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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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牧清寒商量过后,杜瑕果然赶制了几篇番外,亲手用心描绘了,连同一共二十四个花样的八种口味月饼装了三个精巧的木匣子,一同托人送往宫中。

    原本只有皇亲国戚和一品、二品的命妇才有脸面递牌子面见太后,尽尽孝心,如她这个品级的命妇,是没有资格直接向太后进献礼品的,更何况是吃食这种容易招惹祸事的物件,故而一开始宫中负责接应的姑姑看了,二话不说就叫她将月饼拿回去。

    好容易做的,就是为了在太后跟前刷脸,杜瑕如何肯轻易放弃?

    好歹她素日对这些人极其和气,也时常用银钱打点,每到年节必有孝敬,因此苦苦哀求一番,道:“原知道不大和规矩,可好歹是对太后老人家的一片孝心和诚心,也不叫姑姑难做,且在送递书稿的时候顺带着提一嘴,若实在不成,我也死心了。”

    见她一片真心,当然,不排除是塞的荷包里头厚厚一叠银票说不尽的真心实意,那位姑姑终于动容,飞快的收了荷包,又故意当着旁人的面板着脸点点头,勉为其难道:“也罢,你也来过许多回,又是八月节,我且试探着提一回。只丑话说在头里,此事非同小可,我与你走这一遭,便是担了天大的干系,冒了杀头的风险,若稍微有个什么闪失,咱们就都不必活了!”

    杜瑕点头称是,又赌咒发誓道:“姑姑且放心,我是最惜命不过的了。”

    见她上道,那姑姑这才点了点头,去了。

    杜瑕在外头侯了将近一个时辰,一双腿都站麻了,身上也慢慢渗出汗来,想活动一下却也不敢,只得借着宽大的礼服略抬抬腿儿,又趁着没人的时候飞快的擦汗。

    等姑姑再次出现,杜瑕看她的眼神不亚于看亲人。

    跟方才进去的时候相比,姑姑的眼神和气了不是一星半点,语气也和软了许多,老远就冲她招手,竟然还笑道:“真是你的运气,可巧太后正觉得乏味,说年年过节,年年一个样儿,听说你又进献了新书,倒十分欢喜。我见太后兴致好,趁机提了一嘴,她老人家竟特许你进宫,亲自过去呢。”

    杜瑕一听也是有些喜出望外,连忙抬手将自己从上到下滤了一遍,又不大放心的问姑姑:“姑姑,我瞧着还成吧?可别在太后娘娘跟前失了仪态。”

    姑姑跟着看了一遍,笑道:“夫人年轻,人也俊俏精神,自然是好的。”

    听一个人的遣词用句就能判断出她的态度。

    杜瑕虽不知太后具体怎么说的,可看这位姑姑前后几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和表现,想也知道太后必然情绪不错,不然恐怕她都不会亲自出来回自己。而这会儿她不仅亲自来了,就连称呼也成了正经的“夫人”,只怕也是特地出来结个善缘。

    她装着没瞧出来的,规规矩矩的跟着进了宫。

    都说一回生,两回熟,这寿康宫她也是第二回来了,放眼整个大禄朝,如此待遇的五品夫人怕是没有第二位,也确实值得骄傲。

    进去之后,杜瑕照例不敢乱瞧,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就老老实实拎着匣子站在一旁。

    若是太后不开口,在一旁站一天都不稀罕。

    好在太后的情绪似乎真的不错,杜瑕刚行完礼不久,她老人家就温和道:“赐座。”

    杜瑕的眼睛都快瞪出来,忙道不敢。

    太后轻笑几声,不以为意,继续道:“不必拘束,坐吧。”

    说一遍可能是客气,你可以推辞;可若是说了第二遍,那就是真想叫你这么做,若还是一味不肯,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于是杜瑕立即从善如流的谢了恩,只挨了个屁股边儿坐下,真要说起来,比站着也舒服不到哪儿去。好在她进来苦练骑射,身体素质提升不少,不然还真不一定熬得住。

    看来前人总结的对,进宫请安这种事听着面上有光,可着实是对身心的双重考验,但凡一方面略差一点的,基本上就没有下一回了。

    杜瑕刚坐下,就听太后对身边人道:“也是个没眼力见儿的,可怜她小小孩儿的,还拎着那么老大的篮子,还不快去接过来?”

    因为一共三个匣子,杜瑕统一都装了一个三层食盒,既方便保持口味口感,也好拿。

    被吩咐的大约是太后身边得脸的宫女,就听她笑着回道:“瞧太后说的,奴婢方才还想呢,您还不叫拿过来,难不成再叫夫人拎回去不成?”

