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敛财人生之新征程[综] > 174|清平岁月(4)三合一

174|清平岁月(4)三合一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清平岁月(4)

    外面大雪纷飞, 屋里却也还算暖和。当然是不能和侯府比,但如今也没人敢跟侯府比。只说比起马车上, 这就算是天堂了。

    泥砌的炉子, 烧着的也不是什么好炭,应该是随处可见的木炭。许是因着里间要梳洗吧, 倒是添了两个炭盆来。

    衣服也都细致的准备了。林雨桐看了柜子, 里面有里里外外的衣物两套。都是细棉布的。

    给林雨桐准备的是酱红色的棉袄靛蓝的裙, 里面的小棉袄和棉裤, 是黑色和褐色的。合身嘛, 倒是有些不怎么合身, 肥大了一些。不过在没见过本人的情况下, 这么准备倒也不算是错了。鞋也稍微大了一点, 但柜子下面放了厚厚的鞋垫子,多垫上两层,也就合适了。

    四爷的衣服是稍微有点小, 但里面收的不少, 稍微放一放,倒是也能穿。

    这些都不讲究了,能换身干净的衣服, 这就不错了。

    这屋里收拾的干净, 床铺都铺的很好,连桌子上的茶壶里都有温茶,但就是……仅此于这些。一点奢靡的东西都没有。这就是一个衣食无忧的小庄户人家该有的样子。

    炕头倒是有个梳妆匣子,里面除了梳子, 再就是街上几文钱能买一根的桃木簪子。没什么花样,手工也粗糙的很。男一支女一支,再多的没有。

    从卧室出去是正堂,正堂一张方桌两个圈椅,再有两排座椅配着高几,都是最寻常的木料。崭新的,漆了一层黑漆。

    卧室的对面,穿过客厅,是一间书房。书房里的摆设跟其他家具一样不起眼的书架,但是架子上……空荡荡的,好似在等着主人把里面填满一般。

    两人只看着屋子里准备的东西,就明白这以后的处境了。

    现在不知道跟老家族里是怎么一个关系,但看准备的这些……那就是人家说了,住的地方有,吃的也有,不会叫你们饿着。但是其他的,你们得自己想办法。

    正院里,白发妇人就是这么跟金匡说的:“……你祖父曾经说过,咱们金家,以耕读传家。你父亲赶上了最好的时候,也赶上了最不好的时候。最初,他可不是想跟着造反,他只是想着……能好好读书,货与帝王家,可惜满肚子学识却赶上了乱世,他能在乱世中立足,殊为不易,但心里到底有些遗憾。不过你倒是没叫你父亲抱憾,得中两榜进士,能当帝师重责……说这个话,你不必觉得汗颜,朝廷的事我不懂,但我寻思着,跟管家的道理是相通的。有时候,不是你做的不好,是时势造就而已。你父亲总说,时势造就了他……那如今,也只是咱们走背运,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人这一辈子,还有个起起落落呢,何况一个家族?你做的很好,尽力做到了最好。哪怕是局势不好,你也能将一家子安然的带回老家,这就殊为不易。可自你之后,儿孙若何呢?”

    金匡扶着老太太……不……不对,这个称呼以后得改改了。府里管徐氏叫老太太,如今,母亲还在,晚辈怎敢说老?

    话没开始说,金匡就先叫了守在外面的管家,吩咐了几句。

    然后四爷和林雨桐才说要出去看看几个孩子的情况,管家就来了,“……老爷有吩咐,从今往后,老爷为二老爷,老太太得叫二太太……几位爷还称爷,但几位太太,得改叫奶奶……”

