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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0 章(天策上将了解一下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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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夫人见女儿老老实实的应了声,脸色稍霁,舒一口气的同时,终于显露出几分疲色来。

    “翠翠,你别怨娘待你严厉,实在是邬家此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再如何谨慎都不为过的。”

    她神色戚然道:“若你此时尚是魏王世子妃也便罢了,府上总算是有一门强援,此时魏王势大,连克数州,新帝虽然对这位叔父心存忌惮,但之于邬家而言,却是平添了一份保障,可是……”

    邬夫人没再说下去,邬翠翠却自然而然的能够明了母亲的未尽之意。

    可是她跟李天荣和离了。

    是她亲手斩断了邬家的那根救命稻草……

    她是邬家最小的孩子,向来得父兄疼爱,未出阁时便因为李天荣的事情叫他们操碎了心,现在他们去了,自己不能叫他们安心合眼也就罢了,反而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

    邬翠翠且羞且愧,自责不已的低着头,眼泪顺着小巧精致的下颌滴到了被褥上。

    邬夫人见状,倒也不过多的紧逼她:“你啊,长到了小二十岁,心性上却还是个孩子,只是这一回的事情,你得往心里去,千千万万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这桩婚事干系到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也是你娘我,你大嫂,你二哥,你长姐,府里林林总总那么多人的保命符啊……”

    邬翠翠将这话记到心里,流着眼泪点头:“娘,我知道了。”

    外边仆婢就在这时候入内来通禀:“夫人,先前太上皇有所传召,姑娘现下是否也该动身了?”

    邬夫人恍然回神,应道:“你们且去置备车马,稍后再来替小姐更衣。”

    仆婢在外边应了声。

    邬夫人则抓紧时间,几乎是捏着邬翠翠的耳朵叮嘱她:“如今行辕之内不同往日,你没有贵妃义母,也不再是显赫一时的邬家的女儿和魏王世子妃了,势不如人,就要学会夹紧尾巴。”

    “若是遇上了新帝,万万不要表露出异色,诸事以恭谨为上,若是有人在你面前颐指气使,拿腔作调,能忍耐的话,也便忍了吧。”

    新帝冉冉升起如旭日,这个过程之中所伴随着的,便是太上皇日薄西山的落寞。

    从前邬翠翠是贵妃的义女,又有邬家女儿和魏王世子妃几重光环加身,在宫中比没出嫁的几位公主还要体面,太子妃见了她脸上都要带笑,只是风水轮流转,如今的她已经不能同当初相比了。

    邬翠翠点头应了。

    邬夫人看着昔日如骄阳一般耀眼的女儿如此,心下也是不忍,心念间想起一事,又低声道:“入宫之后,万事小心,只去太上皇宫里拜见也便罢了,若真遇上了什么,也可使人向太上皇求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新帝总不会半分情面都不给太上皇留的。”

    邬翠翠听母亲话里有话,心内惊疑不定,再顺势思索过家中惊变,脑海中忽然冒出来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测:“阿娘,阿爹跟大哥的死……”

    邬夫人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目光严厉的制止她再说下去:“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

    她虽然没有说,但邬翠翠却已经意识到了父兄战死的真相,心下痛极,一时泪如雨下。

    向来大将难免阵前亡,但如自家这样父兄同时殒命的,却是少之又少,且既已经西狩至此,要面对的早就不是叛军主力了。

    既然如此,父兄又怎么会齐齐送了性命?

    究其根由,无非是因为父亲乃是太上皇宠信的老臣,而兄长在身为邬家继承人之外,又是九公主的夫婿罢了!

    父兄死了,谁是最大的得利之人?!

    电光火石之间,邬翠翠勘破了这个谜题,而这个真相,叫她发疯,叫她哭泣,也叫她倍觉无力!

    如今的邬家,又怎么可能同这样的强敌对抗?!

