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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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乐春这两日在楚蕙家里待的很惬意，她自然知道楚蕙内心对她并不欢迎，可她也不介意，在她看来，这是成为一名侦探所必须有的经历，此刻，她带着耳机躺在床上悠闲的翻看着一本书，耳机里静悄悄的，偶尔传来一两声静电噪声，这是来自楚蕙房间的声音，她一直没能找到机会进入二楼楚蕙的房间，便瞅了个空，在房门外面安了一颗窃*听器。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耳机里突然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颜乐春扔了书本，一下爬了起来，手捂双耳，似是楚蕙房间里有人说话，只是声音极小，她拿起手机将传自窃*听器的声音进行了背景噪音处理，再放大音量，接着耳机里传来一个女声，说道：
“事件都结束这么久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已经听不出是否是楚蕙的声音，没有应答声，过了三四秒的样子，那女声又道：“所有的事都与我无关，我没找过你们，更没求过你们，你们不要逼我。”又是一阵沉默，女声又道：“我明天就走，出国去，我一个人走，小黑我也不要了，永远不会回来。”继续是一阵沉默，女声叹了口气，缓缓道：“你们要这样，我也没办法，唉，我也不是无辜的。”
等了许久，再没有声音传来，颜乐春心中砰砰狂跳，一时拿不定注意是否出去查看，看了下时间，晚上8点14分，正犹豫间，忽听的外面有咚咚咚的声响，骇的她的心也一起跟着节奏跳动。
声音越来越响，颜乐春已回过神，意识到那不是耳机传来的声音，急忙摘掉耳机，打开房门，只听走廊对面屋内传来咚咚之声，显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击房门，那正是小黑的房间，小黑自毁后楚蕙仍把它挂在房间充电壁上，她一愣之下，暗想难道是小黑又活过来了，她慢慢靠近房门，伸手一扭把手，房门是锁上的，忽听身后有人问道：“什么声音？”
颜乐春侧身回头一看，却是楚蕙从楼上走了下来，正待说话，一声巨响，一只手臂从房门上猛的突了出来又缩了回去，接着又从另一个方位直冲而出，颜乐春吃了一下，急退几步，楚蕙又惊又喜，叫了一声“小黑”，快步走了过来，颜乐春心念急转，一把拉住楚蕙向客厅跑去，身后撞击之声愈急，哐的一声巨响，楚蕙挣脱了颜乐春回头看去，房门已被撞烂，小黑正从门洞中踏步而出，颜乐春再要去拉楚蕙，哪里拉得动，眼看小黑换成滑行模式迫近，不及细想，抄起客厅一角的落地台灯向小黑身前挥落，却被小黑一把抓住，她用力回夺，一边喊道：“蕙姐，你快走！”
楚蕙却站在原地，嗔道：“这是小黑！”颜乐春大急，道：“谁知道它现在是谁！”楚蕙摇了摇头，走上前抓住台灯灯杆，道：“你们都放手。”
正僵持着，只听哗啦一声响，似是从客厅窗户那里传来的声音，接着又是哗啦一声，小黑松了手，直向窗户那边滑去，嗡嗡声中，一架无人机从窗户洞里飞入客厅，四下里盘旋一阵便向两人飞来，颜乐春眼见今晚奇事一桩接着一桩，心知定不是什么好事，顺手便把台灯挥了出去，正中无人机，那无人机在地下翻滚几下，零件碎落一地。
嗡嗡之声大作，又有两架无人机飞了进来，颜乐春这当儿只觉一股热血冲上头，弯弯的双眼睁的圆溜溜，提着台灯灯杆喝到：“来吧。”
蓦地一道身影闪过，正是小黑滑到楚蕙身前，只听嗖嗖两声，小黑手臂一挥，噗的一声，似是一物飞了出去，颜乐春在一旁看的分明，竟是两只利箭从无人机腹下射出，一只被小黑手臂挥落，一只直没入小黑面部。
那两架无人机忽的腾空而起，从两边越过小黑，在客厅上方远远的向颜乐春和楚蕙身后兜了过来，小黑上身转了过来，一把抓住颜乐春手中的台灯灯杆，颜乐春此刻虽不知小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不由自主的松了手，那小黑一手提起台灯，一手把楚蕙拉到身后，那两架无人机本已合拢悬停在空中，这当儿却又忽的分开，一左一右从两侧逼将过来，颜乐春嘿了一声，拉起楚蕙撒腿就跑，只听的身后嗖嗖之声不绝于耳，又有碰撞跌落之声，两人一口气跑进颜乐春的房间，颜乐春将房门反锁上，两人相视而立，大口喘气。
“那是什么？”楚蕙惊魂未定的问道，她脸色苍白，又似喃喃自语道：“是要杀了我么？”
颜乐春摇摇头，拿起床上的手机，便要给马明空拨打电话，却见屏幕上弹出一行小字“无法访问移动网络”，细看去，网络信号图标处却是“无服务”三个小字，忙将手机重启，仍是如此，她呆了一呆，向楚蕙问道：“你手机呢？”
楚蕙没有答话，只拿手指了指楼上，颜乐春长吁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暗想当务之急是尽快报警，小黑倒是有报警功能，只是它当前到底什么状态，却也难说的很，正在焦急间，忽听房门传来咚咚敲门声，两人都吓了一跳，“是小黑。”楚蕙向房门走了两步，又停下转头看向颜乐春。
“你问它门外还有没有无人机？”
楚蕙依言问了，门外没有应答，敲门声却越来越急，如鼓点般催落在两人心头，忽又“砰”的一声响，两人都是心尖一颤，齐向声音处看去，一只利箭钉在窗户上，箭羽兀自微微颤抖，窗外，三架无人机排成品字形，颜乐春又惊又奇，她一早巡视过全屋，心知这窗户乃是变色调光玻璃，此刻屋外应该看不见屋内，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看清那无人机的腹部，却见数只利箭直奔自己面孔而来，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连躲避都忘了，直到一架无人机一头撞在玻璃上，玻璃在眼前碎落，这才猛地醒悟般尖叫一声，返身打开了房门，和楚蕙一起窜了出去，又紧紧关上房门。
小黑立在门口，面部、胸口和肩膀各被射中一只利箭，一手提着一只炒锅，一手举着一把锅铲，见了两人，却把炒锅递给了楚蕙，颜乐春心中有气，便要拿它手中的锅铲，小黑只不松手，楚蕙忍不住笑道：“给她罢。”
颜乐春锅铲在手，心下似有了点底气，便道：“蕙姐，有没有没有窗户的房间？”楚蕙想了想，摇了摇头，颜乐春这会儿死马当活马医，向小黑问道：“你能不能发报警消息？”