    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雨桐捋了一遍大概齐明白了,就是降了辈分了呗。

    不就是一个称谓,这是小事情。可这称谓的背后……

    管家也不解释,“二老爷传话,半个时辰之后,在祠堂聚齐……”然后麻溜的闪人了。

    林雨桐看四爷,四爷摇头,他也不知道金家上一辈甚至是上两辈的事情。

    行吧,不知道就不知道,先去看看几个孩子。出了正房,风扑面吹来。林雨桐去了西边的角房,这边住着璇姐儿。这会子这孩子自己洗了澡出来,靠着炉子烘头发。一看见林雨桐眼睛就亮了,直接就蹦起来了,然后紧跟着是‘嘶嘶嘶’的声音和一股焦糊的味道。起的急了,头发甩到火上了。林雨桐赶紧兜住,在炕桌上的簸箕里找到了小剪刀,把那点燎到的一把给剪去了,“安静的坐着,别毛毛躁躁的。”她把剪刀放回去,心里却叹,这些也不知道是谁准备的,书房里空洞洞无一物,可这女眷的针黹女红家伙什,却是齐全的。

    璇姐儿心疼的抽抽,眼圈都红了:“我还以为娘也病了。”

    “没有!”林雨桐帮着把头发给拾掇好,不停的给抖着,尽量叫干的快些。觉得差不多了,顺手把头发给编成辫子,拽了簸箕里的红绸缎给绑上了。

    璇姐儿什么时候这么打扮过,如今穿着一身红袄银裤,袄子长一些,能遮挡住屁股,快到膝盖位置了。可却没有裙子!以前,府里的小丫头才不穿裙子呢。

    这叫人怎么能穿的出去。

    林雨桐开了柜子看看,真没有。她回头再看,其实小姑娘这么穿好看还利索。可孩子养成的习惯却不是那么好改的,她只得道:“暂且这么穿着,回头给你另外做。”这孩子大概属于不穿裙子出不了门的,跟林雨桐里面要是没穿内衣,就死活不肯出门的心态是一样的吧,因此,她带着几分理解的道:“要不……把我那条先给你穿……”款子里有两条,那条是黑灰色的吧。

    颜色有点老气。

    璇姐儿看看自家娘穿的,然后嘟嘴,“太难看了……那看嫂嫂那里……”

    林雨桐脸上的笑便收了一些,“你有母亲可以撒娇,你嫂嫂怀着身孕可有人问候一声?你缺了什么能跟爹娘要,她孤零零一个新嫁娘,她的难处你可体谅?”

    小姑子张口就要拿嫂子的东西,这种毛病不能惯。

    她放下梳子,转身去正房取了裙子,回来看见璇姐儿还坐在那里没动地方,眼圈都憋红了。林雨桐还是没理她,放了裙子出去了。十二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这一路上那么艰难,这才穿的暖和了,就又开始挑肥拣瘦了……得叫她知道,她现在不是大小姐了,也不能再当自己是大小姐的养了,要不然以后有的是苦头吃。

    从这边出来,她又去了琪哥儿屋里。他住东角房,这会子四爷正帮着这小子费劲的穿衣服呢。刚洗出来,腿伸不到裤子里。林雨桐一进来,吓的这小子拉了被子就往身上盖。林雨桐摸了摸被子的薄厚,就转身出去了,省的他害羞。

    她没急着去东厢,而是先去西厢房,西厢房住着珅哥儿一个,林雨桐在外面敲门,然后门就打开了。珅哥儿都已经收拾齐整在屋里等着了,见林雨桐进来,他讷讷的喊了一声‘娘’,然后拉着林雨桐往炉子边上坐,怕她冷吧。

    林雨桐就道:“这屋子给你留着,我想着,你挪过去跟琪哥儿一起住。我和你爹也方便照看你们。要不然你一个人住在西厢,我们还不放心。”

    这西厢,将来娶媳妇要用的。

    珅哥儿不反对,以前在家兄弟们想在一起住也不行,每个人都有一屋子的丫头婆子小厮,主子住在一起,这些下人怎么办?

    都是事!

    他低着头笑:“娘……小门小户有小门小户的好……”他神情忐忑,言语却认真。

    林雨桐愣了一下,这孩子是想安慰自己吧。真是个贴心的老实孩子,她笑着道:“你们在娘身边,到哪都一样。”

    珅哥儿忙道:“我大姐那边会好的。要是娘不放心,等安顿好了,我带人再偷偷回去看看我大姐。”

    是说琼姐儿吧。

    有心了!