    就在这绝望之际,邬夫人坚定又温和的握住了她的手:“翠翠,别哭。我们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她一字字的叮嘱女儿:“你要做好邬家的女儿,李峤的妻子,知道吗?”

    邬翠翠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向母亲点头。

    邬夫人则叹息着道:“就联姻而言,你其实并不是最好的人选,你的几个侄女,年岁上比你更加合适,但阿娘只能选你。不然,不足以向魏王府遮掩你这一路举止的怪异……罢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盼着你能记住答应娘的话。”

    ……

    邬翠翠梳洗之后乘坐马车前往如今太上皇和新帝居住的行辕,邬夫人则在更衣之后,往府中亲卫居住之所去见李峤。

    只是她没有急着在李峤面前露面,而是先找了卫率统领问话,询问李峤为人处世如何。

    卫率统领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虽然年轻了些,却颇有大将之风,行事很是妥帖周到。”

    邬夫人点点头,心下有了三分底,又往演武场去见真人,遥遥望见,便觉其人虽然年少,但身量极其高大,肩宽腿直,往脸上看,亦是鹤立鸡群。

    直到此刻,她才算是相信了女儿所言此人来日位登九五之说。

    邬夫人转身回了正厅,又使人去请李峤,待人到了之后,上下仔细端详几眼,和颜悦色的问他是否愿意娶自己的幼女为妻。

    李峤心中虽有丘壑,却也不曾想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样,闻言之后,愕然当场。

    他,一个刚被买下没多久的奴隶,竟然可以娶邬家的女儿,从前的魏王世子妃为妻?

    叫谁听了,只怕都会觉得匪夷所思!

    然而李峤却也清楚,邬翠翠或许愚蠢,但是邬夫人绝对不蠢,否则,又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稳定局面,力挽邬家即将倾倒的大势?

    而在此前对自己毫无了解的邬夫人,又凭什么突发奇想,要把女儿嫁给自己?

    只会是受到了邬翠翠的影响。

    那么话就又说回来了,邬翠翠蠢,邬夫人不蠢!

    邬家虽有落寞之态,但到底也是当代名门,邬翠翠虽然与魏王世子和离,对那若是想寻个官宦子弟再嫁,也仍旧是手到擒来,又怎么可能冒着被人取笑的风险,将自家女儿嫁给一个曾经做过奴隶的男子?

    在那短暂的沉默中,李峤心有所悟,与此同时也很清楚——这个提议,他只能赞同,不能反对。

    邬家再如何势弱,拿捏他总是没问题的。

    短暂的迟疑之后,李峤犹豫着开了口:“小人出身微贱,怎堪匹配贵人?”

    邬夫人却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李郎君何必妄自菲薄?我之所以把女儿许配给你,当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谨慎考虑之后的结果。”

    “我知道你非池中物,来日必有所成,所以才将女儿嫁给你。”

    “邬家如今的局面,想来你也清楚,我们缺一个能继承邬家军中人脉和余荫的自己人,而你,也可以借助邬家的梯子省却数年的拼杀劳碌,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聪明人跟聪明人之间,是不需要废话的。

    李峤郑重向邬夫人行了一礼:“承蒙夫人不弃。”

    邬夫人见他如此利落,也是暗赞一声,又温和问他:“此时正当国难,又逢家孝,只是事急从权,我自可全权做主,你可还有亲眷在世?”

    李峤摇头道:“只剩下我一人了。”

    邬夫人遂道:“既如此,婚事便由我来筹备吧。”

    又问:“你是否有意寻个干亲装点门楣?这点小事,邬家还是能做到的。”

    李峤再度摇头:“我即是我,岂能为攀附权贵而枉顾家门。”

    “好,有志气!”

    邬夫人抚掌而笑,马上吩咐道:“去把东院收拾出来,叫新姑爷住下,再送三千金过去,年轻人迎来送往,结交友朋,哪能手里无钱?”

