆然暗中动了手脚,转化一些福运做成薄如蝉翼的铜箱子,充当木箱子的内衬。这样,不光食物保质期大为延长,还能防水,也算是一举两得。

    面食除了饼子之外,还有不少包子馒头和蒸饺炒面,米饭则是饭团子居多,还做了大量品种各异的粉丝。一天忙活下来,童氏觉得胳膊酸胀不已,都不像是自己的。

    钟庆然见状,拿了瓶药油给钟老爷子,让他为童氏擦上,再好好揉一揉,尽快让药油起效。

    不是钟庆然不乐意去灶房帮忙,实在是他自己的事情也多得很。他得配备大量晕船药和常用药,谁知道以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不做好万全准备,这是对自己和家人,以及跟他们一起走的一众人不负责,他可不想在这上面造成无谓的人员损失,人心惶惶下,接下来的路还怎么走?

    两老晚上还想继续干活,被钟庆然劝了回去,他们年纪大了,长时间劳累对身体不好,万一累出病就麻烦了。他们这次出行,途中可是有很长一段山路要走,病了只能让人背着走,这负担就大了。

    翌日一早,童氏就醒来,她动了动胳膊,感觉还可以,只比往日稍有些滞涩,饶是知道庆然在制药方面有天分,也免不了对他配药的水平大为赞赏。童氏一脸与有荣焉,心中很是得瑟,还是自家孙子有能力,学什么都比旁人好。

    这几天,就连钟庆然也不睡到自然醒了,早早就起床,匆匆扒完饭,正打算起身钻进药房中,被钟老爷子拦下:“庆然,家里两头猪怎么办?”

    钟家去年养了三头猪,一头在过年时宰了,余下两头,一头半大,一头要说宰也能宰了,只是还能再长长个,就留到了现在。杀猪不比别的事,一动刀子,那猪铁定叫唤得四邻皆知。猪可是大物件,不养肥了,谁舍得宰?再说,杀猪得请杀猪匠,还得办个杀猪晏,这事情忒麻烦,钟家现在不想引人注意,只得让钟庆然想想办法。

    “爷爷奶奶,这事我有办法。这样吧,明天一早我们就把爹和叔叔们叫过来,之后他们也别回去了,晚上把事情和他们一说,再让爹娘和几个叔叔婶婶回去收拾细软。如此一来,既能让爷奶省点力,也不至于因此而走漏风声。”钟庆然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钟老爷子细细一想,并没觉得哪里不妥,便同意了。

    “爷爷,这万一要是哪个婶婶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走,这要怎么办?总不能强行拽走吧?”简明宇平时不怎么发言,猛然提出的意见,倒是唬了在场众人一跳。

    “明宇,不会吧?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她们不一起走,难道还想留下被人欺负?再说,婶子们儿女都有好几个了,她们舍得?”钟庆然眉毛都纠结在一起,这点他还真没想过。

    “我昨天趁空去问过庆书,婶子们拿了休书后,可以带着嫁妆返家,从此后,就与钟家再无瓜葛,前路未卜之下,谁知道她们会怎么选择?毕竟,若她们跟我们一起走了,还可能连累到她们娘家,她们多为自己考虑一番,这一点也不稀奇。”简明宇听过不少这样的事,夫家出事,时间允许的话,部分出嫁男女就会舍弃丈夫儿女,拿了休书就走,夫家主动提出的,则待遇好一些,能拿到和离书。

    同样的,若是娘家出事,那出嫁男女多半地位会直线下降,为了不受他们连累,夫家干脆就给他们一纸休书,斩断多年情分,这样的事也并不少见。

    其实,这等事,钟老爷子夫妇经历的最多,按理,他们应该最先考虑到。他们没想起这茬事,不过是灯下黑,想着五个儿媳妇都不是新妇,除开不在身边的老五不谈,就算孩子最少的老四家,那也有两个早就能跑会跳的儿女,更何况,老四媳妇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这样的情况下,她能舍得?

    人总是会往好的方面想,两老以为媳妇和儿子相伴这么多年,看他们相处都很和睦,基本没红过脸,就想当然地以为,她们定会跟着自家丈夫的脚步走。可事实却未必,夫妻就如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事,没准这事也会在他们媳妇中上演。

    不,说不定连儿孙都未必和他们一条心。想到这,钟老爷子有些颓然,人心真是难测,以往或许看着只是家里闹点小矛盾,遭难时,才是最容易看清各人真面目的时候。或许能同甘共苦,可在性命面前,这些又算得了什么,有多少人愿意冒这个险?