    林雨桐就细细的跟他说,“你爹跟顺王二公子关系莫逆,既然咱们出城之后,他追来了。那自然会对你姐姐上心,你也莫要太忧心了。”

    珅哥儿抿嘴笑,好像放下了一桩心事一般。

    正说着话呢,琨哥儿一把推开门进来了,看见林雨桐还愣了一下,“娘?我才说看看三弟……您都好了?”

    “好了!”林雨桐不方便去儿媳妇那边,只问:“你媳妇呢?收拾好了?”

    “好了,正说要去正房。”说着,就到炉子跟前烤手,“结巴我安排在咱们院的门房了。剩下不少东西,被褥啥的都是新的,还有炉子有炭火的,都给他了。那屋子炕也烧起来了,铺上就行。另外,大伯母给咱们院子送来两嬷嬷,我叫往倒座房去住了,那边也有火炕,有炉火。她们原本是粗使的,如今,我叫一个只负责烧热水,一个负责院子里的洒扫……”

    暂时先这样。

    等到外面禀报说,要去祠堂了。一家子才从屋里出来,往祠堂去。

    璇姐儿过来,怯怯的拉林雨桐的胳膊。林雨桐见这丫头没从白氏开口,也没穿自己送去的那条,就那么按照人家准备的穿出来了,到底没再说什么。攥着她的手给捂着,跟着四爷往前去。

    前面是三房。看见后面来人了,三房停住等了等。

    “四弟!”金叔同招呼了一声,等四爷到了跟前,就低声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

    孙氏也低声问林雨桐,“上面还有长辈,但跟咱们有那么亲近吗?”

    有!还真有。

    等看到金匡率先跪下,喊了高坐的老妇一声母亲,下面有一个算一个,都吓的不轻。包括一早就过来的徐氏。

    金匡看徐氏,徐氏在文氏的暗示下,才缓缓跪下,“见过婆婆。”

    然后金匡才说了这位老妇的身份:王氏,今年六十六岁,文定侯的原配发妻。

    这何止是有瓜葛,在礼法上,这就是嫡嫡亲的长辈。

    王老太太看着满地跪着的儿孙,呵呵的笑,“都起来吧。起来吧!叫我看看……”

    就像是刚才金匡说的话,这些孙辈里,老二早早没了,可惜了的。如今剩下哥仨,老大身体不好,老三都太老实,只老四当用。这话是金匡说的,但老太太却不这么看。

    老大身体不好,但不至于说就只当个废人。她就觉得,这么一副样貌,跟妇人似得养在深闺是可惜了。这么一副谪仙的样貌……又说是学富五车,只是被身体所累。那这是做什么的苗子?这就是世外高人的苗子了!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号人,惯爱追捧这个追捧那个,自家有这么一个现成的大活宝,怎么能说是废人呢?而且,这个活宝还后继有人,瑞哥儿比只他父亲是有过之无不及。

    因此,老太太细细端详了这父子二人之后,就跟金匡道:“后面的藏书阁,什么佛家道家百家那些杂科……都搬去老大屋里,得闲了看看,修身养性吧。”

    金匡眼睛闪了一下,点了头:“是!听您的。”

    等到了文氏跟前,老太太微微皱眉,然后道:“这孩子搬到我院子里的跨院来住,跟我这老太太做做伴。”随后又看了文氏身边的小姑娘,却没有说话。

    文氏不知道老太太是什么意思,但一个守寡之人,陪着老祖母住着,尽尽孝心,也是应有之意。她连忙应了。

    到了三房跟前,老太太心说,这庶子老实,可这老实有老实的好处。以后这庶务,总得有人管着。老实人胆子小,这种人便是有点私心,贪污点那也都是牛身上拔毛,只敢动一点,大祸是不敢闯的。这事总得有人管,老三就很合适。

    只是轮到三房的琅哥儿身上,老太太皱眉,说了一句:娇惯的太过了一些。

    孙氏拉着儿子不由的朝后退了一步,感觉这个老太太,叫人害怕的很。

    吴姨娘被孙氏这做派差点气死,你都看不出来老爷对老太太的态度吗?知道要出事了,谁都没提前说,倒是打发亲信把消息给老太太送来了。这是多大的信任!做长辈的说你一句,你就那样……你这是几个意思?

