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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等村里人入睡之后,陈瑜去被隔离的病人那里,把疫鬼都抓了出来,找了一个空屋子,贴上符咒,把他们困在里面,回头统一处理。

    然后陈瑜就问王猛:“王叔,那个日本疫鬼在什么地方?他有没有什么同伙?如果方便的话,麻烦您带我们走一趟。”

    “就在后山的一个山洞里,我远远跟踪过他一次,看到他在那里突然消失了。同伙应该没有了,自打瘟疫起来,我只见过他一个。”王猛说着就往村后飘去,给他们在前面带路。

    去后山的路不太平整,羊肠小道上经常会有长过界的荒草和灌木枝丫。王猛拿实物没有办法,雪松就把陈瑜护在身后,自己在前面开路。

    等到了山下,陈瑜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雪松脸上多了几道细细的血痕,心疼的说:“你受伤了?”

    “无事,走吧。”雪松摸了摸脸,隐约有些刺痛,还有一丝痒意。这种情况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受伤。他小时候经常跟着师傅在山里捡柴、采药,经常会有这种情况。他不在意,师傅也没当回事。

    陈瑜伸手拽住雪松的胳膊,不高兴的说:“等等,都流血了还没事,上个药能耽误几分钟?”说着不由分说从包里拿出药粉给他敷上。

    幸好从医之后,她都随身带着一些常备的药,这回正好派上了用场。

    看着认真给他上药的小姑娘,雪松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心中涌进了一股暖流。红尘多诱惑,他在劫难逃,回头已经无岸,也不想回头,只想沉沦。

    王猛站在一块巨石上,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看着这一对小情侣。随即心头就划过一丝哀伤,家乡的老妻,再也等不到她的男人了。

    都说丑妻近地家中宝,可惜他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只盼着寄回去的那些东西,让他们娘儿几个的日子好过一点。

    “是那个山洞吗?”陈瑜并没有忘记今晚的正事,她给雪松上完药,就仰着头问王猛。上面有一个不小的山洞,站在下面都能看到。

    王猛摇摇头:“不是,我们要再往南绕一段路,那里有个隐蔽的洞口。不远,你们走路的话,约莫要十分钟。”

    再往前走,王猛就十分谨慎了,他飘在半空中,远远的给陈瑜和雪松指着路,不敢太靠近山脚。

    忽然,雪松停住了脚步,笃定的说:“是这里吧。”他刚才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靠近这个洞口,那种感觉也更加清晰。

    “雪医生真厉害,就是这里。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了,你们要小心,情况不对的话,就先退出来。”王猛对雪松连连称赞,对他们此行的信心也更强了。

    不过如果那个日本鬼子太厉害的话,还是先保证他们自己的安全要紧。王猛说完就找了棵大树坐下,不敢再往前走了。他这样的,去了也是个送菜的,只能拖后腿。

    雪松点点头,敛息静气往山上走去。一年多了,陈瑜的吐纳功法也小有所成,落地无声无息,飞快的朝山洞走去。一时间,两人耳边只有山风吹拂草木的沙沙声,以及此起彼伏的虫鸣。

    越靠近山洞,陈瑜就越紧张,忍不住摸着怀里的桃木剑,想要给自己有点安全感。突然一个温暖的大手把她的左手紧紧握住,牵着她往前走去。陈瑜回头,看着雪松平静无波的面容,突然平静了下来。

    到了洞口,两人对视一眼,果断的踏了进去。走了几步,陈瑜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就在洞口贴了几张符。

    雪松看着陈瑜布置好之后,才又重新握着她的手往前走去。这山洞很深,两个人在黑暗中走了约莫走了三四百米,才隐约听到一些动静。

    “嗷——”一声痛苦的鬼嚎响起,陈瑜和雪松迅速往前跑去。到了前面的开阔地带,两人的视野却突然明亮起来。仔细一看,原来地上四处都是一些零散的尸骨,四周都漂浮着星星点点的磷火,这就是山洞中光线的来源。

    山洞最深处,一个日军打扮,青面獠牙的厉鬼正撕扯着一个普通的疫鬼,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着。刚才嚎叫的,应该就是他手里的村民疫鬼了。周围的几个疫鬼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却不敢逃离。