    话音刚落,太后就哈哈大笑起来,笑骂道:“都是我惯得你,听听,成什么样子了,连我也敢打趣。”

    那大宫女先来拿了食盒,又俏皮道:“可不就是太后惯的?偏您这样慈善可亲,奴婢不自觉的亲近,哪里还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太后越发笑个不住,杜瑕听得也暗自叫好,心道这才是拍马屁的绝顶高手,我可还差得远呢。

    那宫女先开了匣子看了,又捧给太后过目。

    太后面上尤带着笑意,见状赞了句:“果然好巧的心思,年年过节,年年都是差不多的模样,这个倒有些趣儿。却有什么味儿?”

    听杜瑕答了,太后点头,叫把山楂的切一个来尝尝。

    那宫女去了,却是将小兔子形状的月饼一切为二,先用碟子端了一块小的,拿给杜瑕。

    到底是外头送进来的东西,而但凡皇室中人又都格外怕死,所以就要先叫进献者吃。

    杜瑕说不出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机械的用银叉子插着吃了,原本酸甜可口的美味,这会儿却如同嚼蜡。

    稍后,太后也吃了月饼,反应倒是不错,只是瞧着还是对画本子的兴趣更大些。

    约莫是杜瑕特地为大和尚画特别篇的举动极大地取悦了她,太后着意夸了两句,又颇为感慨道:“这实在是我看过的几卷中最好的两篇,甚好。”

    出宫回家时,杜瑕身边又多了八匹绸缎和一堆宫里的中秋点心,引了无数艳羡。

    可她却久违的矫情了,那用自己亲手做的月饼为太后试毒的片段就像重复播放的经典老电影一般,不断在她的脑海中闪现,无穷无尽。

    到家的时候,牧清寒还没从衙门里回来,杜瑕突然就觉得很乏。

    她把自己胡乱丢到榻上,直勾勾的盯着房顶,忽然又常常吐出一口气,缓缓道:“……权力啊。”

    ****

    次日,八月十四,九公主府。

    九公主的贴身宫女念着长长的礼单,而她自己却显得有些兴致缺缺。、那礼单甚长,也不知念了多久,九公主却突然喊道:“停住,谁家?”

    宫女重新扫了一遍,确认道:“牧家。”

    九公主笑了,问道:“拼命二娘的那个牧家?”

    “便是那家。”宫女也抿嘴儿笑。

    边上另一个宫女大着胆子问道:“公主,那大娘二娘什么的,球当真打的那样好?”

    九公主勾了勾唇角,重新躺回去,懒洋洋道:“球技好不好我却不好评判,只是是个聪明人,却是真的。”

    她又闭着眼睛听了回,终于没了耐性,一摆手,示意停下,略有些不耐烦的道:“左右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不必念了,小环,去从库房里把那一套二十四节气的簪子拿来,给牧家那位拼命二娘送去。取一根新马鞭来,给那位卢家的大娘送去,莫要厚此薄彼了。雷家、苏家、何家你们也看着备一份礼送去,不必重了,只给家中女眷即可。”

    小环立即去安排了,可回来之后还是难掩疑惑,不解的问道:“不过是些莽汉,公主为何这般重视?那二娘的哥哥可是正经榜眼出身呐,岳长也是这两年风头正劲的何大人,倒不见公主对那位何家的二姑娘另眼相待,反而跟那位二娘一视同仁的。”

    “傻丫头,你懂什么,”九公主低头摆弄着自己新近染成的血红指甲,低低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什么?”

    她说的声音太低,几个宫女都没听清,可九公主却不愿再重复,只是打发她们出去。

    等众人都走了,九公主才冷笑一声,满意的合上了眼睛小憩。

    父皇已经老了,行事越发保守刻板,那几位兄弟也渐渐不安分起来,她同兄长须得早做准备。

    如今哪里是太平盛世!却问历朝历代哪位圣人想要坐稳皇位,是没把军权抓在手中的!

    倘若真的乱起来,人家调了千军万马来杀你,你就用几个肩部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抵挡不成?

    成王败寇,历史向来是由胜利者书写,且不论日后如何,若是最关键的一步输了,还谈什么日后!

    这些人如今虽然只是不入流的小官,可前途无量。且眼下也正是贫贱之时,自己下手才能更加不容易引发父皇警惕,也能尽可能快的叫对方输诚……

    中秋节还没过完,杜瑕他们却接到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也不知圣人怎么突然就想起来,欲点去年文举状元金仲为七公主驸马。

    结果七公主并不领情,当场就闹开了,直言金仲太过文弱,无一丝男子气概,非她所好,必不肯。

    不光她不肯,就是金仲在朝的几位叔伯听了也不愿意。

    谁都知道七公主脾气大的很,反复无常,是许多男儿心中的鬼见愁。而金仲是他们本家这一代最小的一个男丁,又天资聪颖,性情纯粹又宽和,大家都没指望他攀龙附凤,只爱随着他的心意当个正经文人,成为一代大贤。过两年再娶一位温柔贤淑的妻子,夫妻二人终日谈诗论画,做一对大隐隐于市的神仙眷侣就完了。

    金仲本人也是这般心思,素日沉醉书道,十分低调。

    哪知“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或是“无心插柳柳成排”,也许是他的书法实在太符合圣人胃口,要么就是圣人也真看中了他的恬淡性情,就要招婿!

