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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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温言,活的温言,会说话的温言。

    白凛有一瞬间的怔忪,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凛凛,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言见她不说话,快步走到她的面前,微微俯身,关切地看着她。

    “你没事吧?是不是外面太冷了?”

    白凛怔怔地看着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温言还是那个温言,只是眼里眉梢看过去……好像要更稚嫩些。

    眼神更亲切了,身上那种隐隐约约的疏离感也淡了几分,整个人就像一捧融化的雪水,虽然清澈,却又带着暖阳映照后留下的温度。

    和她认识的温言很不一样。

    白凛一言不发,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直到温言被她盯得不好意思了,耳根泛起一丝浅浅的薄红,白凛这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是有点冷。”

    “那快进来喝杯热茶吧。”温言听了,立即招呼她,“这里……没有别人,你不用担心,就算变回剑灵也没关系。”

    他还记得她是剑灵……这到底是什么时期的温言?

    白凛百思不得其解,又怕随便提问会触及到这幻境里的什么禁忌,只好点了点头,轻声应下。

    “好。”

    温言的眼底漾开浅浅笑意。

    他转过身,领着白凛进入那座熟悉的竹楼,木门推开,温暖的茶香顿时扑面而来。

    白凛下意识地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身体,她一眼望去,发现里面的陈设与记忆中的模样相差无几。

    猜不透了。

    白凛一边暗自琢磨,一边跟着温言来到桌案前坐下。

    案上放着刚沏好的热茶,温言倒了一杯给她,然后托着下巴,微微侧头,安静仔细地看着她。

    “烫吗?”他轻声问。

    白凛抿了一口,轻轻摇头:“不烫,刚刚好。”

    “那就好。”

    温言柔和地笑了,眼里眉梢都是如水的春意,那双琥珀似的浅眸恬静清透,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眼。

    白凛突然有些不忍心开口。

    现在的温言……看起来很幸福、很满足。如果她贸然提出要带他离开这个地方,他会不会不乐意呢?

    白凛不太确定。

    她想了想,决定再等等,静观其变。

    两人安静地面对面喝茶,轻烟袅袅,一室宁和。

    没过多久,有人敲响了竹楼的门。

    温言看了白凛一眼,提声问道:“是谁?”

    门外想起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是我,你最最亲爱的师兄!”

    白凛:“……”

    这语气,是范衡无误了。

    温言也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他没有起身开门,而是放低了声音,轻声询问白凛:“你要不要先变回去?”

    白凛想了想,坚定道:“不要。”

    这里是鬼佛制造的幻境,并不是真正的太微宗,因此她也无需遮遮掩掩藏着自己。更重要的是,她想要看看,除了温言以外,是否还有其他人能够看到现在的她,如果看到了,他们又会作何反应。

    这对她的判断很重要。

    温言见她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再多问。他拂袖起身,不紧不慢地去开门,刚一打开门,候在外面的青年便急不可耐地走了进来。

    “师弟,不是我说你,你开个门都磨磨蹭蹭的,长此以往,师父怎么放心把掌门之位传给你?”

    温言淡淡道:“我对掌门之位没有兴趣。”

    “嗨呀,这不是有没有兴趣的事……”青年正要说教,一扭头,突然看到了坐在桌案前的陌生少女,“哎?这谁啊?”

    他惊讶地眼睛都瞪大了,显然是完全没见过白凛的。

    白凛也很震惊。

    这个看上去风流倜傥的俊朗青年居然是范衡?!

    不会吧,是不是她认错了,范衡他是长这样的吗?!

    看着面前这个相貌英俊的青年,白凛开始怀疑温言是不是还有除了范衡以外的其他师兄。

    而眼前的这个青年显然也没料到,在温言的屋里居然还会出现一个他从没见过的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这一点很重要,非常重要,至关重要。

    他一脸惊奇地看着白凛,转头就对温言挤眉弄眼:“可以啊师弟,活了这么多年,你小子终于开窍了?”

    温言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范衡。”

    一字一句,冷彻如冰。

    听到这两个字,白凛瞬间瞳孔地震。

    卧槽,还真是范衡!

    “哎呀哎呀开个玩笑嘛,怎么还急眼儿了呢?”

    范衡全然不惧,拍拍温言的肩膀便兀自走到白凛对面坐了下来,笑着看向她,无比自然地开口,“介绍一下,我是温言的师兄,我叫范衡,你不用客气,直接叫我范师兄就好。”

    谁跟你客气了?!

    白凛无语,但脸上仍然一片平静:“我叫白凛,是温言的……”

    她顿了一下,下意识向温言投去一瞥,见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又继续道,“是他的好朋友,范师兄叫我白凛就好。”

    一本正经地输出了一番废话文学。

    温言微微垂眸,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好朋友?”范衡挑眉,阴阳怪气道,“我怎么不知道师弟还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好朋友呢,师弟,你给我解释一下呗?”

