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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乘舟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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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天微微亮,刘清便带着牛大义登上谷县最高的那座青艾山,据那副舆图来看,山神居然是个女子,极不多见。

    牛大义爬到半山腰就一屁股坐下,死活不肯再动弹,说要是再不给吃的,你干脆一脚踩死我算了吧,反正活着也是受饿罪,还不如死了。

    刘清斜眼瞥去,随口道:“啧啧啧,牛大土匪头子不会是看上这青艾山这块宝地,想要重新落草,再次为寇吧?”

    壮实汉子唉声叹气不止,心说这人瞧着年纪轻轻的,却连一丢丢武夫的爽利都没有,肚肠里也不知灌了多少黑水,说话阴阳怪气,变着法儿把人往沟里带。

    撇了撇嘴,只得起身跟着往上爬,万一这小子脑子嗡一声,二话不说给老子提起来丢下山,那找谁说理去?

    怯月国的谷县,原本算是一国的半个粮仓,可被丢孩子的事儿一捣乱,谁还有心思种田?

    偷孩子的,自古都是绝户啊!怯月甚至颁布法令,一旦有人胆敢偷孩童,诛三族。

    快到山巅时才看到,有不少人一步一拜,就这么跪爬上山,真可谓虔诚至极,颇有牛贺洲那些苦行僧的味道。

    山神庙外有个摆着香案的老者,该是庙祝,左侧放着个不小的功德箱,手里提着笔,画着那平安符。

    刘清有些无奈,这庙祝明明就是寻常人一个,坐地揽财,半点儿不要脸,可走投无路的百姓还是将其当做救命稻草,想方设法去与庙祝讨个平安符。

    牛大义咧起嘴巴,“这老东西是个骗子啊!”

    刘清颇感意外,询问道:“你咋知道的?”

    牛大义嘴皮子颤抖,骂骂咧咧开口:“这老东西或许不记得我了,可我记得他啊!他跟我爹娘说,我以后定是一方大将军,这才去参军的。”

    不知怎的,刘清心中莫名其妙便有了一股子怒火。

    那些神灵也就罢了,你明明是本土人氏,却为何一言不发。

    一袭青衫冷不丁转头看向那金鼎山神庙,怒斥一声:“死了吗?!”

    言语之间,周身罡气四散,牛大义愣是被那莫名气势逼退数十步,暗道一声乖乖。

    十余位百姓皆是一怔,那老者已经抱起功德箱,知道来者不善,想要溜之大吉。

    牛大义缓缓走去,一把连人带功德箱提溜过来,笑着问道:“老仙师记不记得我?被你说成可以大将军的人?”

    老者脸皮抽搐,颤声道:“说过的太多,记不得了。”

    一众乡民面面相觑,牛大义便一屁股将那老者压住,从其身上掏出来一把干粮,一边吃着一边数这位“庙祝”的事迹。

    一袭青衫迈步走进山神庙,左右环视一周,冷眼看向高处神像,可那神像却是没有一丝动静,就如同外界那些山神庙。

    刘清深吸一口气,单脚一跺,山神庙晃荡不止,过了片刻才有一个女子凭空出现,看着那来势汹汹的青衫客,沉默不语。

    刘清沉声道:“怎么回事?明明官达一郡山神,就看着那些孩子被人偷走?我一路走来几乎没看到一个孩子。”

    女子山神瞧着也就是二十岁左右,苦笑着开口:“我一介金丹鬼修,三个山河境武夫来做这绝户事,我怎么拦的住?”

    刘清皱眉道:“谁?”

    女子山神看了看刘清,苦笑道:“孤水国稽察司。”

    刘清却慢悠悠落座一旁,轻声道:“那老骗子是你故意留着的?”

