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仙门祸首 > 第7章 傅缱容(7)

第7章 傅缱容(7)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第九特区神级影视大穿越汉化大师逆行诸天万界我一个人砍翻末世蜀山道主我的分身帝国从同福开始无耻术士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天已大亮。傅缱容终于看清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方才不知如何竟然跑到了那少年的背上,看他那副样子,似乎方才正背着她,没料到竟被突然醒了过来的傅缱容咬了一口。

    接着少年转身看向了她。

    傅缱容连连退后,哑声道:“你要做什么?”他显然已经背着她走了一段路,周围已不是她方才倒下去的地方了。

    不知此刻位于的是何处的街道,两边都是高门大户的院墙。她晕头转向、飞快地辨认着方位,入眼却只觉得陌生无比。但这里比之前干净整洁许多,道上也没有那么多的积雪。想来应该是城中的大人们住的地方……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左千秋府上??

    少年一张脸虽说清雅俊秀无比,但却没什么表情,显得相当的冷情。眉目倒是非常漂亮,让人一眼惊鸿后便难以移开视线,只是那眼尾微微上翘着,看着凌厉而高傲。他居高临下,不发一语地看着她,伸手按了一下傅缱容刚刚咬过的肩头,翻过手掌一看,上面印出了点点血渍。

    傅缱容虚弱得头晕眼花,嘴里却有丝丝甜味,“你、你给我喂了什么?”

    “聚魂丹。”

    她从未没听过这种东西,但从名字上得到了点灵感,惊愕地哑声问:“什么?你……要救我?”

    “为什么?”她有些不可置信,奇怪地看着不远处的人。

    那少年站在傅缱容一步之遥,不动作,也不回话,只是冷冷看着她滚在雪地上急促地喘着气。

    傅缱容趴在雪地之上,像条可怜兮兮的狗子一般地剧烈喘息着,胸膛像是个风箱拼了老命般拉着风,仿佛要将她歇过气去时所有漏下的份全都补回来。她的身体更是四肢冰冷无比,感觉都不像是她自己的了,连移动一下都很困难。

    有热流从她的心口出来,慢慢涌向了四肢百骸,但是双手双脚就像麻痹了太久后突然通了气血,传来一阵阵活血化瘀时如针扎般的刺痛。

    她手脚发软,几次想站起来都重新跌了回去,心想应该是那颗丹药的原因,将身上的血脉催活了,但气血迅速地重新开始流转,让她头脑发懵得厉害。

    而身前这人就那样冷淡地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徒劳地努力着。她心里有点屈辱,又有点面对危机时的紧绷,挣扎着想要站起,结果被脚下的东西一绊,再次跪到了地上。

    她这才发现,自己从醒来直到现在都没觉得冷,是因为身上正裹着人家的衣服。

    “……”傅缱容震惊地看着身上这件薄而暖、如羽衣一般轻而大的鹤氅将她包裹了一圈,因她身量不够,还在地上拖了一截。似乎还带着一点薄薄的体温,立即让她混乱之中出于本能咬的那一口出师无名,心虚迷惑。

    “你……”

    傅缱容还没想好该说什么,当即又一阵发晕,面朝地面就要对这横空出世的恩公五体投地大拜一下,没想到一只手迅速探了过来,将她像只猫般拎了起来。

    她此刻终于明白那少年方才不靠近的原因了,这家伙看准了她站不住,是在等她自己晕倒的这一刻啊!可把他聪明坏了……

    “不要再咬我。”他冷冰冰地警告道,另一手穿过她的双膝,将傅缱容抱在了身前。

    身旁的是方才的敌手,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再失去意识了,一手肘不客气地顶着人家的胸膛,勉力离远点再清醒一些。“你、咳,为什么要救我?”

