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管束与放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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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棠最近的生物钟好得不得了，自打她不怎么熬夜之后，整个人简直就是早睡早起好宝宝，早上七点就能自然醒，然后套了外套出门跑步。
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顾宴正在榨豆浆，一仰头就看见她叼着半截全麦面包。
宋棠捏着面包有点儿讶异：“我以为你上课去了——”
“考试周，”顾宴给她倒了点水，“早上先喝点儿水，再吃东西。”
宋棠自然而然地接过他的杯子：“喝了，跑步之前喝了一点儿。”
他煮了一点儿粥，煎了无油的蛋饼，每一样东西都很合宋棠的口味。
抱着粥碗喝完了半碗，被全麦面包折腾过的味觉才再一次满血复活！
考试周的顾宴可以不用去上课，两个人喂完了宋桂圆才出门去逛超市，大大小小的东西买了很多，还顺道拿了点儿零食。
宋棠在家里是不被允许天天抱着零食口袋的，虽然被白瑾耳提面命过，可是以前画画的时候积攒下来的坏习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正过来的。
本来，白瑾当着顾宴的面交代那么多的意思，就是希望冷酷威严的小顾总能管好宋棠。
却没想到自己成了个推波助澜的角色。
小顾总不仅没有矫正宋棠的劣习，反倒带着那么一点儿放纵的滋味，看着她对比烤肉味的薯片和烧烤味的薯片，买哪一个比较好。
“两个都买吧。”顾宴开口，道。
“嗯——”宋棠眨眼，“你刚刚不是说这个周只给我吃一包吗？”
顾宴笑道：“总量一包，你可以一种口味吃一半。”
宋棠就差蹦起来挂在他身上，腻腻乎乎的：“谢谢顾教授！”
顾宴就这么任她像是小猫一样蹭着人，于是也给这只成年小猫买了很多个零食罐头——
简称果冻。
他们提着东西上车，准备回家，顾伯父的电话就来了。
宋棠接过他手上的袋子放回后备箱，一抬头，就看见顾宴面色不好，拧着眉有些急促地说道：“我们先回一趟东郊。”
宋棠直觉是出了事情，急匆匆地答了一句：“好！”
一把就合上后备箱，宋棠赶紧上了副驾，打量着顾宴并不平静的面色。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宋棠有些担忧，问道。
“我爷爷，”顾宴的车速有些快了，但是依旧平稳，越过周围的一众同行的车辆，拐入了高架，“说是心脏病犯了，身体不太好。”
“啊？”宋棠一愣，“出什么事情了吗？好端端的，不应该呀……”
事情的确如此，老爷子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是当年儿子背着他把婚离了，他也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顾宴也察觉出这件事情的不一般，果真到了东郊，管家和助理早早的就守在门口，一见到顾宴，就更是愁容满面。
“爷爷怎么样了？”顾宴边走边问，“出什么事情了吗？”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管家叹了口气，“就是——小姐回来了。”
这个称呼有点儿奇怪，顾宴顿了一会儿，有些迷惑。
那管家立刻尽职尽责地说明：“顾济萱小姐的女儿，您是见过的。”
顾宴迈着的步子都微微一顿，总算是知道了问题所在：“我爷爷知道顾姨不在了？”
“嗯。”管家点点头，“老爷子原本还想着要找大家伙儿回来吃顿饭的，一听见这消息，就……”
“行了，我知道了。”顾宴点点头，又问管家，“我爸知道了吗？”
“先生在回来的路上。”
“行，”顾宴道，“你先安排好那位……小姐的事情，家庭医生进去了吗？”
和管家点点头，又答道：“进去好一会儿了——”
正说着，医生助理就抬着药盒子出来，顾宴赶紧迎上去，问道：“怎么样？”
助理轻微地笑了一声：“没什么大碍。顾老先生身体不错，就是情绪大起大落带来了身体调节失衡。”
说罢，又去交代药剂和一些注意事项。