    山神轻声道:“钱他一分都拿不走,我会挨个儿去还予福泽。我不便在百姓面前露出真身,留着这老头儿,也是给附近百姓一些奔头儿。”

    刘清点了点头,却是猛地转头,眼睛死死盯着这女子山神,后者微微摇头,刘清便只得作罢,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抱歉,刘某现在本事还不够。”

    女子微微一笑,“问刘公子一句题外话,有两个青梅竹马的年轻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两家人都知道,有一天那位姑娘的母亲与她说,你如今都已经在人家家里住,若是怀了孩子?要怎么办?是不是彩礼也不给,喜宴也不办?那位姑娘便原话询问自己喜欢的男子,男子闻言后,说自己不是那样的人,可他家里的确一时之间掏不出彩礼钱。刘公子觉得,这男子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刘清笑道:“如若那女子被自己母亲的言语所搅扰,就是觉得男子打算这么空手套白狼,久而久之,男的或许真会这样。反倒是女子不相信,男子有极大可能便不会这样。”

    山神问道:“为何?”

    刘清答道:“信与不信,对一个人来说,其实比言语激励更为有用。”

    百姓信山神,山神便极难置身事外,哪怕拼的如今这惨淡模样,也还是会尽自己一份力为百姓做些什么。

    故事中的女子若是信她喜欢的男子,男子就定不会辜负她,竭尽全力也要让她风风光光过门。

    却有个极难定性的条件,人性二字。

    想来想去,刘清提笔画出一道镇鬼符,不再以灵气点睛,而是以拳罡。

    递给女子山神后,后退作揖,紧接着转身便走了。

    外边牛大义费尽口舌,可一群走投无路的丧子之人怎么都不信,牛大义也无可奈何,看着刘清走出来,摊手苦笑:“好良言难劝……”

    后面的没说出来,刘清微微一笑,一抹青光由打袖口蹿出,瞬间便到牛大义身旁,一把将其提起来,脚踏青白往西去,瞬间便消失不见。

    那位“庙祝”瘫坐原地,伸手擦了擦汗水,颤声一句:“娘咧!真有神仙?”

    一众百姓喜极而泣,朝着刘清那边跪拜。

    神仙显灵了!

    其实刘清只是三境武夫,又不是已经凝神的修士,既做不到御空而行,更不能御剑。现在只是被青白托起罢了。飞起瞬间便给自己与牛大义贴上匿踪符,看起来就跟瞬身消失似的。

    青白速度太快,半空中的猛烈罡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刘清还好,这种痛感让他莫名有些神清气爽,可牛大义不行了,哀嚎不停。刘清只好祭出飞舟,二人乘舟东去。

    方才都说了信与不信,那他就相信柴黄,说好了十年后重聚清水巷,那小子肯定会到。

    孩童丢失一事,决计与孤水皇室脱不了干洗,数千孩童,那位野心极大的皇帝,真就心中半点儿没有涟漪么?

    牛大义倚在船边,紧皱着眉头往下看了看,当即又哀嚎起来,一个倍儿壮实的汉子哭哭啼啼个不停,哽咽着喊到:“你要带我干嘛去啊?我就当了几天土匪,又没害人性命,你一个神仙大老爷能不能大气点儿?”

    谁知船头那一袭青衫却念起了诗。

    “那人遥指春江,我便乘舟东去。”

    ……

    孤水国京城自立国以来从未单独起名,两年前,那位皇帝陛下不知怎的,将孤水京城起名为神都,京城百姓一下子觉得自个儿身份都涨了似的,出门便说自己是神都人。

    龙门街的酒仙庐已然成了神都最大的酒楼,自打乔恒接手以来,酒水样式繁多,稀奇古怪,京城权贵多以在酒仙庐喝酒次数为攀比之事。

    遇秋打从三年前又升官,就再也没来过酒楼,更没回过清水巷。反倒是赵思思,每日都会来帮忙,每日都会去清水巷的宅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通,然后才回家。

    又是个风雪夜,一队铁骑出了神都西门,打算在城外的渡口搭船,顺着卸春江而下。

    为首的将军是个年轻人,瞧着至多二十余岁,可已经是个二境武夫。

    登船之时,有个一身黑衣,腰间挎着双刀的女子从一座小船上岸,面无表情的看了那位年轻将军一眼,随即便独自往城内去。

    遇秋原本一脸笑意,可龙丘桃溪压根儿没想搭理他,他便只能苦笑一声,继续登船。

    这是他遇秋离乡十年,头一次返乡,他要再问一问那位宋老太公,自己如今是四品将军了,能不能让干爹重回祠庙?