    陈瑜拔出桃木剑,纵身上前,朝厉鬼的心脏狠狠刺去。那厉鬼反应极快,扔下手里的疫鬼,眨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闪开!”雪松突然大喝一声,陈瑜还没有反应过来,因为长期修炼锻体之法格外灵敏的身体就有了自主的意识,弯腰撑地往地上一滚,她就感觉身后袭来一股阴冷的气息。

    雪松快速上前接住陈瑜,然后就听到一声嚎叫。两人回头一看,原来刚才的厉鬼不妨陈瑜的反应如此迅速,一时收不住,直接撞到了山壁上。

    厉鬼恼羞成怒,嗷嗷叫着朝两人扑过来。雪松和陈瑜使出浑身解数闪躲,好几次都差点被抓住。那厉鬼看两人这样狼狈,裂开血盆大口桀桀怪笑,然后猫捉老鼠一样逗着他们玩耍。

    陈瑜和雪松这样窘迫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个厉鬼可是卫楼疫鬼的源头,而且道行明显比较高,如果被他抓伤,很容易被传染上瘟疫,所以他们都不敢冒险。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雪松跟陈瑜说了一声“见机行事”,就在厉鬼再次袭来的瞬间,不退反进,迎了上去。雪松的反应出乎厉鬼的意料,竟然就这么被雪松钳住了脖子。

    厉鬼气愤的伸手去扒雪松的胳膊,长长的指甲轻而易举的就划破了衣袖。看雪松吃痛,厉鬼继续胡乱挣扎,想要摆脱他。

    看到小和尚周身萦绕的不详气息,陈瑜顾不得多想,压下心底的担忧,舌尖一咬,往桃木剑上喷了一口精血,果断的朝厉鬼刺去。

    厉鬼似乎感受到了桃木剑的威力,放开雪松就想逃走,却被陈瑜一剑刺中胸口,瞬间就无力的倒在地上。

    “小和尚,你怎么样了?”陈瑜迅速扶起雪松,看到他被厉鬼抓伤的胳膊,几道黑紫色的伤痕还在流着污黑的血液。

    雪松挡住陈瑜的手,好像受伤的不是他一样,只管催她:“不用管我,先解决那个疫鬼!”这疫鬼虽然受了重伤,谁知道还没有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陈瑜只能先放开雪松,拎着桃木剑往厉鬼心口又是一剑。谁知道这一剑刚要刺下去,原本“奄奄一息”的厉鬼却飞快的弹起,往洞口飞去。

    “果然狡诈,我看你往哪里逃!”陈瑜冷笑一声,拎着剑就不慌不忙的往外追去。等到了洞口,一个身上冒着黑烟的影子正恐惧的看着洞口跳脚。

    前有符咒拦路,后又煞星追击,厉鬼走投无路之下,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山洞里乱窜,最后被陈瑜几剑捅了个对心凉,有气无力的用陈瑜听不懂的语言哀嚎苦求。

    这疫鬼和别的鬼怪不一样,如果不彻底消灭,很容易让身边的人传染上疫病。陈瑜懒得听他说什么,随手招来几道五雷神火,把这个日本厉鬼劈了个魂飞魄散。

    眼看厉鬼的痛呼慢慢减弱,直到化为一缕黑烟飞散开来,陈瑜才扶着雪松坐下来,借着洞口的月光为他处理伤口。

    “谁让你逞强跟那厉鬼正面扛了?这回好了,感染上疫病了吧?”陈瑜摸着雪松滚烫的额头,看着他通红的脸,压抑着哭声教训他。

    雪松感受着滴落在胳膊上的水珠,想摸摸陈瑜的头,又放开了:“不要哭,回去我自己煎些药吃了就没事了。你不要靠我太近,省得传染了。”

    说完他就自己站了起来,有些踉跄的往前走去。陈瑜几次上前去扶,都被他推开了。

    不远处的树上,踮着脚往洞口张望的王猛突然看到洞口走出了两个人,顿时大喜过望,飞快的飘了过来!

