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公主在上:国师,请下轿 > 第140章 除了阿莲,他在乎过什么?

第140章 除了阿莲,他在乎过什么?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琼华见了那些包子,一阵反胃。

    抬头看城楼上,萧怜正低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呢。

    “陛下,您这是何故啊?本座要的是萧素,不是包子!”

    萧怜龇牙笑,“琼华尊最近不但擅长说谎,连装傻都尤其精通,泛天尊要的萧素,不是就在那夜香桶中的素包子?我不过是给他多包了一层面皮而已。”

    刚上车的顾敛星本来就已经被臭的不行,一听这个,也是恶心!

    呕!

    璇玑城,商阳府,初阳楼下,阴森的地牢中,有个人疯疯癫癫地哼唧,“萧怜,你有种就杀了朕,你将朕关在这里,好无聊啊——!”

    萧素趴在低矮的铁笼中,动弹不得,口中的咒骂却从来没有停过。

    外面传来皮靴踢踏石板的声音,萧怜从上面下来,“六哥,包子,好吃吗?”

    萧素冷笑,挪了挪那条已经没了知觉,被剃得只剩下一截骨头的小腿,“自己的肉,自然是最好吃的。”

    “喜欢就好,自己的肉养活自己,您倒是个不挑嘴的,咱们来日方长。”

    “九皇妹,费心了啊!”

    “六皇兄,客气了!”

    等萧怜从地牢中出来,霁月喜滋滋地迎上前,“陛下,看看我把谁找来了!”

    接着,便有两个穿着平民衣衫的妇人,向萧怜屈膝跪拜,“属下,叩见殿下。”

    霁月忙纠正,“还叫什么殿下,该改口唤陛下了。”

    两个人抬头,萧怜眼前一亮,“冷姑姑,梁婉?我当你们清绞商阳府的时候都挂了。”

    霁月道:“陛下有所不知,商阳府的人,都是好样的,大多都幸存了下来,按照您平时的吩咐,隐姓埋名,低调行事,隐没在人群中,这次围城,她们暗中帮了许多忙,不然潜入城中的花郎也不会将事情办得这么顺利。”

    萧怜许久没见这些莺莺燕燕,竟然一时之间有些惦念,“走啊,去看看她们。”

    “哎,好嘞!”

    藏了半年多的女人们,一旦主子重新得势,立刻就全都花儿一般的开了,花红柳绿地将萧怜团团围住!

    “爷,您终于回来了!人家想死你了!”

    “呸,还叫什么爷!现在该叫陛下!”

    “哇塞!叫陛下啊,那咱们以后岂不就是娘娘了?”

    “你想的美,以后正宫娘娘只有一个,就是国师大人!”

    女人们一片唏嘘慨叹,同人不同命啊!

    萧怜无奈,看着这群心大的女人,经历一场生关死劫,竟然都跟没事人一样,“今后,你们继续住在商阳府,平日里听从梁婉和冷姑姑的调遣,今后用得着你们的地方还有很多。”

    这时,秦月明从后院扭着腰肢走了出来,“都准备好了,来呀,爷!一起欢脱啊!”

    女人们骤然发难,将萧怜直接给抬了起来,“走啊!酒池肉林啊!泳池派对啊!”

    秦月明幸灾乐祸地看着萧怜被抬进去,对杵在一旁的霁月挤挤眼。

    霁月艰难地笑了笑,“月明姐姐,我就不进去了,你们陪陛下玩的开心啊!”

    他识相的退出商阳府,关了大门,持刀守在门口,端端正正,如一尊门神。

    ——

    宫中,胜楚衣在堕天塔盘旋的楼梯中拾级而上,紫龙、辰宿、司命、弄尘跟在后面。

    弄尘第一次进堕天塔,两只眼睛不老实,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辰宿,你们这几年是怎么伺候君上的,就让他住在这么随便的地方!”

    辰宿老实,不说话。

    紫龙哼道:“咱们打理的堕天塔,清净,君上住着消停。不像有些人,将大盛宫搞的乌烟瘴气,万八千的女人,想想都头疼。”

    弄尘哼唧,“我只是个办事的,主意又不是我出的,大笔一挥同意纳妃的,都是悯生!”