    怀抱的主人却又不回话了。那双手臂似乎对于抱人相当生硬,但却很平稳,傅缱容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也闭上了嘴。一睁眼就遇到了这么大的冲击,脑海中的景象散得更快了,她几乎已经记不清那个白衣凌然的身影了。

    ……方才做了个什么梦?她想努力回想一下,却发现自己已经忘了很多细节。

    她无意识地按了按额头,鼻尖萦绕着一股舒心冷性的味道,闻得久了,她所有的思绪似乎都被这味道占据了。轻轻浮动的冷香太过霸道,似只要闻到一点,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双没有什么感情、如远山般舒朗淡漠的眉眼,还有他抬起脸,深深看她一眼时的风雪——

    这人身上的味道仿佛是也开了刃,割得她的鼻腔嗅觉皆是破绽。

    傅缱容皱了皱鼻子,想离远一点,她闻香识人,心想这人也许人亦如冷剑一般。是个不太讲情理亦不会心软的主,将她捡回来还不知是打着什么心思。只是她看了看身下悬空的大地,还有这人明显并不是太情愿的手臂,还是打消了挣扎的念头。

    要是再掉下去一次,把手摔坏了就麻烦了。傅缱容现在手无寸铁,动也动不利索,面对这么一个也不知是救命之恩还是别有所图的敌人,只有一把嘴还能刷点存在感,当即锲而不舍地打听了起来。

    “喂,救我做什么?”

    她问了几次对方都没有给她反应,这次换了个不客气的,没想到还真起了效果。身侧少年那双冷淡的眸子扫了过来,看得她心里又一缩。她端详着这双眼睛里的神情,看起来像是被她连番追问觉得不胜其烦,打算让她消停一会了。

    “你身手不错,但是误入歧途。”

    傅缱容一听,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回答,愣了片刻,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什么?我身手不错??”

    傅缱容有些出乎意料地追问了一句,她觉得这少年不像是会随口夸人的人。不过每当言及自己的武学造诣,她总是很高兴的,自己这么点年岁,活得凄凄惨惨的,也只有这个能拿来夸一夸口的了。

    但是显然要这少年一句话便已是足够稀罕的了,说完便又不打算再搭理她了。

    傅缱容心想,恩,误入歧途??好吧……

    她心里一动,试探道,“那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怎么,要我给你杀人?”

    没想到他视线一垂,无声地看了她一眼,傅缱容竟然心领神会无师自通地看出来了这个眼神的意思——!

    你也配?

    她飞快地露出一个“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的笑容,心里却迅速地开始盘算了起来——不是要她办事,那会是什么?难不成是那刺史要扳倒蓟州都督,得要她活着指认?还是说……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傅缱容眼神一冷,但又飞快地否定了这个想法。

    按理说不太可能,他们这些修真的,怎么可能知道大幽的傅氏长什么样?

    但是……她想起那个浑身透着危险气息的黑衣校尉,心里又紧绷了起来。她刺杀失败,还被人逮住,按理说,估计要被灭口了。

    早上的空气清新而冰冷,雪已经停了,可能还是太早了,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

    傅缱容心念电转,嘴上也没闲着,她琢磨着多说几句话反正也不亏,待会说不定就得二进宫了。她算是暗暗地摸出了些该怎么跟这少年聊天的门道了——只要把他搞烦了。

    他费了力气将她捡回来,总不至于再将她打个半死。

    傅缱容悄悄地打量着身侧这张鼻梁挺拔、下颌线条凛冽又清俊的侧脸,七零八落地撩他说话,“算我不走运,碰见了你们这样的对手……说起来你们这些修真者也是奇怪,左大人看着比你年纪大……怎么喊你作师兄?”

    衣白如鹤的少年抱着她,显得有些不耐,眉心微微压了下去。

    “……至纯之体,不显年岁。”

    “至纯之体?”什么意思?傅缱容也就随口问问,此刻居然好奇了起来,因为他看起来就是个街上女孩脸红心荡的英挺少年摸样,实在是看不出究竟是个怎么“不显年岁”法。

    “那恩公多大啦?”

    没想到这句一出,抱着她的人登时眉眼如剑,眼神唰的一声,当即兜头就给她来了一下厉害的:“问我年岁,是要与我合籍么?”

    傅缱容被他垂眸一瞪,这一眼的凌厉不是作假,吓得她心里立刻打了个突,张口结舌了半天,愣是没敢问合籍是啥意思。显然这位道长的容忍度别说低了,当真是说翻脸就翻脸的。

    “不敢不敢。”傅缱容赶紧道,心想好凶!又不是大姑娘不方便问年岁来着!

    她消停了一会,又开始暗暗琢磨着该怎么说服他将自己带到城外放了才好……没料到下一秒身体竟然腾空而起!傅缱容吃了一惊,“怎、怎么了?”她震惊地往下看去,这人几下起落,两人已然离地数丈之高。

    一言不合就上墙了?!