    “那个小日本弄死了?你们真是太厉害了,跟叔说说是怎么弄死他的……”王猛兴奋的围着两人飞了几圈,想要听听他们大战的过程。

    陈瑜兴致不高的说:“疫鬼消灭了,不过雪医生感染了,我们要赶紧回去,别的回头再说吧。”

    她要快点回去给雪松煎药,虽然疫鬼消灭了,雪松的身体素质也不错,但是这病气也不容小视,如果不赶紧治疗,拖下去会越来越严重的。

    王猛这才发现雪松比之前虚弱了不少,惭愧的说:“行,行,你们赶紧回去吧,雪医生的病要紧。”

    这小日本,临死还要再祸害一个人。还好雪医生不是一般人,不然被这么强大的疫鬼伤到,早就没命了。

    “嗷——嗷嗷,放我出去!”身后的山洞突然传来一阵嚎叫,陈瑜回头,看到是之前被厉鬼吃了一半的疫鬼和几个同伴,因为洞口被符咒封住,正竭力的求救。

    陈瑜这会儿哪有那个时间管他们,这些疫鬼虽然身不由己,毕竟也是害了人。这回无意被困在洞里,正好不用她再费二遍事。等把雪松的病情稳住,再想想该怎么处置他们吧。

    因为村委大院里住着县里的医生和村干部,雪松一个感染疫病的患者自然不能再回之前安排给他的房间住。陈瑜隔离区附近找了一个空屋子,让雪松暂时待着。

    雪松一进屋就从包里拿出纸笔,坐在床边,写了一张药方给陈瑜:“辛苦你了,照这个方子煎药就行,我睡一会儿,药好了叫我。”说完就无力的倒在床上了。

    “小和尚!”陈瑜也顾不得别的,上前先把雪松的上衣脱掉,翻出带来的太岁浸泡液,把伤口仔细清洗了一遍,又喂他喝了一杯,这才回村委大院把药取来,顺便把铺盖拿来,给雪松换上。

    这会儿功夫,天色已经微曦,陈瑜蹲在院里煎药,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雪松,忧心忡忡。半个小时后,煎药的陶罐慢慢飘散出一缕苦涩的中药味。药味越来越重,慢慢的向四周扩散。

    早起巡视隔离区的吴医生隔着口罩都闻到了这股浓重的药味,隔离区病人的药,都是他们统一煎好分发的,这是谁在自己煎药?

    “小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煎药,是谁病了?”吴医生走近看,看到煎药的是陈瑜,关切的问道,难不成是那个雪医生?

    这两个年轻人做事认真,不怕苦不怕累,昨天排查完还趁晚上多次巡查隔离区,帮忙送药,怕不是当时被传染上的吧?

    陈瑜看火候差不多了,一边过滤药渣一边说:“雪医生昨天夜里发病了,怕影响大家,我们就搬到这边了。吴医生,您先去看别的病人吧,雪医生有我照顾就行了。”

    看吴医生还想进来,陈瑜赶紧拦住了她。要知道这疫病的来源还能移花接木敷衍过去,这胳膊上的伤就不好解释了。

    吴医生昨天就知道了这两个年轻人是未婚夫妻,对陈瑜的话也没觉得意外。她还急着去巡视病人,就没有跟陈瑜再客气,直接离开了。

    陈瑜把药吹了吹,直到能入口的温度,才回房去叫雪松:“小和尚,起来喝药了。”

    叫了好几声,雪松才恢复了一点意识:“放下,我自己喝。”

    虽然意识不太清醒,雪松还是下意识的让陈瑜离他远一点。

    陈瑜才不听他的,直接上前干脆把他扶起来,像抱孩子一样搂在怀里,端着药碗往他嘴边喂:“别墨迹了,喝吧!你的衣服都是我脱的,你身上我不知道摸了多少遍,还矜持什么?”

    “咳咳!”雪松忍不住呛了一口,只觉得鼻腔里都是苦涩的味道。他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想她离得太近,把病气过给她。

    陈瑜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这么说也是调节一下气氛,没想到把小和尚呛着了。看雪松缓过来了,她直接把碗一托,雪松也配合的一饮而尽。

    看雪松的眼皮都在打架,陈瑜给他盖上被子,掖紧被角,轻声说:“睡吧,那些感染的村民病情应该稳住了,别的有我就成了。”

    “小陈——新换的这个方子确实有用,我刚才看了一下,感染的患者病情都稳住了,今天没有一例死亡患者。你们的到来,给我们带来了希望啊!”吴医生巡视回来,心情十分舒畅,忍不住来跟陈瑜分享这个喜讯。