    胜楚衣停了脚步,“好了,你们几个再吵,堕天塔也不得清净,当心将你们全都扔出去。”

    几个人在他背后撇撇嘴,谁都不吭声了。

    胜楚衣来到堕天塔顶层,这里许久没人住,便落了厚厚的一层尘土。

    当初萧怜屁股开花的时候,两人在这里的那张漆黑的檀木床上腻歪了半个月,至今想来,依然忍不住唇角上扬。

    司命是个不识趣的,“君上,如今已经替阿莲夺下了朔方,咱们什么时候回东煌?”

    胜楚衣在床边坐下,“东煌?暂时不回去了。”

    “可是您是东煌的皇帝……”

    “不是还有悯生?”

    他见几个人都不说话了,淡淡笑道:“我还有些别的事要办,过一段时间就会去,东煌……”他向东边望了望,“东煌对我来说,暂时没什么用了。”

    几个人被胜楚衣轰出堕天塔时,还有些闷闷不乐。

    司命怎么想也想不通,“哎,你们说,君上说东煌暂时没用了,是什么意思?”

    弄尘道:“君上本就是个心性闲散的人,当初称帝东煌,无非也是为了成为方寸天的主人,给阿莲招魂。现在阿莲也回来了,东煌自然对他来说没什么用了。”

    司命不解,“整个东大陆,说不要就不要了?”

    紫龙不耐烦,“君上不是说了嘛,还有悯生。”

    辰宿淡然,“君上只是说,暂时没用。他老人家是什么人?这世间的一切,他还不都是想要的,拿来便是,他不想要,随手就丢了。除了阿莲,他在乎过什么?”

    几个人:“……”

    弄尘附和,“对啊,君上本就不看重这些,你让他天天坐朝问道,批阅奏章,同那些老头子勾心斗角,跟用天魔锁捆了他有什么区别?还不如将那些劳什子丢给悯生,让他有闲心找个地方偷偷看阿莲。”

    几个人:“……”

    预感到自己可能不用再做大内总管,无官一身轻的弄尘就有些欢脱,跟司命几个分开后,踩在宫墙上燕子一般的翻了几个跟头,刚好落在一个人的面前。

    弄尘掉头就走,被那人伸手抓了肩头给擒住了。

    朗清:“弄尘哥哥,你干什么见了我就躲?”

    弄尘立刻脸颊有点红,“朗清啊,我突然想起君上还交待了许多事没办。”

    “我现在手头没什么事,我帮你啊。”

    “不用了,我自己来。”

    弄尘滑如泥鳅,掉头就跑。

    朗清拔腿便追。

    弄尘一边跑一边喊,“老子长这么大,除了君上,谁都没怕过,就怕了你了,你饶了我吧!”

    朗清虽然年纪小,却不是个善类,“弄尘哥哥,你别跑,我不请你喝酒了,你不要怕我啊!”

    ——

    神都这边,顾敛星跟着琼华回神都复命,进了云音神宫,就看见温庭别在自己一个人下棋。

    “请琼华尊带回萧素,怎么却带回来一车包子?”

    他指尖夹着棋子,狠狠向棋盘上一摁,啪地一声脆响。

    顾敛星立在琼华身边,没来由地一哆嗦。

    琼华坦荡道:“尊上要的是萧素,萧云极给的,也是萧素,只是形状发生了一点变化。萧云极那个人一贯的行事作风,您是知道的,在下也是十分无奈啊。”

    温庭别重新执了一子,“那么,天街小雨,起死回生,是怎么回事?”

    顾敛星有些慌张,琼华淡定道:“是圣女情急之下,激发了潜能,降下了普渡甘霖,救了璇玑城二十万军民。”

    温庭别手中那颗圆滑的棋子在五指之间依次转动而过,“普渡甘霖,敛星啊,真是稀罕啊,那你再显圣一次,给本座看看?”

    顾敛星急忙道:“不行不行,弄不出来了,现在弄不出来了。”

    “那在璇玑城,怎么就有了呢?”

    “内个……”

    琼华笑道:“尊上莫要吓到圣女,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嘛。当日璇玑城中,尸横遍野,如人间地狱,惨不忍睹。圣女该是慈悲之心被激发,又或者有感于天,才发动了救世之能,事后整个人恍若隔世,如梦初醒。在下当时也曾反复盘问,圣女自己对此事也混沌不清,全然不知是如何施展出来的。”

    温庭别将信将疑,将顾敛星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她有几分斤两,本座还是知道的,若真如你所言,难不成还是真神降世,借了她的身子,救了那二十万人不成?”

    琼华两眼放光,笃定道:“很有可能!”

