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杜氏有巧女【完结】 > 第一百三十一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牧清寒等人在先帝寝宫之中经历的惊心动魄不必多说,就是宫宴现场也如在悬崖边行走一般令人胆战心惊,有几个身子骨不大好的老大人、命妇当场厥过去,太医都不够使的。

    二皇子摔杯为号,后头一乱,宴会上提前埋伏好的叛军也跟着动了。七公主和驸马带着人先将三品以上官员绑了,又将入殿众人留在外头的家眷也都关了起来。甭管什么一品、二品的诰命,这会儿都衣服皱了,妆容乱了,哪里还有什么风范仪态可言。

    整个大禄朝最有权势的人都在这里了,也确实被一窝端,可讽刺的是,动手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自己家的皇子。

    有位老大人气不过,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甩开拽着自己的士兵,颤巍巍几步冲到七公主跟前,浑身哆嗦着跟她讲理。杜瑕都来不及劝说,就见面无表情的七公主已然手起刀落,将那位老大人砍翻了。

    她身边的多是女眷,哪里见过这种场景,登时都吓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此起彼伏的尖叫和接二连三倒地的声音。

    那位老夫人见老伴转眼阴阳两隔,一时支撑不住,当即捂着胸口直挺挺倒下去,死活不知。

    杜瑕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哇的一下就吐了出来。

    见她这般,七公主反而心情很好的笑了出来,姣好的容颜衬着溅到腮边的血珠,说不出的诡异。

    “久闻指尖舞先生胆量魄力远超一般男儿,怎的才这样就不成了?”说完,又环视四周,指着那位老大人的尸首威胁道:“若再有人反抗,本宫也不会手软,这就是下场!”

    不知是不是第一次近距离见识杀人现场,那种踏碎底线的剧烈视觉冲击让杜瑕一点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半跪在那里,一口接一口的吐,看的七公主的眉头都拧到一块去了。

    好歹她还记得自家兄长的吩咐,这人的男人也轻易动不得,倒不好眼睁睁看着她有个什么不好。

    可巧方才一群命妇倒了一地,几个太医正忙活,也不多她这一个,七公主便很是不耐烦的随意指了个太医过来瞧。

    这一瞧不要紧,竟然瞧出来近两个月的身孕,一时众人都愣了。

    听了这消息,杜瑕都不知该喜还是忧。

    怪道前阵子她总是觉得不舒服,十分贪睡,可又睡不好,便是体力似乎也有所下降。本以为是压力过大导致的,哪里能想到竟然已经成了准妈妈!

    因为强烈的呕吐和无力感,接下来的时间杜瑕有些意识模糊,整个人几乎瘫在挤过来照顾她的庞秀玉身上,甚至连什么时候牧清寒回来了都不知道。直到感到身下似乎在微微摇晃,她这才好歹强打精神,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在马车里了。

    牧清寒已经听庞秀玉说了原委,上车后就赶紧换了衣裳,还叫人取了水,沾湿了帕子擦干净脸上和手上血迹。见她醒来,忙不迭的问道:“可还难受?要喝水不喝?可还冷?”

    半睡半醒的躺了不知多久,且远离了那修罗场,杜瑕倒觉得好受了些,只是摇摇头,又冲他伸出手,道:“且扶我起来坐坐,躺的头昏。”

    牧清寒忙将她抱起来,就这么搂在怀里,叹道:“委屈你了,也是我粗心的狠了,竟连这样大的事情都没察觉。”

    杜瑕也拉着他上下打量,确定没多几道疤痕才松了口气,又笑道:“我自己都没觉出来,你又从哪儿知道?”

    牧清寒抿了抿唇,知道这不过是安慰的话,日后自己还得多多留心才是。

    早前他因故不能陪伴毛毛出生,又没能亲手照料儿子长大,就已经觉得愧对妻子,这会儿又叫身怀有孕的她经历了这样惊险的事情,当真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叹了口气,低头在杜瑕的额头亲了一下,郑重道:“以后再也不会了。”

    这一回,便是天塌下来,他也要亲眼看着孩子健康长大!