宋棠站在他身边，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你进去看看他吧……我就不去了，免得他又生气。”
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顾宴只觉得有些抱歉，轻轻地抱了一下她，推门进了房间。
方筎慧半蹲在床头和顾爷爷说话，凑近了才听得清就是一些安慰和宽勉。
老爷子面色的确不好，像是大悲之后的痛苦神色，让人很真实的能看到他的伤心。
见了顾宴，他的眼珠才有些活色的转了一下，问道：“你爸呢？”
顾宴坐到他的身边：“还在回来的路上。”
老爷子捂着脸，声音悲怆：“他这怎么做得出这种事？他怎么就干得出来？！”
顾宴没有说话，垂头看着他，微微地敛了敛眉。
“多久了？”老爷子几乎哭声，问道，“人没有了多久了？”
顾宴抿抿唇：“快三四个月吧。”
这个回答让老爷子极其心痛：“我八十都还没有呢！她这个不到五十的人啊——怎么就没了？！”
“你们还瞒着我？”老爷子气得捶床，“你们所有人都瞒着我？！”
顾宴没有说话。
其实老爷子也知道，他不太明白这一辈人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再混乱再厌恶也好，怎么可以人都没有了，还在惦记着那些没什么意思的过去？
更何况，也如了那个泠雁雪的意，婚都离了不是吗？
老爷子越发的不想说话，摆摆手想他出去：“你叫你爸来和我说！”
顾宴看了一眼床边跪坐的方筎慧，她示意先听老人家的，毕竟他正在气头。
方筎慧表示自己会照看好他，顾宴这才从屋子里退出来。
和紧赶慢赶回来的顾铭苍，几乎撞到了一起。
他看见顾宴，先是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拍拍他的肩：“你带宋小姐先去吃点东西，我和你爷爷的事情，和你们没关系，不要放在心上。”
顾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看他推了门进去，猛然间就听见内间里传来瓷器砸到墙上的声音。
方筎慧出来的时候，脸色煞白，但还是强撑出一个笑来和宋棠打招呼。
气氛不合时宜，宋棠也只是摸摸她的手背，不好多说什么，几个人连上那位带来暴风雨的顾小姐，一起坐在餐厅里的时候，都有点儿相顾无言。
那位顾小姐主动介绍自己：“我的中文名叫顾念沧，几位午好！”
听到这个名字的几个人眼角都有一点儿微微的抽搐，但是没有一个人多加妄言。
宋棠努力笑了一下：“顾小姐好……”
那位顾小姐盛气凌人，轻轻地瞥了她一眼：“我不是在和你说话——”转头看向顾宴，“顾家哥哥，我以前常听我母亲说起过你……”
顾宴握着刀叉的手却是顿也没顿：“嗯，承蒙小姑惦记。”
她想听到并不是这个，微微地扬了一下手：“听说顾哥哥要结婚了？”
“是。”顾宴从一种心不在焉的状态里认真了几分，微微颔首回答道。
她却是嘴角弧度轻佻地笑了一下：“哦——不知道哪位才是你的妻子？”
顾宴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态度和心神终于回归了一点儿，刚要开口，就被打断。
“想必是这一位方小姐吧？”她信誓旦旦，“我看顾爷爷也是你在照顾——这位应该是顾哥你的女朋友？顾爷爷好像不太待见你呢？”
后面这句话明显是向着宋棠说的。
今日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原本谁也没有心思探讨这些有的没的，可是她一点儿都不在乎，还能继续道：“我妈妈当年是不是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那位什么泠小姐是不是手段比较高明，所以让我妈妈在新西兰受了这么多苦？”
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状若挑刺一样看着饭桌上的几个人，点评道：“宋小姐应该去咨询一下——哦，你们中国人说这种事情叫取经。”
宋棠微微蹙眉，顾宴却是一如既往的满脸淡泊：“原来您回来是为了这种事情吗？要为亡母讨说法？”
顾念沧短促地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呢？千里迢迢在做这种事情，未免也太不划算了。”