小黑的腹部显示器闪了几下，却最终变成一片白屏，颜乐春叹了口气，道：“蕙姐，看来我们要冒险出去了。”
马明空和来勇站在路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借着路灯的光亮，在楚蕙的度假别墅位置上，一片残垣断壁的景象，多处窗户破碎，客厅的落地窗更是四分五裂、半边墙都不见了，一张沙发被仍在草坪上，马明空认出它是楚蕙客厅里他曾坐过的沙发，急忙返身车内找出一只战术手电筒递给来勇，自己拿了一把水果刀，从落地窗那里穿进了客厅。
屋内没有灯光，来勇举着手电筒四下扫射，灰尘漫步在灯光中飞舞，到处都是翻倒的家具、破碎的相框和花瓶以及各种装饰品，两人摸索而过，来到客厅走廊处，只见一个房门似是被砸破了一个大洞，两人弯腰穿过门洞，手电筒的灯光停在充电壁上，来勇低声道：“是小黑的房间。”
两人转身出了门洞，推开对面的房门，里面物件摆放整齐，毫无损毁，窗户却破了一个大洞，锯齿般的边缘中突出一块锋利的玻璃，显得触目惊心，墙上挂了几件衣服，正是颜乐春的，马明空想了想，拿出手机看去，奇道：“这里没有网络信号。”
两人退回客厅，来勇指了指楼梯，问道：“要不要上去？”马明空见楼上的房子无甚损坏，略一沉吟，道：“我们先去后面。”两人绕过客厅，来勇拿着手电筒，忽一指墙壁道：“马科长，你看！”
两根利箭钉在墙壁上面，不远处的墙壁裂开凹进去，似重物砸进去一般，马明空凑上细看，想了想道：“回客厅看看。”他要过手电筒，把水果刀递给来勇，退回客厅，将手电筒慢慢照射，果然见多处墙壁上、楼梯上，都有利箭射入，又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架无人机残骸，来勇拾起翻看了一下，道：“自动连发弩机，这些箭估计是这无人机射出的。”
不一会儿，又找到两架无人机残骸，来勇重重的踏上踩了一脚，大叫了一声：“小颜，我是来勇！”
哗啦一声响，却是窗户上又掉下一片碎玻璃。
两人穿过客厅后面一片狼藉的厨房，来到屋后亮着灯光的大院子，院子中间是一个小游泳池，水面上漂着几件物事，马明空走近拿手电筒一照，道：“是无人机上的螺旋桨。”他这般说着，心中却是大惑不解，楚蕙这间房屋，显然遭受了无人机的攻击，但这落地窗、房门和家具破坏如斯，却怎么也不像是无人机能够造成的，倘若不是无人机，又是谁呢？
院子尽头是一个车库，楚蕙和颜乐春的车趴在那里，轮胎都被弩箭射破，车附近却都是凌乱的脚印，院子外面是一片黑黝黝的树林，来勇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小颜，是我和马科长！”声音已是带了哭腔，却哪里有人回应？只有树林传来的呜咽之声，马明空略一沉吟，指着脚印延申方向道：“出去看看。”
推开院门，两人又行了十来米，院子里投射的光亮已被黑暗吞噬，手电筒的灯光也无法射穿前方树林，马明空住了脚，拿手电扫向前方路面，隐约间从空中传来极轻微的嗡嗡声，两人一起抬头看去，只见树林上方，在手电筒的灯光里，升起三架无人机，排成一字形向两人直飞而来，来勇不假思索，手一扬，水果刀飞了出去，却被无人机闪开，马明空心随意转，一把拉住来勇，拔腿便跑，就听嗖嗖两声，两只弩箭直直的钉在两人刚才站过的草坪上！
身后是弩箭的破空之声，两人奋力向院子奔去，马明空一瞥眼看见院墙那边有两个垃圾桶，叫道：“去那里。”两人疾奔过去，背靠院墙猫腰挤在垃圾桶后，只听噗噗两声，却是弩箭扎入垃圾桶之声。
来勇从两个垃圾桶缝中看去，只见那三架无人机急速升高，急忙一伸手掀开垃圾桶盖，堪堪挡住自上而下射来的弩箭，那弩箭虽扎入垃圾桶盖，却也无法射穿，马明空如法炮制，将垃圾桶盖顶在自己头顶，四周一时安静下来，两人喘息片刻，来勇道：“现在怎么办？”马明空道：“嘘，听。”两人循声各向自己外侧看去，只见一架无人机慢慢落了下来，离地半米多高处悬停住，两人急忙将垃圾桶盖挡住自己外侧，忽听的头顶上方又传来嗡嗡之声。
马明空大叫一声：“跳！”举着垃圾桶盖，一纵身跳入垃圾桶中，反手将垃圾桶盖盖上。来勇也是纵身跳入，忽觉小腿一阵剧痛，已是中了一箭。
垃圾桶乃是复合塑料制成，周身圆润，那弩箭竟无法射穿，只是里面气味实在难闻，来勇蹲在桶中，侧耳倾听，那无人机仍在垃圾桶附近盘旋，间或还射来一只弩箭，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双腿渐麻，中箭处又是疼痛不已，伸手摸了摸，似已不再流血，掏出手机一看，也是没有网络信号，暗想这无人机的电量不知还余多少，只怕未必能耗过它，楚蕙的房屋看上去也不安全，如今之计还得想法跑回车内离开这里。
想到此，来勇稍稍活动了下身体，心中默念一二三，猛地跳了出来，顶着垃圾桶盖，绕着院子向前面草坪跑去，身后即刻有无人机嗡嗡的追来，他反手挥舞垃圾桶盖，拨打射来的弩箭，忽见又有一架无人机盘旋到自己前方，心知不好，向侧前方合身一扑，滚入一片低矮的雀舌黄杨灌木丛中，身后嗡嗡声越来越近，此时逃无可逃，却也不敢翻身，只紧紧的伏在地上，那两架无人机此刻却也放慢速度，缓缓逼近，忽然一物腾空而起，砰的一声，正中其中一架无人机，四下里玻璃碎片四溅，却是一个玻璃瓶砸了过来，那无人机似断线风筝，晃悠了几下，一头栽到地上，剩下那架无人机舍了来勇，直向扔瓶之人扑过来，来勇这才半爬起身回首看去，却是马明空也翻出了垃圾桶，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提着垃圾桶盖，正在向这边跑来，原来却是马明空眼见来勇危险，伸手在桶中摸索，摸到一个玻璃瓶，顶着垃圾桶盖追了过来，奋力将一个玻璃瓶向一架无人机扔去，一击中的。
马明空反手用垃圾桶盖挥落背后射来的一箭，冲着面前飞来的无人机将手电筒扔了出去，无人机只一闪，避开手电筒，接着也是一箭射来，马明空前后挥舞垃圾桶盖，顿时左支右绌、顾此失彼，肩膀差点中了一箭，来勇情急之下，将手中的垃圾桶盖也向一架无人机扔去，不料这垃圾桶盖面积虽大，却无甚重量，在空中轻飘飘的一荡，便落向远处。
便在这当儿，只见“砰”的一声枪响，一架无人机应声在空中解体，又是一声枪响，剩下那架无人机急向上拉去，躲过这一枪，马明空和来勇循声看去，却是一人手持手枪，从远处草坪向这边跑来，身边还有一人，身形苗条，似是一女子，并肩疾奔。