    左右恭敬应声。

    饶是李峤对邬翠翠心有轻蔑,此时也不禁有些折服于邬夫人的手腕,有这样的主母把控家门,邬家未必不会再度兴盛。

    他又向其行了一礼:“既如此,小婿便在此谢过岳母大人了。”

    邬夫人展颜而笑,神色自若:“已经是一家人了,何必如此客气?”

    ……

    如今的天子行辕,其实并非行宫,只是本地州郡的刺史府改称而已,无论是气派程度还是占地之广,都不足以与昔日帝都相较。

    邬翠翠乘坐马车到了门外,等待内侍前去通传的同时,也察觉到周遭人的目光密密麻麻的落在自己身上,或诧异,或嘲弄,或同情,或风平浪静的上下看了一遍之后,又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收回。

    邬翠翠广袖之下的肌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只能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负责牵引的内侍出来,领着她一路进了正房,太上皇即便退位,也仍旧是新帝之父,谁又敢在礼数和待遇上亏待他?

    只是较之从前的意气风发,太上皇到底也见老了。

    满头白发,皱纹深深,周身都萦绕着一股暮气,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邬翠翠几乎没认出来。

    还是太上皇慢慢从躺椅上坐起身来,视线有些难以聚焦似的对着来人看了一会儿,慢腾腾的叫了一声:“是翠娘来了啊……”

    这熟悉的称呼与苍老的声音。

    邬翠翠回过神来,霎时间泪如雨下。

    她跪下身去,哭道:“义父,不孝女来给您请安了!”

    “快起来,快起来,”太上皇叫人搀扶着站起身,亲自去扶她:“才刚生完病,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做什么呢。”

    他神色不无怅惘:“我早就不是从前的天子了。”

    邬翠翠马上道:“不,在翠娘心里,您永远都是天子!”

    太上皇转过脸去看她,眼眸因为苍老而显得浑浊:“真是个傻气的孩子。”

    他慢慢坐回到躺椅上,手撑在膝盖上,叹息着说:“今时不同往日啦,人老了,就要服老。”

    略顿了顿,又继续说:“人败了,就要服输。”

    神情瑟缩,英雄迟暮。

    房中侍奉多年的旧人们都默默的垂泪。

    邬翠翠眼见着昔年如烈日一般灼目的天子变得黯淡,再回想起父兄枉死沙场,但觉悲从中来:“明明是他们使阴招,为了铲除异己,居然连自己人都不放过,难道他们忘了,叛军还在眼前吗?!”

    再想到惨死的贵妃,不由得流泪更凶:“国家到了这种境地,却要将罪责全都推到一个女子身上,这就是新帝的担当吗?西施亡了吴国,那越国又是谁亡的呢?无非是要找个人来顶罪,以此求得内心安宁罢了!”

    太上皇转过脸去定定的看着她,眼底似乎有泪光闪过:“好孩子,我谢谢你。”

    “不为别的,只为你替她说的这几句话。”

    “贵妃,她是朕的解语花啊,”他的神思陷入到过去的美好回忆之中,脸上浮现出一种青年亦或者中年人才会有的微醺:“她走了,那些贴心话,朕还能跟谁说呢……”

    邬翠翠在太上皇处停留了一个多时辰,二人断断续续的谈了很多,说贵妃,说她的父兄,说从前在帝都,好像没有忧愁一般的快活的日子,也难免说起她与李天荣的和离……

    太上皇叹息着说:“也好,也好。既然两下都不中意,长久的在一起,也不过是怨偶罢了。现在想想,倒觉得对你不住,原本是想成全你的一片痴心,没成想最后却把你给害了。”

    邬翠翠赶忙道:“义父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我心里对您是只有感激的!”

    太上皇便又吩咐人开了库房,前前后后赐下了许多东西,末了,又悄悄取了一枚玉佩给她:“这可是好东西,你拿去玩儿吧。”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嘲弄,嘿然冷笑:“那个孽子几次三番前来讨要,我岂能让他如愿?”