    不仅钟老爷子脸色难看,童氏同样不比他好多少。这种攸关性命之事,他们真不能强求,这事是钟正礼连累了儿媳妇们,两老就连说这话的立场都没有,若强行留人,只会为他们留下隐患,这事做不得。

    皇权至上的年代,谁也不愿意触犯天颜,跑,又能跑得到哪去?还不如拿着休书,从此和钟家两不相干,安安生生过日子,岂不比一天到晚担惊受怕来得好?再说,钟老爷子夫妇不是狠毒之人,钟正仁四兄弟也没这么狠心肠,钟家可不缺钱,大家都是好聚好散,没准她们还能从钟家,分得一笔丰厚的钱物,这么划算的事,钟老爷子还真不敢保证,会没有一个儿媳妇不动心。

    钟老爷子身边有四个儿媳妇,四取一的比例真心不高,弄不好走两三个都有可能。这事,他也不知道该怪谁才好,事情是老四惹出来的,可并非他自愿,他也是被人设计陷害。老四负担已经够重了,钟老爷子连句重话都说不得。

    庆然,他就更不会去责怪,钟家这近两年的好日子,可都是他带来的,老四惹上麻烦,也不是庆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而引来仇家报复,这纯粹就是幕后者心思歹毒,拿钟家下手,以斩去三皇子的一条臂膀,这算盘真是打得叮当响。可偏偏,他们还成功了,钟家不得不离开故土,远赴他乡,不知道他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回归故里。

    “顺其自然吧,强留不顶用。”钟老爷子挥了挥手,让钟庆然和简明宇下去,他要静一静。

    听到身后房门被轻轻合上,钟庆然回头对简明宇说道:“明宇,你多准备一些武器材料,现在时间上来不及,等出发后,再慢慢做也不迟。”

    “好。”简明宇停住脚步,换了个方向,从杂物房里拿上工具就进了山。铁器在大周朝很难得到,木器却很容易。众多木制武器中,威慑力最大的便是弓箭,恰好他会做,进山多砍一些,没准以后真能用到。

    钟庆然找到点白和雷鸣,让它们在河湾村附近高空盘旋以做警戒。现在这两个小家伙个头可不小,翼展已超过一米,疾速俯冲而下,还真能吓哭孩子,就连大人碰上也会心惊不已,这就是家养和野生野长的区别。

    天生天养的老鹰,会畏惧人类,轻易不会对他们发起攻击,而家养的,譬如点白和鸣雷,只要钟庆然和简明宇下了指令,让它们攻击任何活物,它们都会义无反顾去做。当然,这两只鹰非常聪明,它们不会和猎物硬钢,打不过,就在猎物上空逡巡,伺机而动。两只鹰相互配合之下,就连落单的狼,它们都捕到过。这也是钟庆然和简明宇两人训练的成果。

    听明白钟庆然指示后,点白和鸣雷朝相反的方向先后升空。它们飞得很高,两双锐利的眼睛向下扫视,尤其注意速度快的物事。

    为了降低两只鹰的遇险几率,钟庆然和简明宇想起来时,就会拿着猎弓对着天空射箭,让点白和鸣雷感受弓箭对它们的威胁性。两只鹰本就聪明,在简明宇打猎时,就曾见识过弓箭的杀伤力,对箭枝极为敏感,一发现它们的踪影,就会往斜刺里躲避,再拔高身体,飞出箭枝的射程。

    点白和鸣雷在高空巡视自己的领地,两只鹰偶尔会交错而过,“唳”鸣一声算是打招呼,之后各自前行,继续去执行简明宇下达的任务。

    等钟老爷子和童氏收拾好心情步出上房,钟庆然也推门而出。

    “阿奶,明宇有事去山里了,您一个人做吃食可悠着点,别太拼了。”钟庆然不放心地叮嘱,“面食等明宇回来再做吧,揉面太过费劲。”

    “知道了,阿奶会注意,你忙去吧。”童氏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一阵子家里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她和老头子整日里心情都不畅快,也就对着孩子们时,才有一点笑颜。

