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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4章 梦中梦,第二层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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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命换一命。”

    这时,花海之中,黑袍人看着大洛皇后,冷声道:“你自杀,我就彻底帮他解毒,要不要?”

    说完这句话之后,大洛皇后的面前,就忽然凭空浮现了一把匕首,散发朦胧微光,悬浮半空。

    “……”

    大洛皇后看着散发寒光的匕首,没有任何犹豫,右手抓起匕首就直接朝自己的脖子抹去。

    “嗡——”

    然而还不待她成功割喉自尽,匕首就突然消散,大洛皇后就此割了个空。

    “啊?”

    大洛皇后看了眼空荡荡的右手,然后茫然地望着黑袍人。

    而黑袍人则是对着她怀中的小嬴枭轻轻一点。

    一瞬间,小嬴枭的脸色就彻底恢复正常,从紫黑色变得白里透红,然后直接睁开了眼睛,懵懂地看着自己娘亲,“母后……”

    “泉儿!泉儿!”

    见此一幕,大洛皇后顿时喜极而泣。

    “母后……”

    小嬴枭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像困倦的小猫那般,打了个哈欠,蜷缩在大洛皇后的怀中,轻声呢喃着,“有点困,母后唱歌哄我睡觉好不好?”

    “好,好。”

    大洛皇后满脸宠溺,坐在姹紫嫣红的花海之中,抱着小嬴枭,轻轻摇晃着,同时清唱着一首动听歌谣。

    小嬴枭在母亲的怀抱和歌声里,逐渐入眠。

    而黑袍人早已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不远处,身影略显虚幻的李观棋,迈出了一步!

    恢复行动!

    不出所料,这个梦魔幻境在进入哄睡环节之后,他才可以开始行动。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

    “嗡——”

    李观棋心念一动,身旁就出现了几个强盗,狞笑着朝大洛皇后走去。

    然而还没等这几个强盗靠近,一道身穿紫袍的虚影就悄然浮现,挡在他们面前——正是成年模样的嬴枭!

    “喂!”

    李观棋见他出现,连忙大声喊道:“嬴枭!做梦好玩吗?!”

    “……”

    嬴枭虚影身形一颤,好似不稳定的画面般闪烁变化。

    “看看这里!”

    李观棋靠近嬴枭,指着周围美丽到好似童话一般的花海,“很美,不是么?我相信世界上一定有这么美丽的地方,这样的地方一定真实存在,但你母亲真的带你去这里玩过吗?啊?”

    “……”

    嬴枭虚影的闪烁愈发剧烈。

    “没有吧?”

    李观棋笑着继续上前,来到嬴枭的正前方,看着他的紫色眼睛轻笑道:“你只是长大之后去过这个地方,那天你看见这个美景,然后你幻想着,如果小时候,我娘也带我来这里玩耍过就好了,那该是多么幸福的时光啊。

    可是没有,不是么?”

    说到这里,李观棋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他死死地盯着嬴枭的紫色眼睛,沉声大喝道:“嬴枭!嬴泉!你母亲从来没有带你来过这片花海,甚至你母亲从来没有跟你开心地玩过,她看你的眼神只有恶心、厌恶!

    像刚刚的那一幕,母亲不惜以命换命也要救儿子的一幕,根本和你无关!

    那是别人!别人的童年!别人的母亲!

    不是你的!

    你只是在臆想!在幻想!

    嬴泉!你幻想着自己也能过上这种生活,可这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这些美好跟你无关!

    这些母爱跟你无关!

    你母亲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你,嬴泉,你这家伙,从小就只是一个没人要的恶心残疾儿!醒醒吧你!”

    “……”

    “呃!

    !”

    嬴枭的虚影疯狂闪烁,而他的脸庞也变得痛苦起来,他开始蹲在地上,双手疯狂撕扯着自己的脸庞,撕破脸皮,鲜血从脸上流下,神情痛苦。

    ……抱歉。

    李观棋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划过些许不忍,但最终眼里还是被坚定所取代。

    对不起,我必须阻止你。

    哪怕要说这些我自己并不想说的违心之语。

    “嬴枭!醒醒!”

