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宫断·无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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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凡进城了，但他现在很暴躁，非常暴躁！
方才，来接他的一个踏白军头目被他打得半死。
他一向极其护短！自家弟兄在和回纥鬼干生死架，那群吃干饭的居然不援手，这便该死之极!
此外，丰财坊大街两侧的废墟和庶人尸堆也更是让他愤怒。
郭凡让一个踏白军小队火头去联络召集城内剩余的先遣军兵，自己领着带进来的五十余人，加快脚步向北市进发。
遥望北市门楼方向，此时已经烟尘蔽天！
******
……方才已经是第五轮冲击过去！
战场中央丢着数十条回纥军卒的尸身！有被刀槊砍扎的，亦有被战马踩踏的，煞是血腥。
常大的横刀已经卷口，身上又中数刀！
伯英和仲雄、季男亦是浑身上下被血污沾满，不知是回纥人的血还是他们自己的！
伯英控制的空鞍战马此时已全数被劈杀！仲雄换了一条马槊，原来那条，被一个使战锤的回纥骑卒连续七锤砸断！季男稍好些，但也已经说不出话来。
四人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盯着帝陀勒！
这个号称回纥勇士的大队头，居然自己没有下场！伯英几次催动战马想靠近他，都被潮水一般的回纥骑卒生生隔开。
方大娘仍坐在门楼边抚琴！琴声高亢依旧，虽未散乱，但弦丝割破了素手，琴上滴着若梅花一般的血珠。
常二的尸身静静地躺在青石座边。
“常大兄，怎样？”伯英问常大。
常大不语，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点了点头，然后将卷口横刀捆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示意再战！
仲雄和季男也一齐在马上坐正，两条马槊重又稳住。
……
帝陀勒举起了弯刀！
“儿郎们！他们已经撑不住了。准备最后一次冲锋！”他对回纥士卒们喝道：“有斩首功勋者，赏奴隶十户，羊百只！”
“嗬！嗬！嗬！嗬！”
以前锋全军之力五次冲击，未能斩对方一人！回纥军本来士气已经极其低下。但赏格一出，勇夫自然涌现！呼喝鼓气的声音登时此起彼伏。
无数火把亮起！
伤兵后退，后队向前！帝陀勒翻身上马，这次他要亲自出击！对面四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天已经快黑了，他不想再浪费时间！
……
这边，伯英不惧反笑：“那胡酋自己来了，好也！省得我们去找他！”
常大血目圆睁：“冲吧！”
四人同时磕马腹，挺兵刃，绝尘而前！
这次他们没有再惜马力，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冲战了。即便这次不死，他们也再无余力战下去！
常大眼中已无其他，他的战马只有一个目标：“帝陀勒”！
帝陀勒狞笑如常，道：“来得好！”
两人照面，都是短兵，仅交换三刀！
帝陀勒大惊，面前此人招招搏命，不做任何格挡，每一刀都是用命来换！帝陀勒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和一个无名弓手，在洛阳城破、犒军屠城之际把命换掉！
这样！即便死也也死得让人笑话！
然而，怯意一起，便占尽下风！
常大不再放马冲锋，一把卷了口的横刀，只咬住帝陀勒一人！
仲雄和季男此时也已不做侧护！
最后一战！各人放手大杀便了！
伯、仲、季三条长槊，上下翻飞！左冲右突！
尤其伯英，长槊之下，竟无一合之敌！端的似尉迟复生，叔宝再世！
最后，回纥人只能远远地围着他们游斗，不再靠近，只想耗尽他们气力再说！
……
突地，异变陡生！
十几名回纥士卒下马，持钩廉短枪步行抢入！
入场之后，为避大槊，这十几名士卒便在地上或伏身，或翻滚！暗地靠近四骑。
“鼠阵！”（注）
伯英炸舌大喝！
仲雄、季男纷纷勒马退后，大槊下刺格挡！
此时，只有常大充耳不闻，横刀仍然不停地追砍帝陀勒！
只闻马匹一声惨嘶，常大战马前足被断一条！一个翻身轰然倒地。常大亦坠马，被压在庞大的马身之下，动弹不得！
伯、仲、季大呼，欲待靠近救援已不可得！
帝陀勒拨马近身，弯刀画出一条银弧，将常大首级割下！回纥众兵欢呼！
可怜常大一缕英魂，今日散在了洛阳城中！
伯、仲、季均大哭！三条长槊一齐转奔帝陀勒而来！
帝陀勒手下各牙门终于不再游斗，各挺兵刃，拍马来阻！帝陀勒亦不惜力，于战团中呼喝厮杀！
天完全黑了！
在回纥人点亮的火把的黄色光芒中，三兄弟越战越苦！敌人实在是太多！不断地有生力军补充进来！
方才那阵中，用铁锤砸断仲雄马槊的骑卒，此时已经被季男用槊挑死。季男挂槊，夺了他的铁锤，四下挥舞，直是威猛无铸！
