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王珩之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此为防盗章,订阅不足百分之六十显示防盗章内容, 72小时后替换  手底下动作有条不紊, 他心中也在琢磨着映入眼帘的考题, 首先是三十道帖经题, 有长亦有短,同现代的填空题差不多, 题量算不上大, 倒也不算小, 考的便是应考者们对四书五经的熟记程度,没有什么捷径可走, 只能靠背。

    幸而谢珝这辈子有个过目不忘的本事,帖经题对于他来说自是容易的很。

    将三十道帖经的题目都打量完之后,墨也研好了,谢珝便将空白的答题纸铺开, 提笔蘸墨后,先将自己的姓名籍贯写好, 便开始答了起来。

    谢珝写的是规规矩矩的台阁体,他虽年纪不大, 可练字的年月却不少, 即便还没能达到像他爹的台阁体那般秀润华美,正雅圆润, 但也能称得上是整齐端庄。

    他一道道答着, 心中愈发酐畅淋漓起来, 手下并不如何停顿, 过不了多久,便将三十道帖经题全部写完。

    这才放下手中的笔,转转手腕,又动了动有些微僵的脖颈,将已经写好的那几页答题纸放置到前面,顺道抬眸扫了一眼其他考生:大多数还在埋头写着帖经题,神情紧张,只有少数几个已经如他一般答完,开始打量起了下一道大题,却不知为何面色皆有些怪异。

    谢珝看罢之后,便轻描淡写地收回了目光,心中回想着那几个考生的神情,暗暗思索着难道下一道题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按照林先生先前说过的,第二道大题应当是策问,怎么能让这些人露出怪异之色呢?

    想不明白索性不去再想,谢珝沉下心思便凝目去打量考卷。

    这不瞧不要紧,一瞧,他反倒是勾起唇角,眸中带出一抹兴味,有些想笑。

    这道题的题干很短,只有六个字:

    “又日新康诰曰”

    而他想笑的原因也很简单,万万没想到,林先生先前所说的策问,居然会变成这么一道截断语句,连上牵下的“截搭题”,怪不得那些个考生的脸色如此精彩。

    想必在真正历史上从明代开始出现的这种截搭题,在如今这个朝代还是初露头角,就在这个清幽雅致的广陵书院之中,第一次向这些未来的科举考生们露出神秘♂微笑。

    既然知道了这种题是怎么出的,谢珝便自然不像其他考生那般摸不着头脑,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道题,略微沉思了会儿,便回想起了这几个字的出处。

    “又日新康诰曰”,正是出自《大学》中的: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诰》曰:“作新民。”

    找到了原句,答题自是容易许多。

    谢珝首先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几个名词上。汤:即成汤,商朝的开国君主。盘铭:刻在器皿上用来警戒自己的箴言。这里用的典则是商汤王将话刻在洗澡用的器具之上,为的则是时刻警戒自己。

    那需要警戒自己的是什么呢?

    这便需要分析下一句了。新:原本的意思是洗澡时将自己清洗干净,而在箴言中的引申义也是代指精神上的革新,抛弃旧的,以图新的。那日日新,表示每日都应当弃旧图新,一日更比一日新。

    而考题中的下半句,就直白多了。作:有振作,激励之意。而“新民”呢,实应为“新民”。这句话总的意思便是使人弃旧图新,去恶从善。

    谢珝思绪清晰,按照之前在家时宋先生所教,将原文逐字逐句解读了出来。

    如此看来,这道题就应当从思想的革新上来破题。

    将身体上的污垢洗净,引申出来便是精神上的洗礼与品德上的修炼。谢珝很快联想到了 《庄子·知北游》之中所说的“澡雪而精神”,和《礼记·儒行》所说的“澡身而浴德”。

    包括考题之中的两句,这些话中展示的无一不是一种思想上革新的姿态,激励着人们弃旧图新。

    想清楚之后,谢珝清幽的眼瞳中便浮起一抹了然,提笔开始答题。

    一行行端丽的台阁体渐渐出现在空白的纸上,而他答题时十分平稳的姿态,亦引起了最前方那位书院先生的侧目。

    =====================

    就在谢珝与其他考生还在答题的时候,书院西面的一幢小楼之中,也是才知道这次的初试题目的林行道却被气了个倒仰,正吹胡子瞪眼地冲他的几位师兄弟们发着脾气。

    “你们!你们这么出题是割裂经典,致碍文意!”他一边在房间内来回地走着,一边口中说个不停,说完这句,又停下来,伸出手指着提出这般出题的师弟窦淮怒道:

    “你简直就是有辱圣贤书!枉费师父当初那般用心教导你!”

