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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请妻主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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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你要记住,这世上只有我这个弟弟永远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你爱慕她,所以不愿意看她难过……”

    “我明白你想让我讨好她。”

    “不过装装温顺而已,我又不是没有装过。”

    景黎抬手拭去哥哥脸上那一滴温热的泪珠,脸上带着笑嘻嘻的轻松表情。

    他在兄长面前总是这样,知道对方是个伤春怀秋的人,所以一直都以坚强的一面示人,不让兄长看见自己脆弱的心底。

    既然哥哥让他知恩图报,那他自然是要乖乖报恩了。

    落翠院主厢房内,焉浔月坐在梳妆台前将一头钗子卸下,没了景暮的帮助,独自搞定这些花了不少功夫。

    正用帕子将唇上的胭脂缓缓擦去,“咣”房门被大力推开,吓得焉浔月手下一抖,湿帕子掉在了桌案上。

    还以为是自己的生活小帮手景暮来了,却不料是景黎那个没大没小的混小子。

    “你来做什么?”焉浔月将目光转回铜镜上,又拾起桌上的湿帕准备接着擦嘴唇。

    却被景黎一把夺下,来人语气生硬道:“帕子脏了还用!”

    说罢便走至盛满热水的脸盆旁,将帕子放进水里浣洗,洗罢却没有要递给焉浔月的意思,而是动作轻柔的替她擦洗起双颊和嘴唇,小心翼翼的避过额头。

    焉浔月有些愣神,甚至恍惚到以为自己认错了人,毕竟兄弟二人是双生子,可是景暮可不会这般无礼对自己说话。

    擦洗完一遍之后,景黎换了一盆水,拧至半干来到焉浔月身前:“入秋后井水有些凉,忍忍。”

    说罢便将浸润井水的湿帕子贴在仍未消肿的左脸上,眼里什么情绪也没有,幽深的眸子叫焉浔月看不见底,更看不清眼前少年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白天还扬言想要测试自己的底线,夜晚又突然变成温柔细致的绵羊。

    “你这也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焉浔月仰头问道,门外的风涌了进来,萧瑟的秋意令她不由微微一凛。

    “下次别干这种事了。”

    意料之外的,景黎既没有顺着话头说下去,也没有冷嘲热讽,而是皱起眉头郑重的说了一句看似没有来由的话,但是这话焉浔月听来再清楚不过什么意思。

    景黎收起帕子,将房门关起,双手搭在门栓上许久,像是要成为门神般静止在原地。

    焉浔月只当他还在思索下文,便捏捏酸胀的脖颈不去看他,起身向床边走去,飚了一天的戏,该中场休息会儿了。

    背后忽然响起骨肉磕在地上的“扑通”声,以及衣料摩擦发出的窸窣声。

    焉浔月疑惑的扭过头去,在看见不远处的画面后,瞬间张大了嘴巴。

    只见白日娇纵嚣张的景黎,挺直腰背跪在地板上,衣衫半褪,眼眸低垂,口中咬着一截软鞭的手柄,细长的皮鞭蜿蜒在地上,如同匍匐在地的黑纹长蛇。

    嘶,这段戏可播不出去吧?焉浔月深吸了一口气。

    “景黎?”焉浔月忍不住低呼一声,心神激荡间,双颊不自觉滚烫起来,想要迫使自己挪开视线,双脚却像是不受控制般向他走去。

    裸露在烛光下的肌肤泛着微弱的光泽,胸口与臂膀处的伤痕,像是错综的稻草横亘其间,打破原本完美的肌肉曲线,叫人看着触目惊心。

    焉浔月颤抖着右手,将他口中咬着的皮鞭拿下,丢在地上。

    景黎却依旧乖顺的垂着眼眸,话音不卑不亢:“请妻主管教。”

    接着又将地上的皮鞭捡起,双手伸过头顶,犹如进贡般前虔诚,又如同献祭般决绝,将手中皮鞭呈到焉浔月身前。

    焉浔月看着身前失去利爪的野狼,瞬间入戏,喉头开始哽咽起来,她不明白景黎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自尊一寸寸碾碎在她眼前,更不明白仅仅一日的时间,那个不可一世的混世小子突然不见了踪影。

    “我从前也是这样,伤害你的吗?”

    他曾说自己无论怎样抽打他,也不会抽坏那张嘴,原本还以为只是景黎在人前想要叫自己出丑而故意夸张,却没料到竟然全是真的。

    景黎身子僵了下,缓缓抬起头颅看着焉浔月捏着皮鞭紧皱眉头的表情,她的眼里,似乎还有一抹心疼?

    可是自己这一身累累伤痕,不都是拜她所赐吗?她一直想要驯服自己,如今自己像条狗一般在她面前叼着皮鞭等待责罚,她又为何露出疼惜的眼神?

    二人在对视中沉默着,烛影轻晃,几滴红泪从烛台上滚下。

    不知过了多久,焉浔月将皮鞭再次扔在地上,抹了一把眼泪,像是许诺又像是怜悯:“我以后不会再伤害你了。”

    “不论是信我也好,不信也罢,你既然是我的小侍,我便有责任护你一世周全,此后若你有更好的出路,我亲自为你打点,送你出府。”

    说完这些话,焉浔月的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般滚落,身上再也没有其他力气支撑她做多余的事情,感到呼吸随着自己沉重的脚步,一起变缓变重,明明看见床近在咫尺了,她却还是走的很累。

    是心累了。

    脑海中不断闪现出那些年自己在各大片场跑龙套的生活,每天都在盼望自己快点红,恨不得将五年当做五天过完,那种度日如年的绝望,她像景黎一样,切切实实的感受过。

    焉浔月记不清景黎是何时离开的房间,脑中像塞进一团浆糊般混沌不堪。

    院内传来蛐蛐的低吟,如同舒缓的摇篮曲,催使焉浔月合上双眼,忘却满身疲惫,渐入梦乡。

    圆月高悬,凰都皇宫依然灯火通明,华央宫中气氛低迷的可怕,衣装华丽的宫廷美人们跪伏了一地。

    高坐堂前的安平公主正撑着下颌,神思倦怠的眯着狭长双眼,一颗小痣置于眉上,平添几分风情。

    自从送出去的这些男宠被完璧归赵后,安平公主便一直沉默不语,无人能够猜到这位宫中最为古怪的公主,到底在酝酿些什么。

    忽然,安平低低的笑出声来,笑声中带着森森冷气,不像笑声,而像毒蛇发现猎物后,宣告自己志在必得的信号。

    “刑部尚书之女,果然有趣,满城官人贵女,也只有她敢明面与我争……”

    自言自语说了一会,像是终于想起底下乌泱泱的人影,带着几分不屑冷声道:“退下吧,一群没用的废物!”

    底下人得令,连忙退潮般涌出主殿。

    安平公主费了半日功夫,才堪堪压下心中怒火,宫人来报焉浔月所言: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货色,还是留给你们安平公主享用吧!

    安平自然不是知道这是一句谣传,这句话的源头还得追溯到焉浔月的小侍景黎身上。

    但是在宫人看来,男侍的言行态度自然也是主子的意思,焉浔月没有直言议论公主的赏赐,那又如何?

    反正她的男侍那般说了,那便是她那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