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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不死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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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建业离开时,窗外零星下起了小雨,简雯倾和郎信驱车而去已许久,不见归迹。

    林浅忆百无聊赖,起身下床,搬起一把椅子坐在窗前,欣赏起这滨海连城久违的雨景。

    淅淅沥沥的雨滴顺着窗檐划过余光,他抬头望向天空,只见阴云天幕里,一道道白色竖线绵绵不绝挂落下来。

    他极力远眺,想去寻到这天空的边际,却徒劳哀叹:“我的生命不就如同这无边苍穹,哪里有什么边界。”

    活着,没有亡期,没有归处,生命就变成了行尸走肉。

    2000多年来,林浅忆实现了所有的梦想,早已从最初那激情满怀的热血少年,变作当下宠辱无惊的冰凉行尸。

    倘若有人要从他身体里寻到一滴盈眶热泪,恐怕全世界只有斐清韵才能办到。

    眼前的乌云徐徐离散,暮色降临,雨滴声渐渐微弱。

    此情此景,像极了1400年前,在一片盛世的大唐木桥河畔,梳着云髻,着一身袒胸丽装的斐清韵折起雨伞,边伸手探着雨滴,边向他问起路时的茫茫天际。

    同样是暮色苍茫,同样是小雨将歇。

    林浅忆望着那消散离去的乌云,仿佛天空描绘起斐清韵的娇俏容颜。

    自此,两人相爱了整整1300年,在这人海潮涌的红尘之中,两个不死人终于寻到彼此。

    从此,这世上再没有孤独,也没了绝望。

    她不似那平凡女子,没有肤浅的欲望,和脆弱的身体,更不会一年又一年不断老去,留他一人,带着数十年如一日的蓬勃朝气,郁郁辞别。

    她胆小机警,却心思玲珑,计划周详,在这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年岁里,不断为将来周密筹谋。

    她是同伴,在这广袤大地之上,难寻第二个她,却不同于他,对这异样身体毫无恐惧,心亦无垠,永远充满热忱,积极乐观。

    她就像天使一般,令他忘却悲痛,只平平淡淡,携手与他随世浮沉,穿越古今,在盛世之中深居简出,在战乱岁月披荆斩棘。

    找到她。

    他的生命只为了这一件事而延续。

    雨后,天空透亮,星星一闪一闪眨起眼睛。

    思绪无边,又久视这安详景色,林浅忆只觉眼皮沉重,困意袭身,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又看见2400年前的自己,执笔激愤而书:

    我叫林浅忆,一百年前,我被唤作林珺谣,是个不死人。

    我生于公元前410年,到现在,已经活了2431年。

    公元前382年,那一年我28岁,多好的年纪。

    别家的男儿二十多岁早已娶妻生子,而我因为先天顽疾,每天以药为食,伴药而眠。

    父母双亲早已怨恨难平,更不用说为我说媒谈婚。

    那一年,天降异石,落在了家中柴房后院,魏国兵民皆来围观。

    那一年,魏国旧臣吴起,转投楚王后,深受器重,被拜为令尹,施行变法至楚国日渐昌盛,却以异石为华夏灾祸为由,联合赵国兴兵攻伐而来。

    城外战火连天,而我久病缠身,终日卧在柴房的异石之后,终于积重难返。

    那一天,我的心脏不堪重负,急剧萎缩,心跳在逐日衰减下终于消失了。

    呼吸停止,我死在了家中的柴草堆里。

    我死的很惨,我的父母亲不愿再拿出布币为我求医买药。

    他们与屋外的兵民站在一起,隔着异石,从窗户缝隙里窥视着我,见证我做为人,活着的最后时刻。

    我心中愤懑,命运为何对我如此残酷。

    我的父母亲早已没了丝毫的疼惜怜悯,他们责怪我,埋怨我,渴求我快快离开人世。他们畅想着没有我拖累的人生,是多么美好,多么令人神往。

    亲之至,狠之切,我在悲痛中死去,却又在愤恨中重生了。

    我悲痛,哪怕是这世间最珍贵的亲情,面对人性的自私,也如蝼蚁般渺小。

    我愤恨,当你活着毫无价值可言时,你还不如死去,哪怕你是他们至亲的骨肉。

    上天眷顾,没有鼻息的我,却带着异于常人的身体醒了过来。

    从那之后,我不再变老,毒邪不侵,岁月不腐,永远活在了2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