    早在京城改名神都之时,这座一国都城便不再宵禁,龙门街的酒仙庐几乎通宵达旦有人喝酒,从原本的加上乔恒只有三人,变作了一共七人。

    有个黑衣挎双刀的女子缓缓走进酒楼,寻了个僻静角落,要了一壶酒干喝起来。

    虽说半夜三更,可酒腻子何其多,有个一身锦衣的年轻人眼睛直直看着龙丘桃溪,最终还是没忍住,说了句姑娘独自寂寞,不然与本少爷同饮一杯?

    龙丘桃溪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那锦衣青年瞬间便倒飞出去,摔的三荤七素,艰难爬起后大声叫骂,说他爹是神都府尹,让龙丘桃溪等着,不把她拔光带回去,他就不是男人。

    谁承想,那位自称卖给酒仙庐东家七年的乔掌柜,已经让个小厮立了块儿牌子在门外,牌子写着:“卢予与狗不得入内。”

    那位卢公子气得脸色铁青,却不敢说什么,只得撂下几句狠话,转头就走。

    乔恒拎着一坛酒缓缓走去龙丘桃溪身旁,上下打量一遍,啧啧称赞道:“龙丘姑娘这些年应该伙食不错啊!走之前是小笼包,如今都成了富人家里的白馒头,不怕浪费面啊!”

    龙丘桃溪眯眼看去,冷哼道:“山河境了不起?我是打不过,有人打得过。”

    乔恒哈哈一笑,“我那东家,这不是还没有回来么。”

    说话间,有个壮实汉子贼头贼脑走进来,第一句话便是:“有个姓刘的说让我来这里跑腿,说饭管够,我真的很能吃。”

    ……

    清水巷最里面的宅子已经好些年不住人了,好在有个漂亮姑娘每日不胜其烦的来打扫,这才显得不那么没有烟火气。

    赵思思一身粉裙,二十六岁了,灵台修士,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也不知惹得多少神都权贵侧目,可人家与遇秋将军青梅竹马,还真没人有胆子去横插一脚,毕竟那有史以来最年轻、军中升迁最快的将军,如今圣意正浓。

    女子擦了擦额头汗水,伸手去触摸飘落的雪花,手里丝丝冰凉,原本一脸笑意慢慢消失,脸颊不知不觉就滑下来几滴眼泪。

    有个青衫身影背剑来此,一把推开门户,声音温柔:“这小妮子都长成大姑娘了,哭啥呢?”

    赵思思先是一愣,待看清那个面容几乎没有改变的年轻人,猛地蹲下抱着头痛苦,哽咽道:“刘先生,对不起,我不知道遇秋到底怎么啦。”

    刘清走上前去按住女子脑袋,笑着说:“咱们得相信他。”

    一声冷哼,龙丘桃溪缓缓进门,想了想还是没直接开口,而是以心声言语道:“也就你这傻货还信他,当年我就告诉你,那孩子不对劲,在这地方十年破两境,能是没问题么?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你是没听说吧?”

    刘清并未作答,只是询问道:“有没有柴黄的消息?”

    龙丘桃溪摇了摇头。

    刘清再问:“在压境?”

    黑衣女子白了其一眼,没好气道:“有事说事,没见过女人?”

    青衫年轻人干笑一声,心说不是没见过,是变化实在有点大。

    刘清抬头看着漆黑夜空,沉声道:“整整十年,那位太傅大人该死了,实在是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