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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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泰和打开李凤山呈上来的折子,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殿内众人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被迁怒。

    李凤山心里没了底,本想绕过燕承逸将虞州的事揽在自己人手里,没成想这人刚好也在留庆殿。想到这,李凤山心里一惊,燕承逸恰好在留庆殿真的是偶然吗?

    沈泰和将奏折摔到书案上,“赵茂德是要反了天不成?”

    “皇上息怒,赵茂德失职,臣也有失察之过,请皇上责罚。”李凤山跪在地上言辞恳切。

    看着还没到花甲之年,头发就已经白了一半的老人,沈泰和心里诸多不忍,“相国每日为大晟操劳,哪里有时间去管这些京外的官员,他们自己犯的错,必不能牵连了旁人。”说着扭头冲旁边的福玉说,“去,替朕扶相国起身。”

    福玉赶紧走下来,搀扶着李凤山在凳上坐好。

    燕城逸也附和道,“微臣认为,当下追究过错并不是首要的,需尽快解决问题才是。”

    “是啊,燕卿可有什么好法子?”

    “臣以为与其现在降旨处置赵德茂不如派人前往虞州彻查此事。赵德茂此人,臣曾有所耳闻,虽然利欲熏心却胆小怕事,贪污朝廷税赋这种事,定无胆量去做,除非受人指使,或者遭人胁迫。”

    “好,那就派人去查,相国、燕卿你们想想可有合适的人选?”听完燕城逸的分析,沈泰和觉得颇有道理。

    李凤山思索了片刻,“老臣这儿倒是有一个。”

    “哦?说来听听。”

    “现任吏部主事杜乐之。”

    沈书俞在一旁默默听着,猜想这个杜乐之估计也和李凤山脱不了干系吧。

    “臣这儿也有一个。”燕城逸刚说完,李凤山就觉得不太妙。果然下一秒燕城逸脱口而出,“臣自己。”

    沈泰和不解,“燕卿,虞州这事虽说恶劣,但理事阁阁主亲自去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相国你说呢?”

    “但凭皇上做主。”李凤山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毕竟这虞州知府是自己将人调任过去的,就算燕城逸亲自去查,他也没什么立场反对。

    燕城逸答道,“启禀皇上,有两个缘由,一是微臣觉得虞州一案非同小可,仅凭骆大人一人难以招架;二来,也是微臣的一点私心,瑞王殿下这段时间在理事阁行参文之职,处处尽心,勤勉好学。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微臣以为,虞州之行,恰是良机。”

    沈书俞默默地在心里又给燕城逸记了一笔,前有诓骗自己去理事阁,现在又强行拖着自己去虞州不知道又打着什么主意。

    沈泰和倒是接受了他的说辞,“不错不错,朕也打算近期给俞儿安排册封礼的,既如此,就定在你们从虞州回来之后。”

    “儿臣遵旨,多谢父皇。”沈书俞没敢提什么异议。

    李凤山倒是平静下来,既然燕城逸要去虞州亲自查,那就由他去查,一个赵茂德保不住便保不住,万万不能将火引到皇后引到太子身上。这一番下来,心底大约有了头绪,至少知道要从哪里斩断关系。

    甫一离开留庆殿,李凤山就差人带了口信分别去太子府和春正宫,自己径直回了相府。

    待到天色将暗,相府管家李策就将两封迷信送到了书房,他轻轻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轻手轻脚地走进去,“老爷,太子府和宫里的信都到了。”

    李凤山立刻打起了精神,接过了两封信,看完之后神色轻松了不少,“李策,你去给我端碗热粥过来。”

    “诶!我都让膳房热着呢,还有您最爱吃的几道菜。”李策看自家主子不再苦着脸,自己也高兴了不少。

    “嗯,都端过来吧。”

    一会儿热粥和菜就摆了多半个桌子。

    李凤山这时也觉得饿了,边吃边和李策说着话,他发妻过世早,两个儿子成年之后各自成了家,平日府里冷冷清清的,琐碎事都是李策一人操持着。

    “府里最近没什么事吧?”

    李策听他问起,吞吞吐吐地说道,“府里倒是没什么事,不过听说,二少爷最近又纳了一房小妾。”

    “胡闹!”李凤山怒骂道,“这都第几个了?”

    李策没敢答话。

    这时府里的小厮过来说杜乐之求见。

    李凤山赶紧让人换了一桌新菜,李策出去将人请进了书房。

    “相国。”杜乐之一进门先向李凤山了拱手行了礼。

    “免了免了,乐之快来坐。”

    杜乐之不是李凤山的学生,只是父辈和李凤山勉强能扯得上些交情,平日里关系自然没那么近。这也是李凤山荐人的原因,一是为了撇清关系,二来也不至于没一点关系。

    “令尊进来身体好些了吗?”

    杜乐之叹了口气,“比之前好些了,但也是老样子。”

    “慢慢调理,这也不是一天见好的病。”李凤山安慰道,说着从旁边拿出来一只红木盒,“我这儿有几株皇上赏的高丽参,你拿着,我这个做叔父的,最近公务太多,实在没抽出时间去看他一眼。”

    杜乐之露出为难的神色,“这…相…叔父…这万万不可,这实在太贵重了。”

    “诶,好东西放着积灰,那不是暴殄天物吗?用在有价值之处,才是它应有的宿命。”李凤山解释道,说着将盒子推到杜乐之面前。

    “那小辈就先收下。”

    “这才对嘛。”李凤山脸上堆着笑,亲自为杜乐之斟酒,“来,备了些薄酒,贤侄此去虞州,叔父也算为你践行了。”

    杜乐之接过酒,说道,“叔父放心,此次虞州之行,侄儿定会将案子查个清楚。”

    李凤山自顾饮了那杯酒,“赵茂德的案子是要查,但不是由你来查。”

    杜乐之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

    “虞州案能牵扯到的人太多了,旁系河道监管、河道总督,下至州县,上还有可能涉及到省府,其中大大小小的官员不计其数。按我大晟循例,若要查案,所涉官员当如何处置?”

    “停职候审,以待查办。”

    “这一折腾苦的便是百姓,伤的也是大晟朝的元气啊。”李凤山语重心长的说道。

    “查则乱,可若是不查,苦的不也是百姓?”杜乐之有些急切的追问。

    “所以查是要查,但不能查到底。”李凤山看着杜乐之有些动摇的样子继续说道,“不讲分寸则招致灾祸。瑞王年纪尚小,自是不懂这些,燕城逸武从文职,在他那也是说不通的。案子交给燕城逸去查,你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斩下一刀,让这个案子了结。”

    “可是叔父,侄儿要何时斩下这一刀,又要如何斩这一刀?”

    李凤山听他这话就知道杜乐之已经接受了,便神秘地笑着说道,“你是个聪明人,等到了时机,自会有人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