    钟庆然自是不会跟两老客气,同他们告退后,立即一头扎进药房。蓟州在平阳县北边,气温比河湾村低,他得配些冻伤药,以备不时之需。没有马车可坐,只靠两条腿走路,这路途不可谓不艰辛。

    为了降低暴露的风险,他们也只能这么做,寄期望于帝王对他们宽宥以待,呵呵,这太过虚无缥缈,还是算了。反正,若今上不动钟家,那他们顶多遭一番罪,若决定对钟家出手,那他们这么做,可是能躲过一劫。怎么做划算,明眼人一瞧便知。

    钟老爷子则是在赶制扁担箩筐,平阳县城,他们是不打算去了,在村里买了少许之后,剩余那些,就得自家人亲自动手办置。还好,并不是钟老爷子一个人在忙活,他的四个儿子,这两天也是整日都在做这些。儿媳妇们则是在缝制麻布袋子,粮食是活命的根本,即便要抛弃大部分,也是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

    钟庆然本来是反对的,这样负担过重,怎么赶路?可看着两老那黏在粮食上,恨不得将其融化的灼热眼神,钟庆然只得妥协,大不了每人多背点就是。再说,除了走山路外,其他时候马车牛车还是能用的,到时候放车上,大家也能喘口气,实在不行,途中再扔掉便是,总比想要而他们拿不出要好。钟庆然为两老的行为下了如此注解。

    钟正智家。

    “当家的,爹娘让咱做这些何意?”刘氏坐在炕上,将手上缝了一半的麻布袋子放一边,右手握拳,轻轻敲着后背,六个多月的身孕,已经影响到她的日常活计。

    “不清楚,按爹说的做,其他的我们不用过问。”钟正智说话语调同往常一样平缓,他心中却起了波澜。三哥的事之前闹得这般厉害,现在竟没了动静,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爹娘的安排,更是让他心神不宁,希望是他想多了。

    “理倒是这个理,我就是觉得奇怪。”刘氏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等身体舒服一些后,又埋头做着手上的活。

    “唳!”点白落在院子里,所过之处带起一阵风,将尘土都给卷到空中。

    钟庆然即刻起身,进房内拿了一沓画像出来,钟家在河湾村的所有人都位列其上。他将画纸一一摊开放在地上,任由点白仔细打量。

    认了好半晌,点白伸出左翅膀,用翅尖指了指其中两幅画像。钟庆然将其挑出来,再次确认无误后,跟钟老爷子夫妇打了声招呼,便转身朝马厩走去,利落地套好马,在门口捎上两老后,快速驶向老宅。

    “三叔,三婶呢?”钟庆然大步走进前院,直接找到钟正礼开问。钟老爷子慢了一步,随后也进了客房。

    “去她娘家了。”钟正礼一脸诧异,“有问题吗?”

    “三婶把庆飞也带上了?”

    “嗯,孩子还小,离不得娘。”越问,钟正礼越是不安。这事不是很正常吗,哪里用得着三侄子过来询问?甚至连他爹娘都给惊动了,不会是出事了吧?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没了,这跟挖他心肝有何区别?

    看到三叔那焦急的模样,钟庆然知道他是误会了,赶紧补充:“三婶他们没事。”说完,他将目光移向钟老爷子。

    “不是和你们说过,让你们这几天都不要去走亲戚吗?”见钟正礼有话要说的样子,钟老爷子一个眼神递过去,马上让他闭了嘴,“别问了,赶紧去叫回来。她要去娘家那就等明天过后,不急于这一时吧?老四,你带着你娘一起去。”

    钟正礼心中满是疑惑,却不敢再说什么,反正这是小事一件,晚两天去也无妨。

    “娘,坐好了?”

    “老四,走吧。”

    随着“驾”一声,马车快速朝前驶去。

    张氏坐的牛车,速度比马车要慢许多,没过多久就被钟正礼追上。

    看着就在近前的自家媳妇和孩子,钟正礼忙勒住马,三两步跑上前:“理二叔,我找媳妇有点事,这车我们不坐了,车钱我会照付。”

    理二叔高兴地拿着车资,晃晃悠悠地驾着牛车走了,留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张氏对着钟正礼:“正礼,你这是?不是和你说了,上午我去娘家,下晌就能回,不会误了爹说的事吗?”