    陈瑜勉强笑了一下:“都是几位老师的功劳,你们辛苦奋战在疫情前线,坚守了这几天,才有今天的结果。我们不过是赶得巧而已。”

    吴医生知道雪松生病,对陈瑜的情绪影响很大,就嘱咐她照顾好雪松:“疫情暂时稳住了,今天应该还有别的生产队派赤脚医生过来。你今天就留在这里好好照顾雪医生,有需要及时去找我们。”

    多亏了雪松十几年不间断的修行,到了下午,他就彻底清醒过来了,虽然面上还有些虚弱,但是精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连几位老医生都夸他身体素质好,这么快就扛过来了。

    晚上,陈瑜等雪松喝完药,就跟他商量如何处置村里这些普通的疫鬼:“他们之中很多都害过人,也被人害过,这一笔糊涂账,可不太好算。”

    “何必我们费事来算,你从地府请一个小吏上来,把这些疫鬼交给他,功过对错,就由地府来评判吧。”雪松为陈瑜出了一个主意。

    只要不是请十殿阎王或者黑白无常,对陈瑜身体的伤害就没有那么大,风险也比较小。

    陈瑜这才想到她可以请神,顿时觉得心头一轻,像是卸掉了千斤重担。确实,这种事情,还是交给相关“政府”最合适不过了。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陈瑜把山洞的疫鬼和之前扔到一堆的疫鬼像叠罗汉一样扔在院子里,回屋就开始燃香请神。

    这回请来的是一个普通的勾魂小吏,看到陈瑜并没有摆架子,而是一板一眼的问他:“何人唤我,所为何事?”

    陈瑜却不敢轻视对方,抓紧时间就把最近村子里的事说了一遍,指着外面一堆疫鬼说:“现在就剩这些疫鬼,希望您能把他们带回去。”

    “境外的鬼魂不归地府所管,你们遇到了可以便宜行事。”小吏点点头,手中锁链一挥,那群疫鬼就被捆在一起。扔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这小吏就拖着疫鬼砰的消失了。

    陈瑜出去问雪松:“这大哥的意思,是让我们遇到外国的鬼怪作祟,可以自己杀了,不用找他们是吧?”地府管不着,所以就指望他们这些有能力的人去解决?

    雪松含笑不语,轻轻点了一下头。这每天死去的人无数,地府怎么管得过来,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厉鬼转了空子在外行凶?更不用说那些没法管的外籍厉鬼,地府早就头疼不已,有人能代为解决,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陈瑜想起后山山洞里的那些尸骨,有了一些猜想。她找到卫楼的村干部说:“我昨天去后山采药,无意发现了一个山洞,里面有不少尸骨。看情形像是抗日那会儿留下,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从那些尸骨身上残破的军装还可以看出,里面是两拨人,一波是八路军,一波是日军。小日本死无葬身之地也就算了,那些先烈的骸骨可不能就那样放着,总要入土为安才好。

    村委会对陈瑜的话十分重视,带人去看了之后,发现确实跟陈瑜说的一样。村里的人把小鬼子挫骨扬灰之后,就把牺牲的先烈遗骸郑重收了起来,报到了上面。

    革委会对此时非常重视,翻阅了很多资料和当地的县志,终于查到了这些先烈可能的身份,把他们的尸骨迁到了县里的烈士陵园安葬。

    这次瘟疫还没爆发,就被迅速解决了,还有了一个不小的发现,革委会十分满意,给参与的医生都补贴了不等的工分和粮票。陈瑜还分到了一张收音机票,雪松的是手表票。

    先前戴眼镜的老医生乐呵呵的说:“我看你们来的时候骑的自行车,就把这张手表票分给你们了,回去再弄个缝纫机,这结婚的三大件就备齐了。”

    陈瑜被闹了个大红脸,还是雪松沉得住气,正儿八经跟老医生道谢:“谢谢邱医生了。”