    老太太好似也不在意,视线在琳姐儿脸上多瞧了两眼,便是一叹,“……你这孩子,怎么往牛角尖里钻呢?你该庆幸,这还没成亲,那边就出事了。等到成了亲,出事了怎么办?你可还有小命在?你是啥心思我明白,但是从今儿起,你吃上三个月的素,在屋里念上三个月的经,把心意尽到了就行了。人这一辈子的路还很长……要是当年我跟你一般,如何会有如今的日子?”

    琳姐儿红了眼圈,福了福身,到底是没哭出来。

    等到了四房这里,老太太只看了四爷和林雨桐几眼,然后点头……任何一个家族都不可能真的抛开世事,哪怕是山居,也得知道外面的事。而这外面的事,还就得四房管着。

    心里对孙子辈的有了安排了,对曾孙辈的就没有多言,无外乎男孙上学念书,女孙除了念书,也该学学管家理事的本事。

    老太太一坐回去,然后立规矩:“大房如今人不在,往海沿子去了。丧事,不去不行。过几天他们就回来,再相见便是了。既然回来了,就按照家里的规矩办。大房如何,二房也当如何。金家的祖训便是耕读传家。耕是为养家糊口,读是为了匡世济民。可都听明白了?”

    明白了!

    一个个的都这么说,但就是林雨桐和四爷,也不知道这个大房的规矩是怎么个规矩。

    没人追问,默默的吃了回老家来的第一顿饭。男女分开坐,但吃的都是一样的。

    林雨桐看桌上的菜色,一碟素油炒白菜,一道肉末炖萝卜,一道凉拌的粉皮,一道蒜泥的茄干。一簸箩的杂面馒头,一碗高粱米粥。

    看的出来,这待客的好饭菜。林雨桐注意着老太太,就见她只喝粥,并不拿馒头。便是菜,也只吃蒸的软烂的茄干,并不碰其他。便知道,这老太太,清贫自持,是惯了的。她只怕晚上就没有吃干饭的习惯。

    吃完饭,老太太不留人,“都回去吧,早点歇了。我这里并没有问安的规矩,尤其是天冷,无事就不要过来了。”

    听起来像是拒人以千里之外。

    从里面退出来,又跟着金匡回了东院。

    林雨桐这才对府里有个大概个印象。中轴线的第一进,是待客的所在。第二进,是祠堂。第三进,是老太太住的院子。第三进后面,应该宅子府里的花园或是菜园。

    从进了外院开始,分东西两个游廊,通往东西两院。大房一直住着东院,那么西院便是一直给二房空置着的。

    东院没进去过,但知道西院的格局,便明白这东院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如今的建筑风格,还没见过不对称的。

    进了东院第一个院子,住的就是金匡和徐氏。

    这会子两人进了院子,后面的儿孙跟了一串,就都进去了。

    只剩下自己人了,徐氏才急忙道:“老爷……妾身嫁到府里也都三十好些年了,竟是不知道还有婆婆在……”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瞒着呢?

    金匡摆手:“这事不要问。只记住,侍奉母亲要用十二分的心。别的事情不用你管,只对母亲用心些,就罢了。”

    徐氏能憋屈死。她的重孙都要有了,猛地有得去做媳妇。

    但当着晚辈的面,她到底没说话,坐在一边生气去了。

    金匡却只说自己的,话是对几个儿子和媳妇说的,“刚才你们祖母的话可都听清楚了,以后按照老家的规矩办。往后,家里会按照各房头的人口,分口粮。口粮一月一给……会有管事送到各方……给什么,你吃什么。没有另外的供给。要想吃好的……自己赚去。赚不来,家里也不会看着你饿死。另外,每人每月两百个大钱的月例银子……”

