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剑落山河碎 > 第五十一章 两女子 一刀一剑

第五十一章 两女子 一刀一剑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裸花紫珠,其实来时渡船上,刘清就在医书里翻到过,那本书上原文记载裸花紫珠为:“解诸毒物,痈疽,喉痹,毒肿,下瘘,蛇虺虫螫,狂犬毒,并煮汁服;亦煮汁洗疮肿,除血长肤。”

    旁的医书也有,总归就是一种有活瘀、止血、消炎、解郁之功效的草药。

    不过万事万物一旦沾上个仙字,就不一样了。

    毕竟喝了一路紫珠酿造的裸花仙紫珠,刘清已经恢复到初入三境武夫站立,能够略微调转灵气。

    刘清是打心眼儿里想拐跑紫珠,不说她能不能调配其余药酒,就只说这一样,就已经让人无比爱惜了。

    试想一下,日后修士之间所流传的,全是此类酒水,那酿造之人,得有多挣钱?

    结果梦才刚刚有了一些苗头,漓潇的一声轻咳,两人俯首往核舟外看去,已经到了裸花山。

    下了核舟,漓潇绿衣背剑,拉着红马跟在身后,刘清白衣背剑,走在前方。

    山门口有个黄庭境界的老妪,该是门房,二百余岁,即便此刻破境,也拉不回来逝去容颜了。

    打招呼的事儿漓潇不擅长,便跟在刘清身后,让这家伙自个儿去郁闷。

    其实每次看到刘清与陌生人,特别是年纪大的人交谈,漓潇心里总是有些不好受。因为漓潇知道,他刘清也不是一个喜欢与熟人之外的人打交道的人,可他偏偏就成了善于与陌生人打交道的人。

    善于,并不代表喜欢。

    刘清独自上前,朝着那老妇人笑了笑,抱拳一礼,然后开口道:“老前辈,晚辈自胜神洲而来,特意造访裸花山。”

    老妇人见来者一身白衣,半束头发,顶上别着一根白玉发簪,似游侠儿那种洒脱,却又有几分读书人的稳重。

    当即便觉得,这是哪家大山头儿下来游历的公子哥儿。

    微微侧目,看到漓潇时,这老妪眼珠子都差点儿惊呆了,扭头儿看向眼前年轻人,不敢置信道:“可别说这是你家侍女?”

    刘清赶忙摆手,无奈道:“前辈别乱说话呀!这是道侣,不是侍女。”

    老妪看向两人,来回扭着脑袋,好半晌后才微微叹气,“什么世道?”

    自顾自发了句牢骚,这才笑道:“小仙师来的可不是时候,这几日山中有家事,可不方便迎客。”

    刘清顿时觉得有些不妙,再次抱拳道:“今日造访,其实是为道谢而来,对我们极其重要,前辈能否指点一二?”

    说着便塞去一枚布币,老妪笑了笑,心中大赞年轻人懂事儿。

    老妪笑着说:“既然是从胜神洲远道而来,也不妨告诉你们。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个被冷落多年的山峰,侍女离山一趟,被人指出偷了山中裸花酒去卖,结果那小丫头死活不承认,非说是自己酿的,要动手酿造给她们瞧一瞧。结果就成了,小丫头给人关起来,一座山峰,再也无人哦。”

    说着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其实我等这种为山中奉献一生的存在,结局最是凄凉。那堂堂一峰之主,不但拦不住爱徒被冤,更是活活气死在山中。”

    见刘清皱起眉头,老妪自知失言,抬头看了看刘清,当即心中一个冷颤。

    因为眼前年轻人神色极冷。

    刘清沉声道:“确定是那小姑娘偷酒?”

    老妪被一股子气势震慑,往后退了一步,片刻后甩了甩头,轻喝一句:“与你何干?”

    刘清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老妇人,轻声问道:“那侍女叫做紫珠?”

    这次老妪二话不说便点头。

    刘清微微抱拳,笑问道:“你们山主几境啊?”

    后方漓潇直摇头,都不用心声言语,直接开口出声:“人都说了,你半年之内不能动武,问几境做什么?”

    刘清讪讪一笑,“就问问而已。”

    实则飞剑无名早已化虚登山,无视这裸花山大阵,瞬息便到了山巅,径直去往议事堂。

    漓潇传音道:“我可以操纵风泉,下一场剑雨来看看,”

    刘清摇了摇头,“先等等。”

    无名化作一粒须弥芥子进入议事堂,刘清以心神沉入其中,便能看到听到这座议事堂所有。

    不过也只能对这种并无多少底蕴的山头,山主才是个元婴,隐藏极深的存在,也不过一个分神而已。

    漓潇曾说,分神之下,对她来说就是一剑事。

    刘清当然问了,那分神境界呢?