    暂且不提二人家去之后,一直翘首以盼的杜河与王氏得知这消息后是如何的惊喜交加,外头也着实乱了起来。

    任谁也不会想到,好好的一场宫宴,圣人莫名其妙的就驾崩了,皇太子莫名其妙就被扣上了弑君的罪名,二皇子突然就逼宫造反了,然后紧接着突然就被平叛了!

    再然后,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七皇子竟然登基了!

    说句一夜之间沧海桑田都不为过,而一直到了次日下午,宫中各处才陆续解禁。诸多国公、王爷、皇子、公主乃至高级官员,一干大禄朝最尊贵的人终于能从宫中各自回家的时候,从上到下的表情都是恍惚的。

    这就,变天了?

    要说惊讶,七皇子自己绝对是最惊讶的人之一,可短暂的惊讶过后便是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而来的惊喜。

    在过了那么多年忍辱负重、暗无天日的生活之后,自己竟一跃成为天子,手掌天下权,怎能不叫他欣喜若狂!

    七皇子的生母祥妃,如今的太后是个善于隐忍的女人,见儿子有些失态,便抽空叫了他去教导:“……喜怒不形于色,你如今已是皇帝,越发要收敛情绪,不能先叫旁人觉察出你的心意……再者,你根基薄弱,越发要广施恩惠,安抚人心,莫要慌了手脚,叫人笑话。”

    七皇子打小同母妃和姐姐相依为命,如今姐姐没了,对这个母妃更是孝敬有加,听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慌忙应了,又道:“太后教训的是,儿子准备重重褒奖唐阁老等人,却不知什么职位合适。”

    之前他本就没正经接触过朝政,眼下却一大摊子事都须得他拿主意,也时常觉得力不从心。而唐芽、朱阁老等人已入阁,牧清寒也官居太尉,几乎算得上升无可升,着实叫他有些头大。

    太后听后直摆手,只道自己是个妇道人家,不得干政,叫他自己去拿主意。

    说到底,自己终究一辈子被圈在后宫,便是有些聪明也只是小聪明,以往被逼无奈也就罢了,若今后还想用这点小聪明干涉朝政,只会坏了他们母子。

    这个皇儿早些年到底是被耽搁了,可也正因为此,越发得付出常人十倍百倍的努力,奋起直追,不然以后越发不中用了。便是她能干,难不成还能帮儿子一辈子?总得叫他学着自己面对一切。

    七皇子张了张嘴,也知道太后说的是正理,可究竟手边没个得用的谋臣,只好硬着头皮又道:“儿子想着,还得加开一回恩科,替朝廷选拔些人才。”

    见他这样,太后先就叹了口气,点点头:“也罢了,这是正事,你有此打算,不如去找几位阁老商议一回,听听他们的意思。”

    皇位是到手了不假,可到底能不能坐得稳,还得看下头大臣们的意见,不然即便龙袍加身,也有可能只是个傀儡。

    见太后着实不愿多谈,七皇子也只好做罢,又说了几句吉祥话,这边回前头去了。

    他一个人憋在书房里呆了几日,翻遍了过往的史书,仔细品味历朝历代帝王的驭下之道,这才鼓起勇气,召见内阁。

    面对这四位,新任皇帝实在生不起一点儿摆弄的心思和胆量,直接叫人赐座,又奉了好茶。

    他不是不觉得憋屈,可这皇位来的本就是意料之外,即便想跟这些人叫板,他也得有资本呀!

    便是皇太子和二皇子那等经营多年的人上了位,面对这些人老成精,弟子门生在朝堂之上盘根错节的老货,恐怕也很有无从下手的感觉,更何况是孤家寡人一个的前七皇子!