    这绝对不够。这都不够打赏一次下人的。

    金匡却不看儿孙的表情,“这一路走来,看的还少吗?能住的暖和,吃的安心,这就是好日子,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得?家里给的粮食,不至于叫谁挨饿。所以,少些怨天忧人。以后,各房头自己开火……老二家的……”

    “儿媳跟着祖母。”文氏起身回了一句,却看向身后的侄女,“儿媳是霜居之人……伺候祖母,跟着祖母吃斋念佛,儿媳甘之如饴。可淑丫头不一样,她正是好年岁……儿媳正想着,是不是能……”她说着,就朝林雨桐看,“遭逢大难,也是大难不死,正好该办办喜事,冲冲晦气。”

    早定的婚事,成亲也是当然的。

    可林雨桐因为路上的事,对文氏姑侄多少有点犯嘀咕。再则,四爷摁住了她的手,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她还没说话,四爷就道:“二嫂也是太着急了些。咱们这突然一来,无端的给家里添了很多麻烦。这儿女婚嫁,不是一两句话的事。再不抛费,也是好大的一笔开支。这事……过了年再议也不迟。若是二嫂觉得,孩子跟着您不方便,那就先养在母亲身边。您这一走,母亲身边难保清冷。琳姐儿要吃斋,璇姐儿又太淘气了些……”

    这话倒是叫人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许是却觉得儿子说的很对,这来了连门都没认清呢,就要办喜事。前头万喜的,哪里顾得上。照着那位婆婆的行事,这喜事连个三菜一汤能不能凑齐都不好说。

    小徐氏也道:“二弟妹也太着急了些。两孩子还都小,再过个一年半载也不迟。”

    两个小辈只羞的恨不能钻地缝去。

    可小徐氏却算计的是,家里只给粮食和每月两百个钱,自家男人和儿子的汤药钱可怎么办?她急切的想跟姥爷和太太商量,不想就一个小辈的婚事在这里磨磨蹭蹭。

    正说着话呢,外面管家禀报,说是老太太打发人送粮食来了。

    那正好,都散了吧。

    林雨桐和四爷都没去管这个,叫琨哥儿去照看了。他们只带了几个孩子回了正房。屋里的炭没之前旺了,外面只放了一筐的炭,今晚要是几个屋子都点上炭盆,都抗不到明天去买碳。

    白氏就先道:“我今晚跟妹妹挤一挤,叫他们哥三挤一挤。”

    这炭就勉强够。

    话音才落,负责烧水的婆子就来禀报,“……厨下的存的柴,只够用到明天早上。这还得俭省着用。”

    得了!这是把所有的后路都给堵了。

    这老太太是一个狠人。一点都没有给后辈自怜自哀的时间,一上来就把你逼到墙角。你看你怎么办?想要跟以前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那就粗茶淡饭,得能忍饥挨饿,得能穿破衣烂衫。

    林雨桐表示知道了,叫她先去用,“明儿就出去买些。”

    手里还是攒了一些银钱的。

    但逼到这份上了,各房手里都没银钱。只自家这边有顺王那些送的仪程。这钱能安心的留着叫其他人都受冻挨饿?

    肯定也不行。这才迟早还得是往出拿的,没分家嘛。与其叫人家提出来,就不如自己先拿出来,反正林雨桐手里不仅又那天晚上在府里的下人房里搜出的钱,还有当时被原主藏起来的匣子。那匣子里都是金元宝。是她陪嫁里的压箱银。

    等琨哥儿把粮食放好,回来一一报数:“……糜子面二十斤,小麦面五十斤……大豆十斤,黄豆十斤,红豆五斤,绿豆三斤……”

    乱七八槽的,还有油盐酱醋各若干,反正就是叫你暂时饿不着。

    谁也没细听,等他说完了,四爷将银票拿出来,“给你祖父送去,就说归入公中。”

    琨哥儿的手一顿,到底接了过去,“儿子去去就回。”