    他不习惯戴首饰,包括手表这样的东西。这张票正好给小瑜买一块女士手表。别人家结婚要三大件,他也不想委屈陈瑜,更何况就算邱医生不谦让,他自己也能弄来。

    王猛还要在村里陪着卫大爷,顺便等自己的家人接他的尸骨返乡。陈瑜和雪松跟他道了别,就收拾东西回南陈庄了。

    知道陈瑜急着见家人,雪松把自行车骑得飞快,很快就一路到了陈家门口。在院子里晾衣服的王金兰看到陈瑜和雪松平安回来,终于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

    陈瑜跳下车正要进屋,却被王金兰拦住了:“站住!等会儿再进来。”说着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两根柳枝,按着陈瑜和雪松摔打了几下,才允许他们进屋。

    “去去晦气。”打完王金兰跟他们解释了这么做的理由,卫楼那边可是瘟疫,这两个孩子虽然看着好好的,谁知道身上有没有病气,用柳枝赶一赶最保险。

    进了屋,王金兰又把陈瑜拉到里屋从头到脚摸索了一遍,恨不得把她扒光,生怕她有个闪失瞒着家人。等陈瑜出来,陈卫国就问起他们这几天的经历,有没有遇到危险,顺利不顺利。

    陈瑜刻意把过程简略了,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只有她和雪松知道这次行动的凶险。雪松胳膊上那几道疤痕,现在才刚刚结痂。幸好她爹娘不好意思检查雪松的身体,不然就露馅了。

    晚上雪松是在陈家吃的饭,王金兰亲自擀的白面条,打了鸡蛋,放了青菜,香喷喷的盛出来,一个人一大碗。

    “锅里还有,吃完了再盛。”王金兰端了一碗过来,放在雪松面前。生怕他放不开,不敢多吃,还特意提醒了一句。

    雪松谢过王金兰,接过面条放在陈卫国跟前,站起来去厨房帮着端饭。做饭丈母娘不让插手,这做好了却不能坐着等人端到跟前了。

    看到雪松这么有眼色,王金兰十分满意,不过想起镇上的亲家,吃饭的时候她就跟雪松说:“你们去卫楼的事情,李家说不定也听到信儿了,你们既然回来了,过两天就回去看看,让他们安安心。”

    雪松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师傅云踪不定,所以他和陈瑜订亲就是收留了他几年的李医生两口子操办的。对方礼数做得十分周全,对雪松和他们家都很重视,王金兰也把李家当做正经的亲家看待,所以一回来就提醒两个人回去报个平安。

    听到王金兰这话,雪松愣了一下才说:“谢谢婶儿提醒,明天我们就回去。”

    他对亲缘看得有些淡薄,平常李医生家里若是有事找他帮忙,他从来不会推辞,但是主动报平安这事还真是没想到。不过如今他也是滚滚红尘中最寻常的众生之一,也该做一些改变了。

    吃了早饭,雪松带着陈瑜去供销社买了点烟酒礼品,骑着自行车就带着陈瑜去镇上了。

    说来这也是陈瑜第一次来镇上,李家更是没去过。上次定亲,她也只见过李医生两口子,家里其他人都没见到。

    而且当时接待李医生的都是自己的父母,陈瑜还真没跟他们说过几句话。所以这回上门,陈瑜就有了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心情。

    十几里的路,骑自行车不到一个小时,对陈瑜来说,是一眨眼就到。她还没做好准备,雪松已经敲开了李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李家的大儿子,李宏声,看到雪松十分惊喜:“小松?我爸前几天就听说卫楼的事了,昨天听说派下去的医生都回来了,他就坐不住了。你再不来,周末他就下乡去找你了。”

    抽调周边的赤脚医生支援卫楼是革委会的意思,李医生自然没有理由拦着,但是也挡不住他的担忧。这几天他心里一直挂念着这两个孩子,直到听说事情圆满解决了,医疗人员无一伤亡,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依雪松的性子,肯定想不到回来报平安的,还准备抽空去南陈庄看看,不亲眼看看,他就没办法真正放心。

    “这就是小瑜吧?快进来,不要客气,就当自己家。文岚,小松跟他媳妇来了,快倒茶——”李宏声看到陈瑜十分满意,也为雪松感到高兴,回头就叫自己媳妇招待他们。

    一个鹅蛋脸,丹凤眼的高挑女人走了出来,这就是李宏声的媳妇文岚了。她拿了两个搪瓷杯子,放了点茶叶进去,倒了七分满的水,给两个人端了上来:“喝点热乎水暖和暖和,今天有风,路上冷吧?”