剩下那架无人机转身向来人扑去，那人连开数枪，均未击中，再待开枪，却已没了子弹，那无人机在空中盘旋了两圈，似是寻找猎物，然后一头向那女子这边飞来，那女子只向右一跃，险险避开射来的一箭，接着又是一箭射来，蓦地斜刺里杀出一人，合身将女子扑到在地，避开这一箭，正是马明空飞奔而至，只是他这般摔倒，手中的垃圾桶盖也跌落一边，那无人机一个急冲，在距马明空不到一米的地方悬停住，马明空翻身不及爬起，却见那无人机正前方一颗红豆大小的激光瞄准仪射出一道激光，正对自己眉心。
猛然一道白光从马明空身下射出，对准那激光瞄准仪，那无人机微微一晃，便在此时，空中一只腿横扫过来，一脚将那无人机踢的粉碎，却是刚才开枪那人赶到，马明空长舒了一口气，却听身下有人笑道：“好了，起来了。”
马明空急忙爬了起来，伸手将那女子拉起，见她手持射着白光的手机，正是兰灵，不觉也笑道：“幸亏你照了它一下。”转身对那人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那人正是贺思孟，却不答话，捡起地上被他踢散了架的无人机残骸，看了看，道：“组装货，很难追查。”
马明空点点头，回头看去，来勇一瘸一拐的向这边走来，忙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来勇摇头笑道：“没什么，应该没毒。”看到兰灵也大是惊奇，正要说话，兰灵却是向上一指，道：“又来了。”众人抬头看去，只见远处从草坪那里，又飞来三架无人机。
“快进树林。”马明空说罢，拉着来勇拔腿便要跑。
“老马、勇哥，我就知道你们会来的！”
不远处的雀舌黄杨灌木丛边，从地下掀开一个木盖，一双溜溜乱转的圆眼睛探了出来，眼睛的主人是一张圆圆的娃娃脸，正是颜乐春，只见她头发散乱，眼睛却闪着光芒，欢呼道：“兰姐，你也来了！”
众人又惊又喜，急跑了过去，马明空捡起地下的垃圾桶盖断后，却一眼瞥见洞口附近的灌木丛中似有一人躺在其中，不及细看，兰灵和来勇已先跳入洞中，顺着一架木梯连爬带跳的下到底下，接着是马明空，贺思孟则抓起已中了数箭的木盖遮在身前，最后一松手，纵身一跃，跳了下来，木盖稳稳的遮住了地窖口，只听得噗噗数声，却是几只弩箭钉在木盖上，众人在下面竖着耳朵又听了一会，再无声息，猛的却听颜乐春叫道：“勇哥，你的腿。”
来勇摇头笑道：“不碍事，你没事吧。”环顾四周，却是一个颇为宽敞的地下室，胡乱摆了几张凳子和沙发，最里面又有一张单人床，楚蕙正坐在床上，见了众人，也不起身，只呆呆看着躺在地上、浑身被射成刺猬般的小黑。
颜乐春笑道：“还活着，你不要动，赶快坐下，唉，蕙姐后肩也中了一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马明空脱下外套，用袖子将来勇伤口上方扎紧，走到床边，果见楚蕙左后肩膀那里插着一只弩箭，已被颜乐春用床单缠绕包扎住了，对跟着一旁的颜乐春道：“你包扎的很好，”顿了一顿，又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颜乐春从墙边的一个杂物架上取了几瓶水分给众人，自己也喝了几口，才叹道：“好惊险，要不是小黑死而复生，你们恐怕就见不到我和蕙姐了。”当下便把今晚的经历说了一番，只是楚蕙就在身边，自不能提监听那一段，众人听她连比带划，又见小黑的模样，均知刚才定是惊心动魄、凶险异常，颜乐春一口气说罢，又喝了一口水，笑道：“老马，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和蕙姐出事了呢？”
马明空见她衣衫不整，手脚都是泥土，一张还残留着稚气的娃娃脸上却尽是奕奕神采，暗想这别墅破坏成这样，她二人刚才定是受了极大的危险，不知是如何熬过来的，说道：“我和来勇还有老艾，本来在局里讨论案情，10点的时候，想起来要问下你今天的情况，就给你打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只是说电话不在服务区，老艾查看了下，你手机最后的位置仍在这里，运营商也没有接到这里的故障申报，我和来勇就赶了过来。”他顿了一顿，却向兰灵问道：“小黑不是自毁了吗？为何能醒过来？”
兰灵摇摇头，她本想上前去查看小黑，见了楚蕙一直神情恍惚的模样，终于忍住没有开口，想了想，却又看向颜乐春说道：“刚才下来时，灌木丛那里好像还有一人倒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颜乐春没有直接回答，眼带不安和疑惑之色望向楚蕙，叫了一声“蕙姐”，楚蕙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恼怒之色，冷冷道：“你是警察，汇报工作还用向我请示么？”
“也是一个机器人，”颜乐春脸微微一红，道：“和蕙姐长的一模一样的机器人，我们三个当时正走投无路，是它突然掀开木板跑出来，我们都吓了一大跳，才知道这里原来有个地下室，它嘴里叫着‘柯先生’，却替我们档了好几箭。”
马明空和来勇对视一眼，心中均是又惊又奇，只是今晚奇异之事接踵而至，也不多这一件，来勇却道：“草坪上的沙发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小黑扔的吧，”颜乐春说道：“小黑断了屋子里的电，当时一片混乱，我慌着跑路，也没看清，”她这会儿又活泼起来，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说道：“不过好像我是听到了落地窗砸碎的声音，估计就是它扔的吧，它没什么章法，逮着什么扔什么。”
来勇还待再问，马明空挥了挥，向兰灵问道：“兰教授，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兰灵指了指贺思孟，昏暗的灯光下，贺思孟脸色却也一红，隔了半天，才嗫喏着道：“马科长，不管怎么说，我都算救了你们是不是？”他见马明空没有吭声，只好接着说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互相加了联系方式，你扫了我的二维码，这个，”他咳嗽了一声，吞吞吐吐的说道：“这个，在你手机里留下了点东西，今天晚上10点46分，你的手机突然失去了联系，我猜测你可能出事了。”