    当时女子歪着头,思量片刻,认真道:“可能要近十五剑。”

    议事堂中,高座当然是那山主。

    这位山主一身紫衣,身姿妖娆,长相虽然一般,却言语娇媚至极。

    “那霞云峰如今没了主心骨,空无一人,哪位峰主想要腾出手管一管?”

    下方无人回答,却有个青年男子站出来,笑问道:“霞云峰那小丫头片子怎么处理?酒水该是她酿造,且技艺要远胜专门酿酒的老人。留着,其实不是坏事儿。”

    当即有个拄杖老妇人站了出来,冷笑道:“蓝首席莫非糊涂了?那丫头片子来路不明,也不知道是霞云峰的老太婆从哪儿弄来的,你敢让她酿酒么?”

    那位蓝首席淡然反驳,随口道:“褚老太太是怕那丫头会有一天,技艺赶超你们酒雨峰?”

    看来此番议事,也不过是三人争吵而已。

    那位山主魅惑一笑,轻声道:“好啦好啦,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丫头可杀可留,不过我听说,她好像说要为婆婆报仇,你们俩谁杀了她婆婆?”

    那位蓝首席低头看去脚尖,低声道:“那还是杀了吧。”

    刘清收回心神,摇了摇头,与那老妪抱拳,叹气道:“守着如此山门,苦了前辈了。”

    飞剑无名又四处寻找,终于在一处断崖石牢,发现了紫珠。

    两人佯装离去,离开老妪视线之后,当即一人贴上一张匿踪符。红马就拴在路边小树上。

    这符箓是早先所画,那时有张木流指点,所以画出的符箓,品秩不算低,至少寻常元婴,还是瞧不出来的。

    就是漓潇提溜着刘清,瞬身往那处牢房而已。

    断崖之上,少女紫珠被关,一道阵法大门,使得刘清也有些挠头。

    撕下匿踪符收好,漓潇先走过去,隔着阵法喊了一句紫珠。

    少女本以为自己眼花,可瞧见正是前些日子碰到的那对好心道侣,当即一脸笑意,又哭又笑。

    紫珠哽咽道:“怎么是你们?”

    刘清走了过来,叹气道:“你的酒水实在是太好了,可帮了我大忙。所以,这不就专程前来致谢的。”

    紫珠擦了擦眼泪,轻声道:“你们怎么上来的,没人为难你们?”

    刘清笑道:“当然是偷偷上来的。”

    说着深色严肃了些,对着紫珠说道:“我救你出来,小事情,随手而已。只不过救你出来之后呢?你去哪儿,如何活命?”

    漓潇叹了一口气,心说这才是某人真面目,下套了是么?

    转头瞧了瞧,淡然一句:“有人来了,几个金丹,纸糊的境界。”

    刘清转头继续问道:“想好了么?”

    紫珠想了好半天,轻声道:“我酿的酒真有效果?”

    刘清点了点头。

    紫珠长长舒展开来一口气,沉声道:“大哥哥家中有无山头儿,管饭就行。”

    差点儿噎住刘清,心说怎的这么好骗?

    少女似是看出刘清心思,便咧嘴笑道:“一个能喝了酒后专门跑来致谢的大哥哥,不会坏的。更何况,有个那么漂亮的姐姐跟着,又怎会是坏人。”

    刘清哈哈一笑,摘下青白,随手划烂阵法,将紫珠救出。

    大阵碎裂,那座议事堂中,众人皆是皱眉。

    那位蓝首席瞬身来此,露出初入元婴的气势,悬在半空,看向刘清与漓潇,目光阴沉。

    “大胆!擅闯我宗门禁地,等于跟我裸花山宣战。”

    刘清叹了一口气,以心神驾驭道门出窍,化作一柄数十丈之高的巨剑于身前。

    病恹恹的白衣剑客笑着说:“你们不要人家,还想取人性命,我带走还不行了?”

    其实暗地里也在以心声叮嘱漓潇:“小心那个隐藏在背地里的分神。”

    议事堂那边看见此处画面,一个个尽皆瞬身过来,心中有些惊疑,互相传音,无非也就是一句话,“莫非是个剑修?”