    “有什么好解释的。”温言轻轻叹气,冷淡的语气透出些许不耐,“有事说事,没事就出去。”

    “啧,什么态度。”

    范衡摇了摇头,语气恢复正经:“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师父让我过来喊你,他说今晚的月色不错,想让你准备一下,晚上咱们三个一起去赏月。”

    师父?

    白凛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从刚才范衡提到“掌门之位”的时候,她就察觉到,这个看上去格外年轻跳脱的范衡此时还不是太微宗的掌门。如今他们又提到“师父”,便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想。

    这个幻境的时间线远在现实之前。

    此时的范衡还没有继承掌门,而他与温言的师父——千景真人也还没死。

    也就是说,温言的苦痛与挣扎还没有开始,一切都还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

    她似乎理解温言为什么不愿离开了。

    如果换作是她,她应该也不想离开这里吧。

    可是为什么几百年前的温言也会认识她呢?难道即使是在虚假的幻境,他的潜意识里也有关于她的记忆?

    白凛想不明白。

    “赏月?”温言微微蹙眉,有些疑惑,“师父不是一向都不喜欢浪费时间的吗,今天怎么突然有这等闲情逸致了?”

    “谁知道呢,估计是清心寡欲了太久,憋坏了吧。”范衡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下去,“反正我就是过来传话的,你只要告诉我去不去就行,我好回去给他老人家答复。”

    温言:“既然是师父的提议,那我当然是去的。”

    言下之意,如果这个活动是范衡提出来的,他就不去了。

    范衡撇了撇嘴,不置一词。

    “只是,凛凛怎么办……”温言看向白凛,欲言又止。

    白凛随即意识到,温言是在顾忌她。

    她笑了笑,正要开口,范衡便先她一步说话了。

    “把她一起带过去呗。”

    “?”

    白凛眨了眨眼睛。

    你们师徒三人聚在一起联络感情,把我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带过去算是怎么回事?

    她反射性想要拒绝,但温言却微微沉吟,而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师兄,你说得对。”他声音很轻,“师父一定也会喜欢上她的……”

    也会?

    白凛眼睫轻颤,抬眸看了他一眼。

    温言已经移开了视线。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带上你的晚白玉,今夜咱们喝个痛快!”

    范衡满意地起身,拍了拍温言的肩膀,高高兴兴地扬长而去。

    范衡走了,竹楼里再一次恢复宁静。

    二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白凛终于忍不住开口。

    “刚才那个人,真的是范衡?”

    “当然。”温言垂下眼睛,目光温和地看着她,“你认识他?”

    差点忘了,在这个时间线里,她还从未与范衡打过照面。

    “不认识,只是以前好像在哪儿看见过这么一个人。”白凛面不改色地胡扯,“感觉……他和我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何止是不太一样,简直是判若两人,活生生从一个纨绔子弟变成了内敛大叔,难道这就是成为掌门的代价吗?

    “原来是这样。”

    闻言,温言轻轻颔首,长睫半垂,眸光浅浅,看向白凛的目光平静而优柔。

    “你好像很在意他。”

    “什么?我在意他?”白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一个一心压榨别人的男人,整天还不务正业,我怎么可能会在意他?”

    她对范衡的印象可一直不太好,不仅是因为这人总是间接地妨碍到她,还因为之前温言刚出关,这人就一门心思地压榨他、蹭他的学识。

    虽然人家俩人是亲师兄弟吧,于情于理她都管不着,但她对这人的第一印象已经这样了,后面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好起来。

    更别提什么在意他了,这简直就是对她人格和审美的侮辱!

    白凛的态度很激烈,殊不知,她的这番反应落在温言的眼里,反而变成了另一层含义。

    “你似乎……很了解师兄。”

    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幽光低郁,声音很轻,有种不易察觉的低落。

    “谈不上了解,只是见识过他的……”白凛侃侃而谈,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连忙改口,“不是不是,我才不了解那个人呢,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他而已!”

    一想到温言好像误会了什么,她就觉得自己必须要澄清一下。

    温言静静注视着眼前的少女,平静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不喜欢他?”

    白凛:“嗯,其实也不是针对他,只是我刚好不喜欢他这种性格的人而已……”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喜欢……嗯?”

    白凛突然停了下来。

    她轻眨了眨眼睛,看向温言,语气里带了些许不确定:“这个问题重要吗?”

    温言没有立即回答她。

    他专注地看着她,剔透的眼眸波光粼粼,清浅柔软,像一弧琥珀色的酒。

    白凛莫名感到了一丝紧张。

    “抱歉,说了奇怪的话。”

    下一刻,温言垂下眼睫,低低道了声歉,转身走向角落的储物架。

    “……没关系。”白凛后知后觉地回了一句。

    他为什么要道歉呢?是因为觉得刚才的问题有失唐突吗?