    幸而在场的诸位都知晓这个师兄/师弟的性子,也明白对于一位经学大儒来说,出截搭题这种事,让他接受起来实在很难,发发脾气也是应当的。

    于是便一个个的都窝在椅子或锦凳上,目光游移地盯着旁处,默默无声地由着林行道出气。

    还好这间屋子里此时没有旁人,若是被他们所教导的学生瞧见了,必然要惊得眼珠子掉下来,这些平日里动不动就将他们骂得狗血淋头一无是处的老师们,现在居然一把年纪了还能被山长训成这副模样。

    又过了半晌,林行道才停下来,走到自己的书桌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也不看那些让他看了就一肚子火的师兄弟们。

    其他人却以为他的火气消散得差不多了,窦淮便微微坐起身来,尴尬地咳了一声,接着就慢吞吞地开口对他道:“师兄啊,我也是为了选人方便才出的这个法子……”

    却不料还没等他话说完,就被林行道出声给打断了,倒也没再说什么不客气的话,只发了一个单音节字:“哼。”

    窦淮:……

    窦淮败下阵来之后,便由林行道的师兄姜维顶上,虽说在平日里林行道也多尊敬他这个师兄,可这会儿,姜维还真不能确定。

    被其他人的眼神催促了半日,姜维才捋了捋胡子,站起身来,又叹了口长长的气,开口了:“康成啊,我们这次决定选用窦师弟的法子也是无奈之举,近年来九江书院风头愈发的盛了,在连年的科考之中成绩也愈发好。”

    说到这儿,便不由得苦笑了一声,才接着说道:“我们若不再挑些资质颇佳的弟子,广陵书院这大永第一书院的名号可就要保不住了。”

    可直到他说完好一会儿之后,林行道也只是听着,并不应话。

    姜维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道:“今年已经如此,若是你还是不愿意,下回收学生还是按照以往的规矩来便是了。”

    说罢便坐回原处,不再开口。

    姜师兄方才说的那些话,对林行道的内心并不是没有触动,这些年自家书院与九江书院之间的暗斗,甚至自家书院的境况,他作为山长是最清楚不过了。

    只是他一向认为,开办书院是为了教人明理知事,考取功名倒是其次,并不十分将这些放在心上。

    然而他的师兄弟们似乎并不都这么想。

    最终,他也只出声道了句:“且容我再考虑考虑。”

    他能松这个口已是殊为不易,对姜维窦淮来说都是意外之喜,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自是答应下来。

    考场内的考生们丝毫不知这幢竹楼中发生的事,一个个地还在奋笔疾书,埋头苦写。

    谢珝却已经将最后一道题的诗赋也作了出来,前后检查了一番没有缺漏错处,便闲适地站起身来,准备交卷。

    在宫中伴读需要藏拙,而此时,自然已经不必。

    看过他带来的旬考文章,谢阁老便点点头,语带赞许地对他说道:“以你的年纪,能作出这样的文章已经不错了,缺的也只是对理学的深悟,不过这倒不着急。”

    说着又意味深长地问他:“这般藏拙,珝哥儿可甘愿?”

    谢珝只是挑了挑眉,道:“孙儿自然甘愿,此时并不是好时机。”

    谢阁老一听便抚掌大笑,口中连声说了几个“好”字,拍着谢珝的肩膀说道:“不愧是我谢氏的麒麟儿!”

    谢珝很明白,与其在年少之时传出什么聪慧甚于他人的名声,倒不如稍微收敛起一些来换太子的好感度,不论杨祀这个太子会不会像胤礽那般倒霉,他此刻就是太子,国之储君,自己既然已经是他的伴读,那顺手刷好感度,就是件很值得投资的事。

    为自己计,为家族计,扬名的最好时机,莫过于过殿试后的东华门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