    李观棋弯下身子,在嬴枭耳边继续大喊:“这些美好,根本与你无关,这里全都是虚假的幻想!那是别人的童年,别人的母亲!

    而你呢?!

    你母亲给你的,只有打骂,只有侮辱,只有踢打,只有厌恶,只有恶心,只有无视,甚至到了后来,她都不想要你这个孩子,对吧?

    甚至!

    甚至、甚至那天夜里,你母亲还想亲手掐死你,对吧?嬴枭!

    ”

    “……”

    此言一出,瞬间,万籁俱寂。

    整个世界陷入凝滞,风声消失,飞舞的蝴蝶和花瓣凝固半空,随风晃动的花海静止,大洛皇后的歌声不再,抱着怀里的小嬴枭,如同静止的凋塑。

    静。

    绝对的寂静。

    “嗯,是啊。”

    忽然,蹲在地上的嬴枭,放下撕着脸皮的双手,伤口密布,鲜血横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平静。

    “都是假的。”

    “这是别人的童年,别人的母亲。”

    “不是我的。”

    “我的母亲,并不爱我。”

    “她厌恶我,甚至,想杀了我,因为我是个恶心的残疾儿,体内有着恶心的术式器官,我就是不该出生的恶心怪物,生来就该死。”

    “嗯,这才是真相啊……”

    “轰!”

    世界崩塌!

    整个童话般美丽的花海世界,此刻就如同一面摔裂在地的镜子般分崩离析,四散开裂!

    “……”

    世界崩溃之后,就是重组,以惊人的速度重组。

    然而再次生成的世界,却和之前的童话世界完全不同。

    黑白。

    朦胧的黑白色,占据了整个视线。

    李观棋环顾四周,无论看哪里,无论怎么揉眼睛,视线里都被蒙着一层黑白色,好像世界失去了色彩,只能大致看清这里似乎是一个潮湿的地下室房间。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

    忽然,一阵疯狂的女子尖叫近乎刺破耳膜!

    李观棋勐然转头,循声望去。

    只见地下室的尽头,雍容华贵的大洛皇后面目狰狞,毫无半分淑女之姿,反而像一个失去了一切的赌徒,眼中满是疯狂与恨意。

    而她的面前,是一位蜷缩在角落里,穿着破烂衣服的瘦弱男孩。

    眼盲,独臂。

    他头破血流……猩红色的鲜血,是这个黑白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噗嗤!”

    大洛皇后好似厉鬼,五指如钩,直接撕碎小嬴枭的破烂衣服和肌肤。

    然后她抬起满是鲜血的右手,伸到小嬴枭面前,看着他,声音尖利地嘶吼着:“为什么!

    !你体内流着的,是嬴氏皇族的血!你看,你看啊!这是嬴氏皇族的皇血!”

    “……”

    浑身遍布伤痕的小嬴枭,面对着母亲的疯狂质问,只能满脸泪水和惊恐地拼命蜷缩手脚,将自己那瘦弱的身躯往角落里退,不断退。

    可他早已退到了最边缘,退无可退。

    “告诉我为什么啊啊啊!

    !”

    大洛皇后依旧疯狂狰狞,原本美貌的脸庞扭曲得不成样子,令人心生恐惧。

    她伸出双手,死死掐住了小嬴枭的脖子,嘶吼咆孝:“你体内应该是嬴氏皇族的血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你会是个恶心的残疾儿!为什么你体内会有恶心的咒术器官?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

    告诉我!嬴泉!我是你娘啊!你为什么要害我啊!

    我可是皇后!母仪天下的皇后!我怎么能生出你这种恶心的怪物!

    我的大好前途,我的大好未来,全都被你毁了!被你毁了!

    !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啊啊啊啊!

    !”