    众人先商议了一回给先帝和后宫一众嫔妃加谥号、封号的事,皇帝又说了想开恩科的打算。

    唐芽立即带头起身,说了句:“圣上英明。”慌得皇帝马上起来搀扶,若不是好歹做了几日龙椅,只怕“使不得”这类的话就要脱口而出了。

    君臣之间相互谦虚、吹捧一番之后,算是皆大欢喜,新任皇帝几乎是流着汗的将人送走了。

    这还不算,除了这些之外,他还得给此次平叛的有功之臣,以及推举自己上位的从龙之臣予以奖励和恩惠。

    包括几位阁老和牧清寒在内的高级官员,也不用,且是不能再升官加爵了,只大肆赏赐一些金银珠宝,再加个如意之类的也就是了。想来他们也未必会将这些黄白之物看在眼中,不过是向全天下表达一下新帝赏罚分明的态度罢了。

    果不其然,旁人不知道,牧清寒先就把刚到手的财物统统分给了打仗时候跟着自己的将士们,倒是那个如意,给供起来了。

    看见如意之后,家里上下竟也升不起多少稀罕的心思了。实在不是他们多么目无君上,想想吧,这都第三个了!便是条活龙,这会儿也该见怪不怪了。

    当初牧清寒和杜文游学江西,意外破获一起大案,先帝御赐了第一柄;

    后来杜瑕开善堂做善事,先太子用先帝的一柄如意给自己占了个大便宜、好名声,那是第二柄;

    这会儿,牧清寒力擒反贼,新帝又赐了第三柄……

    瞧着新帝的劲儿,只要他们家继续忠君爱国下去,保不齐还能有第四、第五、第六柄呢!到时候凑个彩虹色,也挺吉利。

    直到乱哄哄过了年,卢昭和庞秀玉夫妻才有空来太尉府串门。而这会儿,战事渐渐平定的南边也终于传来消息,说卢、庞两位将军已经找到了,虽受了重伤,可性命无忧。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卢昭和庞秀玉听了之后,欢喜的简直疯了,只抓着牧清寒不住地说谢谢,又想着同多年未见的父亲在开封团聚的情景,又准备去唐府致谢,到底让牧清寒劝住了。

    “你们且不忙,”有了这个结果,牧清寒自己也跟着高兴,面上终于带了笑意的道:“师公他老人家这阵子也累得很,不如过几日正月十五一遭儿去,省的跑两趟。再一个,两位老将军想来也不能马上启程,毕竟南边个别地方还有骚乱,他们作为中军主帅,自然要留下的。退一万步说,便是战事平定,他们身上还有伤,这寒天冻地的,如何北上?说不得便要开春再来,你们切莫高兴得太早。”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卢昭和庞秀玉听了,这才略和缓了些,不过到底是心中有了盼头,接下来两个人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意。

    晚间杜文又过来,几个人坐了一桌,不知不觉喝的就有些多,眼见着卢昭的话就多了起来。

    他醉眼惺忪的瞧着牧清寒,问道:“慎行,那当儿,你真就没一点儿心动?”

    虽然没明说,可牧清寒也知道他口中的“那当儿”必然是之前镇压二皇子叛乱的时候。

    其实那个时候,牧清寒手下的兵将,或者说唐党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只要他们不推举七皇子,而是牧清寒横了心,振臂一呼,未必不能成事!可他偏偏没有!

    不光卢昭有这个想法,便是禁军中其他几位将领也都或明或暗的流露出这个意思。

    那些皇子有甚么了不起,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罢了,一个两个自打下生便学着耀武扬威起来,算什么!打仗流血是他们这些素日里被人瞧不起的大老粗冲锋陷阵,出谋划策又有朝中文臣,凭什么叫那起子人白捡便宜?

    好歹太尉大人是自家禁军里出去的人物,又摆明了替大家出头,推这样的人物上去,大家都服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牧清寒愣了愣,没想到他竟然记到现在,旋即竟真的认真思索片刻,然后道:“你我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们,说老实话,我还真动过心。”

    都是铁骨铮铮的大好男儿,谁没个建功立业的野心呢?更何况当初皇位距离自己那样近,几乎咫尺之遥,又似乎只要伸伸手就够得到,若说一点儿没动过心思,恐怕连他自己都骗不过去。

    卢昭和杜文面面相觑,旋即大笑起来,活像是发现了大文章一样,抓着他追问道:“那你如何又没做呢?”

    牧清寒笑着摇头,淡淡道:“我不是那块料。”

    “哪里就能这样妄自菲薄!”杜文反倒嚷嚷起来,十分大逆不道的说,“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的,如今不会,难不成日后还学不会?”

