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黑莲花攻略手册 > 第三卷:泾阳坡 鬼魅制香厂(七)

第三卷:泾阳坡 鬼魅制香厂(七)

作者:白羽摘雕弓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短短几日,李准已将柳拂衣引为知己,热情表现得格外明显。不仅一口一个“柳兄”叫得十分亲切,还专为他顿顿好酒好菜招呼,生怕不能将李府所有的好东西全堆在他面前。

    柳拂衣回皇宫送帝姬,李准便恹恹不乐,早早离席;柳拂衣一回泾阳坡,他立即便光彩照人,筹备了丰盛的晚宴。

    又是一顿觥筹交错,凌妙妙扒拉着盘子里的美食,默默盯着柳拂衣的脸,几乎有种错觉,这些日子,柳大哥脸都吃圆了一圈……

    突然感到旁边有道冷冷目光扫过来,她回头一看,慕声的眸子正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侧脸。

    “你看我干嘛?”妙妙叼住筷子,疑惑地问。

    他立刻偏过头去:“吃饭就吃饭,你盯着柳拂衣做什么?”

    凌妙妙噗地笑了,压低声音附在他耳畔:“柳大哥长得俊呀,不看他难道看你吗?再说了,你看慕姐姐也盯着柳大哥呢,你怎么不管?”

    慕声眼眸一暗,似是火冒三丈,直到这顿饭结束,果真再也没有理她。

    晚饭后,李准派人照旧上茶解腻,大家剔着牙说说闲话。

    乳母抱了楚楚来,笑道:“小姐今天中午睡得多了,下午睡不着,精神头大得很,闹着要出来玩。”

    李准自然很欢喜,拍了拍手,敞开怀抱:“楚楚,到爹爹这里来。”

    小女孩自己下了地,用小小的声音和李准进行了一会儿一问一答,开始羞涩地朝慕瑶这里张望。

    李准恍然大悟:“前天楚楚说要跟慕姐姐和柳哥哥玩儿,昨天扑了个空,今天还惦记着,是不是?”

    楚楚黑宝石似的眼珠里闪过笑意,不好意思地将头埋在李准怀里。

    慕瑶和柳拂衣相视一笑,柳拂衣伸出手邀请:“楚楚小姐?”

    楚楚整整衣衫,小大人似的摇摇摆摆走来,将手搭在他伸出的手掌上。

    为了方便与楚楚玩,两个人从椅子上转移到了地上,李准特意叫小童送来两个蒲团,让二人盘腿坐着,以免着凉。

    柳拂衣从怀里掏出一根红绳,头尾相结,用手支着,慕瑶含着温柔的笑,十指娴熟地翻起花绳。楚楚的眼睛瞪大了,许久,兴奋地拍起了巴掌。

    三个人迅速打成一片,又笑又闹,看起来像……和谐的一家三口。

    李准在一旁笑着注视,看了一会,嘱咐道:“十娘子腹痛不适,提前离席,柳兄看顾楚楚,小弟先去看看内人?”

    柳拂衣摸了一把楚楚的头,含笑点头:“李兄自去,一会儿楚楚累了,就让乳娘将她抱回去。”

    李准点点头,放心地离去,一旁侍立的小童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下去。

    累了一天的乳娘坐在不远处的圈椅上,开始歪着头打瞌睡。

    正厅内一时间只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和笑声。

    楚楚不会翻绳,方向时常相反,这次又翻到了死胡同里,眨巴着眼睛一筹莫展,小嘴撅了起来。

    在一旁观察的妙妙几步上前,眼疾手快地准确地勾住那“死胡同”向回一翻,瞬间还原到了上一步,楚楚看直了眼睛,猛拍起了巴掌。

    慕声看着三个人都兴致勃勃地参与游戏,也向前一步,站到了凌妙妙身边。

    楚楚骤然看到他靠近,脸上的笑容褪了下去,向后退了几步,靠在柳拂衣怀里,探出头怯怯地望着他。

    慕声蹙眉,脚步有些尴尬地顿住。

    柳拂衣拍拍楚楚的背:“怎么了,这是慕哥哥,你见过的。”

    楚楚也不玩花绳了,两只手勾住柳拂衣的脖子,将头都埋进了他怀里,声音细细地说:“我怕这个哥哥。”

