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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子时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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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娘的!”翟循爆了粗口,凤嘴刀柄捏在手里,指骨紧绷着发了狠白,“谢不平到底干什么去了!”

    武知蹊在旁默不作声,她知道一些内幕,也知道谢昀身在何处,但是听到花雾容说王爷可能已经死了的时候,全身上下还是不由自主的僵住了。

    此番一闹,原本神经崩的紧紧的花雾容,此刻便忍不住的掩帕落泪了,啜泣道:“王爷也瞒着我,我身为人妻,亦是什么都不知道……”

    巴兰阁的院子里,被挪走尸体和俘虏,重新显得空荡起来,匀过的风带着新鲜的血腥味。

    沈扶风被人搀扶着从圆拱门外进来,见着院子里的几位,弯腰作揖。武知蹊注意到,两个多月不见,他似乎更羸弱了,只是灯笼之下,他的脸色并不那么苍白,甚至还有一些不均匀的红润。

    “沈先生。”翟循见到了定心丸一般,大步子跨过去,微微弯着腰跟他平视着,询问道:“谢不平去哪里了?你们偷偷谋划什么了?颂和怎么有胆子带兵闯赦王府?我不过才离开这里三个时辰!怎么就这样了!”

    翟循十万火急,花雾容低声的哭,武知蹊则屏息凝神的听。

    沈扶风看上去真的非常虚弱,挺着身板,打起精神,宽慰道:“翟二爷且安心,只等王爷消息。”

    “我等什么消息啊!?谢不平永远都在把我当傻子看!做什么事都瞒着我!”

    武知蹊自从进了府,便始终站在辛夷树下没有说话。

    花雾容一边哭着,一边将王府的事情料理着;翟循一个人在那边吼了两嗓子,也总算安静下来;沈扶风披着一件黑色的袍子,坐在屋檐下出神。

    夜半三更,他们都不肯散去,干坐着等一个不确定的消息。

    翟循后来走到武知蹊面前站了一会儿,盯着她看,然后才坐下去,坐到对面的椅子上,离得有些距离,略有些突兀的开口:“武姑娘跟我聊聊天吧?”

    武知蹊抬眼看了他一下,还是不作声。

    翟循却当她默许了,自顾自,略有些颓丧而又缅怀的说:“谢不平我俩小时候做什么事情都一起,但是我知道,他一个人偷偷的做了很多危险的。比如,你也听盛嬷嬷说过了,他十一岁那年去北襄为质子的那件事情。”

    说到一半,又停下来,等武知蹊一个眼神,翟循知道她在听了,才又继续道:“什么水土不服!呵,这样好笑的借口简直是对将门虎子最大的侮辱!他们都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知道。是谢不平往我饮食里放了某种药!故意让我晕吐的不省人事,这我才会被遣回临城的!他怕自己是去送死,所以废尽心思将我打发走。武姑娘啊,你说他厚道不厚道?”

    听到这件故事的另一个版本,武知蹊心中微微泛了点暖意,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散发垂落在眼前,遮掉了一些视线,对面的翟循,苦笑连连。

    又絮絮叨叨的听眼前这人说了很多他与谢昀的过往,武知蹊没有得到片刻安宁,她也许明白翟循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通过不断和人叙说的方式来缓解不安。

    等到了后半夜,天上的云越积越厚,阴浓到连一颗星星也看不见。魏良择、楚送艳、沈扶风、花雾容、武知蹊、翟循,这个院子里该等的人,却也还是一个也没有少。

    寂静的前园里,少有声响,当唯一的脚步声轻轻的从外面逼近的时候,院子里的人几乎都站起来了,有甚者如翟循,竟飞奔上前去走道里查看。

    见到的却只是个梦游的小婢女,身着单薄的亵衣,睁着呆滞无神的双眼从翟循面前走过去,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翟循失望归失望,还是没上前把那人吵醒,顾自转个身,朝众人摇了摇头,道:“一个梦游的丫头,不是谢不平。”

    魏良择稍微听到外边有些响动,但是碍于翟循此番因为失落,声音比较轻,他并没有听见到底说了些什么。

    闻声爬到了门边,魏良择单膝跪在门槛之下,用手轻轻的叩了叩木框,低声询问:“是殿下回来了吗?”

    楚送艳回头看了一眼大门,抚着膝盖蹲坐下去,慢慢的凑过去,隔了一扇门,轻笑一声,说:“魏大人的殿下二字,让我有点错乱,以为你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他一般。我会以为,你也是在盼望殿下活着回来。”

    门内的魏良择似乎沉默了,他用头抵着镂花木门,最后只问:“你似乎还很接受不了,这不是背叛,这是选择。”

    “你总是冠冕堂皇。”楚送艳将脑袋侧枕在臂弯里,窝在角落。

    “是谢昀吗?”

    “我也希望是殿下。”

    ……

    半个时辰一晃又过去了,城外的打更匠踩着薄薄的月光走过南通街,将手中的梆子给打响,一慢两快,附带响亮且悠长地喊着:“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此时,王府未眠众人,听到后四个字,多少心有慰藉。

    脚步声便是从这个时候传来的,听起来很错乱,带着点匆忙和无力,有个人影正从王府的围墙上翻过来,等不及派人禀报,直奔了巴兰阁而去。

    院内众人已是翘首以盼,翟循站起来,照旧是快步的走到了圆拱门那里去。就连武知蹊也站起来,她听出来这个脚步很不稳健,是受了伤才有的步伐,再也坐不住了,也随着翟循一齐追上去。

    这两人此番一动作,将其他几个人都引的越发紧张。

    只听得翟循惊呼一声:“丙冬!”

    众人更是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没人敢张口催促什么,只看得到灯笼下,分明只有一个人的身影。丙冬歪歪斜斜的靠着拱门勉强站立,满是鲜血的手扒着灰泥的墙,咽了一口唾沫,从嗓子里嘶哑出声道:“去乱葬岗接殿下!翟二爷!去乱葬岗接殿下!”

    说完后,完成使命一般,丙冬顺着拱门滑坐到了地上去,松了口气,一下就昏迷了过去。

    翟循二话不说,从树底下抄起了裂魂凤嘴刀,步子一跨,便去寻谢昀了。

    沈扶风拦不住他,只将目光寄在武知蹊身上,却不料,一向沉着冷静的武姑娘,此番也紧随翟二爷其后,二人双双没了身影。

    花雾容登时哭晕了过去,身子软成了一滩泥,闭眼的时候口中还哭道:“王爷怎会在乱葬岗,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