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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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鸢的闺房渐渐近了,桑远原本不徐不缓的脚步急促起来。但当他听到木筱筱的笑声从房间里传出来的时候,他向前的步伐明显慢了一拍。

    小丫头把门打开。房间里,木筱筱正在几个侍女簇拥下试穿嫁衣。

    “小姐可真好看。”

    “对呀对呀,新婚夜表少爷要是见了小姐这模样,一定会被小姐迷死的。”

    木筱筱看了看镜子中一身红衣,容貌与她妖身不分伯仲的陆鸢。虽然不是自己的身体,但是想到可能要跟桑远拜堂,她还是控制不住地红了脸:“你们快别说了。”

    小丫鬟们围着她笑:“小姐害羞了!”

    “小姐居然害羞了?小姐昨日还当着老爷的面说非表少爷不嫁呢,今日怎么就害羞了呢?”

    木筱筱红着脸:“我没害羞!”

    众人笑作一团。

    正闹着,房门被人推开了。房间一下安静下来,小丫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个掩着嘴儿。

    木筱筱转头看见出现在房里的几人,反应过来那面生的书生其实是桑远后,一张小脸控制不住地更红了。

    她从梳妆台上站起来,想到桑远撞见她高高兴兴地试嫁衣,有些手足无措。

    偏偏这时候房间里没有人说话,耐不住的木筱筱只能小声地开口:“我……我试试嫁衣……那个,你觉得……怎么样?”

    木筱筱紧张地看着桑远。

    桑远面色不好,勾着眉头看她:“你变丑了。”

    木筱筱有些委屈地垂下脸。

    “小姐!”替桑远和白姚引路的小丫头出声替她解围,“你别听表少爷说气话。他进来的时候摔了个屁股蹲,正生闷气呢。”

    “嗤。”木筱筱瞬间被逗笑了。桑远要是真摔了一跤还被人看到,确实很可能会气到抓狂。

    气氛和缓,小丫头朝木筱筱身后一串小丫鬟使了个眼色。丫头们即刻会意,都默默地出去了。

    “我在里面望风。”白姚眼疾手快地挣开了小丫头拉她的手,动作利落地将门关上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桑远无所事事地到处看。转了一会后他在送过来的聘礼前停下来,拿起了放在最上面的同心结。

    “这个好看。”

    木筱筱的目光一直跟着他,听他这么说,轻应了声:“嗯。”

    只听桑远继续道:“红的比黑的好看。出去以后你给我买。”

    木筱筱只觉得这个理直气壮让她帮他买东西的男人可爱到不行:“好呀。不过你要这个做什么?”

    桑远沉思了一会:“我要绑在头发上。”

    “好。”木筱筱柔声回他。想到未来桑远长长的发上或许会有一个她送给他的同心结,她只觉心里都被温柔填满了。

    桑远看看她,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喜欢盯着我发呆的毛病越来越严重。”

    “别、别乱说。”木筱筱慌张地将桑远的手指从脸上拿下来,然后紧张地看了一眼白姚。

    白姚坐在一旁嗑瓜子,大方地对上她慌张的目光:“没事,你们当我不存在就可以了。”

    木筱筱看她一点都不尴尬,心里居然稍微轻松了些:“姐姐过来,是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说到正题,白姚肃了神色,简略地跟木筱筱说了自己收集到的信息:“红儿觉得,清玄心爱的人会是谁呢?”

    木筱筱想了想:“旧爱和新欢比的话,我觉得时雨更有可能。”

    “那可说不准。”白姚并不十分认同她的想法,“虽然不知道当年清玄做了什么选择,但是他后来肯定后悔了。不然也不会有这个幻境。”

    木筱筱赞同地连连点头:“姐姐说得对。”

    白姚又继续道:“我打算明天去找时雨,打探些消息。桑远现在被关起来了行动不便,保险起见,还是让他在家呆着,我们俩一起去找时雨。你觉得怎么样?”

    木筱筱又点头:“好的呀,我听姐姐的。”

    白姚转眸看了一眼一直不说话的桑远,对着木筱筱似笑非笑:“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们继续吧。左右长夜漫漫,不做点什么也挺可惜的。”

    木筱筱不自在地垂垂首。她确实有些话想单独跟桑远说,所以也没反驳白姚的话。起身拉着桑远的手,她将他拉进了卧房最里面的床边。

    床正面是一张木雕屏风,将两人圈在一个独立的小空间里。

    让桑远在床上坐下来,木筱筱俯身靠近他,伸手揉了揉他自进入幻生阵后就没松开过的眉头。

    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妖力,他心里应该是慌张的吧?她该做些什么让他安心一些呢?

    木筱筱的突然靠近,让桑远呼吸一顿。他还在纠结自己的呼吸为什么突然不受控的时候,木筱筱的指已经落在了他的眉心上,在上面轻柔地画着圈。

    “我真是太没用了,关键时候却把通关的方法忘记了。”只听她懊恼地开口,“你要记得跟紧了白姚姐姐,她会带我们出去。”

    听到这话,桑远刚刚被她揉开的眉头迅速纠集起来:“我也可以带你出去!”

    木筱筱微愣了一下,而后突然明白过来,桑远这是不服气呀!他当然不比白姚差,可这不是打怪副本,而是恋爱副本,简直是精准踩中桑远的短板呀!