马明空点了点头，板着脸说道：“就算两讫吧，不过那个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心中却暗暗好笑，当日他扫码贺思孟手机，已知对方在自己手机里安装了窃*听程序，也不点破，他是警用手机，自有反窃*听程序，他甚至怀疑贺思孟也知道有反窃*听程序，毕竟对方也是出自公安系统，倘若不是今晚之事，搞不好两人都这么装糊涂下去。
贺思孟甚是尴尬，他一直拿着无人机残骸，当下便摇了摇这无人机，说道：“我刚才仔细看了下这架无人机，不是组装货那么简单，”他将无人机翻转过来，指着腹部道：“弩箭应该是后装上去的，这里有一行字被刮掉了，还有一点残影，我猜是某个无人机协会的编号。”
马明空凑近一看，果见腹部靠后的地方，漆已经被挂掉，但仍留下两处白色的线条，似是阿拉伯数字的残留，问道：“你想到什么了么？”
“如果这架无人机属于某个无人机协会，你猜它敢杀人吗？”贺思孟笑道：“无人机发烧友喜欢自己组装，不过这架无人机后来却走丢了，被人进行了改装，”他用力一拉，拽下弩机，从机身里面扯出一个纽扣大小的器件，在手里晃了晃，又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就是信号干扰器，这些个无人机一起协作，干扰了这里的移动网络信号。”
颜乐春见那物仍在一闪一闪的发着红光，忍不住道：“你好像挺懂的么。”
“多多少少，什么都要懂点。”贺思孟笑道，说话间，冷不防楚蕙站起身，一把夺过那物，扔在地下，一脚踩烂，然后又一言不发的坐回床边，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地下室里一时安静下来。
“你刚才说无人机走丢，又是怎么回事？”隔了半响，马明空问道。
“这些都是民用无人机，没什么防护手段，放飞后一旦离开主人的视野，有可能就会被附近的偷盗者捕获，通过信号干扰方式，把无人机引到别处，然后收归己有，这些偷盗者甚至可能会放一架‘美人机’，把别人家的无人机拐带跑掉。”
马明空点点头，眼见众人是又累又乏，看了看时间，已近零点，手机仍没有信号，又走到梯子上，听了一会，外面寂静无声，却也不敢出去，当下便让除楚蕙和兰灵之外的人，轮流值班，其他人各自休息，他自己背倚墙角坐在地下，不多时竟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猛然听到上方传来呼喊声，接着几道明晃晃的白光射了进来，马明空急忙四下一摸，什么都没摸到，却听上面又有人大喊：“下面有人吗？”
来勇听到是艾新好的声音，大喜叫道：“老艾，我们都在下面！”
众人依次爬出地窖，果然是艾新好和两名警察、两名铁骑僚机站在地窖口，马明空问道：“无人机呢？你们看到无人机了吗？”艾新好微觉奇怪，一指侧前方的天空，道：“在那里。”众人抬头看去，却见两架无人机在高空中盘旋，颜乐春急道：“快回地窖。”一把拉着马明空便要往回跑，却被马明空止住。
“这是木卫，正是它们发现你们的。”艾新好解释道，马明空问道：“你是说它们是木星系统的无人机。”
艾新好忙点头称是，他晚上查勘了公共电话亭后，回到分局，又等了会，见到马明空和来勇回来，三人对了一会案情，马明空打电话给颜乐春没有打通，带着来勇离去，他便一直留在会议室里，待到后来，他给马明空打电话，却也是听到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查看马明空和来勇的手机电磁轨迹，正是消失在楚蕙别墅附近，心知有异，不敢自作主张，向麦局长打电话汇报了情况后，自己也乘车赶了过来，下了车，就看到两名警察和铁骑僚机在废墟中查找，却是最近的派出所赶来支援的值班民警，民警告诉他，还有两架木卫无人机在现场协助搜寻，三人领着铁骑僚机寻找了一会，有民警便在AR眼镜中看到木卫无人机传来的中了多支弩箭的地窖木盖，便找了过来。
马明空听了艾新好的叙述，又一看时间，已是周四凌晨1点多钟，手机网络信号也是满格，心想，木卫系统今日零点上线，想不到还是它们找到自己，刚才袭击自己的无人机，定是见了这木卫无人机才飞离，现在手机通讯恢复正常，看来中断手机对外通讯的，确实就是这来袭无人机，他抑制住心中无数的疑问，当下一一安排，艾新好陪楚蕙和来勇速去医院，请那两个民警留在此地保护好现场，只注意空中安全，又去到灌木丛，果见一具和楚蕙别无二致的长胳膊长腿机器人躺在那里，伸手按了按，弹性十足，略一思索，已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十之八九是柯锐木的玩物，便将它和小黑一起搬上己车，和颜乐春、兰灵乘车先回分局。
贺思孟是无论如何也不要去公安局的，马明空也不勉强，向他道了谢，目送他离去，正要转身上车，忽的心里一动，急忙向远处的贺思孟喊道：“贺先生，且留步！”紧追上去，贺思孟此刻正要上车，听了呼喊，不明所以，便停了脚。
马明空跑至贺思孟身边，道：“你转过身，走几步。”
贺思孟笑道：“马科长，这又为何？”
马明空冷冷道：“你转身走两步，很难吗？”
贺思孟收起笑容，向马明空脸上望去，似是要看穿对方大脑深处的想法，但见马明空仍是目无表情，他转过身，抬起一只脚，停了一秒，复又收回，回身叹道：“你认出我了？”
马明空点点头，道：“韦嘉义在时光博物馆的遇害现场，你为何在哪里？”当日“今古大战兵马俑”分馆播出广播，众玩家纷纷涌出之际，他在人流中隐约看到一人身形似是哪里见过，当时不及细想，后来又因其它各事纷沓而至，更是忘了，刚才看了贺思孟离去身形，这才猛然想起那是一个刑警走路的身形。
贺思孟见马明空认出自己，脸上不禁青一阵白一阵，半响，才道：“柯先生因股权转让之事和深眸的矛盾，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他见马明空点点头，又道：“深眸想回购一部分股份，柯先生眼看自己孵了多年的金蛋终于要孵出小鸡，自不愿放手，双方多次谈判未果，柯先生一怒之下，便想拉起一个团队自己单干，他知道这里面的关键人物是深眸企业的技术骨干韦嘉义，具体过程我也不清楚，估计不外乎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最终是柯先生说服了韦嘉义，韦嘉义便在半年前从深眸企业离职，因为签署了离职竞业协议，倒也不敢马上投到柯先生这里，只私下里偷偷做些准备工作，没成想前段时间柯先生就去世了，前几日我听说柯先生的家族基金会同意了深眸企业的现金回购邀约，就潜入了柯先生的办公室，结果发现他的办公室已经被搜过一次，很多资料遗失，但我还是通过遗留的一些其它资料线索，终于慢慢追到韦嘉义身上，上周日我便跟踪他去了时光博物馆，后来他遇害，我又看到马科长你在那里，自然是脚底板抹油溜之大吉了。”
