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半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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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梁朝堂，有位德高望重的太傅，复姓慕容。
其远侄慕容刑，在北梁西南小城，坐拥此城九成九的良田耕地。
大地主慕容刑与县丞长女育有一子，取名慕容仓。
慕容仓年至十岁，随父去收租。
收租一事，本是府上管家的任务。
慕容刑亲自带长子出城收租，是想让他接触一下府上的家业。
北梁大户人家，都会让长子早些接触家族产业。
这份墨守成规，是继承了大梁陷落前的习俗。
那天，乌云密布，天气寒冷，北梁漫长的冬季，提前一月到来。
慕容仓跟在父亲身后，穿着天蓝色长袍，外裹一件雪貂尾马甲。
出门前，丫鬟将他的发髻梳的油量，用一整根羊脂白玉发簪固定。
走在小城街道上，引来路人驻足观望。
“阿爹，仓儿冷，想回家！”
“先收了租子再回。”
“不嘛！不嘛！苍儿的耳朵都红了！！”
一项娇生惯养的慕容仓，很少在这种天气条件下，于室外长时间逗留。
他脆弱的耳朵，无法承受这样的天气，又疼又冷。
“阿爹！我们回去嘛！回去嘛！”
向来宠溺长子的慕容刑，这次却拒了他的请求。
“我们的事情还没有做完，等做完了再回去。”
话音一落，慕容仓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府上管家刚要去抱少爷，却被慕容刑大声呵斥。
“我们走！不用管他！”
慕容仓坐在地上哭闹了两声，便立刻站了起来。
石板路太冷了，坐在上面一点都不舒服。
“阿爹！等等我！！”
大叫一声后，慕容仓快步追上父亲。
府上管家一把将他抱起来，解开身上的长袍，将慕容仓埋在怀里，再将长衫叠在他的背后。
慕容刑并未阻止管家，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儿子跟街边这些皮糙肉厚的孩子不一样。
身上缓和了，慕容仓也不哭闹了，他蜷缩在管家的怀里，只漏出一个脑袋。
“管家，他们为什么都在看我呀？”
“他们都是在羡慕少爷！”
“羡慕我什么？羡慕我有人抱着？”
闻言，管家轻笑几声，继续道：
“他们是羡慕少爷吃得饱，穿的暖，日子过的幸福。”
慕容仓思索片刻，稚嫩的声音问向管家。
“吃饱和穿暖就是幸福吗？”
“对的……”
“那幸福可太简单了！”
“对少爷您来说，幸福不是一件难事，可对他们来说，就非常难了！”
慕容仓听过管家所言，左右查看行人的衣着。
这才发现，很多人都穿着单薄的长衫。
路边奔跑的小孩，还有穿着夏季短裤的。
“管家，他们是不怕冷吗？为什么不穿厚一点的衣服？”
“要等寒冬之时，他们才会取出御寒的衣物。”
闻言，慕容仓在管家怀里缩了缩脖子，一脸震惊的说道：
“现在已经很冷了。”
“哈哈，我可爱的大少爷，等你再长大一些，就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换衣服了！”
“管家，那他们现在不穿厚些的衣物，就是不幸福了吧？”
这就话说完，管家心中感到震惊。
他没想到，一直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居然能问出这句话。
“或许吧……”
“不幸福不好！我要让所有人都幸福起来！！”慕容仓坚定的说道。
管家闻听此言，心里有句话想说，还是憋住了。
这句话若是说出来，怕不是连脑袋都保不住了。
“少爷，您的愿望太难了！想让人人都幸福，连北梁朝廷都做不到！”
这句掉脑袋的话没说，却说了另一句心里话。
“少爷真是圣人心肠！”
“管家，什么事圣人心肠？”
“少爷的心肠，就是圣人心肠！”
慕容刑一路走，一路听管家与长子的对话。
在管家说完这句话后，他立刻补充一句。
“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
管家闻听此言，立刻奉承道：
“还是老爷懂得多。”