    果然,一盏茶的工夫之后,又回来了,拿了五两银子,“祖父说没房五两的安家费,这是咱们的。”

    林雨桐没收:“给你媳妇拿着吧。我和你爹手里还有。倒是你们两口子,手里没点银子不成。就是你媳妇害口想吃个零嘴,都从身上摸不到钱来。”除了这五两,林雨桐又进卧室,把那散碎的,拿了二三十两的样子都给白氏,“明儿叫琨哥儿去村里问问,谁家有个冻柿子冻梨给你踅摸些。”之前从祠堂出来的时候,瞧见白氏盯着一个丫头手里赶紧藏起来的吃了一半的萝卜看,眼里还有些淡淡的可惜。这怕是想吃水果了,没敢开口,也知道是没有她吃的。

    白氏如坐针毡,起身后也像是犯了大错,如今吃饭都难,偏她不足兴。

    林雨桐硬了给塞过去了,“行了,收起来赶紧都去歇着吧。明儿的事明儿再说。”

    这才把几个孩子给打发了。白氏跟璇姐儿住,那边哥仨住。哪怕是到了生地方,也暂时没有忧心的地方。

    躺下了,林雨桐先看四爷的伤,又给上了一层药,叫他趴着晾着,两人才有工夫单独说话。

    林雨桐先问四爷:“这以后靠什么过活?”

    做官?没戏!本就是犯官之后。要是没记错的话,三代不许科举。也就是说,从金匡这一辈而算起,一直到琨哥儿这一辈,都不能参加科举。想走这条路,要么,是金匡起复,要么是等白氏肚子里的孩子那一代再看。反正暂时这一条路走不通。

    亦或者说是造反?

    造啥反呀!文定侯传到金匡这里,才第二代。这天下承平了才多久?若真是生逢乱世,那顺势而为,没有不可的。可天下平定,乱的是朝堂,不是天下。能为了这个,重燃战火吗?四爷和林雨桐没当皇帝的瘾,在知道大概的背景之后,压根就没朝那个方向想过。别用朝堂乱作为借口,其实,朝廷什么时候不乱了?不乱的,那能叫朝堂。那一朝,没有君君臣臣之间闹出这样那样的事来?都不新鲜了。朝堂的事自有人按照朝堂的规矩去办。但谁要是敢叫生灵涂炭,那谁必然先玩完。

    所以,这一条路,直接给毙了。

    要么等待时机,看看金匡会不会被起复。要么就是安贫乐道,小富即安。

    这起复吧,要是四爷想,应该也能办到。且不会太难。可金匡呢?他是怎么想的?四爷不是主因,金匡才是。所以,你就是一身的本事,一肚子里的主意,但架不住人家的主意也正。

    四爷就说:“……咱们得做好小富即安的准备。”

    可小富即安,通过什么才能达到小富呢?

    经商?不行!那位王氏老太太在祠堂说了,金家以耕读传家。

    耕读传家,便是不能沾商贾之事。老太太到这个岁数了,明显不是个没能为的人,可依旧坚守着清贫,连口腹之欲也不贪……你说,这么一个人,能允许后辈做商贾吗?没戏!

    从古至今,职业无非就是士农工商。

    仕途可能走不通,商贾不能沾染。只剩下农和工了。

    农……当然也行,但问题是,自己明显没有田地。因为每分家,金匡也不会给分家的情况下,属于自己的田地不要想了。有的就是五百亩的作为祭田的那点地了。

    还有就是工……工不说其社会地位,就是如今的身份吧,你弄出点东西再给传到朝廷,得不偿失。现在要做的就是蛰伏起来,最好就人家忘掉还有金家这一家子人才是最好的。要是再掀起风浪,自己和桐桐是能跑的,可这老的老小的小怎么办呢?