颜乐春这两日在楚蕙家里待的很惬意，她自然知道楚蕙内心对她并不欢迎，可她也不介意，在她看来，这是成为一名侦探所必须有的经历，此刻，她带着耳机躺在床上悠闲的翻看着一本书，耳机里静悄悄的，偶尔传来一两声静电噪声，这是来自楚蕙房间的声音，她一直没能找到机会进入二楼楚蕙的房间，便瞅了个空，在房门外面安了一颗窃*听器。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耳机里突然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颜乐春扔了书本，一下爬了起来，手捂双耳，似是楚蕙房间里有人说话，只是声音极小，她拿起手机将传自窃*听器的声音进行了背景噪音处理，再放大音量，接着耳机里传来一个女声，说道：
“事件都结束这么久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已经听不出是否是楚蕙的声音，没有应答声，过了三四秒的样子，那女声又道：“所有的事都与我无关，我没找过你们，更没求过你们，你们不要逼我。”又是一阵沉默，女声又道：“我明天就走，出国去，我一个人走，小黑我也不要了，永远不会回来。”继续是一阵沉默，女声叹了口气，缓缓道：“你们要这样，我也没办法，唉，我也不是无辜的。”
等了许久，再没有声音传来，颜乐春心中砰砰狂跳，一时拿不定注意是否出去查看，看了下时间，晚上8点14分，正犹豫间，忽听的外面有咚咚咚的声响，骇的她的心也一起跟着节奏跳动。
声音越来越响，颜乐春已回过神，意识到那不是耳机传来的声音，急忙摘掉耳机，打开房门，只听走廊对面屋内传来咚咚之声，显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击房门，那正是小黑的房间，小黑自毁后楚蕙仍把它挂在房间充电壁上，她一愣之下，暗想难道是小黑又活过来了，她慢慢靠近房门，伸手一扭把手，房门是锁上的，忽听身后有人问道：“什么声音？”
颜乐春侧身回头一看，却是楚蕙从楼上走了下来，正待说话，一声巨响，一只手臂从房门上猛的突了出来又缩了回去，接着又从另一个方位直冲而出，颜乐春吃了一下，急退几步，楚蕙又惊又喜，叫了一声“小黑”，快步走了过来，颜乐春心念急转，一把拉住楚蕙向客厅跑去，身后撞击之声愈急，哐的一声巨响，楚蕙挣脱了颜乐春回头看去，房门已被撞烂，小黑正从门洞中踏步而出，颜乐春再要去拉楚蕙，哪里拉得动，眼看小黑换成滑行模式迫近，不及细想，抄起客厅一角的落地台灯向小黑身前挥落，却被小黑一把抓住，她用力回夺，一边喊道：“蕙姐，你快走！”
楚蕙却站在原地，嗔道：“这是小黑！”颜乐春大急，道：“谁知道它现在是谁！”楚蕙摇了摇头，走上前抓住台灯灯杆，道：“你们都放手。”
正僵持着，只听哗啦一声响，似是从客厅窗户那里传来的声音，接着又是哗啦一声，小黑松了手，直向窗户那边滑去，嗡嗡声中，一架无人机从窗户洞里飞入客厅，四下里盘旋一阵便向两人飞来，颜乐春眼见今晚奇事一桩接着一桩，心知定不是什么好事，顺手便把台灯挥了出去，正中无人机，那无人机在地下翻滚几下，零件碎落一地。
嗡嗡之声大作，又有两架无人机飞了进来，颜乐春这当儿只觉一股热血冲上头，弯弯的双眼睁的圆溜溜，提着台灯灯杆喝到：“来吧。”
蓦地一道身影闪过，正是小黑滑到楚蕙身前，只听嗖嗖两声，小黑手臂一挥，噗的一声，似是一物飞了出去，颜乐春在一旁看的分明，竟是两只利箭从无人机腹下射出，一只被小黑手臂挥落，一只直没入小黑面部。
那两架无人机忽的腾空而起，从两边越过小黑，在客厅上方远远的向颜乐春和楚蕙身后兜了过来，小黑上身转了过来，一把抓住颜乐春手中的台灯灯杆，颜乐春此刻虽不知小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不由自主的松了手，那小黑一手提起台灯，一手把楚蕙拉到身后，那两架无人机本已合拢悬停在空中，这当儿却又忽的分开，一左一右从两侧逼将过来，颜乐春嘿了一声，拉起楚蕙撒腿就跑，只听的身后嗖嗖之声不绝于耳，又有碰撞跌落之声，两人一口气跑进颜乐春的房间，颜乐春将房门反锁上，两人相视而立，大口喘气。
“那是什么？”楚蕙惊魂未定的问道，她脸色苍白，又似喃喃自语道：“是要杀了我么？”
颜乐春摇摇头，拿起床上的手机，便要给马明空拨打电话，却见屏幕上弹出一行小字“无法访问移动网络”，细看去，网络信号图标处却是“无服务”三个小字，忙将手机重启，仍是如此，她呆了一呆，向楚蕙问道：“你手机呢？”
楚蕙没有答话，只拿手指了指楼上，颜乐春长吁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暗想当务之急是尽快报警，小黑倒是有报警功能，只是它当前到底什么状态，却也难说的很，正在焦急间，忽听房门传来咚咚敲门声，两人都吓了一跳，“是小黑。”楚蕙向房门走了两步，又停下转头看向颜乐春。
“你问它门外还有没有无人机？”
楚蕙依言问了，门外没有应答，敲门声却越来越急，如鼓点般催落在两人心头，忽又“砰”的一声响，两人都是心尖一颤，齐向声音处看去，一只利箭钉在窗户上，箭羽兀自微微颤抖，窗外，三架无人机排成品字形，颜乐春又惊又奇，她一早巡视过全屋，心知这窗户乃是变色调光玻璃，此刻屋外应该看不见屋内，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看清那无人机的腹部，却见数只利箭直奔自己面孔而来，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连躲避都忘了，直到一架无人机一头撞在玻璃上，玻璃在眼前碎落，这才猛地醒悟般尖叫一声，返身打开了房门，和楚蕙一起窜了出去，又紧紧关上房门。
小黑立在门口，面部、胸口和肩膀各被射中一只利箭，一手提着一只炒锅，一手举着一把锅铲，见了两人，却把炒锅递给了楚蕙，颜乐春心中有气，便要拿它手中的锅铲，小黑只不松手，楚蕙忍不住笑道：“给她罢。”
颜乐春锅铲在手，心下似有了点底气，便道：“蕙姐，有没有没有窗户的房间？”楚蕙想了想，摇了摇头，颜乐春这会儿死马当活马医，向小黑问道：“你能不能发报警消息？”
小黑的腹部显示器闪了几下，却最终变成一片白屏，颜乐春叹了口气，道：“蕙姐，看来我们要冒险出去了。”