    可他们明明是朋友,朋友之间本就不需要太多的顾忌。

    还是看出了她的茫然和无措?

    白凛揉了揉眉心,暗示自己不要多想。

    很快,温言走到角落里的储物架旁,停下了脚步。

    他背对着白凛,一边看着架子上的酒坛,一边出声问道:“刚才擅自帮你决定晚上的安排,你会不会为难?”

    白凛摇了摇头:“不会。”

    “那你……”温言闻言,伸向酒坛的手微微停顿,“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白凛又点了点头:“想啊。”

    温言听了,没有出声。

    白凛以为他又在默默为难,于是侧身对着他的方向,歪着脑袋,小心翼翼地看向他:“还是你觉得,我不去比较好?”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温言怕她误解,连忙也转身面向她。

    “我只是怕你会局促,毕竟你不喜欢师兄,也没见过我们的师父……”

    “没关系。”白凛笑了笑,不以为然道,“不是有你在嘛。”

    温言一怔,又不说话了。

    白凛也没有多想,见他似乎在挑酒,便径直走过去,无比自然地站在了他的身侧。

    “你在找那个晚白玉吗?”

    温言眼睫一颤,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嗯。”

    “好喝吗?”白凛很有兴致。

    温言:“就是自酿的清酒而已,味道一般。”

    “哦……”白凛若有所思,“那我能喝吗?”

    温言没料到她会对酒感兴趣,想了想,认真回答:“喝应该是能喝的,就是喝完之后很容易醉。”

    白凛自认为自己酒量不错,听了这话,自信地打了个响指。

    “那你多带上两坛,我也喝点!”

    “……好。”

    温言看着她兴致盎然的样子,终是没有反驳,微微无奈地笑了。

    *

    入夜,星河璀璨。

    白凛跟着温言一起来到东极峰,远远的,就看到范衡站在一棵树下,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郁郁葱葱的树枝垂下来,枝叶繁茂,遮住了坐在下方的人影。

    就着朦胧的月光,白凛只能看出那人穿着的是一身青衫。

    那位应该就是他们的师父,千景真人了吧?

    白凛若有所思,跟着温言一起走了过去。

    “哎,你们来了啊。”

    正在伸懒腰的范衡一见到他们,立即放下抬到一半的胳膊,迫不及待地凑到温言面前,双眼闪闪发光。

    “晚白玉呢?带来了吗?”

    “带来了。”

    温言从芥子囊里拿出两只酒坛,还没递出去,就被范衡一把夺走了。

    “可算把你这美酒给盼来了,还好有师父帮忙,对吧,师父?”

    范衡抱着酒看向身后,坐在树影里的青衫人缓缓起身,从阴影中走了过来。

    “为师只是想赏月,可没有帮你什么忙。”

    身形如竹,面庞如玉。待到看清此人的面貌后,白凛顿时在心里暗暗惊叹了一声。

    这就是所谓的仙人之姿吧,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透着超凡脱俗的渺渺仙气。

    不知道为什么,白凛突然想起了孟浮洲。

    同样都是身着青衫,虽然两人的姿容相貌相差甚远,但那股子凌驾众生、仙气缥缈的风骨,却颇有些相似。

    她忍不住偷偷瞄了身旁的温言一眼。

    可能用剑之人,大多都是这样清冷疏淡的气质。

    本着尽量不要给温言添麻烦的原则,白凛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乖巧温顺的姿态,安安静静地站在温言的身旁,眉眼低垂,一言不发。

    “师父。”温言恭谨地唤了一声。

    “嗯。”千景真人微微颔首,眸光微移,落到白凛的身上,“她是……”

    “她是我的朋友。”温言停顿半秒,温声补充道,“我怕她一人在碧霄峰上待着无趣,所以就把她一起带过来了。”

    “原来如此。”

    千景真人的声音没有波澜,落在少女身上的视线隐隐约约夹杂了些许的探究。

    白凛知道自己该开口了,于是行了个礼,抬起脸庞,恭敬地看向千景真人:“拜见真人。”

    千景真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浅浅的讶异。

    这是什么意思?白凛有些不解。

    难道她的脸很奇怪?

