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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铜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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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话!”左芪将椅子的三只腿都凌空翘着,从怀里掏出来一本薄薄的册子,翻了翻,找到画着人形的一页,指给谢昀看,“这便是了。”

    谢昀看他只是亮了亮,并没有想交过来的意思,便也没有自讨无趣的伸手去拿,反倒是站在他背后,不发一言。

    “你不是说那魏良择很是警惕吗?”左芪嗤之以鼻,“原也不过如此!斯斯文文的一副模样。”

    “你师姐说,离魂印对生人用是吞鬼山师门大忌。”谢昀倒诚恳起来,“这遭算是我欠你的。”

    左芪听了点好话,倒是有些不好再给什么难看,顿觉的无趣,遂将册子往谢昀身上一砸,边站起来往外头走,“若非师姐拜托,你以为小爷我愿意啊!离魂印耗损丹元厉害不说!倘若给远在吞鬼山的徐师姐知晓了我为了帮你个王爷而对人用了印术,我可是会被逐出师门的!所以这件事情只能你知我知师姐知!懂不懂!?”

    “自是。”

    谢昀着手看着那页纸,难以置信魏良择的一魂被禁在了这里,颇有些感慨地问道:“魏良择失了这一魂,会如何?”

    “别忘了你也是丢过魂的人。”左芪叉着腰站在门口往回看,“若遇到生死之际,魏良择便没那么容易醒过来,除此之外,拘着这一魂,必要时刻,还能强召其他的魂魄离体,那么魏良择不想死也得死。当然,招魂并不是灵印的强项。”

    左芪解释的够清楚明白,但是他看着谢昀盯着那本册子有些发愣,感觉像是没听懂的样子,于是又问:“谢狗?你听明白了没有啊!”

    “这算是阴谋。”谢昀自言自语的嘲弄一句:“魏良择说的不错,不掌控别人,便等着被别人掌控……”

    左芪挽起袖子,似懂非懂的盯着谢昀的脸,“嗳?你这话倒熟悉,徐师姐从前说过一句差不多的。”

    “左芪。”

    “干嘛?”

    “再帮我一个忙。”

    “不!”左芪翻着白眼,一只脚踩到了门外去,“小爷我得赶紧休息,明儿一早得赶路!”

    “允你五花马,千金裘,娇美人。”

    左芪抬起来的后脚又慢腾腾的落回去,转个身,咂咂嘴:“赦王果真是大气量!”

    谢昀神色凝重,伸手从怀里的衣裳里拿出来一个两个一模一样的香囊,将其中的一个递过去,“武知蹊说你会读生迹,你读一番,然后告诉我这玉佩的主人最后都遇到了什么。”

    接过来打开,左芪将香囊倒过来,却接了一手的铜铃铛,将那串眼熟的腰铃缓缓展开,他瞬间目瞪口呆!

    谢昀心里头一咯噔,不料是拿错了香囊,连忙伸手去夺了回来,将另一只香囊放在左芪手里,“拿错了,是这只。”

    “谢狗?”左芪还没缓过来,“那是我师姐的腰铃?”

    “嗯。”

    “她早几个月前便说是不小心丢……”恍然大悟,左芪将巴掌拍的作响,“你你你定是偷盗的!”

    “不计较这个。”小心翼翼的将铜铃铛慢慢的放回香囊,谢昀将那放在了胸前的衣裳里,一派平和,“且先将我给你的那东西读一读。”

    左芪脑子转的飞快,腰铃在东戎代表着未出阁姑娘的象征,只有许了人家或是有心上人了才会送出这玩意儿!师姐随身了这么些年,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掉嘛!不是谢昀抢的!便是师姐亲手给出去的!

    天收!他俩真有一腿儿!?

    内阁的武知蹊听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将身侧的薄被扯过头顶,象征性的遮住了自己,懊恼和羞涩并起,整个人都麻了!

    “谢狗!”

    “左芪!”

    “你别喊我!”龇牙咧嘴的,左芪苦着一张脸,压低了嗓子问道:“你老实告诉我,这东西是不是你抢的?”