马明空和来勇站在路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借着路灯的光亮，在楚蕙的度假别墅位置上，一片残垣断壁的景象，多处窗户破碎，客厅的落地窗更是四分五裂、半边墙都不见了，一张沙发被仍在草坪上，马明空认出它是楚蕙客厅里他曾坐过的沙发，急忙返身车内找出一只战术手电筒递给来勇，自己拿了一把水果刀，从落地窗那里穿进了客厅。
屋内没有灯光，来勇举着手电筒四下扫射，灰尘漫步在灯光中飞舞，到处都是翻倒的家具、破碎的相框和花瓶以及各种装饰品，两人摸索而过，来到客厅走廊处，只见一个房门似是被砸破了一个大洞，两人弯腰穿过门洞，手电筒的灯光停在充电壁上，来勇低声道：“是小黑的房间。”
两人转身出了门洞，推开对面的房门，里面物件摆放整齐，毫无损毁，窗户却破了一个大洞，锯齿般的边缘中突出一块锋利的玻璃，显得触目惊心，墙上挂了几件衣服，正是颜乐春的，马明空想了想，拿出手机看去，奇道：“这里没有网络信号。”
两人退回客厅，来勇指了指楼梯，问道：“要不要上去？”马明空见楼上的房子无甚损坏，略一沉吟，道：“我们先去后面。”两人绕过客厅，来勇拿着手电筒，忽一指墙壁道：“马科长，你看！”
两根利箭钉在墙壁上面，不远处的墙壁裂开凹进去，似重物砸进去一般，马明空凑上细看，想了想道：“回客厅看看。”他要过手电筒，把水果刀递给来勇，退回客厅，将手电筒慢慢照射，果然见多处墙壁上、楼梯上，都有利箭射入，又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架无人机残骸，来勇拾起翻看了一下，道：“自动连发弩机，这些箭估计是这无人机射出的。”
不一会儿，又找到两架无人机残骸，来勇重重的踏上踩了一脚，大叫了一声：“小颜，我是来勇！”
哗啦一声响，却是窗户上又掉下一片碎玻璃。
两人穿过客厅后面一片狼藉的厨房，来到屋后亮着灯光的大院子，院子中间是一个小游泳池，水面上漂着几件物事，马明空走近拿手电筒一照，道：“是无人机上的螺旋桨。”他这般说着，心中却是大惑不解，楚蕙这间房屋，显然遭受了无人机的攻击，但这落地窗、房门和家具破坏如斯，却怎么也不像是无人机能够造成的，倘若不是无人机，又是谁呢？
院子尽头是一个车库，楚蕙和颜乐春的车趴在那里，轮胎都被弩箭射破，车附近却都是凌乱的脚印，院子外面是一片黑黝黝的树林，来勇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小颜，是我和马科长！”声音已是带了哭腔，却哪里有人回应？只有树林传来的呜咽之声，马明空略一沉吟，指着脚印延申方向道：“出去看看。”
推开院门，两人又行了十来米，院子里投射的光亮已被黑暗吞噬，手电筒的灯光也无法射穿前方树林，马明空住了脚，拿手电扫向前方路面，隐约间从空中传来极轻微的嗡嗡声，两人一起抬头看去，只见树林上方，在手电筒的灯光里，升起三架无人机，排成一字形向两人直飞而来，来勇不假思索，手一扬，水果刀飞了出去，却被无人机闪开，马明空心随意转，一把拉住来勇，拔腿便跑，就听嗖嗖两声，两只弩箭直直的钉在两人刚才站过的草坪上！
身后是弩箭的破空之声，两人奋力向院子奔去，马明空一瞥眼看见院墙那边有两个垃圾桶，叫道：“去那里。”两人疾奔过去，背靠院墙猫腰挤在垃圾桶后，只听噗噗两声，却是弩箭扎入垃圾桶之声。
来勇从两个垃圾桶缝中看去，只见那三架无人机急速升高，急忙一伸手掀开垃圾桶盖，堪堪挡住自上而下射来的弩箭，那弩箭虽扎入垃圾桶盖，却也无法射穿，马明空如法炮制，将垃圾桶盖顶在自己头顶，四周一时安静下来，两人喘息片刻，来勇道：“现在怎么办？”马明空道：“嘘，听。”两人循声各向自己外侧看去，只见一架无人机慢慢落了下来，离地半米多高处悬停住，两人急忙将垃圾桶盖挡住自己外侧，忽听的头顶上方又传来嗡嗡之声。
马明空大叫一声：“跳！”举着垃圾桶盖，一纵身跳入垃圾桶中，反手将垃圾桶盖盖上。来勇也是纵身跳入，忽觉小腿一阵剧痛，已是中了一箭。
垃圾桶乃是复合塑料制成，周身圆润，那弩箭竟无法射穿，只是里面气味实在难闻，来勇蹲在桶中，侧耳倾听，那无人机仍在垃圾桶附近盘旋，间或还射来一只弩箭，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双腿渐麻，中箭处又是疼痛不已，伸手摸了摸，似已不再流血，掏出手机一看，也是没有网络信号，暗想这无人机的电量不知还余多少，只怕未必能耗过它，楚蕙的房屋看上去也不安全，如今之计还得想法跑回车内离开这里。
想到此，来勇稍稍活动了下身体，心中默念一二三，猛地跳了出来，顶着垃圾桶盖，绕着院子向前面草坪跑去，身后即刻有无人机嗡嗡的追来，他反手挥舞垃圾桶盖，拨打射来的弩箭，忽见又有一架无人机盘旋到自己前方，心知不好，向侧前方合身一扑，滚入一片低矮的雀舌黄杨灌木丛中，身后嗡嗡声越来越近，此时逃无可逃，却也不敢翻身，只紧紧的伏在地上，那两架无人机此刻却也放慢速度，缓缓逼近，忽然一物腾空而起，砰的一声，正中其中一架无人机，四下里玻璃碎片四溅，却是一个玻璃瓶砸了过来，那无人机似断线风筝，晃悠了几下，一头栽到地上，剩下那架无人机舍了来勇，直向扔瓶之人扑过来，来勇这才半爬起身回首看去，却是马明空也翻出了垃圾桶，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提着垃圾桶盖，正在向这边跑来，原来却是马明空眼见来勇危险，伸手在桶中摸索，摸到一个玻璃瓶，顶着垃圾桶盖追了过来，奋力将一个玻璃瓶向一架无人机扔去，一击中的。
马明空反手用垃圾桶盖挥落背后射来的一箭，冲着面前飞来的无人机将手电筒扔了出去，无人机只一闪，避开手电筒，接着也是一箭射来，马明空前后挥舞垃圾桶盖，顿时左支右绌、顾此失彼，肩膀差点中了一箭，来勇情急之下，将手中的垃圾桶盖也向一架无人机扔去，不料这垃圾桶盖面积虽大，却无甚重量，在空中轻飘飘的一荡，便落向远处。
便在这当儿，只见“砰”的一声枪响，一架无人机应声在空中解体，又是一声枪响，剩下那架无人机急向上拉去，躲过这一枪，马明空和来勇循声看去，却是一人手持手枪，从远处草坪向这边跑来，身边还有一人，身形苗条，似是一女子，并肩疾奔。
剩下那架无人机转身向来人扑去，那人连开数枪，均未击中，再待开枪，却已没了子弹，那无人机在空中盘旋了两圈，似是寻找猎物，然后一头向那女子这边飞来，那女子只向右一跃，险险避开射来的一箭，接着又是一箭射来，蓦地斜刺里杀出一人，合身将女子扑到在地，避开这一箭，正是马明空飞奔而至，只是他这般摔倒，手中的垃圾桶盖也跌落一边，那无人机一个急冲，在距马明空不到一米的地方悬停住，马明空翻身不及爬起，却见那无人机正前方一颗红豆大小的激光瞄准仪射出一道激光，正对自己眉心。