可惜，金刚不可久攻！铁锤所画出的铁圈，愈发缩小。
即便如此，三人中却无一人想要突围！
他们都只有最后一个目标：“杀死帝陀勒！”
……
“铮”“铮”“铮”“铮”！
门楼边，方大娘琴曲仍不见停歇！正奏“乱声”——“气冲第九”之乐段！
盘膝而坐的女人，心中此刻只有七弦飞舞！
清秀的脸庞，珠泪已干！
……
“铮”！
“啪”
乌木古琴，宫弦忽断！
女人带着一丝哀伤抬起头！
仲雄中枪！
左腹被刺！
枪入两寸！
仲雄大吼一声：“继续弹！老子爱听！”
随后，右手挺槊，将刺他那胡将搠翻于马下！
“铮”地清音再起！
“意绝”
“悲志”
……
此时，虽少了宫弦，缺了“君音”。但说也奇怪，女人的广陵散，却更是慷慨激昂！
想来若嵇康再世，定能明了！广陵散所赋之古剑聂政，本就是刺君、无君之人！
此刻激战中，少了宫弦君音，而在善奏之人指下，却更能显出一方暴烈本色！
******
场中，战圈越发缩小！
季男夺来的铁锤，也早不见。
三人被压缩到一团！背靠背，两条长槊向外！
仲雄趴在马鞍背上，已经挺不起来！
回纥骑卒们便像闻着血腥味儿的群狼，围在四周。
帝陀勒终于觉得，这一战可以结束了！他现在想的只是明日如何对叶护太子交代，他以一个大队围攻五个唐军无名踏白军士兵，居然损兵折将如此！
或许，“燕云十八骑”的名头，可以稍稍替他遮掩一下羞耻！
他正待发出最后一击的命令！
突然，四处火把之外的黑暗中，无数弩箭飞来！
围在外圈的回纥士卒，纷纷倒于马下！
“有弩箭”！
“敌袭“！
回纥人惊惶失措地大呼！
帝陀勒背后有个高大魁梧的回纥骑卒，突然纵身一跃，贴到了他的马上！帝陀勒只觉咽喉一紧，一只似铁钳一般地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把刀扔掉！”
那骑卒人虽高大，声音却无比阴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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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鼠阵”，其实是中世纪欧洲战场上，步兵对战中，用以对付骑兵的一种战术。大体上指的是，步兵矮身从枪阵中钻出，攻击骑兵马腿的办法。
本文予以借鉴，小说家言，诸君一笑而过也罢。
另外：最近这几章，我倾注了不少心思，也是我自己最喜欢的几章！纵然有些舍不得书中人物的逐渐离去，但却越发地爱他们了！因此更新得稍微慢了点。
明日起加速，争取两周内完本。给各位看官鞠躬，觉得好且有推荐票的，给小可投一张哈！
郭凡进城了，但他现在很暴躁，非常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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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向极其护短！自家弟兄在和回纥鬼干生死架，那群吃干饭的居然不援手，这便该死之极!
此外，丰财坊大街两侧的废墟和庶人尸堆也更是让他愤怒。
郭凡让一个踏白军小队火头去联络召集城内剩余的先遣军兵，自己领着带进来的五十余人，加快脚步向北市进发。
遥望北市门楼方向，此时已经烟尘蔽天！
******
……方才已经是第五轮冲击过去！
战场中央丢着数十条回纥军卒的尸身！有被刀槊砍扎的，亦有被战马踩踏的，煞是血腥。
常大的横刀已经卷口，身上又中数刀！
伯英和仲雄、季男亦是浑身上下被血污沾满，不知是回纥人的血还是他们自己的！
伯英控制的空鞍战马此时已全数被劈杀！仲雄换了一条马槊，原来那条，被一个使战锤的回纥骑卒连续七锤砸断！季男稍好些，但也已经说不出话来。
四人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盯着帝陀勒！
这个号称回纥勇士的大队头，居然自己没有下场！伯英几次催动战马想靠近他，都被潮水一般的回纥骑卒生生隔开。
方大娘仍坐在门楼边抚琴！琴声高亢依旧，虽未散乱，但弦丝割破了素手，琴上滴着若梅花一般的血珠。
常二的尸身静静地躺在青石座边。
“常大兄，怎样？”伯英问常大。
常大不语，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点了点头，然后将卷口横刀捆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示意再战！
仲雄和季男也一齐在马上坐正，两条马槊重又稳住。
……
帝陀勒举起了弯刀！
“儿郎们！他们已经撑不住了。准备最后一次冲锋！”他对回纥士卒们喝道：“有斩首功勋者，赏奴隶十户，羊百只！”
“嗬！嗬！嗬！嗬！”
以前锋全军之力五次冲击，未能斩对方一人！回纥军本来士气已经极其低下。但赏格一出，勇夫自然涌现！呼喝鼓气的声音登时此起彼伏。
无数火把亮起！