    温庭别脸色有些缓和,“真神降世!什么神呢?”他的眼光将顾敛星看得浑身发毛,“琼华辛苦了,这里没别的事,你下去吧。”

    琼华看了眼顾敛星,我能帮你的仅止于此,你自己保重吧。

    之后退出了云音神宫。

    温庭别屏退了左右,走到立在地中央的顾敛星身边,“朔方走了一趟,胖了啊。”

    顾敛星咧嘴笑,“包子,吃多了……”

    “离开本座身边,心宽体胖?”

    “哪儿有,日夜思念尊上,食不甘味,夜不成寐。”

    温庭别阴森森地看着她,“你该叫我什么?”

    顾敛星一阵恶心,又是一阵恶寒,又要开始了!

    “叔叔……”

    温庭别背着手,立在她身边,微微闭上眼,似是享受着被人这样称呼。

    “她降临的时候,是种什么感觉?”

    “哈?”顾敛星不懂他在说什么。

    温庭别睁开眼,仔细端详她,“本座问你,阿莲的魂魄,降临在你身上的时候,是种什么感觉?”

    顾敛星脑子转的飞快,原来他以为是真正的白莲圣女魂魄归来,降到她的身上,才使她有能力降了那一场起死回生的小雨!

    天啊!萧怜……!她是……!我的妈呀!不得了了!

    “啊!内个,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温庭别凑近她近前,深深吸了口气,“你身上,还有她的气息,她的味道,这真好闻!”

    她身上要是真有别人的味儿,那都是她跟萧怜搂搂抱抱留下的。

    顾敛星吓得浑身发抖,不知道他接下来又要怎样。

    温庭别前所未有地温和对她讲话,“你别怕,既然她喜欢你,本座以后,定会好好善待你。”

    他将手穿过她的领口,“阿莲,你当初要是不那么倔强,该有多好,我会好好珍惜你,好好待你,就像他待你一样。我们会在这神宫中,一直很开心地过下去!”

    他将她扳入怀中,两个人齐齐扑倒在厚厚的地摊上,骑在顾敛星身上,那如一轮满月般温润俊秀的脸忽然一笑。

    顾敛星心头一阵哀嚎!又来了!

    砰!

    重重一拳!

    她脑袋嗡地一声,晕了过去。

    温庭别这才俯身,对晕过去的人仔细端详,撕开衣衫,“阿莲,这世上没有人能代替你,也没人能将你从我手里夺走!除了我,没有人是真心爱你!他会将你献给九幽天,而我……,”他情动之下,含混不清,“我会为你,将那九幽天的神像砸碎,我可以为了你,将整个圣朝彻底颠覆!什么天嫁,见鬼去吧,你要嫁给我!你一定要嫁给我!”

    他将全然失去知觉的顾敛星反复摆布,又爱又恨。

    爱她,这么多年,他将她当成萧白莲的替身来疼来宠。

    恨她,这么多年,她始终是个假的,连额间的神印都要用花钿来代替!

    他去了衣袍,便摈弃了廉耻,人成了禽兽,便为所欲为。

    正酣畅淋漓、不能自已之际,门口一声惊叫,“温庭别!”

    温庭别抬头看去,凤倾城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高高在上,万人敬仰如天神一般的十二圣尊之首,光天化日,一丝不挂,正对那纯洁无瑕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圣女,就如饥渴的盗墓贼对新死的女尸一般,胃中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

    若不是刚好看到琼华尊回来,上前攀谈了几句,若不是琼华尊说话含糊其辞,眼神飘忽不定,她根本不会这么时候突然上来找他!

    果然有奸情!

    他居然连圣女都不放过!

    可最令人无法忍受的是,温庭别看了她一眼,就像没看到一样!

    该是正在舒爽难耐之时,根本没办法停下来,反而更加动作剧烈,甚至发出无法克制的低吼。

    “温庭别!你这个畜生!”

    凤倾城冲过去!奋力想要将他拉开,却被他一巴掌重重扇开,一头撞在了桌角上。

    凤倾城一阵天旋地转,好痛啊!

    她摸了摸额角,好多血!

    “血啊!”

    她晃晃悠悠地爬起来,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

    凤倾城并不是一个傻子,她终于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已经发现了太多温庭别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对她动了杀心,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她趁着他情难自禁之时,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向外跑去,可没走多远,就被身后一股大力隔空抓了,直接摔了回去!

    温庭别完事起身,随便裹了件衣袍,来到她面前,刚经历了一场极致,人就有些颓废。

    “倾城,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看到了不该看到的,这就想走了?”

