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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打死也不敢说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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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希罗吓了一跳,老阿姨见他有反应,越发地烟视媚行起来,夹着香烟的那只青苍的手接着就揽上了他的脖子。

    “放开!你给我放开!”陈希罗立刻红了脸,忙不迭地拽自己的围巾。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我忍不住笑起来。真想不到,S城有名的大律师,也有这么尴尬的时候。

    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在昏暗的楼道里走着。这楼道本是有窗户的,奈何被那些丢弃的旧家具给遮了个严实。都上了三层楼了,陈希罗还在摆弄他的围巾,仿佛是沾染了什么秽物一般。他和苏三一样,都是富家子弟出身,今天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卧槽,到了没啊!”我站在台阶上,蹲下来死命地揉自己的小腿。现在的我恨不得把两只恨天高狠狠地踢下楼去。这老楼连个电梯都没有,而不幸的是,老太太住顶楼。

    陈希罗微微一笑,伸手敲响了面前破旧的防盗门。

    一声声的叩击回荡在空无一人的楼道。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夕阳西下,给这走廊多了一份莫名的阴森。我真是怕这会儿突然冒出个猥琐大叔来,冲着我呲牙一笑,“小姑娘,来玩啊?”

    就在我们俩怀疑家里根本没人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是谁啊?”

    门锁估计也是老旧失修,吱吱嘎嘎简直和我们那天在古墓碰到的机关一样,听得让人牙酸。接着,门口的顶灯亮了,在昏黄的灯光下,老太太的脸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我知道您会来找我的。”她对于我们的出现仿佛并不惊讶,甚至于眼神里还有一份释然,“进来坐吧。”

    屋里黑乎乎的没有点灯,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味。整个房间不足十个平方,而一张床就占了其中的大部分。这里并没有什么家具,几把破木头椅子仿佛是上个世纪的,早已腐朽不堪。就连唯一的一把暖水瓶也都是电视剧里那种铁皮的,上面印着“春花纺织厂”的字样。

    “妈?”忽然黑暗中有人在嘶哑不清地念叨,那声音如同一把破了的手风琴,让人听了格外地不舒服。

    我诧异地回头,借着窗外昏暗的路灯,我才隐约地看到,那张大床上居然躺着个人。

    “妈?”他还在念叨着这唯一的音节,仿佛这就是他唯一会说的话了。

    这妈宝男不能消停点吗?我有些恼火地瞅着这个已经步入中年的男人。他裹着一条蓝白格子的大棉被,像是一条蠕虫般盖的严严实实。黑暗中他的面貌含糊不清,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久了的缘故,就连眼睛都是那样如同小火苗,暗淡地冒着一点星光。

    见我盯着他看,老太太的脸挤出一丝苦笑,“妹妹别怪他,我这儿子是脑瘫……”

    脑瘫?我盯着那男人看,只见他的唇齿间不住地流下涎水,还是只在重复那一个字,“妈?”

    所以骗保也是为了儿子有抚养费吗?我沉沉地叹了口气,只觉得这世间真是有说不尽的苦痛辛酸。老太太慈爱地看着儿子,从卷纸上撕下一块,轻轻地给他擦干净嘴角。于是男人便不再咕哝了,转而对着她露出一个傻笑。

    “我儿子原来那么聪明,只一岁就会讲话……”老太太疲倦地坐下来,只是这么几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让她气喘吁吁,“谁知道三岁的时候一场高烧,然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所以,您去投保,也是为了他吗?”陈希罗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哀伤,他的语气不知不觉地放软下来,脸上也没有刚进门那种咄咄逼人的模样。

    老太太没吭声,转身颤巍巍地从拉门柜里拿出一张化验单。我接过来,看到在无数的指标数字后有一行浅浅的小字:肝硬化三度,建议患者保守治疗。

    肝硬化这个东西我是知道的,到后期已经没什么希望。为了减少患者的痛苦,医生会建议“保守治疗”,说白了不过是让患者在最后的日子里好吃好喝,不要遭太多罪罢了。

    “我死了不要紧,”老太太发出一声哽咽,声音低沉到让人不忍卒听,“可我这个儿子,可怎么办呢?”

    几个人默然无语。相比之下,那个骗老人家去投保的家伙未免有些可恶了。如果那个人就是始作俑者,他为什么不干干脆脆地赔老太太一笔钱了事?还要用这样卑劣的手段让人家赔上一条命!

    “是谁告诉你,这样可以获得保费的?”苏三轻轻问道,黑暗里他的声音有一种魔力,让听了的人无端地觉得安心,“也许我可以帮助你。”

    “那是个大老板,我们这些人根本就惹不起。”老太太的眼泪如急雨,滋润着她脸上如干裂土地般的皱纹深壑,“可怜我的女儿啊,她才二十二岁……“

    接下来,无论我们几个人再怎么问她,她都只是哭泣,死活都不再说一个字。看来,那个所谓的老板肯定是走之前对她进行了百般的恐吓,说不定还拿她的儿子来做威胁。

    难道苏氏再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星空下,我和苏三里十指相扣,指间唯有的一丝暖意也被凛冽的寒风飞*散了。

    我把照片拿给苏郁芒。他只匆匆扫了一眼,便厌恶地丢进了粉碎机。

    “那真是个人渣。”在粉碎机巨大的轰鸣里,他只是冷冷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默然。一抬头看见门口秘书正在探头探脑,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仿佛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能有什么更坏的事吗。我有些自暴自弃地对着他一招手,秘书像是得了赦令般跑了进来。

    “大公子寄来的。”他的语速很快,低着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我接过他递来的文件袋,轻轻抖了几下里面的东西。一张小小的卡纸应声而落。

    那是一张大红的洒金笺。上面的金箔熠熠生辉,如同苏郁明的笑容般刺眼而充满嘲讽。里面的内容也很客气,意思是邀请我们去千江路的祖宅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