    “走吧,上车再说。”钟正礼小心地驾着马车掉头,这路不是很宽,他得仔细着点。

    “娘,您老怎么也来了?”张氏在车厢内见到童氏,吓了好大一跳。

    “没事,我就是让老四捎我出来兜兜风。”童氏才不会说,万一老四说服不了她,那她就用身份逼她,现在这么顺利,自是用不上她,可她能实话实说吗?至少在大路上不能,怎么也得等回家之后。是以,童氏不得不胡诌了一个由头,听起来似乎还真像那么回事。

    张氏还能说什么?只能在心里想想,临老还作妖,真是给孩子们带的好榜样。

    等钟正礼他们回来后,钟老爷子将老宅众人都聚起来,沉声说道:“我再说一遍啊,明天有事要你们去做,从今天开始不要出门,省得万一有事耽搁,明天我上哪找你们去?记住了?”

    一众子孙都乖乖点头,钟老爷子用眼神扫了一圈,确定没有哪个敷衍了事之后,便起身准备回家:“都散了,别忘了明天一早就过来。”

    “是。”众人异口同声应道。

    等钟老爷子三人一走,老宅里就喧嚣起来。

    “大哥,爹他有什么事需要用到我们这么多人?”钟正义眉头紧锁,似乎有化不开的结。这些天,他烦着呢。虽然没和钱家二小姐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可钱瑶名声尽毁,那是实打实的,钱富凌正在想法把女儿说到外地,若这事不成,怕不是要他接手,这不是让他家里不合吗?可他又拒不得,只能希望钱家二小姐运气好一些,能说上个合适的人家,他一定包上一份厚礼。

    钟正仁同样一头雾水,他将目光扫向另两个弟弟,两人一样不知道,钟老爷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在场众人只得面面相觑。

    “行了,都散了,照爹的吩咐做。”钟正仁带头离开,其余人紧随而上。

    等人走光后,张氏将门关上,小声问道:“当家的,爹娘把我叫回来,你真的不知道所为何事?”

    “这事有什么好瞒的?我是真不知道,不然早就跟你说了。”钟正礼有些不耐,他都说几遍了,张氏还揪着这事不放,她不烦,他也烦了。

    “你不会真把那个陆香儿娶回来吧?”张氏一想起这事,脸上就露出几分狰狞之色。

    “没有的事,庆然帮忙解决了。”

    “那就好,真让那个小妖精进门,还有你我的好日子过?”张氏脸色缓了缓。

    “行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将飞儿放床上,爹娘交代的活还没做完呢。”钟正礼垂着头,和手下的箩筐较劲。几兄弟里,农家活最次的是老五,剩下就是他了。这次爹要的东西又讲究,不好看没关系,但一定要结实,他若不用点心,估计做出来的东西,会被他爹嫌弃。他已经惹下这么□□烦,可不想再生出事端,又挨爹娘一顿训。

    张氏转过身,撇了撇嘴,将小儿子放在炕上,用被子圈住,拿出针线慢慢做起来。

    “庆然,明宇去干吗了?到现在都还没回。”钟老爷子坐在刚撤下午饭的八仙桌边,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爷爷,放心,明宇找到足够木料就会回来,我想应该快了。”钟庆然知道简明宇有明确的目标,只是地方比较分散,全部走一遍,再简略处理一下扛回来,颇为费时。他倒是一点不但心简明宇的安危,眼下这个季节,猎物活动不频繁,简明宇遇到麻烦的几率很低。

    “那就好,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出事。”

    果然,半个时辰后,简明宇就扛着一堆东西进了后院。

    “你去洗洗,饭给你温着,用过午饭后再忙不晚。”童氏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开门一瞧是简明宇,立马回身去摆碗筷。

    一家子人中,就简明宇饭量最大,他一个人能吃下相当于童氏和钟庆然合起来的份量,以前家里穷得叮当响,自是不能敞开了肚皮吃,目前却是不用这么省,好吃好喝下,简明宇身形拔高得很快,现在已经比钟庆然都高了。

    钟庆然倒是不觉得如何,他身体发育稍慢,比起简明宇是矮了点,可和村中同龄人一比,他也属于高个的一拨,压根不担心会长成矮子。

    这两天钟家一直在做吃食,午饭很是丰盛。简明宇之前一连忙活了好几个时辰,他是真饿了,就在灶房支起的小桌上大快朵颐起来。

    厨房里到处都飘着饭菜香味,午饭因此有几分失色,可简明宇一点也不在意,呼噜几下,一大碗饭便下肚,肚子里有了货,进食速度自然慢下来。他可是听庆然说过,细嚼慢咽有益身体吸收营养,刚才是饿狠了,现在想起来,当然要照着庆然说的办。