    “楚楚……”

    “我怕……”

    凌妙妙望着黑莲花僵住的脸,心中啧啧,没想到这样一个外表极具欺骗性的青春少年,骗过了慕瑶和柳拂衣,却在一个孩子面前露了本性。

    慕瑶见楚楚翻绳也不玩儿了,一副要哭的模样,一阵心疼,扭头对慕声毫不留情地瞪眼:“阿声,你出去逛逛吧。你吓着她了。”

    慕声的嘴唇紧抿,一言不发地扭头离开,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一把拉起地上的凌妙妙。

    “慕姐姐让你走,你拉我干嘛?”

    妙妙正玩在兴头上,自是不愿意起来,整个人耍赖似的瘫在蒲团上,慕声似乎更加生气了,一手拉她,一手捞住她的腰,将她连拉带抱提离了地面。

    “妙妙,屋里闷,出去透透气也好。”柳拂衣回首冲凌妙妙摆手,笑出一口白牙,一点施以援手的意思都没有。

    指望谁都不能指望柳大哥。

    凌妙妙垂头丧气地陪着慕声出门吹冷风。

    少年低头走路,眸中闪烁着柔润的水光:“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出来?”

    “里面又亮又暖,外面又黑又冷,还有阴阳裂,处处都是危险,谁想出来啊。”

    慕声微微一顿,将披风脱下来罩在她身上,一回生两回熟,这次自然得连心跳加速的过程都没有了。

    “知道外面冷,不是跟你说了晚上多穿点吗?”

    妙妙抬手将兜帽戴起来,兜帽下面露出她毛绒绒的小脸,一脸无辜抬了抬胳膊:“我多穿了呀,你看,我连秋天的夹袄子都穿上了。”

    她眼里倒映月色,像是穿兜帽的小精灵。

    慕声看她半晌:“……那你把披风还我。”

    “我不。”凌妙妙飞速系上带子,歪头冲他笑,露出了得意的嘴脸。

    她笑了半晌,忽然一指天幕,扬声叫起来:“慕声你快看,有星星。”

    泾阳坡的苍穹,被四座山峰的山巅囊括,广袤无垠,黑暗中有无数细小的星子,如同天鹅绒上镶嵌的碎钻,光辉闪耀。

    “……你没见过星星?”他随她仰头看。

    大惊小怪。

    可是夜色如此深沉,有风吹过,即使知道是处处陷阱的阴阳裂,依然仿佛能嗅到醉人的花香,流淌在空气中。细辨,这香气似乎是身旁女孩的发间传来的。

    她低下头,气鼓鼓地踢地上的小石子儿,“你这人真没意思。”

    凌妙妙遇了挫,沉默了几秒,又似乎想到什么开心事,喜滋滋地与他分享:“都说小孩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你说楚楚今天是不是也这样,看出了别人没看出的东西?”

    慕声一双潋滟黑眸凝望着她:“看出什么?”

    她伸出手指故意戳他的胸膛,嘴角勾起:“看出你的本质呗。”

    她白皙的手指抵在他心口,不轻不重的,蓦然让他想起那个出格的梦里,他握住她的双手,贴在自己滚烫的心口……

    不行……

    他向后退了一步,离开她的触碰,沉下脸:“我的本质是什么?”

    岂料凌妙妙浑然不觉,往前一步,戳得比先前还用力:“表里不一,蛇蝎心肠……”她望着他的脸,思索了很久,依旧词穷,只好悻悻道,“反正跟慕姐姐柳大哥不是一路人。”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指,凌妙妙挣了一下,他依然死死抓着,两只眸子亮得惊人:“怎么不是一路人?”

    凌妙妙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他们可为大义生,为苍生死,你能吗?”

    少年依旧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望她,冷冷一笑,似含有无限讥诮:“你又能吗?”

    凌妙妙思索了一下,旋即笑了。

    这一笑似乎是一股清流,倏忽冲破了紧张的气氛,使得方才的步步紧逼,都像是一个有些暧昧的玩笑。

    “这还真说不准。”她脆生生地答,“我这人小家子气,遇到大命题,不敢轻易回答。不过,如果我的至亲或者爱人已在局中,我愿意为他生,替他死。”

    慕声慢慢放开她的手,仰头看星星。睫毛一动不动,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灯下,乳娘的鼾声已经四起。

    李准去探十娘子,厅堂里空荡荡,但很暖和,楚楚正在翻着花绳,忽然朝内堂的屏风扭过头去。

    慕瑶奇怪:“你在看什么?”