    凤倾城满脸是血,向后爬去,“尊上,我不会对别人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温庭别一步一步向前迫近,“太迟了,正好本座早就已经腻烦你了,好好地公主不做,不乖乖地回空桑等本座的花轿,整日流连在神皇殿中,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厌?”

    “你不能杀我!你还需要我!你还需要空桑!只有得到空桑的支持,你才会实现你的目的,做西陆真正的皇帝!”

    “是啊,”温庭别将她逼到角落,退无可退,蹲下身来看她,“你说的没错,本作还需要你,还需要空桑,但是,本座并不一定需要一个活着的你!”

    他的手攥在她纤细的脖颈上,“死了的空桑公主,依然是空桑公主,依然是本座的未婚妻!”

    “温……咯……咳……”凤倾城再也说不出话来,柔弱的身子根本撼动不得温庭别分毫,拼命挣扎的双手双脚渐渐变得无力,最后双眼爆出,极难看地一动不动了。

    她临死之前,唯一后悔的,便是自诩身为空桑的公主,天之骄女,生于剑器大国,却从未想过执剑。

    她从八岁起就知道,只要有权势、有地位、有美貌,再加上一个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未婚夫,一个女人一辈子就够了。

    她八岁就被这个未婚夫相中,被他用一块梨花糕糊弄着,似懂非懂地褪尽了衣衫。

    从此弃了剑,拿起了描眉画眼的笔,踏上了一条以色侍人的不归路。

    她在他的荫蔽下,恃宠而骄地在神都横行了十年,最后被他活活掐死。

    若是她手中有一把剑,在关键时刻,为自家一搏,也许不是他的对手,但总不至于死得这样没有尊严,这样悄无声息。

    温庭别将手中软绵绵的死人丢在地上,歪着头端详了一翻,“始终是可惜了。”

    他撕了她的衣裳,蒙在她死不瞑目,因为窒息而扭曲变形的脸上。

    之后,扔了自己身上仅有的一件衣袍,扑了上去。

    渐冷的尸体,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他身后不远处,顾敛星悄然醒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周身汗毛倒竖,不敢吭声,也不敢逃走,退到角落里,缩成一团,面对着墙,一声不吭。

    她唯一比凤倾城聪明的地方,就在于她已经在魔爪下学会如何苟且偷生了。

    堂堂空桑三公主香消玉殒,死讯仅止于这间看似金贵奢华的宫室,再无第三人知道。

    琼华见她进了神宫就再没出来,便猜出了几分,依然笑颜浅浅,不动声色,继续做他的第十二圣尊。

    空桑这边,秋慕白仓促收兵,班师回朝。

    已迫至空桑近海的东煌海王舰队果然信守承诺,见已解了朔方危机,便不多做停留,直接调转船头返航。

    小皇帝凤子烨年纪不大,立在城头,望着巨无霸一般远去的东煌舰队,对身后的秋慕白道:“来日朕长大了,空桑的舰队若是也有这般气派,便不用再如此躲在垛口后面了。”

    秋慕白欣慰这个小皇帝有这样的心气儿,“陛下若是有此志向,慕白定当鼎力辅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凤子烨此时已长得快要与他一般高,一双眼睛有着少年人独有的光芒,“你撤兵的时候,千渊那边,是什么动向?”

    “回陛下,这场战争本就与孔雀王朝没有太大关系,既然我空桑与藏海已经撤兵,他们自然是无需逗留。”

    凤子烨心情甚佳,“下一次神都秋猎,朕要亲自会一会日月笙和萧云极!”

    秋慕白笑道:“好,那么,陛下当从现在开始,当勤加修习,不可懈怠。”

    “知道了,秋师父!”

    秋慕白几乎是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陛下还是称我一声慕白比较好。帝师,在下不敢当。”

    凤子烨望着辽阔的大海,“秋师父谦虚了,若是木兰芳尊尚在人间,朕必是要舍了你,求他收朕为徒,可如今,他已经死了,那朕便认定你这个师父了!”

    秋慕白含笑欠身点头,眼光却有些迟疑不定。

    雅雅认定那朔方的国师胜楚衣就是尊上,若果真如此,今后的朔方,只怕不会再偏安西北一隅了啊!