    七公主一闹,金仲几个本家分家的叔伯也先后求到御前,诚惶诚恐的请罪,说金仲才疏学浅,当不起这般隆恩,求收回成命。

    圣人面子上就有些过不去。

    想他多少年都不曾亲自指婚,好容易做一次,竟然双双反对!

    而且关键是这次指婚他真的是全凭心意,是真心喜爱金仲为人才做此打算,并没有太多阴谋阳谋的算计,于是越发不乐。

    金仲知道后险些急哭。

    他自小就喜欢温柔女子,也曾无数次幻想自己跟妻子琴瑟和鸣的场景,可,可,那位女子绝不可能是七公主呀!

    且不说日常传闻,之前六月二十八马球赛场他亲眼见过七公主英姿,言行举止间也能窥探出她的一丝暴脾气。

    且不论及样貌,也不必说什么感情处处就有了的话,金仲几乎早就能肯定,七公主必然不会是自己喜爱的女子!

    若是自己真的成了驸马,这……这辈子就完了呀!

    金家众人的态度叫圣人笑不出来,又想起七公主在自己跟前哭闹的情形,越发不悦,却没给答复,只是叫他们先回去。

    金家是江南百年豪族,历朝历代以来虽没什么权倾一时的重臣,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之类的大家圣贤不计其数,俨然是文坛屹立不倒的一面旗帜,无数文人心之所向,若是得罪了,当真要犯了众怒。

    可……金口玉言呀!

    下朝以后,圣人忍不住去皇后那里排解,素日善解人意的皇后却一反常态的沉默了。

    圣人不由得薄怒道:“为何不发一言?”

    皇后皱了皱眉,没忍住,也冷着脸道:“却叫臣妾说什么?您也知道金家轻易动不得,如何非要乱点鸳鸯谱?如今闹到这般田地,却如何是好?”

    她家跟金家亦敌亦友,一般人家出身,自然清楚金家人的心思,怕是圣人自以为得意的驸马之位,人家避如蛇蝎!

    圣人一时语塞,忍了又忍,倒背着手在屋里转了几十圈,才黑着脸道:“朕的公主有什么配不上他的?竟引得全家来朕跟前哭诉,好似朕的女儿嫁不出去一般!别人家都求不来的荣光,他们却弃之如敝履,气杀朕也!”

    皇后在心中冷笑,心道你还气,殊不知人家更气!

    那肃妃的女儿哪里是什么好货,刁蛮任性,飞扬跋扈,对宫人动辄打骂,金家人如何会要这么一个媳妇!

    况且驸马之位素来尴尬,而金家本就显赫,根本不需要牺牲本家子弟迎娶公主来贴金,最关键的还是金仲与七公主互看不上!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皇后面无表情道:“臣妾不过一介妇道人家,没见识,没法子。”

    这会儿弄砸了才想起来同我商议,要做什么去了?谁愿意接着烫手的山芋!

    然而却见圣人的眼光一闪,盯着皇后缓缓道:“咱们的九儿……”

    皇后大怒,杏眼圆睁,几乎要拍案而起,当即道:“皇上,臣妾跟随您也有几十年了,为您生儿育女,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如今为何要这般糟践我们母女?七公主素来欺负小九好性儿,臣妾都忍了,可这回断然不可!臣妾才是皇后,凭什么她女儿不要的就要给我的小九?凭什么是她叫您下不来台,却要叫我们母女收拾残局?臣妾不服!”

    皇后是当年先皇还没正式登基之前就给当今求的,当时是结结实实的下嫁,又是发妻,是以圣人一直十分敬重,皇后也不似一般后妃那样畏缩,帝后二人相处起来也颇似民间夫妻。

    叫她反应这么大,本就有些心虚的圣人也没脸继续,只得讪讪的摸摸鼻子,搅混水道:“瞧你,朕不过随口一提,你却急了,哪里像是江南关家的女儿?”

    皇后不理他,心道谁不知道你的伎俩?眼下只说玩笑,若是我不竭力反对,赶明儿你就能下旨了!

    金家上下都不愿意跟皇室结亲,皇后却也不愿意叫自家女儿嫁这样的人。

    本朝公主虽不能直接参与政事,可权力也很大,只要操作得当,亦可左右朝堂。

    这两年几位皇子明争暗斗的越发激烈了,几位公主为了自己的下半生也是殚精竭虑,莫说联姻这等最有力最简单直接且稳定的联盟方式,便是日常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有目的的。

    金家名声虽大,可全家上下内外只沉醉于吟诗作对,没有一个有实权的……找这样的驸马有何用!来日为新皇谱写颂歌么?