    楚楚飞速地回过头来,嘴唇微微发紫,还在颤抖:“姐姐……”她小鹿般的眼睛惊惶地看过来,“楚楚告诉你一个秘密。”

    慕瑶的心提起来,凑过去听,安抚道:“……什么秘密?”

    “十姨娘……会变脸。”

    她仰起头,小小的身子在颤抖,细细的声音越压越低,“每天晚上,她会变成另一张脸,好漂亮的姐姐的脸,同爹爹睡觉。”

    她飞速地说完,又扭头向屏风看去,见那里没有人来,这才放下心,有些神经质地玩弄起自己的手指,眼里泪水滚动,紫色的唇虚弱地颤抖:“我好怕,我想娘……”

    慕瑶头上如有惊雷炸响,和柳拂衣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诧异。

    溪水泠泠作响,明月似钩。

    “子期,你有一个娘,对吧。”妙妙抿抿唇,小心翼翼,“不是慕姐姐的娘,是你的娘。”

    慕声望着她沉默了片刻,应道:“嗯。”

    二人并肩在星空下走,微风卷拂树木,绿浪翻滚,哗哗的声音如同低声吟唱。女孩拖着他的披风,无声无息地走在他身边,发间传来幽幽香气。

    草丛里有促织长鸣,安适的秋夜,适宜说些心里话。

    “倘若你娘……”她斟酌了一下语言,望向他,“是青楼红姑,风月女子,你当如何?”

    慕声语调平平,干脆决绝:“不如何。”

    如果真有这个人,他一定倾尽全力对她好,让她再无后顾之忧。沦落风尘……早年的苦难蹉跎,都是为了养活他,谁敢欺她伤她将她推进泥淖,他一个个找出来,让他们不得超生。

    “嗯……”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道,“你几岁与她分离?”

    “慕家人说是三岁上。”唇边一抹讥诮的笑,“我记得足有七岁余,具体情况……”他眸中迷蒙无措,“我不知道。”

    她的额头开始一点点沁出汗水:“你娘很爱你,你也爱她。”

    “……”他垂下眼睫,“她爱我,我也爱她,可是我没再见过她。”

    “慕声,你有一个失踪的娘,你很爱她。”她声音很低,似乎是试探着说出来,“你自小在姐姐身边长大,身旁只有她的关怀……”

    仿佛是预料到什么,他的心脏似乎被谁捏紧,太阳穴和心口同时剧痛起来。

    “……是不是恰好她填了这份空缺……你会不会……其实是把对你娘的爱,转嫁到……”

    “住口。”

    他脸色苍白,额角青筋瞬间爆出,死死咬住牙关,控制着漫出身体的巨大杀意。

    像一头濒临发狂的野兽,死死瞪着她,黑眸中透出难以自控的戾气,“……别再说了。”

    眼前少女的表情诧异,眼中甚至有一丝罕见的怜惜,半晌,她抬起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像是妥协,又像承诺:“我不说了,永远不说。”

    怪她,一时得意忘形,一切还是主观猜测,就贸然拿出来戳人痛脚,想动大树根基,偏偏自己是局外人,不知道他到底把执念看得有多重……

    心中懊悔得揪起来:别人都傻,就她聪明。

    真是……自作聪明……

    慕声向后退。

    她的话像魔咒一样盘桓在他耳侧,就仿佛有人温柔地诱惑他打开怀抱,再以尖刀利刃,毫不留情地想要剜去他藏在怀里的那腐烂的顽疴。

    是这样吗……

    像她说的那样……

    他脸色不善地转过身,飞快地向回走去,咻咻咻五道符出,旋风横起,环顾四周聚拢过来的小妖纷纷向外炸开,一路粉身碎骨。

    手指紧紧攥成拳,掌心有血渗出,更尖利的痛,才能在慌乱之中,唤回一点体面的理智。

    她怎么敢这样说……定是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