伤兵后退，后队向前！帝陀勒翻身上马，这次他要亲自出击！对面四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天已经快黑了，他不想再浪费时间！
……
这边，伯英不惧反笑：“那胡酋自己来了，好也！省得我们去找他！”
常大血目圆睁：“冲吧！”
四人同时磕马腹，挺兵刃，绝尘而前！
这次他们没有再惜马力，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冲战了。即便这次不死，他们也再无余力战下去！
常大眼中已无其他，他的战马只有一个目标：“帝陀勒”！
帝陀勒狞笑如常，道：“来得好！”
两人照面，都是短兵，仅交换三刀！
帝陀勒大惊，面前此人招招搏命，不做任何格挡，每一刀都是用命来换！帝陀勒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和一个无名弓手，在洛阳城破、犒军屠城之际把命换掉！
这样！即便死也也死得让人笑话！
然而，怯意一起，便占尽下风！
常大不再放马冲锋，一把卷了口的横刀，只咬住帝陀勒一人！
仲雄和季男此时也已不做侧护！
最后一战！各人放手大杀便了！
伯、仲、季三条长槊，上下翻飞！左冲右突！
尤其伯英，长槊之下，竟无一合之敌！端的似尉迟复生，叔宝再世！
最后，回纥人只能远远地围着他们游斗，不再靠近，只想耗尽他们气力再说！
……
突地，异变陡生！
十几名回纥士卒下马，持钩廉短枪步行抢入！
入场之后，为避大槊，这十几名士卒便在地上或伏身，或翻滚！暗地靠近四骑。
“鼠阵！”（注）
伯英炸舌大喝！
仲雄、季男纷纷勒马退后，大槊下刺格挡！
此时，只有常大充耳不闻，横刀仍然不停地追砍帝陀勒！
只闻马匹一声惨嘶，常大战马前足被断一条！一个翻身轰然倒地。常大亦坠马，被压在庞大的马身之下，动弹不得！
伯、仲、季大呼，欲待靠近救援已不可得！
帝陀勒拨马近身，弯刀画出一条银弧，将常大首级割下！回纥众兵欢呼！
可怜常大一缕英魂，今日散在了洛阳城中！
伯、仲、季均大哭！三条长槊一齐转奔帝陀勒而来！
帝陀勒手下各牙门终于不再游斗，各挺兵刃，拍马来阻！帝陀勒亦不惜力，于战团中呼喝厮杀！
天完全黑了！
在回纥人点亮的火把的黄色光芒中，三兄弟越战越苦！敌人实在是太多！不断地有生力军补充进来！
方才那阵中，用铁锤砸断仲雄马槊的骑卒，此时已经被季男用槊挑死。季男挂槊，夺了他的铁锤，四下挥舞，直是威猛无铸！
可惜，金刚不可久攻！铁锤所画出的铁圈，愈发缩小。
即便如此，三人中却无一人想要突围！
他们都只有最后一个目标：“杀死帝陀勒！”
……
“铮”“铮”“铮”“铮”！
门楼边，方大娘琴曲仍不见停歇！正奏“乱声”——“气冲第九”之乐段！
盘膝而坐的女人，心中此刻只有七弦飞舞！
清秀的脸庞，珠泪已干！
……
“铮”！
“啪”
乌木古琴，宫弦忽断！
女人带着一丝哀伤抬起头！
仲雄中枪！
左腹被刺！
枪入两寸！
仲雄大吼一声：“继续弹！老子爱听！”
随后，右手挺槊，将刺他那胡将搠翻于马下！
“铮”地清音再起！
“意绝”
“悲志”
……
此时，虽少了宫弦，缺了“君音”。但说也奇怪，女人的广陵散，却更是慷慨激昂！
想来若嵇康再世，定能明了！广陵散所赋之古剑聂政，本就是刺君、无君之人！
此刻激战中，少了宫弦君音，而在善奏之人指下，却更能显出一方暴烈本色！
******
场中，战圈越发缩小！
季男夺来的铁锤，也早不见。
三人被压缩到一团！背靠背，两条长槊向外！
仲雄趴在马鞍背上，已经挺不起来！
回纥骑卒们便像闻着血腥味儿的群狼，围在四周。
帝陀勒终于觉得，这一战可以结束了！他现在想的只是明日如何对叶护太子交代，他以一个大队围攻五个唐军无名踏白军士兵，居然损兵折将如此！
或许，“燕云十八骑”的名头，可以稍稍替他遮掩一下羞耻！
他正待发出最后一击的命令！
突然，四处火把之外的黑暗中，无数弩箭飞来！
围在外圈的回纥士卒，纷纷倒于马下！
“有弩箭”！
“敌袭“！
回纥人惊惶失措地大呼！
帝陀勒背后有个高大魁梧的回纥骑卒，突然纵身一跃，贴到了他的马上！帝陀勒只觉咽喉一紧，一只似铁钳一般地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把刀扔掉！”
那骑卒人虽高大，声音却无比阴森。
……
——————————————————分割线———————————————————
注：
“鼠阵”，其实是中世纪欧洲战场上，步兵对战中，用以对付骑兵的一种战术。大体上指的是，步兵矮身从枪阵中钻出，攻击骑兵马腿的办法。
本文予以借鉴，小说家言，诸君一笑而过也罢。
另外：最近这几章，我倾注了不少心思，也是我自己最喜欢的几章！纵然有些舍不得书中人物的逐渐离去，但却越发地爱他们了！因此更新得稍微慢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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