    后方紫珠更是眼睛眨个不停,凑到漓潇身边,试探道:“姐姐,你也是剑仙?”

    漓潇摇了摇头,淡然道:“还不是。”

    那位蓝首席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两位道友,从没有别人家的家务事,要外人来插手的道理。”

    紫珠一步跨出,扬起脑袋,大喊道:“我从不是裸花山人,我只是霞云峰老婆婆的养孙女,又没入你谱牒,怎么就是家事了?”

    这小姑娘,嘴皮子真厉害。

    漓潇由始至终一言未发,其实已经往某处传音道:“你敢出来,等同于与我问剑。”

    结果那个分神修士,愣是没敢露头。

    白衣剑客收回道门,咧嘴笑道:“我乃胜神洲蒲黄山修士南守之,这姑娘我带走了,有本事可以追来,也可以到胜神洲中南部,来蒲黄山寻我。”

    漓潇以心声问道:“一路上坑了多少次?”

    刘清讪笑道:“这也才第二次。”

    裸花山诸人皱起眉头,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走二人。

    有些无奈,这不又得罪了一家山头儿?

    护山大阵猛地覆盖此地,那位一言不发的裸花山主终于开口。

    “我倒要看看,一个身受重伤的武夫与一个元婴境界的小丫头,如何从我这裸花山安然离去。”

    刘清叹气道:“不占理啊!”

    紫珠看着刘清,轻声道:“我生在百里外的山村,打小儿体格不好,被爹娘丢弃之后,婆婆养我至今,教我读书认字,种药酿酒。可最后,却被我害的丢了性命。”

    紫珠大声道:“大哥哥,若敢鸣不平还不是理,那何事为理?要理何用。”

    漓潇已经朝天一剑,撕裂大阵。

    刘清往那些人叹气看去,无奈道:“真他娘的头铁啊!”

    那位山主冷哼一声,率先出手,她就不信了,两个横看竖看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手中法宝能用几次?又能催发几次威能?若是将这两把剑夺来,甲子之内,她甚至都有机会跻身登楼境,将裸花山变做一座真正的山上宗门!

    还不等那蓝首席与拄杖老妇动弹,漓潇猛地眉头一挑,嘴角上翘。

    “瞧见没有?这是我喜欢的人。”

    方圆百丈内,好似光阴就此停滞,那位山主就悬浮半空,手中还有阵阵灵气涟漪涌动。

    一袭白衣左掌虚抬,青白高在云海,剑尖朝下。

    旁人皆枯坐,青白下人间。

    “我思三万六千剑,剑落山河碎。”

    话音刚落,一切恢复如初,只不过剑已落下,那位山主虽未被伤及要害,可还是伤势不轻。后边两个,连动手心思都没有了。

    漓潇撤去风泉,摇头道:“你这还是太少,至少金丹以后,这手剑术才会有些气象。”

    沉默片刻,还是说了句:“剑客的剑,不是想斩断什么就能斩断什么才是极致,而是不想斩断什么,就斩不断。”

    漓潇说的平淡无比,事实上方才被笼罩的方圆百丈,几乎被一场雷霆清洗一遍,尘埃洗净,万物生发。

    刘清叹气道:“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话音刚落,刘清猛地转头往东,只见天幕出现一个黑点,片刻后才瞧见那是一艘飞舟。紧接着飞舟悬停裸花山上空,一道黑色身影轰然下坠。

    那是一位女子,腰悬双刀,一身黑衣,头发梳起在两侧各扎了个丸子。

    那位山主颤颤巍巍起身,有些结巴:“龙……龙丘家?”

    在神鹿洲,龙丘家便是天。

    漓潇手持风泉,一身绿衣,半束头发,淡然朝那黑衣看去。

    龙丘桃溪直直看去,双手按住两侧刀柄,依旧是一身黑衣。

    两位女子同时开口。

    “你就是龙丘桃溪?”

    “你就是漓潇?”

    刘清讪笑着往前挪步,刚想开口,却被两人齐齐转头瞪来,又齐身喝道:

    “闭嘴!”