饭桌上看似和乐融融，可是话里话外藏锋露剑。
她甚至毫不避讳地问道：“二位相处这么融洽，是不是顾哥哥一四六归妻子，二三五归女友呀？那周天呢？夫人和女友打一架？！”
宋棠看出来了，她就是为了找乐子来的，也学得顾宴三分真传，不动如山一样的端庄，甚至没有多给她一个眼神。
可是方筎慧握着餐具的手却是越收越紧，手腕上平平无奇的银色镯子微微一闪，也像是促使她开口一样：“顾小姐说笑了，现在可不兴什么抢男人的戏码，我们都是在道德和法律允许之内，正常恋爱的。”
这句话里含义太多，顾念沧眼睛厉了一下，不紧不慢道：“这样的关系，也是吗？”
宋棠看着方筎慧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不想她出头还受了挤兑，笑道：“那就要看你母亲是这么传授你中华文化的了。”
言下之意，就是有没有教会你什么叫做“道德与法”。
顾念沧眼神彻底冷了下来，还没开口讽刺，就听见那位方小姐不冷不淡的道：“有空的话，我介绍我男友给你认识——哦，对了，我和宋小姐一直是关系不错的朋友，还不至于有你接触到的那么龌龊。”
顾念沧看着三个人，突然间皮笑肉不笑的嗤了一声，站起身来就要走。
顾宴却道：“等等——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的夫人道个歉再走？”
闻声而停的顾念沧回过头，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由于顾爷爷病着，两人甚至没有空回家，让家里的阿姨收拾好东西送过来之后，就住在了东郊。
宋棠让白永言抽空去把桂圆接回茶庄里养着，又交代他记得带它去产检。
她也不去顾爷爷面前瞎凑，惹他火上添油的动怒，偶尔剪点儿插花让阿姨送进去就好，其余时间就是陪着顾宴看学生的作业。
老爷子又砸了一盅炖汤之后，方筎慧有点无可奈何的上楼来敲门。
“我也不想打扰你们的，”方筎慧看着深居简出闷在屋子里的宋棠，道，“但是这一次，真的得借你的顾先生用一用。”
宋棠赶紧把顾宴从电脑边牵出来，听着她说完老爷子脾气越发越大，现在连饭都不吃之后，有点哀叹。
“你下去哄哄他吧——”宋棠道，“实在不行，你给他煮点儿东西，孙子做的饭，他总得给点儿面子是吧？好歹吃一点儿也行啊！”
这正是一团乱麻的时候，偏偏家里的阿姨又上来找方筎慧说：“表小姐，上次来的那位方小姐来了——”
方筎慧有点左右不是，只好先道：“你带她去花园里等等，我过一会儿就去找她。”
阿姨领命而去，方筎慧也随着顾宴先去了一趟顾爷爷的屋子，将又一盅鱼羮递给他。
顾宴看着阿姨打扫走的残渣就知道老爷子气头又犯了，颔首道：“有劳你——”
“我才是承蒙顾爷爷照顾，”方筎慧笑道，“他对小辈很不错的，可是就是太执拗了……如果不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他应该会很喜欢宋小姐性格的。”
顾宴闻言，只是唇角勾了一下，很快又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向她道谢。
“我知道了。”
方晓雨才刚刚在花园里坐下，就有人给她上好了茶点，然后退到了不远处的走廊下。
她四处环顾一圈，心里头再一次感叹顾家挥金如土，一个花园里到处都是外头价值千金的花草树木，甚至还有专门的园丁照料这些叶子。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人过来，方晓雨就是欣赏花草也逐渐坐不住了，躁动的站起来围着院子走了一小段路。
这一走不得了，方晓雨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二楼巨大的落地窗，里头清晰可见自己堂姐正对着人微笑说话。
方晓雨有些讶异，堂姐的房间她是知道的，不可能是这一间呀！
难道——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想，背对着玻璃的男人缓慢的转过转身来，朝她露出了一个笑来，看上去礼貌温和的接过了她手里的盅子。
她的眼睛微微一亮，掏出手机就对着落地窗打开相机，想也不想的开始录像。