    谢昀抿唇,神色平淡,小声的谎话脱口而出:“你师姐给我的。”

    犹如雷击天灵盖,左芪往后退了两步,看着谢昀,觉得他像是一只金灿灿的癞蛤蟆,一时间说不出来什么话,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的了个大乖乖!是繁丘唐府那个陆公子不优秀!还是东戎太守的儿子不够好!三师姐干啥想不开,非相中这么个危险的东西呢?!

    左芪此番才觉得徐师姐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若不赶紧将武知蹊带回东戎,她万一真被谢昀骗去当了王府小妾咋办?!

    不不不,不行不行!

    “我和我师姐要回东戎了。”

    左芪说完,不等谢昀做出什么反应,睡在内阁床榻上清醒的不得了的武知蹊倒是先在被窝里僵硬了身躯,静静的听着外面的谈话。

    “你们,早就商量好了归期是吗?”

    “三师姐原是想着年后离开。”左芪点着头,往外东边一指,“吞鬼山那位当家师姐,灵印执令使,徐缨已勒令我俩在年前回到东戎去了。”

    什么时候走?

    谢昀尚未问出口,他便已经自己又说:“我呢是帮你读完这东西后先动身!师姐许要过阵子,到时候我俩会和再一同回东戎。”

    听出来一点得意和欣喜,谢昀看着他道:“为了让你帮我读美人血玉,你师姐答应了你什么条件?”

    巴兰阁内熏香很淡很沉静,武知蹊听着二人谈话,逐渐放松下来,有些控制不住的昏沉。

    谢昀确实聪明,她确实是答应了左芪那小子一桩事儿。不过这个说来也不是什么,只是知蹊当初听到的时候仍是有些惊诧的。

    只因为左芪那时说:“要我帮谢狗可以。师姐,在回东戎之前,你允我再去一趟叻城郦山,我要去找泠娘。”

    知蹊一时无语凝噎,她不知道是否该对左芪说出真相,还是说,任由他去寻一寻,等寻不到了自然就放弃了。

    ……

    深夜的巴兰阁会客殿中,左芪和谢昀各自坐在椅子上入了定,前者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脚边是歪东倒西的酒罐子,正往外滴淌着佳酿。后者好整以暇,瞧着左芪一副欲睡不睡的模样,倒是新奇,心却仍旧是被他手中的美人血玉牵着走的。

    “一墙繁华万处深,欲禁轻风;一词戏言千离人,绝伤无痕。”过了不知道多久,左芪醒来之后,说了好长的一段故事,结局便是这样的一句话,他似乎还在梦中一般,有所回味,神色伤感地对谢昀说:“孟皇后怎么会是谋害先帝的人呢?”

    “你说我母后是坠城而亡?”

    “我看到了。”左芪勉强地睁着眼皮,肯定的道:“好高大的一座城墙,我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地方。孟皇后在城墙上褪华袍,摘凤冠,在千军万马面前跳下城墙,然后,然后……”

    “左芪!你莫要信口雌黄!”忍下滔天的惊恐化作怒意,谢昀将左芪的衣领子揪起来,“我母后最重名声!怎可能在千军万马面前……”

    怎么可能在千军万马面前摘下她一生引以为傲的凤冠?脱下那一身华丽的后袍!这是赎罪才有的行为!

    母后没有杀害父皇!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爷我阴感在仙门百家之中称第二,便没有人敢称第一。”左芪咂咂嘴,反问道:“你居然不信我?”

    “我带你亲眼去见。赌什么?”

    谢昀:“……”

    “不说话?”左芪点点头,将手边的酒罐子砸碎,拾起一片划伤了自己的手掌心,将鲜血逐渐弥漫的手伸向谢昀。

    他躲开,给予一个锋利的眼神。

    “来,带你看一遍。”左芪借了酒劲儿,直接一手捂住了谢昀的眼睛,“若如小爷所言,你得离开我师姐,别纠缠别诓骗她。”

    血腥味和一道红光将谢昀笼罩起来,他什么都看不见,他什么都看得见。

    谢昀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想到,亲眼见到孟皇后的最后一面,是以这般似梦非梦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