说话间，慕容府上一行人等，穿过厚重的城门，眼前出现一片收割后的荒凉麦田。
继续向前，出现一座小村庄。
十几名穿着破烂的村民，早早便守在进村口。
每个人手中，都攥着一张红纸折的信封。
信封内装着的，是农户卖掉八成粮食后的银钱。
他们耕的地，全是慕容家的。
为了生活，不得不从慕容家租来田地。
租户会按人头计算，留下过活的口粮，再将余粮卖掉，换取的银钱与东家一九分账。
东家拿九，租户拿一。
他们得知今天是慕容老爷带大少爷亲自来收租，都提前来到村口等候。
一见慕容刑的身影，集体向前涌去，脸上挂着笑脸。
其中一位年长的农户，代表大家发言。
“慕容大老爷，您来了，这是我们几家的租子钱。”
说罢，挨个从农户手中接过红信封，再全部交给慕容刑。
双方交接后，慕容刑低头数着信封，一众农户脸上虽挂着笑容，却能看到他们心中的恐惧。
这里一共有十七家农户，红色信封却只有十六个。
今年的冬季提前到来，田里的粮食收成不好。
若是还以往年的数额上交，怕大家谁也熬不过这个寒冬。
有人便想了这个馊主意，认为慕容刑是大老爷，根本不会留意这些细节。
他们看着慕容刑一封一封信数过，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才害怕起来，万一被发现了，隔年不给田地出租，那这一村子人都要被饿死了！
慕容刑发现了猫腻，将信封叠成一打，抓在是掌心，看向一众农户。
从他们的惊恐表情中，不难发现，这些人做了亏心事。
慕容刑缓步靠近，却并未戳破，而是平静的说道：
“前几天，冰江城苏家来人了。”
“苏家大少爷苏念，见今年冬天来的早，粮食收成不好，命人从大夏运来足够多的粮食。”
说话间，将手中半数红色信封递还给农户。
“今年冬里，苏家粮店，全部半价！”
“慕容府上今年的过冬物品，苏家也给了半价！”
“你们把这钱拿回去吧，好好过个冬，好好过个年！”
三句话说完，农户心里有愧，眼泪止不住的流。
“谢谢慕容老爷！谢谢慕容老爷！”
“谢我做什么？”
“要谢的话，等有机会去谢苏家大少爷吧……”
慕容刑绕着小城，一口气走了六七个这样的村庄。
同样的话，也说了六七遍。
慕容仓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也将苏念这个名字，深深地刻在心里！
北梁朝堂，有位德高望重的太傅，复姓慕容。
其远侄慕容刑，在北梁西南小城，坐拥此城九成九的良田耕地。
大地主慕容刑与县丞长女育有一子，取名慕容仓。
慕容仓年至十岁，随父去收租。
收租一事，本是府上管家的任务。
慕容刑亲自带长子出城收租，是想让他接触一下府上的家业。
北梁大户人家，都会让长子早些接触家族产业。
这份墨守成规，是继承了大梁陷落前的习俗。
那天，乌云密布，天气寒冷，北梁漫长的冬季，提前一月到来。
慕容仓跟在父亲身后，穿着天蓝色长袍，外裹一件雪貂尾马甲。
出门前，丫鬟将他的发髻梳的油量，用一整根羊脂白玉发簪固定。
走在小城街道上，引来路人驻足观望。
“阿爹，仓儿冷，想回家！”
“先收了租子再回。”
“不嘛！不嘛！苍儿的耳朵都红了！！”
一项娇生惯养的慕容仓，很少在这种天气条件下，于室外长时间逗留。
他脆弱的耳朵，无法承受这样的天气，又疼又冷。
“阿爹！我们回去嘛！回去嘛！”
向来宠溺长子的慕容刑，这次却拒了他的请求。
“我们的事情还没有做完，等做完了再回去。”
话音一落，慕容仓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府上管家刚要去抱少爷，却被慕容刑大声呵斥。
“我们走！不用管他！”
慕容仓坐在地上哭闹了两声，便立刻站了起来。
石板路太冷了，坐在上面一点都不舒服。
“阿爹！等等我！！”
大叫一声后，慕容仓快步追上父亲。
府上管家一把将他抱起来，解开身上的长袍，将慕容仓埋在怀里，再将长衫叠在他的背后。
慕容刑并未阻止管家，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儿子跟街边这些皮糙肉厚的孩子不一样。
身上缓和了，慕容仓也不哭闹了，他蜷缩在管家的怀里，只漏出一个脑袋。
“管家，他们为什么都在看我呀？”
“他们都是在羡慕少爷！”
“羡慕我什么？羡慕我有人抱着？”