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就在顾大教授离开落地窗边的一瞬间，收起了手机。
她堂姐还是有两分本事。
瞧瞧，这不就是绝佳的挑拨资料吗？
宋棠最近的生物钟好得不得了，自打她不怎么熬夜之后，整个人简直就是早睡早起好宝宝，早上七点就能自然醒，然后套了外套出门跑步。
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顾宴正在榨豆浆，一仰头就看见她叼着半截全麦面包。
宋棠捏着面包有点儿讶异：“我以为你上课去了——”
“考试周，”顾宴给她倒了点水，“早上先喝点儿水，再吃东西。”
宋棠自然而然地接过他的杯子：“喝了，跑步之前喝了一点儿。”
他煮了一点儿粥，煎了无油的蛋饼，每一样东西都很合宋棠的口味。
抱着粥碗喝完了半碗，被全麦面包折腾过的味觉才再一次满血复活！
考试周的顾宴可以不用去上课，两个人喂完了宋桂圆才出门去逛超市，大大小小的东西买了很多，还顺道拿了点儿零食。
宋棠在家里是不被允许天天抱着零食口袋的，虽然被白瑾耳提面命过，可是以前画画的时候积攒下来的坏习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正过来的。
本来，白瑾当着顾宴的面交代那么多的意思，就是希望冷酷威严的小顾总能管好宋棠。
却没想到自己成了个推波助澜的角色。
小顾总不仅没有矫正宋棠的劣习，反倒带着那么一点儿放纵的滋味，看着她对比烤肉味的薯片和烧烤味的薯片，买哪一个比较好。
“两个都买吧。”顾宴开口，道。
“嗯——”宋棠眨眼，“你刚刚不是说这个周只给我吃一包吗？”
顾宴笑道：“总量一包，你可以一种口味吃一半。”
宋棠就差蹦起来挂在他身上，腻腻乎乎的：“谢谢顾教授！”
顾宴就这么任她像是小猫一样蹭着人，于是也给这只成年小猫买了很多个零食罐头——
简称果冻。
他们提着东西上车，准备回家，顾伯父的电话就来了。
宋棠接过他手上的袋子放回后备箱，一抬头，就看见顾宴面色不好，拧着眉有些急促地说道：“我们先回一趟东郊。”
宋棠直觉是出了事情，急匆匆地答了一句：“好！”
一把就合上后备箱，宋棠赶紧上了副驾，打量着顾宴并不平静的面色。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宋棠有些担忧，问道。
“我爷爷，”顾宴的车速有些快了，但是依旧平稳，越过周围的一众同行的车辆，拐入了高架，“说是心脏病犯了，身体不太好。”
“啊？”宋棠一愣，“出什么事情了吗？好端端的，不应该呀……”
事情的确如此，老爷子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是当年儿子背着他把婚离了，他也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顾宴也察觉出这件事情的不一般，果真到了东郊，管家和助理早早的就守在门口，一见到顾宴，就更是愁容满面。
“爷爷怎么样了？”顾宴边走边问，“出什么事情了吗？”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管家叹了口气，“就是——小姐回来了。”
这个称呼有点儿奇怪，顾宴顿了一会儿，有些迷惑。
那管家立刻尽职尽责地说明：“顾济萱小姐的女儿，您是见过的。”
顾宴迈着的步子都微微一顿，总算是知道了问题所在：“我爷爷知道顾姨不在了？”
“嗯。”管家点点头，“老爷子原本还想着要找大家伙儿回来吃顿饭的，一听见这消息，就……”
“行了，我知道了。”顾宴点点头，又问管家，“我爸知道了吗？”
“先生在回来的路上。”
“行，”顾宴道，“你先安排好那位……小姐的事情，家庭医生进去了吗？”
和管家点点头，又答道：“进去好一会儿了——”
正说着，医生助理就抬着药盒子出来，顾宴赶紧迎上去，问道：“怎么样？”
助理轻微地笑了一声：“没什么大碍。顾老先生身体不错，就是情绪大起大落带来了身体调节失衡。”
说罢，又去交代药剂和一些注意事项。
宋棠站在他身边，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你进去看看他吧……我就不去了，免得他又生气。”
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顾宴只觉得有些抱歉，轻轻地抱了一下她，推门进了房间。