    “谢谢嫂子。”陈瑜站起来双手接过茶,冲文岚笑了一下,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看得文岚喜欢得不行,真想上去捏捏。

    文岚拉着陈瑜坐下,搂着她的肩膀亲热的说:“又懂事又漂亮,说话还好听,难怪小松不念叨师傅,要娶媳妇了。”

    依着小松的性子,肯定想不到回来报平安。这回居然回来了,不是这弟媳妇娘家的意思,就是这弟媳妇的意思。不管是哪个,都说明这女方家里识大体。

    李医生现在还在医院上班,陈瑜就陪着李宏声两口子说了半天话,这两口子一唱一和,逼着他们把两个人之间能说的那点事,全倒出来了。

    一直到了中午,文岚要去做饭了,陈瑜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下一个考验很快就来了:李医生两口子中午回来吃饭了。

    因为照顾雪松,一桌子都是素菜,不过文岚的手艺好,油水又足,味道也不错。但是陈瑜却吃得食不知味,李医生两口子有点严肃,总让她想起学校的老师,有种老鼠见了猫的感觉。

    雪松从桌下捏了一下陈瑜的手,小声说:“你不用担心,李叔和阿姨对你很满意。”在这个家待了几年,他还是能看懂两人真正的情绪的。

    陈瑜本来还半信半疑,不过等到不知不觉的发现,李阿姨已经用菜把她面前的饭碗堆成了小山,她就确信无疑了。

    吃了饭,李医生就问起了卫楼的事情,不过他了解的情况更多,雪松生病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对此,他对雪松的行为先是赞扬了一番,然后才说:“面对危险的形势,首先要学会保全自己,才能挽救更多的生命。”

    他这话里有几分私心,大家也都听出来了。雪松也认真的表示:“没有那么严重,有小瑜照顾,我很快就恢复了。”

    陈瑜看着雪松心里发笑,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和尚放弃出家的念头之后,也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宏声,米米去哪儿了,你看见了吗?”文岚围着围裙,端着一碗菜汤泡的饭,在厨房门口朝屋里喊道。

    米米是李医生去年下班的时候,在路上捡到的一只小猫,最常见的三花猫。也不知道是被母猫还是主家遗弃的。

    毕竟是一条生命,李医生就抱回来自己养着了。平常有肉就喂点下脚料给它,没有就是菜汤泡饭,居然也把它养得肥肥胖胖。

    今天吃了饭文岚想喂下猫,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猫影,就有些奇怪。也许是被遗弃的经历,米米跟别的猫不一样,特别恋家。平常顶多就在院外转一圈,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

    李宏声出去在院子外边叫了半天,也没有听到米米的回应,有些担心:“米米不会是被人抱走了吧?”

    “谁稀罕一只土猫,你当谁家愿意多养一张嘴啊?”李阿姨嘴上嫌弃,心里的担忧却不比儿子少。要是被人抱走养她倒不怕,就怕被人给吃了。

    都说猫肉酸,不好吃,但是碰上那些馋肉的,耗子都吃,还管猫不猫的?要是放到灾年的时候,树皮都能啃光了,别说猫了。

    李医生穿上外套,跟李阿姨说:“先去上班吧,说不定跑野了,等晚上饿了就知道回来了。”总不能为一只猫,工作都不管了,全家去找猫吧?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米米还是没有回来。李家人这顿饭就吃得有点不踏实,陈瑜更不敢说话了。最后还是雪松说:“咱们出去找一找吧,米米很少出门,说不定是走远了,迷路了。”

    “行,咱们出去找找吧。”李医生心里放不下,米米是他抱回来的,平常虽然没有格外照顾,但是他早把它当成了家里的一员。这一整天都没回来,不知道遇到什么事了。

    他们一群人分成三路,李医生、李宏声两口子各自一路,陈瑜和雪松一路,他们准备把附近的居民区地毯式搜查一遍。

    雪松跟陈瑜选了一个方向,一路走一路叫着米米的名字,碰到邻居也会问一下,有没有人看到过米米,结果都没有消息。

    终于走到毛纺厂门口的时候,看门的老大爷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三花猫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毛纺厂后边有时候能见到猫,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家的,要不你们去看看?”