    帝后二人闹得不欢而散,皇后没留宿,圣人也干脆,径直去了肃妃那里,打算听听她的意思。

    只是他却又打错了算盘,此事皇后尚且如此暴怒,更别提肃妃出身武将世家,进门就没给好脸,直辣辣道:“好歹七儿也是臣妾身上掉下来的肉,皇上想指婚,总得提前说一声儿吧?金仲旁人喜欢,可臣妾不喜,七儿不嫁。”

    圣人刚在皇后宫里碰了钉子,这会儿竟又叫肃妃劈头盖脸说了一通,越发难堪,也有些真恼了,当即丢下一句话拂袖而去:“朕金口玉言,没得更改!”

    肃妃何等暴烈脾气?又仗着自家父兄皆是圣人心腹,越发肆无忌惮,直接砸了茶壶。

    若真要这么着,她宁可叫七儿去和亲!好歹还能挣个为国为民的名头,不管是圣人还是天下,都不敢忘了她的牺牲,便是日后皇儿抢位也能多得着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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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前途未卜,金仲一连几天都郁郁寡欢,在翰林院状态欠佳,几份活儿都接连出错,十分罕见。

    饶是圣人没下明旨,可但凡消息灵通的官员差不多都知道了,对金仲的感觉也是非常复杂。

    苦无门路巴结奉承的暗骂他不知好歹,得了便宜卖乖;而绝大多数自己能干,又后代出息的前辈却甚是理解,颇为同情。

    如今的基本观念还是娶媳妇回家便是操持家务等实用的,若是娶一位公主家来,怕不是要高高供起。到时候莫说叫媳妇立规矩,恐怕公婆见了还得先行国礼请安呢!

    任谁劳累了大半辈子,好容易想歇歇了,到头来却又要当奴才……也得怄死!

    金仲年纪小,又颇天真烂漫,牧清寒等人平时就很照顾他,如今见他骤然摊上此事,也都十分着急,日日凑在一处想法子。

    卢昭就道:“索性你直接说家中已有婚约,是指腹为婚,之前你自己不知道不就结了?”

    众人都说好。

    却听金仲苦哈哈道:“哪里能成,我家素来不兴这个,兄弟姐妹们素无一人,如何到了我突然就有了?便是个傻子也该知道有猫腻,若弄出欺君之罪来,越发要连累家人了。”

    见他这么个素来神采奕奕的二郎一朝变得愁眉苦脸起来,在场几位都暗自侥幸:幸亏自己早就成亲了!

    不是他们自傲,好歹都是正经科举前几名出来的,长的也都是一表人才,外头不是没人起心思。不过尚主吧,万一要是来一位位高权重的,因相中了他们,要把自家刁蛮任性的女儿许配,他们可没有金仲这样的家世,也没有哪许多叔伯长辈帮忙周旋当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便是个夜叉也只能受了。

    众人齐齐陷入沉默,金仲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好不可怜。

    此事最难办之处在于君臣有别,而且从大众层面来讲,被招为驸马这种事情属于恩宠,若金仲一味不肯,总有不识好歹之嫌。

    良久,杜文眼神略有着飘忽的说:“若是七公主能坚持下去就有希望。”

    单纯从金仲的角度来说,抗旨不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且容易引火烧身。

    可七公主就不同了,她是金枝玉叶,虎毒不食子,历朝历代也从没有过因为公主不满皇帝指婚就被杀的先例,而当今更是个要脸面的人,自然更不可能破例。

    反正他们是骨肉至亲,哪里有隔夜仇?

    众人自然都知道这个道理,可说来容易做来难,他们认识的人当中也无一人与七公主说的上话。

    退一万步说,即便说的上,难不成见面就要直辣辣的叫她死都别嫁?

    传闻七公主是个倔脾气,拗性子,如果真这么说了,恐怕适得其反,反倒不美。

    牧清寒和杜文对视一眼,都有些遗憾的说:“若是九公主到罢了,可这七公主……”

    八月十五的节日气氛尚未散去,却又要面临一个天大的难题。

    金仲见大家都为了自己的事情眉头紧锁,心中有些过意不去,遂强颜欢笑道:“诸位兄长莫要如此,天无绝人之路,眼下明旨未发,便是尚有余地……”

    话虽如此,可众人表情并未和缓多少,皆因在场都是明白人,知道金仲所言有理,可大前提却是他或是七公主给圣人一个顺水推舟的台阶下,好歹把脸面捡起些来,不然他这个驸马上任,也只是时间早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