    邬翠翠手捧着那枚玉佩,只觉仿佛有千钧重:“义父……”

    太上皇笑着将她的手合上,叫她将那枚玉佩攥住:“握紧了,这东西可是能号令三千南军的,大军作战时未必有用,但真到了紧要关头,却也可护你一护,哪一日若真的遇见了危险,便带着它去找南军统领王霖。”

    邬翠翠心头一片暖热,眼眶随之一阵发烫,再度跪下身去,郑重其事的向太上皇磕头谢恩。

    如是过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太上皇脸上显露出几分困倦之色,邬翠翠便适时的道了告退,将将要离开行辕之时,却又被人叫住。

    前来传话的宫人捂着嘴笑,往脸上看,倒是有些眼熟:“皇后娘娘听说姑娘来了,打发奴婢来请您过去说话呢。”

    邬翠翠心知宴无好宴,却也不得拒绝,应声之后,随同前往。

    来到从前的太子妃、如今的皇后居住的院落,邬翠翠行大礼向其问安,然而皇后却迟迟不曾叫起,甚至于不曾遣一个女官出门言语。

    院落里铺的是青石板,坚硬之外,尤且裹挟着春末的寒意。

    邬翠翠跪了一刻钟,只觉得寒气顺着膝盖直往骨缝里边钻,撑在地上的双手也已经冷的没了知觉。

    若是换在从前,她早就拂袖而去了——想到此处,邬翠翠不由得面露哂笑。

    为了自己身在他人屋檐下,还会冒出来的这个不合实际的想法。

    真要是从前,皇后又怎么敢这么对她呢。

    邬翠翠看似认了命,黯然又狼狈的跪在地上,身形瑟缩,不间断的有宫人和内命妇往来此处,难免都要将目光投到她脸上,即便走出去一段距离,她也能听见那些人小声议论。

    “那是谁?”

    “那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贵妃娘娘的义女,从前的魏王世子妃……”

    “嘻嘻,她也有今天啊!”

    邬翠翠引以为傲的家门荣华,早已经倾覆大半,而被父兄呵护维持着的尊严与娇贵,也在这一日彻底灰飞烟灭。

    可是她没有哭,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邬翠翠有着自己的骄傲,即便是可笑的骄傲,也仍旧是骄傲!

    在敌人面前掉眼泪,只会叫对方快意,与自己没有任何助益!

    邬翠翠才不会在这里哭!

    ……

    邬翠翠是被太上皇的人送回邬家的。

    “太上皇传召了皇后过去,对其大加申斥……”

    邬夫人唯有体谅:“太上皇有太上皇的难处。”

    又使人给内侍们送了银子过去。

    再转过头去,看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女儿,当真是心如刀绞。

    要不然怎么人人都想往上爬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短短的八个字,却道尽了世间心酸!

    ……

    李世民带了几十个靠得住的军中好手,改换装扮,悄悄来到了庆州城外,刚到这儿没多久,就听闻一个意料之中的消息。

    庆州大捷!

    庆州城已于昨日被魏王军队攻破,一时魏王军中士气大振。

    而就在这边魏王府众人欢欣鼓舞的同时,西边也正操办着一场喜事。

    是一场婚礼。

    婚礼的男女主角,一个叫李峤,一个叫邬翠翠。

    所有人在为这桩婚事大跌眼镜的同时,也不由得在心里边羡慕李峤的好运气。

    那可是邬家的女儿啊,容貌又是如此的鲜艳动人!

    即便邬家此时势弱,也多得是名门子弟想要迎娶!

    哪曾想这么一块好肉,却掉进狗嘴里了!

    看热闹的人心有不平,难免要说几句酸话——这位邬家小姐可不是个柔顺的性子,连魏王世子都没能跟她过得长久,难道换了个人就能行?

    虽然没有广而宣之,但是谁不知道邬翠翠新嫁的男人曾经是个奴隶,是她用一锭金子买回来的呢!