猛然一道白光从马明空身下射出，对准那激光瞄准仪，那无人机微微一晃，便在此时，空中一只腿横扫过来，一脚将那无人机踢的粉碎，却是刚才开枪那人赶到，马明空长舒了一口气，却听身下有人笑道：“好了，起来了。”
马明空急忙爬了起来，伸手将那女子拉起，见她手持射着白光的手机，正是兰灵，不觉也笑道：“幸亏你照了它一下。”转身对那人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那人正是贺思孟，却不答话，捡起地上被他踢散了架的无人机残骸，看了看，道：“组装货，很难追查。”
马明空点点头，回头看去，来勇一瘸一拐的向这边走来，忙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来勇摇头笑道：“没什么，应该没毒。”看到兰灵也大是惊奇，正要说话，兰灵却是向上一指，道：“又来了。”众人抬头看去，只见远处从草坪那里，又飞来三架无人机。
“快进树林。”马明空说罢，拉着来勇拔腿便要跑。
“老马、勇哥，我就知道你们会来的！”
不远处的雀舌黄杨灌木丛边，从地下掀开一个木盖，一双溜溜乱转的圆眼睛探了出来，眼睛的主人是一张圆圆的娃娃脸，正是颜乐春，只见她头发散乱，眼睛却闪着光芒，欢呼道：“兰姐，你也来了！”
众人又惊又喜，急跑了过去，马明空捡起地下的垃圾桶盖断后，却一眼瞥见洞口附近的灌木丛中似有一人躺在其中，不及细看，兰灵和来勇已先跳入洞中，顺着一架木梯连爬带跳的下到底下，接着是马明空，贺思孟则抓起已中了数箭的木盖遮在身前，最后一松手，纵身一跃，跳了下来，木盖稳稳的遮住了地窖口，只听得噗噗数声，却是几只弩箭钉在木盖上，众人在下面竖着耳朵又听了一会，再无声息，猛的却听颜乐春叫道：“勇哥，你的腿。”
来勇摇头笑道：“不碍事，你没事吧。”环顾四周，却是一个颇为宽敞的地下室，胡乱摆了几张凳子和沙发，最里面又有一张单人床，楚蕙正坐在床上，见了众人，也不起身，只呆呆看着躺在地上、浑身被射成刺猬般的小黑。
颜乐春笑道：“还活着，你不要动，赶快坐下，唉，蕙姐后肩也中了一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马明空脱下外套，用袖子将来勇伤口上方扎紧，走到床边，果见楚蕙左后肩膀那里插着一只弩箭，已被颜乐春用床单缠绕包扎住了，对跟着一旁的颜乐春道：“你包扎的很好，”顿了一顿，又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颜乐春从墙边的一个杂物架上取了几瓶水分给众人，自己也喝了几口，才叹道：“好惊险，要不是小黑死而复生，你们恐怕就见不到我和蕙姐了。”当下便把今晚的经历说了一番，只是楚蕙就在身边，自不能提监听那一段，众人听她连比带划，又见小黑的模样，均知刚才定是惊心动魄、凶险异常，颜乐春一口气说罢，又喝了一口水，笑道：“老马，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和蕙姐出事了呢？”
马明空见她衣衫不整，手脚都是泥土，一张还残留着稚气的娃娃脸上却尽是奕奕神采，暗想这别墅破坏成这样，她二人刚才定是受了极大的危险，不知是如何熬过来的，说道：“我和来勇还有老艾，本来在局里讨论案情，10点的时候，想起来要问下你今天的情况，就给你打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只是说电话不在服务区，老艾查看了下，你手机最后的位置仍在这里，运营商也没有接到这里的故障申报，我和来勇就赶了过来。”他顿了一顿，却向兰灵问道：“小黑不是自毁了吗？为何能醒过来？”
兰灵摇摇头，她本想上前去查看小黑，见了楚蕙一直神情恍惚的模样，终于忍住没有开口，想了想，却又看向颜乐春说道：“刚才下来时，灌木丛那里好像还有一人倒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颜乐春没有直接回答，眼带不安和疑惑之色望向楚蕙，叫了一声“蕙姐”，楚蕙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恼怒之色，冷冷道：“你是警察，汇报工作还用向我请示么？”
“也是一个机器人，”颜乐春脸微微一红，道：“和蕙姐长的一模一样的机器人，我们三个当时正走投无路，是它突然掀开木板跑出来，我们都吓了一大跳，才知道这里原来有个地下室，它嘴里叫着‘柯先生’，却替我们档了好几箭。”
马明空和来勇对视一眼，心中均是又惊又奇，只是今晚奇异之事接踵而至，也不多这一件，来勇却道：“草坪上的沙发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小黑扔的吧，”颜乐春说道：“小黑断了屋子里的电，当时一片混乱，我慌着跑路，也没看清，”她这会儿又活泼起来，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说道：“不过好像我是听到了落地窗砸碎的声音，估计就是它扔的吧，它没什么章法，逮着什么扔什么。”
来勇还待再问，马明空挥了挥，向兰灵问道：“兰教授，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兰灵指了指贺思孟，昏暗的灯光下，贺思孟脸色却也一红，隔了半天，才嗫喏着道：“马科长，不管怎么说，我都算救了你们是不是？”他见马明空没有吭声，只好接着说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互相加了联系方式，你扫了我的二维码，这个，”他咳嗽了一声，吞吞吐吐的说道：“这个，在你手机里留下了点东西，今天晚上10点46分，你的手机突然失去了联系，我猜测你可能出事了。”
马明空点了点头，板着脸说道：“就算两讫吧，不过那个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心中却暗暗好笑，当日他扫码贺思孟手机，已知对方在自己手机里安装了窃*听程序，也不点破，他是警用手机，自有反窃*听程序，他甚至怀疑贺思孟也知道有反窃*听程序，毕竟对方也是出自公安系统，倘若不是今晚之事，搞不好两人都这么装糊涂下去。