    不过木筱筱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她笑着在他的腿上坐下,伸手圈住了他的腰。

    桑远幻象的人身不像妖身长手长脚比例异于常人,两人在幻境里的体型差异并没有现实中那么大。现在她圈着她的腰,可以轻松地将脑袋放在他的肩头上。

    她倚着他,像撒娇也像安抚:“哥哥在我心里,当然是最最厉害的!但是这次我们让一下白姚姐姐好不好?毕竟我们是跟着进来看着她的,没必要跟她争。”

    桑远扶着她的腰,心一下就软了下来。这感觉就像当初他把她的心脏握在手里,那颗心软得几乎要化成一滩水。

    桑远现在只觉得不仅是胸膛里的心脏,他的四肢都软得厉害,但是莫名的他又觉得愉悦,甚至还想让她再唤他一声“哥哥”。

    “再叫一遍。”他于是说。

    她在他的怀里微红了脸庞,抬起又迅速低下去的脸上有压不下去的笑,那笑里沁着些甜,看着让人心醉。

    “哥哥。”她又叫了一声,声音甜得像从蜜罐里飘出来似的。

    心脏随着她起伏的音调狠狠地跳了一下,直接把桑远震懵了。

    他将她从腿上抱开,起身跟她拉开了一丈的距离,而后在她微讶的目光中冷着脸开口:“我该回去了。”

    人身真的太奇怪了,他有点适应不了。

    第二天桑远听话地呆在房间里没出来,木筱筱跟着白姚到村口铁匠家去找时雨姑娘。

    早上问路的功夫,白姚已经把时雨的身世打听得清清楚楚。时雨是村口铁匠家的独女,会些拳脚功夫。因为父母走得早,她穿上了男装,在县衙里做了一名捕快谋生。

    清玄的父母不仅嫌弃她的出身,更觉得她整日跟一堆男人混迹在一处名声不好,所以异常坚定地插手断绝了清玄和时雨的往来。

    可是当木筱筱和白姚来到铁匠家时,却发现铁匠家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白姚拍了拍怀里的狐狸。

    狐狸出声分析道:“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是时雨这个人不重要,所以没有具体的幻象。二是因为幻生阵许久不启动,还没来得及生出时雨的幻象。”

    “时雨不重要?”白姚疑惑不解,“那不是说明天红儿和桑远成亲后,我们就可以出阵了?”

    木筱筱只觉得心里不踏实:“会这么简单吗?”

    “找不到人也没别的办法。”白姚拍了拍木筱筱的肩,和声安抚她,“你就开开心心地嫁给桑远就好了。左右不过二选一,就算这次不成功,我们最多再来一遍就能出去。”

    “嗯。”木筱筱点点头,“我听姐姐的。”

    白姚看着乖巧又信任自己的木筱筱,歉意地朝她笑了笑:“抱歉拖累了你们。等以后你和桑远办真正的婚礼时,我再给你们补一份大礼。”

    “什么婚礼,”木筱筱低声反驳她的话,“姐姐别乱说。”

    那根木头,根本什么都不懂!

    白姚只当她害羞,将她送回陆府,就回了林府。

    第二日林府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鞭炮声中,陆府的花轿被人热热闹闹地抬到了林府的门口。

    白姚一直待在桑远身后,提醒他应付各种人间的礼节。他明显不耐烦,一脸随时要撂挑子不干的样子。但是因为记得木筱筱说过的话,他任由众人替他穿上新郎的礼服,将他推到了花轿前。

    喜婆一边招呼新郎过来背新娘,一边撩开了轿帘。

    木筱筱从轿子里伸出了一只手。

    不用旁人招呼,桑远上前将她的手抓住了。

    触手而来的微凉让桑远分外不悦。将她拦腰抱起护在怀里后,他忧心忡忡地附在她耳边说话:“你的手为什么在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轿旁的喜婆急得直跺脚:“这新郎是高兴糊涂了吧?让你背着新娘,没叫你抱着呀!”

    白姚赶紧上前,不由分说地给她塞了个大红包:“一样的一样的,都是喜事,不用在意细节。”

    喜婆拿着沉甸甸的红包,一下就学会了变通:“说得是,也没有哪里的规矩说不能抱着进去。”

    那厢桑远根本没听见周围人在说什么,他只听到木筱筱的声音也在发颤:“我紧张。”

    “紧张?”桑远不解,“为什么要紧张?”

    木筱筱的心都快蹦出嗓子眼了,实在顾不上安抚桑远:“你别管我为什么紧张,先把堂拜完。”

    桑远沉默片刻后,将木筱筱从怀里放了下来。白姚忙走过来将牵红分别放在两人手中。

    “新人拜堂了!”司仪喊了声,周围的人都渐渐安静下来,围在了木筱筱和桑远身边。

    “一拜天地!”

    木筱筱努力压住身体颤抖,可是根本没有用。她太紧张了,就算拼命催眠自己这只是在演戏,但她只要想到拜天地是夫妻才能行的礼,就控制不住地心跳得厉害。

    她深吸口气,隔着红色盖头朝桑远的方向拜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到了喜婆的声音:“新郎你僵着做什么呢?快拜堂呀!”

    听着外面好像有点乱,木筱筱什么也顾不上了,掀开了盖头的一角,拼命地给呆呆的桑远使眼色:“拜堂呀,桑远!”

    桑远蹙着眉想靠近她,却被人死死制住了。却是堂上清玄的父母见他不动以为他还在闹脾气不肯成亲,直接让人上前压着他,强迫他低头拜堂。

    就在桑远被困住手脚的同时,喜堂里陡然飞进一个黑色身影。那人手中执剑,落在桑远身前便将手中长剑送出,一剑将桑远的身体贯穿!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在场所有的人都被这猝不及防的突变惊呆了。

    那人则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解开了遮面的面巾。人群中有先反应过来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是时雨。她、她杀人了!”

    而被她一剑贯穿的桑远,在双手被人放开的同时冷冷地睨了她一眼。动作干脆地将身上长剑拔出,他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

    下一刻,时雨的脑袋已经滚落在鲜血淋漓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