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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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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大家统一了意见,决定就呆在飞机里等待救援。当然也有几个身强力壮的粗汉一意孤行,要求冒险下山,他们认为,不用十个小时,这零下几十度的空间足可以把这架没有空调的飞机变成冰箱,呆在这架“冰柜“里缺衣少食的等待救援无疑是愚蠢的等死行为。机长尼克冷冷的对这些人道:“对不起,我是机长,我有权力在这架飞机上行使我的权力,如果你们一定要离开,那么我不会提供任何食物给你们。”

    那几个大汉顿时愣住,一人大声道:“为什么?我只要求拿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食物,这并不过份。”

    机长尼克愤怒的道:“年轻人,人在危境之中最需要的是什么?不是个人的勇敢,而是无私的团结。是啊,身体强壮的年轻人可以冒险离开,但是,这些妇女和老人呢?把他们抛弃在这里吗?请问你们接受的是什么教育?你们就不会有年老的一天,就不会生儿育女了吗?”

    机长义正词严的话语让几个粗汉低下了头,但仍有几个人很是不忿。

    乘客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叹道:“算了,机长,让他们离开吧,我想在这里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如果他们能顺利下山,或许还能把救援人员早一点带过来。”

    那几个离开心切的人都道:“是啊,是啊,与其大家都呆在这儿听天由命,还不如派几个人冒险寻找一下出路,谁能保证这几天不会出现暴风雪阻止救援飞机的起飞?如果那样的话,就只有靠我们去把地面的救援人员带来。”

    甘露用英语插言道:“机长,让这些自私的人离开,否则在食物耗尽的生死关头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

    尼克被甘露话里的意思吓了一跳,那明显是怀疑他们会谋杀其他人而求得留下足够的食物保证自己的生存,这简直太可怕了,看来女人的思想确实是要比男人复杂的多。

    “好吧,卡萝儿,你负责分配一下食物,愿意走的就把属于他们的给他,希望他们此行顺利。”

    尼克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自愿离开就让他们离开的好,万一他们能闯出山区,留下的人也能多一份希望,还少了一份不稳定的因素,那个中国女孩的想法虽然疯狂,但在自私的人类社会中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共有九个人决定离开,卡萝儿用轻蔑的目光看着这些人,把食物分给他们,另外还给了两瓶烈酒,一人一床毛毯。九个人在行李舱找到自己的行李,把所有能保暖的东西都套上,跳下飞机,用机乘人员给的指北针辨认了方向,向东翻山越岭而去。

    剩下的人在卡萝儿的指挥下自愿结合尽量挤在一起,相互取暖,还可以提高机舱内的温度。虽然见不得李晓和林宛儿亲密的模样,甘露还是双脚不听使唤的挤到了他们两个身边,道:“林总,我们两个挤到一起。”说完也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搂着林宛儿坐下,左蹭右蹭,摆了个舒服的姿势。

    三个人分了三床毛毯,李晓把三床毛毯叠在一起,摊开盖在三个人的身上。甘露伸了个懒腰,道:“真舒服啊!”

    李晓道:“希望等机舱里的温度降下去的时候你还能这么乐观。”

    甘露瞪了他一眼,道:“我一向就这么乐观,正因为这架飞机有我这个乐观的人在,所以飞机才没事,要不然你已经摔死了,你还没感谢我呢!”

    李晓笑了笑,道:“原来如此,不过如果我摔死了,你也一定活不成,我又何必谢你?”

    甘露哼了一声,在林宛儿耳边道:“林总,真不明白你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没钱,没势,没长相,人还粗鲁。你偷偷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被他非礼了,所以干脆就……”

    李晓心想,这是什么话?