闻言，管家轻笑几声，继续道：
“他们是羡慕少爷吃得饱，穿的暖，日子过的幸福。”
慕容仓思索片刻，稚嫩的声音问向管家。
“吃饱和穿暖就是幸福吗？”
“对的……”
“那幸福可太简单了！”
“对少爷您来说，幸福不是一件难事，可对他们来说，就非常难了！”
慕容仓听过管家所言，左右查看行人的衣着。
这才发现，很多人都穿着单薄的长衫。
路边奔跑的小孩，还有穿着夏季短裤的。
“管家，他们是不怕冷吗？为什么不穿厚一点的衣服？”
“要等寒冬之时，他们才会取出御寒的衣物。”
闻言，慕容仓在管家怀里缩了缩脖子，一脸震惊的说道：
“现在已经很冷了。”
“哈哈，我可爱的大少爷，等你再长大一些，就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换衣服了！”
“管家，那他们现在不穿厚些的衣物，就是不幸福了吧？”
这就话说完，管家心中感到震惊。
他没想到，一直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居然能问出这句话。
“或许吧……”
“不幸福不好！我要让所有人都幸福起来！！”慕容仓坚定的说道。
管家闻听此言，心里有句话想说，还是憋住了。
这句话若是说出来，怕不是连脑袋都保不住了。
“少爷，您的愿望太难了！想让人人都幸福，连北梁朝廷都做不到！”
这句掉脑袋的话没说，却说了另一句心里话。
“少爷真是圣人心肠！”
“管家，什么事圣人心肠？”
“少爷的心肠，就是圣人心肠！”
慕容刑一路走，一路听管家与长子的对话。
在管家说完这句话后，他立刻补充一句。
“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
管家闻听此言，立刻奉承道：
“还是老爷懂得多。”
说话间，慕容府上一行人等，穿过厚重的城门，眼前出现一片收割后的荒凉麦田。
继续向前，出现一座小村庄。
十几名穿着破烂的村民，早早便守在进村口。
每个人手中，都攥着一张红纸折的信封。
信封内装着的，是农户卖掉八成粮食后的银钱。
他们耕的地，全是慕容家的。
为了生活，不得不从慕容家租来田地。
租户会按人头计算，留下过活的口粮，再将余粮卖掉，换取的银钱与东家一九分账。
东家拿九，租户拿一。
他们得知今天是慕容老爷带大少爷亲自来收租，都提前来到村口等候。
一见慕容刑的身影，集体向前涌去，脸上挂着笑脸。
其中一位年长的农户，代表大家发言。
“慕容大老爷，您来了，这是我们几家的租子钱。”
说罢，挨个从农户手中接过红信封，再全部交给慕容刑。
双方交接后，慕容刑低头数着信封，一众农户脸上虽挂着笑容，却能看到他们心中的恐惧。
这里一共有十七家农户，红色信封却只有十六个。
今年的冬季提前到来，田里的粮食收成不好。
若是还以往年的数额上交，怕大家谁也熬不过这个寒冬。
有人便想了这个馊主意，认为慕容刑是大老爷，根本不会留意这些细节。
他们看着慕容刑一封一封信数过，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才害怕起来，万一被发现了，隔年不给田地出租，那这一村子人都要被饿死了！
慕容刑发现了猫腻，将信封叠成一打，抓在是掌心，看向一众农户。
从他们的惊恐表情中，不难发现，这些人做了亏心事。
慕容刑缓步靠近，却并未戳破，而是平静的说道：
“前几天，冰江城苏家来人了。”
“苏家大少爷苏念，见今年冬天来的早，粮食收成不好，命人从大夏运来足够多的粮食。”
说话间，将手中半数红色信封递还给农户。
“今年冬里，苏家粮店，全部半价！”
“慕容府上今年的过冬物品，苏家也给了半价！”
“你们把这钱拿回去吧，好好过个冬，好好过个年！”
三句话说完，农户心里有愧，眼泪止不住的流。
“谢谢慕容老爷！谢谢慕容老爷！”
“谢我做什么？”
“要谢的话，等有机会去谢苏家大少爷吧……”
慕容刑绕着小城，一口气走了六七个这样的村庄。
同样的话，也说了六七遍。
慕容仓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也将苏念这个名字，深深地刻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