    少年身形如一只轻灵敏捷的白猫,带着她便跃上了高大的院墙,衣袍舒展,在身后翩翩掠动,无声奔过数座院落。

    “有人跟来了。”他简洁道,肩上落下的发丝在拂动的微风中擦过了她的脸。微凉的触感像是小羽毛般搔在她脸上,搞得傅缱容有点儿痒,又不动声色往后避了避。

    “抓紧。”

    傅缱容只好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她现在是明白这人究竟是如何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的身后的了。这少年身轻如羽,奔跑过屋檐之上时甚至不曾擦落一片瓦的雪。

    她从那挺直的肩上往后看,街道后果然传来了动静……有人追上来了,是谁?会是来灭口的人么?傅缱容不动声息地运转自己的气脉——还是提不起劲。

    被这人带走了之后又会如何?蓟州的官场之争,还有那个看着相当危险的男人……她只不过只是想要出城,却没想到将自己卷入了更大的麻烦之中。

    就在傅缱容感觉后面跟来的人就快要追上来了时,抱着她的少年一跃而下,两人转眼消失在了蓟州城清晨的层层瓦檐之下。

    “大人。”

    玄色武袍的男子抬起手,示意无需多礼。满身是雪的暗哨便简单一躬身,飞快禀告道,“便是此处。”

    风斐越过手下,一路查看地上的痕迹,身后的人继续道,“此处便是那杀手动手之地,在下恐被察觉,不敢离得太近。”

    风斐看着地上的脚印,左千秋果不其然,被她一身乞丐的样貌诱骗,下了马,但是他抬眼一扫,那足迹直接通向了傅缱容蹲守的位置,当即皱起了眉——这么近的距离,为何没有成功?!

    “当时发生了什么?”

    暗哨顿了顿,脸上有些紧张,“雪太大了,在下看得不是很真切……左大人……左大人似是并非孤身一人,身边该是有暗卫保护,二者动起了手,最后那杀手负伤逃了。”

    风斐立即问道,“左千秋呢?”

    “左大人径直回府了。”

    凌厉瘦削的男子当即不再停留,一眼看见了地上的血迹,顺着痕迹便飞快跟了上去,风雪渐停,天色开始亮了起来。

    地上的血迹有些被雪掩盖,断断续续地洒落在地上,风斐沿着追出去十几条街,最后一路来到了血迹的尽头,凌乱的街角处,有一个不太明显的隆起,像是雪下面盖住了什么东西。

    他慢慢地停住了,看了一会,站直身体,闭上了眼。

    过了许久,男子吐出一口气,睁开眼,却仍是径直站着,看着那个毫不起眼的雪堆,一动不动。直到一波御马的随从找到了他,匆忙上前禀报道,“大人,金霖跟苍都大营都来了人。”

    眉目深邃幽深的男子终于动了起来,低低骂了声,“狗鼻子,消息收的倒挺快。”

    “人已经到了都指挥府,正在厅上等着,大人……”

    风斐终于动了起来,他顿了顿,还是冲着那雪堆走了过去,到得近前却赫然发现那雪堆已然被挖开了!男人的神色一瞬间变了,他几步冲上前去,半跪而下,伸手进那宛如一个封土包的雪堆里。

    下面什么都没有!里面的人显然已经出来了!

    男人勾唇短促地笑了一下,刚要站起身,却突然发现雪堆被挖开的痕迹,竟然是从外向里的!风斐一下愣住了。

    马上的侍卫眼见着他们的头儿、蓟州真正的实权者迅速转动脚步,目光跳跃,飞速查看起了四周,似是有隐隐的怒火从那总是不动声色的背影中透出,侍卫忍不住问道,“大人?”

    风斐只是扫视了一圈,便立即发现了奇怪之处,讶异不已地扬起了眉——没有足迹。没有一丝足迹。即便来人将那丫头挖出来后再带走,身上带着一个人,竟然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是个高手。

    风斐当即不再犹疑,再度追了出去!这一次全凭他多年来的直觉。果然没有多远距离,雪地上又重新出现了他想要的信息——半个模糊不清的脚印跟手印,看样子像是从哪里挣扎着跌了下来。

    按这大小来说,是出自女孩子之手没错。

    傅缱容还活着,她给人带走了。

    风斐冷哼一声,笑了。

    “他们还没走远,给我追!”