方筎慧半蹲在床头和顾爷爷说话，凑近了才听得清就是一些安慰和宽勉。
老爷子面色的确不好，像是大悲之后的痛苦神色，让人很真实的能看到他的伤心。
见了顾宴，他的眼珠才有些活色的转了一下，问道：“你爸呢？”
顾宴坐到他的身边：“还在回来的路上。”
老爷子捂着脸，声音悲怆：“他这怎么做得出这种事？他怎么就干得出来？！”
顾宴没有说话，垂头看着他，微微地敛了敛眉。
“多久了？”老爷子几乎哭声，问道，“人没有了多久了？”
顾宴抿抿唇：“快三四个月吧。”
这个回答让老爷子极其心痛：“我八十都还没有呢！她这个不到五十的人啊——怎么就没了？！”
“你们还瞒着我？”老爷子气得捶床，“你们所有人都瞒着我？！”
顾宴没有说话。
其实老爷子也知道，他不太明白这一辈人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再混乱再厌恶也好，怎么可以人都没有了，还在惦记着那些没什么意思的过去？
更何况，也如了那个泠雁雪的意，婚都离了不是吗？
老爷子越发的不想说话，摆摆手想他出去：“你叫你爸来和我说！”
顾宴看了一眼床边跪坐的方筎慧，她示意先听老人家的，毕竟他正在气头。
方筎慧表示自己会照看好他，顾宴这才从屋子里退出来。
和紧赶慢赶回来的顾铭苍，几乎撞到了一起。
他看见顾宴，先是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拍拍他的肩：“你带宋小姐先去吃点东西，我和你爷爷的事情，和你们没关系，不要放在心上。”
顾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看他推了门进去，猛然间就听见内间里传来瓷器砸到墙上的声音。
方筎慧出来的时候，脸色煞白，但还是强撑出一个笑来和宋棠打招呼。
气氛不合时宜，宋棠也只是摸摸她的手背，不好多说什么，几个人连上那位带来暴风雨的顾小姐，一起坐在餐厅里的时候，都有点儿相顾无言。
那位顾小姐主动介绍自己：“我的中文名叫顾念沧，几位午好！”
听到这个名字的几个人眼角都有一点儿微微的抽搐，但是没有一个人多加妄言。
宋棠努力笑了一下：“顾小姐好……”
那位顾小姐盛气凌人，轻轻地瞥了她一眼：“我不是在和你说话——”转头看向顾宴，“顾家哥哥，我以前常听我母亲说起过你……”
顾宴握着刀叉的手却是顿也没顿：“嗯，承蒙小姑惦记。”
她想听到并不是这个，微微地扬了一下手：“听说顾哥哥要结婚了？”
“是。”顾宴从一种心不在焉的状态里认真了几分，微微颔首回答道。
她却是嘴角弧度轻佻地笑了一下：“哦——不知道哪位才是你的妻子？”
顾宴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态度和心神终于回归了一点儿，刚要开口，就被打断。
“想必是这一位方小姐吧？”她信誓旦旦，“我看顾爷爷也是你在照顾——这位应该是顾哥你的女朋友？顾爷爷好像不太待见你呢？”
后面这句话明显是向着宋棠说的。
今日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原本谁也没有心思探讨这些有的没的，可是她一点儿都不在乎，还能继续道：“我妈妈当年是不是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那位什么泠小姐是不是手段比较高明，所以让我妈妈在新西兰受了这么多苦？”
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状若挑刺一样看着饭桌上的几个人，点评道：“宋小姐应该去咨询一下——哦，你们中国人说这种事情叫取经。”
宋棠微微蹙眉，顾宴却是一如既往的满脸淡泊：“原来您回来是为了这种事情吗？要为亡母讨说法？”
顾念沧短促地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呢？千里迢迢在做这种事情，未免也太不划算了。”
饭桌上看似和乐融融，可是话里话外藏锋露剑。
她甚至毫不避讳地问道：“二位相处这么融洽，是不是顾哥哥一四六归妻子，二三五归女友呀？那周天呢？夫人和女友打一架？！”