    刘清满面无奈,心说得了,你俩爱咋咋,老子喝酒。

    紫珠蹑手蹑脚过来,惊疑道:“你还认识龙丘家的大小姐呢。”

    龙丘桃溪四个字,在神鹿洲,无人不知。

    就如十多年前在扶舟县,有个被袁县令变着法儿保护的刘清。

    那艘飞舟上,有个中年人沉声道:“这是要打起来啊?小姐虽说已经破境元婴,可那个叫漓潇的女子,怎么看都才二十上下,却已经是元婴境界,还要加上剑修二字。”

    一旁有个年轻些的男子却摇了摇头,轻声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刘清方才那一手,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正当众人都以为这两位女子会打起来时,龙丘桃溪蓦地咧嘴一笑,轻声道:“怪不得被你迷的谁也瞧不上,原来真的这么好看。”

    风泉飞回背后,漓潇也笑了起来,认真道:“谢谢你一直关心照顾他。”

    刘清更是满面疑惑,心说好像有点儿不对啊!

    站起来左看右看,弱弱开口道:“溪盉哪儿去了?”

    ……

    一处建在山巅的书院,比城里最高的百花阁还要高许多,有个小姑娘背着极其漂亮的箱笼,费力爬山。

    溪盉嘟囔不停,委屈巴巴道:“书院就书院,建在山顶上做什么?建在山顶上就算了,干嘛把住的地方放在山下?搞的每天都要吃力爬山,累死个人。”

    越想越气,越气就约委屈。

    好不容易爬上去,却有个手持戒尺,脸色跟谁欠了他万两黄金似的书院教习。

    教习板着脸,沉声道:“溪盉,这个月你晚到了多少次了?”

    溪盉撇了撇嘴,开始掰手指头,磨磨蹭蹭半天,终于抬头,一脸不情愿的说道:“晚到了七天了。”

    教习黑着脸,却又舍不得打这如同美玉做成的小丫头,只得沉声道:“今日什么时候?”

    溪盉嗡声道:“冬月初八。”

    这位教习也是真没法子,倒不是龙丘家的小小姐他不敢管教,先前又不是没管教,可这小丫头片子就是不长记性,任凭你得戒尺抽多少下,该来晚还是来晚。

    小丫头摇头晃脑迈过门槛走入那处神鹿书院。

    走去自己座位,谁也不理,遇见喜欢听的了就听几句,不爱听的,她干脆就睡觉了。

    先生说累了,学生便也跟着休息片刻,一群毛孩子都是欢声笑语,唯独有个喜欢穿着粉色长裙的小丫头,单手肘着脑袋,心思一会儿骑着白云,一会儿已经乘风东去。

    龙丘桃溪走在前边,刘清与漓潇跟在后面。

    那匹红马已经给人牵去龙丘家,刘清与漓潇,就是来接溪盉而已。

    龙丘桃溪无奈道:“书院先生都说,溪盉是个极好的读书种子,说不定能是个女夫子呢。可死丫头就是天天翘课,刚开始我都亲手逮住过好几回。后来倒是不跑了,可书院教习说了,天天晚到,就是不爱翻书,好像书在她眼里,怎么瞧怎么是洪水猛兽。”

    听的刘清大乐,摇头道:“要是我在,她肯定乖乖去,只不过用不用心,我可就不知道了。”

    “桃溪,那小丫头是不是也没交到什么朋友?”漓潇开口问道。

    不过见过半个月时间,两人这个称谓亲昵至极。

    一个桃溪,一个喊潇潇。

    龙丘桃溪点了点头。

    登上山巅,龙丘桃溪率先走去手拿戒尺的教习身旁,作揖道:“见过余先生。”

    刘清也是作揖,漓潇则是抱拳。

    那位余先生看向刘清,试探问道:“溪盉是你闺女?”

    刘清干笑一声,摇头道:“我是她师傅。”

    说着再次作揖,轻声道:“给余先生惹麻烦了,当师傅的理当替弟子赔罪。”

    那位余先生笑着扶起刘清,笑道:“读过书?”

    刘清点点头,“曾是胜神洲观水书院的学生。”

    “曾是?”

    一问之后,这位余先生长哦一声,恍然大悟,笑着说道:“刘清?名人,我晓得,做的是真不错。”

    刘清一阵愕然,不知这位余先生什么意思。

    读书人只是指向一处屋子,笑道:“在那儿。”

    先生又在讲什么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溪盉扭头看看墙壁,再扭头儿看看窗外,白云忽闪,心说这就是高处的好处么?

    结果再次看向窗外,发现有个白衣背剑的身影就这么直愣愣看着自个儿,面无表情。

    溪盉一下子就不知所措,急忙翻开书本,毛手毛脚的。好不容易翻到那页,跟着读了两句,又怯生生转头,结果见那道白衣身影嘴角上翘,笑容和煦。

    小丫头哇一声就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