    陈瑜和雪松照老大爷指的路走过去,来到一栋三层小楼前面。陈瑜拦了一个出门倒水的女人,上前问道:“大姐,你今天有没有在附近看到一只三花猫?”

    “一边眼睛周围是黑色的。”雪松补充道。

    一听是问猫的,这大姐抱着盆趴在陈瑜耳边,神秘的说:“猫我见过可不只一个两个,三花的也不少,不过这猫想找回来,有点悬。”

    “我跟你们说,我家楼上有个人隔三差五就在家里炖肉,那肉闻着怪怪的。我们都猜是猫肉,不过是不是,谁也说不准,毕竟这猫肉咱都没吃过。”

    她看那男人就不像个好人,别说吃猫肉,就算吃人肉,都有可能。要不是没地方去,他们这些邻居早就搬家了。天天闻着那味,睡觉都睡不好,出门都觉得身上一股子怪味。

    “小松,你们也找到这边了?”不远处过来两个人,是李宏声和文岚,他们也问到这里了。听说这边有疑似米米的三花猫出没,就一路找了过来,正好碰上雪松和陈瑜。

    刚才的大姐高兴的说:“你们是一起的啊,我还正不放心你们两个小年轻上去呢,这回你们人多,过去问问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主要是楼上那个男人看着有点吓人,人少了,她还真怕这两个孩子吓着了。这回上去四个人,那人总不能把他们都打一顿吧?

    “我们上去看看。”雪松跟李宏声说了一下,就往二楼走去。陈瑜和李宏声两口子也赶紧跟上了。

    刚到二楼,陈瑜就闻到一股奇怪的肉香飘了出来,然后越来越浓,循着味道走过去,正是从楼下大姐说的那个屋子飘出来的。雪松的脸色难得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拦下陈瑜,自己上前去敲门。

    敲了半天,终于有人出来开门了。一个三十多岁干瘦的男人靠在门边,不耐烦的说:“敲什么敲?老子不认识你们,你们找错人了!”

    “请问你有没有见到一只三花猫,背上有一大块橘色,左半边脸是黑色的……”李宏声挤到门口,比划着跟这人说着米米的外貌。

    干瘦男人冷冷的说:“没有见过!”反手就要关门。

    雪松伸手抵住门,有些咄咄逼人的问:“锅里煮的什么肉?”这人住的是个单间,屋里的情形他站在门口也能看个七七八八。那墙角挂着的东西,怎么看都像是小动物的毛皮。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雪松,突然嘿嘿一笑:“反正不是人肉,关你们什么事?就算警察来,也管不了老子吃肉。”

    “不是人肉,那是猫肉了?”李宏声也看到了屋里的皮毛,怒气冲冲的质问。他家可怜的米米,说不定就在锅里被炖着呢。

    男人斜着眼跟李宏声说:“就算老子吃的是猫肉,怎么了?犯法吗?老子自己养的猫,还不让吃了?看清楚,墙上那张可不是你家的什么米米。要找猫别地儿去,老子要吃肉了!”说完砰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墙上那张不是米米的,难道就能说明他没吃吗?小松,咱们把他的门撞开,好好“问问”他!”李宏声的鼻子差点被门撞上,不自觉的退了两步,不过想到他家米米,他就控制不住怒气,上前就要去撞门。

    雪松伸手拉住他:“不要轻举妄动。米米确实不在这里,咱们回去再说。”屋里没有其他的活物,要么米米不在这里,要么就已经被杀了。

    这人给他一种危险又诡异的感觉,他不想让李宏声冒险,还是先回去商量一下对策再行动吧。

    李宏声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他对雪松比较信任。既然他说米米不在,那应该是真的不在。所以虽然十分失望,还是跟着他们离开了。

    下了楼,陈瑜走在雪松旁边,微微靠近他,小声说到:“我觉得这人杀的不只是猫,肯定还有人。奇怪的是,他房间里却格外的干净。”她说的这种干净,意思是没有看到猫或者人的灵魂。

    雪松没有陈瑜看得清楚,但是他也感觉到了。看来要好好查查这个人了,不管是猫狗还是人类,生命都十分珍贵,如果这人跟他们猜想的一样,肯定不能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