贺思孟甚是尴尬，他一直拿着无人机残骸，当下便摇了摇这无人机，说道：“我刚才仔细看了下这架无人机，不是组装货那么简单，”他将无人机翻转过来，指着腹部道：“弩箭应该是后装上去的，这里有一行字被刮掉了，还有一点残影，我猜是某个无人机协会的编号。”
马明空凑近一看，果见腹部靠后的地方，漆已经被挂掉，但仍留下两处白色的线条，似是阿拉伯数字的残留，问道：“你想到什么了么？”
“如果这架无人机属于某个无人机协会，你猜它敢杀人吗？”贺思孟笑道：“无人机发烧友喜欢自己组装，不过这架无人机后来却走丢了，被人进行了改装，”他用力一拉，拽下弩机，从机身里面扯出一个纽扣大小的器件，在手里晃了晃，又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就是信号干扰器，这些个无人机一起协作，干扰了这里的移动网络信号。”
颜乐春见那物仍在一闪一闪的发着红光，忍不住道：“你好像挺懂的么。”
“多多少少，什么都要懂点。”贺思孟笑道，说话间，冷不防楚蕙站起身，一把夺过那物，扔在地下，一脚踩烂，然后又一言不发的坐回床边，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地下室里一时安静下来。
“你刚才说无人机走丢，又是怎么回事？”隔了半响，马明空问道。
“这些都是民用无人机，没什么防护手段，放飞后一旦离开主人的视野，有可能就会被附近的偷盗者捕获，通过信号干扰方式，把无人机引到别处，然后收归己有，这些偷盗者甚至可能会放一架‘美人机’，把别人家的无人机拐带跑掉。”
马明空点点头，眼见众人是又累又乏，看了看时间，已近零点，手机仍没有信号，又走到梯子上，听了一会，外面寂静无声，却也不敢出去，当下便让除楚蕙和兰灵之外的人，轮流值班，其他人各自休息，他自己背倚墙角坐在地下，不多时竟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猛然听到上方传来呼喊声，接着几道明晃晃的白光射了进来，马明空急忙四下一摸，什么都没摸到，却听上面又有人大喊：“下面有人吗？”
来勇听到是艾新好的声音，大喜叫道：“老艾，我们都在下面！”
众人依次爬出地窖，果然是艾新好和两名警察、两名铁骑僚机站在地窖口，马明空问道：“无人机呢？你们看到无人机了吗？”艾新好微觉奇怪，一指侧前方的天空，道：“在那里。”众人抬头看去，却见两架无人机在高空中盘旋，颜乐春急道：“快回地窖。”一把拉着马明空便要往回跑，却被马明空止住。
“这是木卫，正是它们发现你们的。”艾新好解释道，马明空问道：“你是说它们是木星系统的无人机。”
艾新好忙点头称是，他晚上查勘了公共电话亭后，回到分局，又等了会，见到马明空和来勇回来，三人对了一会案情，马明空打电话给颜乐春没有打通，带着来勇离去，他便一直留在会议室里，待到后来，他给马明空打电话，却也是听到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查看马明空和来勇的手机电磁轨迹，正是消失在楚蕙别墅附近，心知有异，不敢自作主张，向麦局长打电话汇报了情况后，自己也乘车赶了过来，下了车，就看到两名警察和铁骑僚机在废墟中查找，却是最近的派出所赶来支援的值班民警，民警告诉他，还有两架木卫无人机在现场协助搜寻，三人领着铁骑僚机寻找了一会，有民警便在AR眼镜中看到木卫无人机传来的中了多支弩箭的地窖木盖，便找了过来。
马明空听了艾新好的叙述，又一看时间，已是周四凌晨1点多钟，手机网络信号也是满格，心想，木卫系统今日零点上线，想不到还是它们找到自己，刚才袭击自己的无人机，定是见了这木卫无人机才飞离，现在手机通讯恢复正常，看来中断手机对外通讯的，确实就是这来袭无人机，他抑制住心中无数的疑问，当下一一安排，艾新好陪楚蕙和来勇速去医院，请那两个民警留在此地保护好现场，只注意空中安全，又去到灌木丛，果见一具和楚蕙别无二致的长胳膊长腿机器人躺在那里，伸手按了按，弹性十足，略一思索，已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十之八九是柯锐木的玩物，便将它和小黑一起搬上己车，和颜乐春、兰灵乘车先回分局。
贺思孟是无论如何也不要去公安局的，马明空也不勉强，向他道了谢，目送他离去，正要转身上车，忽的心里一动，急忙向远处的贺思孟喊道：“贺先生，且留步！”紧追上去，贺思孟此刻正要上车，听了呼喊，不明所以，便停了脚。
马明空跑至贺思孟身边，道：“你转过身，走几步。”
贺思孟笑道：“马科长，这又为何？”
马明空冷冷道：“你转身走两步，很难吗？”
贺思孟收起笑容，向马明空脸上望去，似是要看穿对方大脑深处的想法，但见马明空仍是目无表情，他转过身，抬起一只脚，停了一秒，复又收回，回身叹道：“你认出我了？”
马明空点点头，道：“韦嘉义在时光博物馆的遇害现场，你为何在哪里？”当日“今古大战兵马俑”分馆播出广播，众玩家纷纷涌出之际，他在人流中隐约看到一人身形似是哪里见过，当时不及细想，后来又因其它各事纷沓而至，更是忘了，刚才看了贺思孟离去身形，这才猛然想起那是一个刑警走路的身形。
贺思孟见马明空认出自己，脸上不禁青一阵白一阵，半响，才道：“柯先生因股权转让之事和深眸的矛盾，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他见马明空点点头，又道：“深眸想回购一部分股份，柯先生眼看自己孵了多年的金蛋终于要孵出小鸡，自不愿放手，双方多次谈判未果，柯先生一怒之下，便想拉起一个团队自己单干，他知道这里面的关键人物是深眸企业的技术骨干韦嘉义，具体过程我也不清楚，估计不外乎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最终是柯先生说服了韦嘉义，韦嘉义便在半年前从深眸企业离职，因为签署了离职竞业协议，倒也不敢马上投到柯先生这里，只私下里偷偷做些准备工作，没成想前段时间柯先生就去世了，前几日我听说柯先生的家族基金会同意了深眸企业的现金回购邀约，就潜入了柯先生的办公室，结果发现他的办公室已经被搜过一次，很多资料遗失，但我还是通过遗留的一些其它资料线索，终于慢慢追到韦嘉义身上，上周日我便跟踪他去了时光博物馆，后来他遇害，我又看到马科长你在那里，自然是脚底板抹油溜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