    ——

    与此同时,同样撤兵的卓君雅,业已赶赴藏海国东境。

    对面暂时偃旗息鼓的东煌大军,黑压压一片,簇拥着一乘黑色的巨大轿撵。

    卓君雅一派王者风范,向对面喊话,“太华帝君久侯,孤王来了。”

    那轿中响起温润干净的男子声音,“女王千里跋涉,辛苦了。本君略备薄酒,想请女王共饮,不知可愿赏脸?”

    卓君雅端然一笑,“好啊,太华帝君,久仰盛名,今日能得一见,三生有幸!”

    界碑那一头,黑色轿帘掀起,走出一人,身材修长,一袭黑袍,面容清雅俊秀,略显消瘦。

    悯生!

    行走自如的悯生!

    卓君雅见了不禁一愣,这哪里是个魔君,分明就是个书生。

    悯生信步走到界碑之前,翩然而立,“女王,请!”

    卓君雅:“帝君请!”

    两人步入横跨在边境上的华盖下,悯生悠然晚挽袖,替卓君雅斟酒,风情云淡之姿,闲云野鹤之态,却是一副帝王身家。

    卓君雅就有些出神,他言谈举止,为何与尊上这般相似。

    若说是刻意模仿,又行云流水般浑然天成。

    若无意为之,却又丝丝入扣,不差分毫。

    她不禁看着那双手有几分出神。

    悯生敏锐地察觉到卓君雅的细微变化,却依然面如平湖,纹丝不乱,端起琥珀杯,递到她面前,见她习惯性的以右手执杯,却虚弱无力,便知那手是被废了。

    “可惜了一把杏花剑,从此要空楼寂寞了。”悯生话音未落,手底生风,迅雷不及掩耳,在她的左臂,五指如钩,由肩而下,虽未用力道,却手法与胜楚衣当日一模一样。

    卓君雅未想到他突然有此一招。

    她虽然手臂被废,却身法犹在,竟然会躲闪不及,又被人以同样的手法在手臂上比划了一番,若是他此时用了力道,只怕她的另一只手,也废掉了!

    “你干什么?”

    悯生拈着琥珀杯,淡淡笑道:“女王莫慌,本君只是想知道,当日废你手臂之人,可用的是这番手法?”

    卓君雅立时诸般戒备,“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个人,本君再熟悉不过了。”

    “你识得芳尊?”

    “他如此待你,你却还依然唤他一声芳尊?”悯生神情极为冷淡,抬手又斟了一杯酒,“果然痴心不改。”

    “你到底是谁?”

    “十年前,万剑宗老宗主曾带一个女孩儿赴神都朝圣,那女孩儿被留在广木兰神殿外,不得见圣颜,后来她百般哀求守在门口的一个少年,才得了空子,溜进神殿,拜见了木兰芳尊。本君,有没有记错?”

    “你?你是那个少年?”

    “你可以唤我悯生。”

    悯生将手中的酒杯递到卓君雅面前,“他有一种接筋续骨的奇药,名为黑玉膏,怎么,没给过你吗?”

    他抬手在她右臂上一掠而过,“可惜了,时日已久,怕是无法再复原了。”

    卓君雅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你跟孤王说这些,到底要做什么?”

    悯生低头摆弄着自己手中的酒杯,“本君只是想知道你心中所想,以揣摩是敌是友。”

    卓君雅上前一步,“敌又如何?友又如何?”

    悯生张开双臂,笑意浅淡却有些狰狞,“敌者,置之死地,铲除后患;友者,江山万里,海阔天高。”

    卓君雅踱了两步,将这个一袭黑袍的人重新打量一番,“你?你不是他一手养大,又尽得真传吗?如何要为背叛他?”

    悯生下颌微扬,“这不叫背叛。”他清朗俊秀的脸上,有种从未示人的神色,“这叫报复!”

    卓君雅从未想过,会有人敢向木兰芳尊说出“报复”这两个字,“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也是他最亏欠的人!”

    “你到底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悯生刚刚展露的神色骤然一敛,“你没资格知道,你只需要按本君的吩咐,做你该做的事。”

    卓君雅被他身上的一种深不见底的阴沉所威吓,强作镇定,“我凭什么听你的?”

    “就凭本君可三日灭你藏海。”悯生将她手中的酒杯重新斟满,“喝了它,便可活着出去。”

    卓君雅咽喉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好,我可以与你合作,不过……”

    “不是合作!”悯生打断她,“是臣服!”

    他俾睨如蝼蚁般俯视她,一字一句,“无条件臣服。喝了它!”