    牧清寒就顺势打趣他,“瞧你这般上心,早知就叫你去了!”

    “莫要吓我!”见话锋扯到自己身上,杜文自己先就怂了,慌不迭的摆手,一副避如蛇蝎的模样,“我就只想老老实实的做个权臣,那位子,啧啧,扎得很,扎得很啊!”

    话音刚落,三人俱都放声大笑起来。

    诚然,有自知之明算是一个理由,可归根究底,还是他们不愿意看到进一步的生灵涂炭。

    因为若真要有那个心思,这两个人比不过史上最贤明的皇帝,可总不至于会是个昏君吧?只要狠得下心,总能坐得稳的。

    可说来说去,还不是狠不下?

    他们平叛尚且算是师出有名,可若是得寸进尺,莫说天下百姓还没有改朝换代的意思,便是朝中大臣先就要跳起来反对了。

    届时为了稳定政局,他们少不得要再发兵镇压,那么好容易看到安宁的大禄,难免又要遭受战火洗礼……

    过去的几年,他们本人或是亲近的人都上过战场,经历了太多太多流血牺牲,对此早已厌倦,又哪里会亲手发动战争?

    三个人喝的烂醉如泥,次日才发现各自横七竖八的躺在炕上,相继起来之后,又哈哈大笑起来,这才开始梳洗。

    杜瑕亲自替三人张罗了饭食,卢昭就歉意道:“酒后无状,又留在这里讨人嫌,实在是叨扰了。”

    庞秀玉就道:“知道了就少吃些,也省的越发讨人嫌!”

    众人便都笑了,又坐下吃饭。

    一时饭毕,卢昭突然说,想等着卢将军进京述职,借太医之手养好了身体,他们一家老小便致仕归乡,解甲归田。

    几个人都呆住了,杜文更不解道:“忠烈,你莫是酒还没醒吧?如何作此言论!”

    “我是说的真心话,”卢昭叹了口气,万分感慨道:“想我们夫妻二人,早年入京为质,不能尽孝膝下,此番又先后数次经历生死,早就对这朝廷的明争暗斗倦了。好容易都留得一条命在,不如归去!”

    顿了下,见大家都在听,他又道:“左右仗打完了,二十年内再无战火之忧,我俩的父亲也都已老迈,又伤了元气,便是留下,恐怕也无法披甲上阵,且叫他们过些安生日子吧。”

    一时说的众人都唏嘘起来。

    这些年来,卢昭和庞秀玉两家过得当真憋屈,父子、父女天涯相隔不说,便是连个面儿都不让见。分明是功臣,却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上头猜忌、打压,更恨不得置于死地,便是再滚烫的心也该凉透了。

    正如卢昭说言,两位老将军也已年迈,便是强留在朝中,等到日后战事再起……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还两说呢。

    为国拼杀了一辈子,也到了该一家团圆,含饴弄孙的时候了。

    见大家脸上都有些感伤,卢昭忙道:“便是再有什么,大不了我再出山松散筋骨便是,难不成有你这个太尉在,这点事也办不成?”

    牧清寒就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杜文也想开了,点点头,道:“也罢,回头替你说话便是。”

    只是解甲归田,又不是软禁,回头大家若想再见,尽管挑时间聚便是了,怕什么?

    卢昭闻言,感激不已,抱拳道:“多谢,多谢。”

    他也知道自己这一回立了功,想一家人都缩回去,恐怕上头不会轻易放行,若得杜文相助,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杜文朗笑一声,也不在意,只道:“你我之间,何必言谢?若真要谢,回头替我多生几个侄儿侄女也就是了!”

    年前杜瑕曾拉着庞秀玉一起请一位妇科圣手把脉,说其实这对夫妻两个人的身体都没有什么毛病,非但没毛病,甚至远比一般人都康健的很。之所以到如今还没个子嗣,只是郁结于心。

    眼下尘埃落定,若两家人真能共享天伦,哪里还会有郁气?后代自然也就不愁了。

    庞秀玉也非那等扭捏女子,听了这话不羞反喜,只拉着他灌酒,又笑道:“日后多得是侄儿侄女,只怕你这个做叔父的,要连压岁钱都掏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