    皇后便为此叹息着说:“这个翠娘啊,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怎么还全凭自己一时意气呢,邬夫人也是,即便再如何为了丈夫和长子的丧事而伤心,也别连亲生女儿都不管了啊……本宫看来,这婚事只怕也未必能长久呢。”

    只是事实却叫看客们失望了。

    经历了一次足够失败的婚姻,邬翠翠好像彻底吸取了教训,一改从前的骄纵,当真如同邬夫人所希望的那样,专心做好李峤的妻子了。

    她协助母亲将家事打理的井井有条,李峤麾下一干下属们的家小也被照顾的十分妥当,而在内宅之中侍奉丈夫,连对她心怀偏见的李峤也没挑出什么毛病来。

    她的确在努力地做一个好的妻子。

    什么,累不累?

    当然累!

    可是人活在这世上,怎么可能真的事事顺遂?

    从前她能万事如意,是因为有父兄庇护,但现在父兄不在了,她必须要自己立得起来!

    而李峤也没有辜负妻子和岳母的厚望,在邬家的支持下,他很快便开始在军中崭露头角,屡建奇功。

    此时正值战时,门第的不利因素被削减到了极致,间接数次大胜使然,李峤声名鹊起,俨然有成为西边年青一代将军当中领头羊的架势。

    更难得的是,他不仅仅只是一个强将,更是天生的政治家,纵横捭阖,邀买人心,借着战争的这股东风,很快就成为西边战线上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

    而邬翠翠背靠丈夫的威势,终于迎来了等待已久的良机。

    她开始彻查当初父兄战死一事的内幕——她的父兄在外征战,却有人在背后捅自己人刀子,而那个幕后黑手,却堂而皇之的坐在高处,受天下人叩拜,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李峤对此并不反对。

    他对于所谓的皇帝,其实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而邬翠翠为父兄报仇雪恨,不仅仅是当初双方联合的起点之一,也是义之所在,他又有什么好说的?

    邬家本就是本朝老牌大族,向有声望,而新帝毕竟是在乱时登基,根基尚浅,邬翠翠奔走联合之下,很快汇集起一股不小的力量在手,胜利曙光在望。

    而在天子行辕之中,新帝却并不如众人所想象的那样惴惴不安,而是借着夜色,悄悄来到了行辕里太上皇所居住的正房。

    内侍入内通传。

    太上皇躺在塌上,慢腾腾的睁开了眼:“是二郎来了啊。”

    新帝躬着身来到父亲床前,毕恭毕敬的跪了下去,小声而迅速的将当前局势将与父亲听。

    太上皇神色略微有些讶异:“倒真是没想到,翠娘能走到这一步呢。”

    新帝有些不安:“父皇,那当下该当……”

    “当下啊……”

    太上皇神色恍惚,朦胧之间回想起了兵变的那个夜晚。

    贵妃梨花带雨,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他冷静的回望着贵妃。

    “朕与你夫妻多年,哪里能忍心杀你?”

    “只是事到如今,将士们怨囿尤深,不找一个由头让他们发泄出来,只怕迟早都会出事的。”

    “贵妃,你和常氏一族,要替朕分忧啊。”

    很快便有愤怒的士卒出现在了常永年的马前。

    贵妃旋即被赐死。

    常氏一族族诛。

    天子退位做了太上皇,从前的太子风光继位。

    将士们快意于佞臣奸妃之死,又眼见宠爱贵妃、偏信常氏一族的天子狼狈退位,甚至于没有想到——怎么会这么顺利啊?

    如此惊变之下,禁军不仅毫无反应,还倒向新帝,背叛了侍奉多年的天子。

    即便有人心生疑虑,也会很快被登基的新帝所打消。

    已经逼迫父亲退位,做了皇帝,谁还会怀疑新帝与太上皇其实是站在一边的呢?

    “天子怎么能有人的感情呢。”

    太上皇摇头,轻轻笑了起来:“翠娘啊,我早就说了,那是个傻气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