    别忘了,那商队还因为被讹上杀人命案被堵在路上呢。也不知道现在解决了没有。

    再者,四爷隐隐觉得,事情只怕是有点深。金家老二死的蹊跷的很,这次路上又屡遭算计,可金匡却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显然,这老家伙是宁肯把那些不甘都压下,也要甘心在老家这地方猫着。

    这里面必是有什么别人不知道他也不方便对人说的缘由。

    连他都缩了,四爷就更不会往上撞了。

    所以,工……最好还是别轻易的沾。

    这么一算下来,竟是连谋生的途径都没有了。

    林雨桐都泄气,“真沦落到不能养家糊口的地步了?”

    胡说!我能让你饿着吗?

    四爷头枕在胳膊上,眼里竟然还带了几分向往:“……这村里的位置选的不错,群山环绕,只一面跟外面相通,靠着山还怕饿死人?”

    吹牛!就跟你的手段有多高明似得。

    四爷便笑,“往东走一日,便是海沿子。再不行,我带你打鱼去!”

    越说越来了是吧!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就跟谁说的不是正经的一样。四爷拉着她睡觉,“睡觉睡觉,我心里有数着呢。再不行,咱就去山里开荒了。”

    谁开出来就是谁的。连国家的都不是,更不是家里的了。

    林雨桐信他的鬼话?

    被他这么三打搅两打搅的,还真有点犯迷糊了。快睡着了,才想起来问:“文家不能接亲呀?”

    “那小子不乐意。”四爷说了这么一句。

    不乐意呀!

    再想问,瞌睡实在是挡不住了。外面呼啸的风声吹的人心里发寒,屋里也没那么暖和。胳膊放在外面还是会冷,躺在被窝里,觉得鼻子都是冷的。只能往里钻,再往里钻。

    后半夜被窝明显没那么暖了,炕下的火该是熄了吧。

    林雨桐往四爷的怀里钻,觉得他身上暖的不得了。而另一边,大房一晚上,咳嗽声就没停歇。烧着木炭,觉得有些呛人,会咳嗽。可不烧吧,又冷的邪乎。这一受凉,咳嗽的就更厉害了。

    两个男人歇不下,两个女人自然就歇不下。第二天天还不亮呢,门就被啪啪啪的拍响了,是大房那边的嬷嬷,林雨桐没起呢,叫她站在窗户根下回话,“怎么了?这一大清早的!”

    那嬷嬷忙道:“我们太太叫我回四太太,说是请四太太告知四爷一声,说是大爷那边有些不好,昨晚咳嗽了一晚上,今儿连声都咳嗽不出来了。瑞哥儿也是……”

    这是想叫四爷想办法去给请大夫。

    林雨桐手里现有镇咳的药,这会子假托给李诚,“……雪都封了山了,出不去了。这里现有一瓶,是顺王府二公子给我们家爷备用的,说是请了好大夫开的好药,先服下看看。这请人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这边才起呢。若是吃下去好了,便好。我们有方子,回头叫人给配。若是不好,你再过来,那时候也都洗漱好了。”说着,便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塞过去。

    小徐氏现实不信的,原来在侯府,不管是哪里的大夫,便没有请不来的。李诚能找到的,自家没有找不到的。但这会子了,也不能挑肥拣瘦,先喝了看吧。

    喝进去一盏茶时间,没听见胸口那种喘气不匀的声音。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竟是听到父子二人轻微的鼾声。

    睡着了!

    阿弥陀佛!

    这能睡着,便是好多了。

    小徐氏忙打发嬷嬷:“快去要了方子……快去找四太太要方子……”

    姚氏一把给拦了:“娘您别急啊。这要方子怕是不妥当……您想啊,就是要了方子,这配药的事不还得烦请四叔去配吗?三叔那边,您也不能放心呀。您要了方子,还得给人家。咱又是何必。只说这药吃了,甚是受用。一应事情全委托给四叔便是了。”

    小徐氏一琢磨,便也是。况且,这里面有个银钱的开销呢。向来这药是李诚求来的,所耗必要不少,药钱自家现在是真的出不起的。

    如此一想,倒是直接叫四房去办方便。横竖自家是两妇道人家……四叔那边,若是有不凑手的,去老爷那里支取,总比自己这个儿媳妇出面要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