宋棠看出来了，她就是为了找乐子来的，也学得顾宴三分真传，不动如山一样的端庄，甚至没有多给她一个眼神。
可是方筎慧握着餐具的手却是越收越紧，手腕上平平无奇的银色镯子微微一闪，也像是促使她开口一样：“顾小姐说笑了，现在可不兴什么抢男人的戏码，我们都是在道德和法律允许之内，正常恋爱的。”
这句话里含义太多，顾念沧眼睛厉了一下，不紧不慢道：“这样的关系，也是吗？”
宋棠看着方筎慧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不想她出头还受了挤兑，笑道：“那就要看你母亲是这么传授你中华文化的了。”
言下之意，就是有没有教会你什么叫做“道德与法”。
顾念沧眼神彻底冷了下来，还没开口讽刺，就听见那位方小姐不冷不淡的道：“有空的话，我介绍我男友给你认识——哦，对了，我和宋小姐一直是关系不错的朋友，还不至于有你接触到的那么龌龊。”
顾念沧看着三个人，突然间皮笑肉不笑的嗤了一声，站起身来就要走。
顾宴却道：“等等——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的夫人道个歉再走？”
闻声而停的顾念沧回过头，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由于顾爷爷病着，两人甚至没有空回家，让家里的阿姨收拾好东西送过来之后，就住在了东郊。
宋棠让白永言抽空去把桂圆接回茶庄里养着，又交代他记得带它去产检。
她也不去顾爷爷面前瞎凑，惹他火上添油的动怒，偶尔剪点儿插花让阿姨送进去就好，其余时间就是陪着顾宴看学生的作业。
老爷子又砸了一盅炖汤之后，方筎慧有点无可奈何的上楼来敲门。
“我也不想打扰你们的，”方筎慧看着深居简出闷在屋子里的宋棠，道，“但是这一次，真的得借你的顾先生用一用。”
宋棠赶紧把顾宴从电脑边牵出来，听着她说完老爷子脾气越发越大，现在连饭都不吃之后，有点哀叹。
“你下去哄哄他吧——”宋棠道，“实在不行，你给他煮点儿东西，孙子做的饭，他总得给点儿面子是吧？好歹吃一点儿也行啊！”
这正是一团乱麻的时候，偏偏家里的阿姨又上来找方筎慧说：“表小姐，上次来的那位方小姐来了——”
方筎慧有点左右不是，只好先道：“你带她去花园里等等，我过一会儿就去找她。”
阿姨领命而去，方筎慧也随着顾宴先去了一趟顾爷爷的屋子，将又一盅鱼羮递给他。
顾宴看着阿姨打扫走的残渣就知道老爷子气头又犯了，颔首道：“有劳你——”
“我才是承蒙顾爷爷照顾，”方筎慧笑道，“他对小辈很不错的，可是就是太执拗了……如果不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他应该会很喜欢宋小姐性格的。”
顾宴闻言，只是唇角勾了一下，很快又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向她道谢。
“我知道了。”
方晓雨才刚刚在花园里坐下，就有人给她上好了茶点，然后退到了不远处的走廊下。
她四处环顾一圈，心里头再一次感叹顾家挥金如土，一个花园里到处都是外头价值千金的花草树木，甚至还有专门的园丁照料这些叶子。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人过来，方晓雨就是欣赏花草也逐渐坐不住了，躁动的站起来围着院子走了一小段路。
这一走不得了，方晓雨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二楼巨大的落地窗，里头清晰可见自己堂姐正对着人微笑说话。
方晓雨有些讶异，堂姐的房间她是知道的，不可能是这一间呀！
难道——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想，背对着玻璃的男人缓慢的转过转身来，朝她露出了一个笑来，看上去礼貌温和的接过了她手里的盅子。
她的眼睛微微一亮，掏出手机就对着落地窗打开相机，想也不想的开始录像。
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就在顾大教授离开落地窗边的一瞬间，收起了手机。
她堂姐还是有两分本事。
瞧瞧，这不就是绝佳的挑拨资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