    他袖底如有微风轻起,卓君雅便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杀意,只好举杯一饮而尽。

    悯生兀自自斟自饮,不再看她。

    卓君雅向那只巨大的华盖外走去,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你可知道你的帝后,与他甚是亲密?”

    悯生本垂着的双眸蓦地掀起,“本君的帝后?”

    他自嘲般的笑了笑,“无妨,帝后,她早晚会回到本君身边。”

    卓君雅立刻洞悉了这个隐秘的情绪,“原来,东煌迎娶萧怜的,本就是胜楚衣,从头到尾,都没你这个太华魔君什么份,孤王说的对不对?”

    悯生的手中的琥珀杯一声轻微的脆响,裂开了,“你若是再不走,本君的耐心可是要用尽了。”

    卓君雅轻轻哼了一声,出了华盖,回了自己的御轿,招了随从,“备笔墨,孤王要修书一封。”

    ——

    孔雀王朝的大军,从东境撤回,临近宛城时,千渊策马在前,远远地看一袭红衣,一人一马,立在官道中央等着他。

    他不动声色,继续前行。

    以清从后面追了上来,“别装了,我都看见了,人都来了,矜持什么,想过去就过去,你要学学皇姐我,敢爱敢恨真性情!”

    千渊懒得理她,又不是她寻死觅活拦着他的时候了。

    可他面上神情虽是冷淡,却双脚一夹马腹,座下的马就一溜小跑地迎了过去。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他四下看了一圈,问道。

    “别找了,棠棠没跟来,他的轿子在前面等着。”萧怜调转马头,与他并行,“我今天来,是专程来接珩儿,顺便谢谢你替我解了后顾之忧。”

    “谢什么,无非将孔雀大军拉出来,把你的朔方当成跑马场,走了个来回,”千渊看向萧怜,她今日似乎心情尤为的好,颇为有些春风得意,便不觉也随着她的心情神色变得柔和,“况且,粮草军饷都是你出。”

    萧怜咧嘴笑着摆手,“咱们之间,不要谈钱,多伤感情。”

    千渊转而看向前方,“本宫与皇姐一共动用了十五万兵士,这一趟的粮草军饷大概四千万两,看在多次合作愉快的份上,给你个最低价,三千八百万。”

    噗!

    萧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都说你们姐弟俩精于算计,今日算是见识了!”

    “过奖。”

    “能不能再少点?”

    “最低价。”

    “那能不能缓缓?璇玑城重建,要花很多钱的。”

    千渊重新看了看她,静了一息,“三千八百万两,或者萧皇陛下卖儿卖女卖自己,您选。”

    “日月笙!”

    萧怜一鞭子狠狠打在他的马屁股上,千渊的马便长嘶一声,一路狂奔而去。

    萧怜打马紧追,两匹马便在春风中扬开四蹄,奔出很远,才在一处山头渐渐停了下来。

    千渊从马上翻身而下,极目远眺,下面正是偌大的一片海棠林,艳粉的海棠花开得正盛。

    “过了这片海棠林,便是孔雀的边境。”

    萧怜与他并肩,含笑看着那片花海,花海深处,一行黑甲骑兵,正簇拥着胜楚衣的黑轿,等着她,“能去锦都做客,不胜荣幸!”

    千渊有些嫌弃地看她,“你以后若是一直这般春风得意,就无需再带着男人在本宫面前碍眼,可是,还是那句话,若是有朝一日走投无路,锦都的大门,随时为你而开。”

    他从袖中拿出一只小小的丝帛卷,递给萧怜,“回来的路上,顺手拦下的,你看看。”

    萧怜将那丝帛展开,只看了一眼,立刻满面的春风霎时间消散无踪!

    “不可能!”

    “这是卓君雅给泛天尊的亲笔信,盖了她的王印,不会有错。”

    “悯生,悯生他不会的!”

    千渊转身,静静地看了她片刻,那眼光,就如同他第一次在乱霓裳见她之时,透彻无波。

    “萧怜,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在你心中,默认所有人都是好的,所以你永远都是被动出击,疲于应对。现在,在你的身后有一个所向无敌的璃光大剑圣木兰芳尊,自然可以无所畏惧。可你想过没有,若是有一天胜楚衣不在你身边了呢?又或者,他也有等着你去救的时候,你再这样妇人之仁,就只会将你们两个,包括梨棠和北珩,都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他抬起的手,在空中停滞了一下,之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上一次,了无牵挂,这一次,你还能那么洒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