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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少年谢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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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凭翟循如何劝阻,任凭左芪如何恐吓,还是没能拦住武知蹊。

    今朝的落日像是一轮滚烫的铁球,流淌的岩浆把天边的云层逐一点燃,烧的延绵而通红。

    即使落日,也并不温柔并不谦逊,是如此的高调张扬,缓慢而壮观的落于桑榆之间。

    一人一匹枣色快马抵达了临城郊外的乱葬岗,此处占西,正当是迎面相送落日的时候。

    武知蹊瞧着瞧着,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子释然,死也并非是悄无声息的,倘若有朝一日得此番景象,轰轰烈烈的与世长辞,又如何不够好?谢昀也许很久之前就是这样想的,所以从来洒脱,表现的如此不随性且不惜命。

    “此处乱葬岗,谢昀,你听见我在喊你吗?为什么要在这里?为什么不肯回家?”

    一边提着特殊制作的灯笼,一边走在尸骨遍地的乱葬岗中,武知蹊仰着头看得很远很远,纵使脚下蛇蚁穿行,也不迟疑片刻的朝深处走去。

    等到她顺利的走到了乱葬岗的正中心位时,忽然发现古青寺山下的位置,还有许多人在奋力的搜寻着,看来赢王殿下还没有被寻到啊。

    武知蹊不是观世音菩萨转世,没有普度众生的能力,她对一切民众怀有感天动地的悲悯之心,可同样嫉恶如仇。所以即使自己有办法找到谢翊,她也会选择彻底的袖手旁观。

    谢昀说的很对,这世上这么多坏,光是看着就足够令人心灰意冷。当时谢昀还说,更何况深陷其中遍尝苦楚,等姑娘走的路多了,就会懂得。可是如今对知蹊而言,周遭所发生的一切还不能够真正的称为自身的苦楚,她更多感受到的是这个世界对谢昀的恶意,叫她也莫名的感同身受,一并受着这些苦涩。

    路走的不够多,只简简单单的,光是看着,就已经懂了。

    武知蹊摒弃杂绪,在乱葬岗的中心设下了一个基础的阵法,再拿出了那盏特殊的灯笼,即刻就同陆怀御通连幻境。

    对面的男子似乎等待已久,他这次还是坐在了溪水上的小桥边,似乎独爱了这夜景溪月色,温良的一副模样,叫谁人看了都陡然生出几丝安心的感受来。

    “阿御,我已身处乱葬岗中央。”

    “你确定谢昀遗失的一魂就在此处?”陆怀御善心的提醒她,“这个阵法范围过于广大,比较消耗丹元灵力,便是我也得需要隔十天方能设召一次。”

    按照彼此的丹元能力进行一个简单的估测,武知蹊心里有了数,“我灵阵修的半吊子,你隔十天一次,我大约需得隔三个月。”

    “所以知蹊你得先确定好,谢昀丢魂的地方,究竟是不是这处才行,滥用了阵法还好,怕的就是会对谢昀本身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声音像是过耳的微风,轻浅而有力道。

    “一开始在赦王府的时候,我便测过了,整个临城可藏魂的地方,便只有鬼魂庞杂的乱葬岗,谢昀的魂魄即使不在这里丢的,也最终会飘到这处来。”武知蹊说起这个,又不免自主的眉心蹙起,同他继续说:“阿御,谢昀似乎并不想活着。”

    陆怀御说惊讶,也并不惊讶,他只是很合适的接话道:“你是如何得知?”

    “失魂沉睡时,并无半点疲累之象。我阿姐从前说过,这是魂魄离体已久的表现,魂魄在外飘荡所遇到的事情已经多到影响不了肉体本身。”知蹊眼睛里有一层淡淡的氤氲水汽,她又很失落的解释道:“阿御,于生无望才会这样,谢昀的这一魂如若找不回来,他应当会选择一直沉睡下去。”

    “知蹊,谁都有不可名状的烦恼。”陆怀御一如往常,万分平静的劝说道:“若一心求死,何必只借了魂魄离体的契机。所以你要相信,在这个世上,一定还有赦王所留恋不舍的。”

    武知蹊也不妄自揣测了,点了点头应下,随即发问:“那阿御,现我如何布阵?”

    “站商星宫位,引北斗悬线为主,缠成七芒阵。”陆怀御透过浅薄的一层幻境,便隔空给武知蹊耐心指导,“照旧空出西北星宫位,这是留给魂魄应召的生门。”

    山谷之中,天色渐晚,角落处打着火把寻找赢王的人还在不断增加。武知蹊设下的七芒阵在凡胎肉眼看不见的地方,闪着温柔的盈盈蓝光,漂浮在成群的尸堆之上。

    十分默契的,在等待的这一过程时间段里,陆怀御同武知蹊没有半点言语交流,偶的抬头对视一眼,各自压下想法,各自琢磨着去。

    聚过来的鬼魂非常之多,随风飘荡着游走,挂在枯木树枝上,垂直落于泥土坑洼中,再也分不清楚自己是谁。

    “谢昀,你听见了吗?回来吧,我等你。”

    “谢昀,你到底想去哪里?独独一魂离了体。”

    “谢昀,我在这里。”

    再等了一会儿,等到武知蹊要坐在阵法中央,俯在膝盖上,兀自呢喃,险些睡过去的时候,有人说话了。

    “你是谁?你喊我做什么?”

    知蹊蓦然昂首,见到一个虚魂,穿着一身绚烂的火红色锦裳,手中抱着一盆枯萎的花站在自己面前。他的脸庞尚且稚气未脱,眉宇间透着淡淡的洒脱,眼尾细长上扬,眸子里流淌着明亮的星河。

    这并不难认出是谁。

    少年谢昀。

    武知蹊心里悄然漏了一拍,鼻酸耳鸣,忽而有些想要哭出来。

    唯恐吓着他,知蹊勉强而颤抖的笑了一下,清浅道:“原你这一魄,竟是少年时就走丢的……谢昀,让我猜你多大,该舞象之年了,是不是?”

    这个缥缈的魂魄往后退了一步,在武知蹊设下的阵法外盘腿坐下,他打量着这个闪着光的七芒阵,反问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嗯……”武知蹊小心的思考,“这个阵法可以带你回家。”

    听到回家二字,少年谢昀的脸庞之上,明显闪过一抹疼痛,他摇摇头,抱紧了怀里的花儿,对武知蹊说:“我觉得此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