    林宛儿头离开李晓的肩膀,脸一红,道:“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一点误会,以后有空再和你说。”

    现在岂不正是非常有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人家二人之间的事外人不足道也,甘露如何不明白,只好不再胡说八道,把话题移开。二人年纪相仿,家世也差不多,很快就找到了共同话题,不久便以姐妹相称了。李晓见两个女人的感情以一刻千里的进度发展,也不禁暗自佩服,寻思做生意的人就是不一样,论起这种表面工夫,自己可差的远了。他从来就不认为不经历过同生共死或是长时间的相处,人与人之间就会相知相交。

    说来说去便不由自主说到了目前的处境上,甘露茫然道:“林姐,你说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林宛儿却没她这般愁眉苦脸,一脸幸福的道:“人反正总是要死的,如果能和喜欢的人死在一起,那死了也比活着幸福。”

    “呃!”甘露忙做呕吐状,道:“林姐,男人到处都是,你少恶心我了。”

    林宛儿嘻笑道:“你呀,等你有了喜欢的人你就了解我说的话了。”

    甘露瞟了李晓一眼,道:“男人都一个样,没一个好东西。林姐,我提醒你一句,千万别上了别人的当啊!”

    李晓闭目养神,就当没听见,和甘露斗争的次数多了,再冲动的人也变得不冲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黑了,但积雪反射着亮光,机舱内也不如何黑暗。机身隔绝了寒风,却隔绝不了寒冷,温度慢慢降了下去,虽然盖着毛毯,众人仍是冷的瑟瑟发抖。抹掉窗孔上凝结的水雾,向外张望那漆黑的空间,映入眼帘只有那无穷无尽朦胧的白色,这一刻众人心里冰冷的程度只怕犹胜这寒冷的温度。

    当大家的肚子都饿的咕咕之叫,空姐才一人发了一个冰冷的汉堡包外加一杯夹杂着冰渣子的饮料。

    “真难吃!”甘露使劲咽着食物,三口两口吃完,舔了舔手指,意犹未尽的道:“虽然难吃,不过就算再来十个,我也吃的下去!”

    像甘露一样发出抱怨的也不少,不过他们相同的做法是抱怨归抱怨,手里的食物还是务必吃完的,谁也挡不住饥饿的进攻。

    吃完之后机长尼克指挥着全体乘客略微活动一下,活活血脉,增加血液流速,趁着身子微热,集体睡觉。

    甘露怎么也睡不着,睁眼四下张望,发现很多人其实都和自己一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面前的饮料都快结成冰块了,这么冷的温度,能睡着的有几个?或许躺在李晓的怀里的林宛儿是睡着了,有人给她一份温暖,当然睡的安稳!甘露看着胸口微微起伏的林宛儿,压抑下心头的羡慕,又偷偷望向李晓,从侧面呆呆的看着他直挺的鼻梁和浓黑的眉毛,这张脸已经熟悉无比,甚至每天在睡觉前都会在脑海里描绘一遍,那对自己大声呵斥的模样,那被自己故意整的无可奈何的苦笑,危急关头不动声色的表情……除了叶媚兰隐约猜到一点自己的心思,没有人知道自己喜欢的竟然是他,可是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是日积月累,还是缘于见面时相互整蛊?最可恨的是,这个当事人对自己的感情竟一点察觉也没有,难道还要我一个女孩子来告诉他“我很喜欢你”不成?

    突然,眼皮底下动了动,他发现了?甘露吓得忙缩回目光,低下了头,不管怎样,人家现在已经有爱人了,而且一点也不比自己差,万一让林宛儿知道自己在偷偷的看她的恋人,那以后就不要做人,羞也羞死了。

    闭目假寐,过了一会儿,忍不住睁开眼再看,却发现李晓也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原来他是真的没睡,幸好刚刚自己躲的快!心里暗自庆幸,搭讪道:“你怎么还没睡?”

    李晓看了她一眼,道:“脑子很乱,睡不着,你呢?”

    “太冷了,你在想什么睡不着?”

    “很多事,乱七八糟的。”李晓幽幽的道。

    “不说算了,很希罕吗?”甘露心道,有心不再跟他说话,可长夜漫漫,实在无聊,又没话找话道:“你和林姐是怎么认识的?你有这么一个有钱的女朋友,为什么连六十万还要向公司借?”

    李晓皱了皱眉,道:“你哪这么多为什么?有这个好奇心,我看你可以去公安局破案了,顺便再把今天这几个恐怖份子找出来,问问他们为什么要毁灭这架飞机。”

    “既然是恐怖份子,那做坏事还需要什么理由?我们倒霉撞到人家枪口上了呗。”甘露觉得李晓这个问题问的笨,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这是打入你们内部,是商业间谍,这个答案你满不满意?”李晓懒得纠缠。

    甘露本来是半信半疑,但李晓主动一说,反而疑心大减,眼珠一转,忽然道:“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她家人反对,所以你们两个才会分开?”