    用完饭,简明宇搁下筷子:“阿奶,外头的木料我稍微处理一下就行,用不了多长时间,比较繁琐和需要用劲的活,都留着我来干。”

    “行,阿奶知道了,你也别太用力。”童氏一边剥着蛋壳,一边应道。

    她现在做的是猪肉炖鸡蛋,家里人口多,尽管知道明天会宰杀好几头猪,她还是在村里肉铺称了好些。几百斤猪肉二十几个人分,算下来,每个人能分到的真心不多,估计吃到下船,就剩不下多少。若有族人跟着他们走,富裕的就算了,那些穷苦人家,他们还不得周济一些?怎么说,也是钟家带累了他们,钟家不能当没有这一回事。

    翌日凌晨,天还黑乎乎的,钟老爷子和童氏便起床,一人带着一包药粉敲开了两个儿子家门。

    “娘,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我们吃过饭就去新宅子。”钟正仁睡眼迷蒙,打着哈欠推开大门,见是童氏,愣是一下子清醒过来。

    “别大声嚷嚷,走,进去再说。”童氏跨进门槛,大门吱呀一声在她身后合上,“老大,你让你媳妇准备点猪食,不用多少,一点就够了,一会你跟我去猪圈,对了,把老二老三也喊起来。”

    钟正仁心中满是不解,不过他本就是个憨实性子,又听爹娘的话,见童氏这么说,他便也照做。

    明氏在钟正仁起身时,也已经披衣起床:“谁来了?这么一大早的。”

    “娘在灶房,你去帮娘煮猪食去,我去叫正义他们起床。”同明氏交代完,钟正仁便抬脚朝客房走去,徒留明氏在那嘴张了合,合了张,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匆匆进了灶房,明氏再按捺不住,直接问道:“娘,这一大早的,您老怎跑过来做猪食?”

    “你家那三头猪我要了。”童氏从灶膛里起身,转回灶前,“你去看火,猪食我来拌。”

    “娘……”明氏是彻底懵了。

    “娘还会昧你东西不成?放心好了,不会白要你。”童氏自是明白大媳妇心中所想,要是她婆婆这么干,她也不乐意。

    明氏瞬间无语,童氏都这么说了,她哪敢有意见?可她心里的疑问越发大了,家里三头猪,两头半大,一头还是小猪仔,能顶什么用?

    由于猪食煮的很少,童氏婆媳俩一通忙活,很快就弄好。

    “老大,你把牛车套上,拉到猪圈这边,老二、老三,老大家的,你们都跟我走。”童氏一马当先,熟门熟路地朝猪圈走去。

    余下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童氏这么做是为何。

    明氏将猪食倒进石槽,闻到食物的味道,三头猪连觉都不睡了,纷纷围在石槽边愉快地进食。

    黎明前这段时间,气温很低,钟正义搓了搓手,好让自己暖和些,视线却从未离开猪圈。

    “噗通。”小猪仔最先倒地,不过须臾,又接连传来“噗通”“噗通”两声响,两头半大的猪也步上了同伴的后尘。

    “娘,这是?”明氏呐呐地都不知道说啥了。

    “没事,只是一点蒙汗药,动手抓它们会叫唤,这样一来,就省事多了。”童氏话说得轻飘飘的,倒是把其他人都给吓着了。随后想到庆然懂医术,倒也释然。若不然,迷药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买到?一般药房都会做记录,出了事,最先被人询问的就是买这些药的人。庆然自己能配,就不用担心哪天被公门中人寻上门来。

    “好了,你们几个还杵着干吗?赶紧把这三头猪搬到牛车上。老大家的,你去拿些稻草盖上。”童氏有条不紊地指挥钟正仁等人,按她的要求做。

    老宅比较远,不过那边人多,办事比较快,童氏等于是和钟老爷子前后脚进入家门。

    当钟正仁看到,钟老爷子驾着的那辆牛车上,放的也是猪之后,他眼里的疑惑已经掩都掩不住。家里即便要办喜事,也不会舍得把还没长成的猪给宰了,正常的做法都是提前和人说好,到了喜事前,再现场宰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