    她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摸着是自己的脸啊,温度也很正常。

    白凛心中疑惑,正要再仔细观察对方的神情,千景真人已经轻轻笑了起来。

    “是个好孩子。”

    他这样评价她。

    感觉……充满了长辈的关怀。

    白凛顿时感到了一丝亲切。

    千景真人看了她一会儿,目光专注而和蔼。就在白凛犹豫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他终于移开了视线,转而看向一旁的温言。

    “时候不早了,过来吧。”

    “是。”

    温言和白凛一起来到树下。

    这里位置极好,视野开阔,晚风徐徐,一抬头便能看到璀璨的夜幕。

    是个绝佳的赏月之地。

    范衡已经抱着酒坛喝了起来,白凛看了千景真人一眼,默默坐在温言的旁边。

    “既然你是温言的朋友,也就是我和衡儿的朋友。”千景真人看着她,眼眸含笑,“不必拘谨。”

    “谢谢真人。”白凛乖乖道谢。

    千景真人唇角微勾,端起酒杯,不急不缓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温言见状,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而后举起杯盏,看向真人,目光沉静而恭顺。

    “师父,请。”

    千景真人微微一笑,举杯饮下。

    看得出来,温言的确十分敬仰他这个师父。

    这也难怪,毕竟他的一切成就都是由他的师父一手培养的。

    另外没记错的话,温言从小就被千景真人带上了太微宗。也就是说,他是被千景真人一手养大的。

    比起范衡,他对千景真人的感情应该更深一些吧。

    白凛默默看着他们,思忖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倒杯酒和他们碰一下。

    正犹豫着,千景真人向她投来了视线。

    “你喝酒吗?”

    终于到她一展身手的时候了!

    白凛立即点头:“喝!”

    千景真人笑了笑,柔柔月色下,居然有些恍惚的温柔。

    像是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回答似的。

    白凛兴致满满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举杯望向千景真人,说:“真人,我先干了!”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范衡一拍大腿:“豪气啊!”

    温言托腮看着她,眼神无奈又宠溺。

    千景真人也无奈地笑了一下,举杯饮下。

    几人推盏论道,间或浅酌闲聊,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缕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

    千景真人抬眸看向夜空。

    “月亮出来了。”

    不知何时,躲在云雾后的冷月终于露出全貌。

    溶溶月色倾洒而下,银色光辉穿透夜雾,照得地上波光粼粼。

    “真美啊。”白凛不由感叹了一声。

    温言依然撑着下巴,侧眸看她,声音低若梦呓。

    “的确很美。”

    白凛瞥了他一眼。

    青年的眼尾薄红,眸光潋滟,微微开合的薄唇覆着一层晶莹的水泽,看上去冶艳又惑人。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温言这副样子。

    “你是不是喝醉了?”她微微凑近,认真问道。

    温言垂眸看她,没有出声,只是轻轻笑了笑。

    连微笑都透着一种摄人心魄的诱态。

    真的是醉了。

    没想到温言的酒量如此之差,连那边的范衡都不如——虽然范衡也喝得快要不省人事了。

    白凛摇了摇头,将温言手里的酒杯拿下来,然后将他微微凌乱的碎发捋到耳后。

    原本白皙如玉的耳朵如今也覆上了薄薄的艳红,她摸了摸,还有点小烫。

    “温言,我们回去吧。”她低声对他说。

    温言半垂着眼睛,慢吞吞地摇了摇头。

    “你该回去睡觉了。”白凛耐心地说。

    “……不想回去。”

    温言薄唇微动,发出低低的耳语。

    “为什么?”白凛好笑地看着他,“难道你想在这里睡觉吗?”

    虽然修道之人不拘小节,但这里……未免还是太凉了。

    温言依然低垂着头,细密的长睫落下蝶翼似的阴影,叫人看不清神情。

    “回去的话……你也会离开……”

    他的声音极轻,犹如熟睡之人的梦中呓语,又如湖面之上的浅浅涟漪,模糊而安静,轻柔而易碎。

    白凛的心底微微一动。

    她看着晕乎乎的温言,抬起手,轻轻抚上他泛红的脸颊。

    是烫的,又有些温凉。

    果然还是醉了。

    “好,不回去。”她声音轻轻,比揉碎的月光还要温柔,“那就躺下来吧,我陪着你。”

    温言慢慢点了点头,目光迷离,倒头便要躺下。

    白凛见状,连忙托着他的肩膀,小心地将他引导到自己的腿上。

    感受到后脑勺下方的触感突然变得柔软而温暖,温言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迷茫。

    白凛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低头解释道:“这样不会睡得太难受。”

    少女的脸庞突然无比贴近,她的背后闪烁着璀璨星辰,然而夜幕中的万千星辉全部加起来,也比不上她的剔透双眸。

    温言有些失神,脸颊渐渐升起无法控制的热度。

    似乎是酒精的缘故,又似乎是因为其他,他分不太清。

    都怪他喝得太多了……

    温言感到了一丝懊悔,但大脑依然昏昏沉沉,只是徒然地张了张唇,却说不出话。

    白凛摸了摸他的头发。

    轻柔地,缓慢地,安抚地。

    “睡吧。”她凝视着温言的眼睛,语气像夜一样宁静。

    令温言想起无数个与她相互陪伴的瞬间。

    像蒙了层迷胧的云雾般模糊不清,却又能清晰地记得每一次心动的频率。

    于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然后不舍而沉溺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