    “你真聪明!”

    李晓心想:“倒也说准了一部份。”

    甘露得意的道:“我就知道是这样,像林福衡这样的人挑女婿的时候是看不上一般平民百姓的,你呀,任重道远,小心伺候吧!”

    李晓低头看着林宛儿熟睡的脸庞,长叹一声,道:“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真不应该告诉她我要去英国,这样她就不会和我乘坐同一架航班,也就不会和我一起在这里受这样的罪了。”

    “那还有我呢?说不定就是你带来的霉运,我乘坐那么多回飞机,一点事也没有,跟你在一起就坠机,以后拜托你一定要离我远点。”甘露嘟囔着。

    李晓啼笑皆非,心里却接着想:“难道真的是巧合?他们这么做到底是要达到一个怎么样的政治目的?”他前思后想,心里蓦地一动,暗道,“不对,这次他们做的太干净了,如果飞机坠毁根本就没有证据是人为的,如果爱尔兰共和军事后并不打算承认此事,那么这件事的真相就永远埋在了这座白雪皑皑的高山之上,这如果是他们想要的结果,那这次恐怖活动简直毫无意义,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他们为什么要做?难道,这不是一次政治层面上的恐怖活动?”

    想到这里,李晓竟渗出了一丝冷汗,如果这不是恐怖活动,那是什么?难道还会是一次不可想象的谋杀?谁有这么大的魄力,敢使用这种手段?自己的身边,谁才是他们的目标?

    突破了原有观念,各种新想法顿时纷至沓来,李晓很是想找一个人交流一下,可看看周围,失望的闭上了眼睛,唯一熟一点的还就是甘露,难不成去和她讨论一番?这个问题还是等脱险以后交给警察去伤脑筋吧,自己别没事找事。

    一夜无话,第二日又苦挨了一天,到了第三天上午,一阵轰鸣声突如其来的从头顶飞过,感觉自己已经快变成冰棍的众乘客先是呆了一下,然后明白过来,齐声大叫,争先恐后的跳下飞机,发了疯似的在雪地里挥手高呼,虽然都明知道这种举动对高空搜索毫无作用。

    那架飞机飞过头顶,转了个圈又飞了回来,在空中左右摆了摆机翼,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在回应地上的欢呼,盘旋了几圈,然后向东飞去。

    “他们找到我们了,我们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地上的人群望着远去的飞机喜极而泣。回到飞机上众人仍激动不已,一个胖子用高音力排众声道:“机长,我提个要求。”

    尼克笑容满面,点头示意。

    那胖子苦着脸道:“再发一次伙食吧,我饿坏了,我想现在没必要再省了吧?”

    众人闻言皆笑。

    机长愉快的答应了这个现在看来并不过份的要求。

    还没过两个小时,又一架搜索飞机降落,这次却是一架普通的军用直升机,螺旋桨搅的雪花漫天飞舞。两个驾驶员跳下飞机,对当先迎上来的机长敬了个礼,用流利的英语道:“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昨天接到上级的命令后,一直在搜索失踪的飞机,你们没事,那太好了。”

    尼克连声感谢,乘客中的中国人见到熟悉的红五星更是热泪盈眶。

    尼克问救援队什么时候能到,两个军人道:“请放心,总部已经派出了直升运输机,由于路途远,加油耗时,估计还需要四个小时之后才能到达,我们是先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够帮忙的,有没有伤重的人需要先急救回去。”

    激动的尼克现在除了感谢,也只剩感谢,把几个抵挡不住寒冷正在发烧的人塞上飞机后,飞机便飞走了。剩下的人兴高采烈的缩回机舱内,大声的感谢着各自信仰神,安心的等着下一波次的救援来临。哪知过了一会儿,只听到外头的沙沙之声愈来愈响,机舱内也突然昏暗了下来,有人揭开窗帘向外看去,不禁齐呼了一声神的名字,却见狂风卷着积雪吹打着机身,半空中乌云翻滚,再见不到方才的一丝清澈,竟是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