    大洛皇后一边疯狂咆孝着,一边疯狂地抱着小嬴枭的脑袋往墙上砸。

    不断地砸,不断地砸……

    说不清到底砸了多少下。

    最终,小嬴枭的血染红了大片大片的墙壁,血液不断往下流淌。

    而他也彻底昏厥了过去,小小的枯瘦身躯被大洛皇后一甩,就甩在了地下室角落里。

    这个小男孩此时看上去就像一具烂肉尸体,和这个潮湿阴暗的地下室,似乎很相衬。

    “……”

    不远处的李观棋,望着这一幕,双拳死死攥紧,童孔不断颤抖,眼中满是怒火。

    这就是嬴枭的童年?

    可那时年幼的嬴枭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到亲生母亲这样的虐待?!

    就因为他生来残疾?

    就因为他具备术式器官?!

    凭什么!

    “草!”

    最终,怒火战胜了所有理智,李观棋一个箭步爆射而出,一拳狠狠地砸向大洛皇后。

    可是没用。

    毫无意义。

    李观棋饱含怒意的一拳,直接穿过了大洛皇后的身躯。

    他,根本没法影响这一切。

    当然,当然没法影响。

    因为这一幕,是早已发生的事情,是嬴枭那真真切切的……童年时光。

    “砰!”

    忽然,世界再次崩溃。

    这片黑白色的地下分崩离析,等它再次重组之后,就变成了一片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李观棋甚至搞不清楚他在哪儿,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他只能听见阵阵电闪雷鸣的风雨声,似乎外边还有很多很多的芭蕉树,雨打芭蕉的声音他很熟悉,而这种声音在此刻极其清晰。

    在屋里?

    而屋外在下着一场暴风雨?

    “轰隆隆——”

    忽然,一场雷霆轰鸣炸起,划破了夜空,带来了瞬间的光亮。

    瞬间,瞬间而已。

    但已经足够了。

    这一瞬的雷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李观棋看见那床榻之上,雾纱帘子飘飞,一袭白色睡袍,披头散发,状若恶鬼的大洛皇后趴在床上,面目狰狞且疯狂,双手死死掐着一个男孩的脖颈——目盲,且独臂的男孩。

    嬴枭!

    大洛皇后是想活活掐死嬴枭!

    “呃……”

    小嬴枭满脸涨红,不断拍打着自己亲生母亲的双手,可瘦弱的他根本没有挣脱的力量,只能无力地等待窒息感加剧。

    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

    脸色愈发涨红。

    “我其实不是很喜欢被人看见这些,但无所谓了。”

    忽然,嬴枭的熟悉声音出现在耳畔。

    嗯?!

    李观棋心底一跳,连忙侧头望去。

    只见不知何时,身穿一袭紫袍,容貌俊美的嬴枭,竟是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这位半神级的通幽之子,就这么平静地望着床榻,看着神情疯狂的大洛皇后,试图掐死幼年的自己。

    “……”

    李观棋的眉头微微皱起。

    所以,他还是失败了?

    他来到了母爱梦魔的第二层,却还是没能击溃嬴枭的心防?

    这家伙现在看上去很平静,丝毫没有什么心理崩溃的迹象。

    而且太平静了,似乎根本就无从下手。

    “其实还好。”

    嬴枭忽然轻声呢喃。

    “什么?”

    李观棋一怔。

    “还好我天生双目失明。”

    嬴枭指着床榻上的幼年自己,微笑道:“那晚,其实是我第一次跟母后同床共枕,我看见状态正常的母后,还以为母后终于回心转意了。

    入睡之前我真的很开心,开心到一直睡不着。

    然后母后给我唱歌哄睡,我真的很开心。

    可我也是真的想不到,当我再次醒来,居然是因为脖子的剧痛和窒息感。

    但我没有去看。

    所以我说其实还好。

    还好眼盲的我,只要不开启‘感知’术式,就不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亲手掐死自己,也许这是在我童年里,少数几件可称幸运的事。”

    “……”

    李观棋眼神复杂。

    何其可笑?

    不用亲眼看着自己母亲掐死自己,居然也是幸运?

    可笑吗?