    侍卫一打手势,当即便有一队人马急弛而出,沿着长街直奔而去!

    风斐跃上了街旁的高墙,正值旭日初升,光芒万丈,从高墙之上看去,蓟州城内一片白雪皑皑,一览无余,就连墙头之上也毫无痕迹。他迎着长风而立,所见之处一片清晨的空旷静谧,风斐心里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也许……做错了一个决定。

    “大人,苍都大营的人得知尹公昂已死,意在城内指挥权,恐不好耽搁……”

    风斐转身而下,披风哗啦一声掠起,“走。”

    都指挥府里,金霖跟苍都来人各自占据一边,将整个议事厅一分为二,正互相朝着对方虎视眈眈。风斐走进去时,正好从两班虎踞着的人马中间穿过,仿佛走进了虎狼殿、豺狼窝,身侧野兽蹲踞,蠢蠢欲动,满耳皆是磨牙之声。

    “怎么是你?尹公既已死,这儿能说得上话的玩意就你了?”

    “先甭管这些!风老弟,傅氏现在人呢?”

    风斐看着这满堂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功勋在望的急切,扬声道,“昨夜封城,现下城门未开,料想还没出去。”

    “那还不快挨家挨户搜过去!”方得到消息便连夜从金霖急行而来的官差当即站起,便要指挥手下动手。

    蓟州城外苍都大营里来的将领却大笑出声,起身拦了一步,“大人啊,搜捕之事还是交由我等这些粗人,大人一夜车马劳顿,还是莫要再费神的好!”

    屋内登时再度吵得不可开交。这姑娘的命有无数人盯着,谁知道对方是哪派的人,都不敢假借他人之手,一个个抢着要作为第一个将傅氏找出来的人。风斐从屋内出来,侍卫立刻上前附耳轻言,他点了点头。

    方才追出去的人没有找到踪影,但是他基本已经能猜出是谁带走了那丫头。

    男人转过身,看向厅内心思各异,几乎快要打起来了的几拨人马——

    不多时,蓟州城内将全面戒严,所有兵马皆会倾巢而出。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傅缱容翻出来。

    “让他们去抢吧。”风斐按刀转身,对着下属道,“昨夜左大人遇袭,也是我等护卫不力,现下刺客还未抓住,得赶紧派人带兵围好左府,势必不能……让刺史大人再度受惊。”

    “是!”

    蓟州的雪停了不过一刻,转眼又开始下了起来。清早的雪,干净而温柔,街上开始零零星星地有了摆摊卖早点的人,乳白色的水蒸汽热腾腾地混在小雪中,而新飘下的雪还未落于地上,便被无数铁蹄奔踏而过,碾碎在了浑浊的泥泞之中。

    隆隆的马蹄声错落奔过长街,如同倾盆的暴雨涛涛滚向整个蓟州城,疾驰而过的铁甲与长刀在马鞍上铮铮作响,几如雷霆,几乎将沿街所有还睡意朦胧的人全数震醒!

    三三两两的人从各处的院门铺门里探出头来,忍不住互相打听,“……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怎么好像突然戒严了?”

    “方才从那边过来的时候,说是今天城门不开了?”

    “啊?那生意还怎么做啊?”

    蓟州早起的人们面面相觑,面上带着的忧色,“这阵仗,怎么跟那时候……有些像啊?”

    傅缱容正经过一个包子铺,肚子不争气地发出了一声极其响亮的嘀咕声,她赶紧收回视线捂住了肚子,抱着她的少年倒是充耳不闻,带着她穿越了大半个蓟州城,来到了一个看着不大的府中,他没走正门,翻墙进去了。

    院落里光秃秃,看起来可谓是家徒四壁乏善可陈,傅缱容安静瞧着,心想果然是来了左千秋府上。

    少年带着她穿过院落时,厅内正有人说着话,她隔着纸糊的花窗,听见了之前截杀时最后出现的那一把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男声,正温润清朗地笑着,“师弟,此番下山借你处歇脚,真是多有叨扰。”

    “无妨无妨,大师兄莫要客气,只是子蹇此处简陋,让师兄见笑了。”

    厅内传来瓷盏的轻响,左千秋似刚上完茶,正说着,“不知此次师门给大师兄派了什么任务,若有子蹇能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她被少年拎着带了进去,打眼便看见厅上首座坐着个人,像是正准备说什么,眼见是两个人进来,便停住了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