    可笑。

    但事实的确如此,仔细想想,这跟嬴枭童年所遭遇的那些事情比,这种事也确确实实可以称上一句……幸运。

    “可你没有选择闭眼去死。”

    李观棋看着身旁的嬴枭,轻声叹息,“你在最后,还是开启了感知术式,看见了这一切,否则我也看不见这些。”

    “哈,是啊。”

    嬴枭笑着点了点头,“对,我还是没忍住开启了感知术式,因为那时的我,想在死前,再看看我的母亲,至少我想看看,掐死了我,母后是不是能高兴一些。”

    “你不恨她?”

    李观棋有些诧异,“恕我直言,从你的表情和语气里,我似乎感受不到你对她的恨意。”

    “我为什么要恨她呢?”

    嬴枭低下头,满脸苦笑,“因为她虐待我?可如果不是我,她还是那个母仪天下的大洛皇后,是我,是我啊,我的出生,毁了她一辈子,把她从云端拉下到尘埃,害她的是我,我有什么资格恨她?说一千道一万,她都是我的亲生母亲。”

    “……”

    李观棋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哑口无言。

    “嬴氏皇族是特殊的。”

    嬴枭抬起头,重新看向床榻上的幼年自己,轻声道:“但再特殊,我们也无法改变身体里的基因,即便是嬴氏皇族,也偶尔会诞生一些具备术式器官的残疾儿。

    我不是历史上的第一个。

    如果从今以后,嬴氏皇族还能存续,那我也绝不会是历史上的最后一个。

    一般来说,出现这种情况,皇室会抹杀接生时在场的所有接生婆和宫女,以此来保证这个消息不外传。

    再然后,皇室其实不会杀掉孩子,没有那么狠心。

    虽然,大概率是因为祖训不允许这么做。

    总而言之,最终,生下咒术残疾儿的母亲,以及残疾儿孩子,会一起被打入冷宫,在那里孤独的生活一辈子。

    当然,对于外界来说,这种行为会找另一个理由。

    孩子是不允许修炼的,等过个几十年,就会自然老死,或者中途病死。

    我和我母后就是如此。

    即便她是大洛皇后,可就因为生下了我,所以她还是被剥夺了皇后之位,和我一起被打入冷宫,就这样失去一切。

    说到底,都是我害了她。”

    讲到此处,嬴枭叹了口气。

    “所以,这都是她自己的行为?”

    李观棋还是难以理解,略显犹豫地说道:“虽然是打入冷宫,但我想,总不至于让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让你住潮湿地下室……还有各种虐待行为……都只是你母亲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只是疯了而已。”

    嬴枭神情平静,“她出身八国柱之一的云家,从小娇生惯养,从来没受过委屈,顺风顺水地当上了大洛皇后,异血修为是被各种资源堆上去的,灵魂境界同样如此,从不曾经过磨砺,只是单纯资源堆积。

    她有八阶灵魂,但根基虚浮。

    这是很危险的状态,事实也证明的确如此。

    当她一朝从云端跌入泥潭之后,她的灵魂境界就直接崩塌了,而且还伤到了灵魂内核。

    你可以简单理解为……精神失常。

    被打入冷宫之后,她就疯了。

    所以我怎么怪她呢?

    让她失去一切的是我。

    让她精神失常的是我。

    我怎么怪她?

    当然不能。”

    说到这里,嬴枭低下头,死死攥紧自己的右手,沉声道:“除了怪我自己之外,我能怪的,就只有大洛王朝那畸形的歧视观念,那才是万恶之源,我要毁掉御天长城,杀死所有大洛人,唯有这样,才能肃清一切。”

    “……”

    听得此言,李观棋的眉头不禁深深皱起,“这个歧视观念是错误的,它绝对不应该存在,但是嬴枭,你的行为,也绝对不是正确的。”

    “我不想和你争这个。”

    嬴枭只是笑着摆摆手。

    “所以后来呢?”

    李观棋也知道争论没有意义,于是重新看向床榻,看着那边的大洛皇后和被掐脖子的年幼嬴枭。

    从刚才开始,那边就仿佛静止了一般,大洛皇后和年幼嬴枭都一动不动。

    “嬴枭,那一晚,你显然没有被你母后掐死,所以,后来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