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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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过去了，曾昀巧还是不怎么跟陆蕖隐说话，一直过着独来独往的生活。每到下课的时候，她的安安静静与周围同学的嬉笑闹腾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只是有一次，陆蕖隐无意间看到曾昀巧看着窗外出神。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看到一个身形高壮，身穿校篮球队球服的男生经过。
难道曾昀巧喜欢那个校篮球队的队员吗。
陆蕖隐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他没有向任何人说。一是因为他不碎嘴不八卦，从不喜欢也不乱评判别人的事情；二是因为不管曾昀巧有没有喜欢的人，喜欢的是谁，这都是她自己的事。
那个课间过后的数学课，曾昀巧头一次上课走神。书是翻开了，但看着黑板的目光没有焦点。
“我来找一位同学回答一下这道题，曾昀巧。”
班里静悄悄的，很多同学纷纷回头看她，可她还是呆呆地看着黑板，没有反应。陆蕖隐扭头看见她还在发呆，便赶紧碰了一下她的胳膊肘，小声提醒她：
“同桌，老师叫你回答问题。”
曾昀巧一下子从思绪中惊醒，她略带疑惑地看着他。他小声跟她说：
“老师叫你起来回答黑板上的问题。”
曾昀巧连忙站起来，黑板上的题目看了半天，尴尬地抠着手里的笔盖。她自打上课起就一直在发呆，完全没听课，自然题目也不会做。陆蕖隐眼睛看着前方的黑板，手却悄悄地把一张草稿纸移到曾昀巧的桌面上。她低头看到草稿纸上陆蕖隐写给她的答案，这才抬头小声说出了答案。老师点点头，示意她坐下：
“答对了，但是上课的时候注意认真听讲，不要开小差。”
曾昀巧坐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刚刚都快被吓坏了。她感激地看着陆蕖隐，小声地跟他说：
“谢谢。”
“不客气。”
陆蕖隐大抵是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谢谢，懵了一下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个星期。星期五下午放学的时候，同学们还是跟往常一样飞快地收拾好东西，然后跟朋友结伴回家。而曾昀巧在这两周的星期五放学都走得很急，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星期五下午是陆蕖隐和另外五个同学做值日打扫卫生，他按照刚开学就分配好的值日内容，先擦干净班里的窗户玻璃，然后去资料室帮搞卫生的赵大爷清理那些堆积如山的废报纸和废杂志，最后再帮忙把这些装进黑布袋里，提上学校顶楼的天台上。
本来班里安排给陆蕖隐的工作只是去资料室帮忙整理这些废资料的，但他看见这么多废纸，而且又重，赵大爷岁数大了抬上天台也特别吃力，所以就把这些后续的活都揽了下来。
陆蕖隐轻轻推开楼梯通往天台的那扇铁门，将那些黑布袋提到指定的角落里。做完这些，他正准备转身离开时，他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曾昀巧。
她独自一人站在那儿，背对着他所在的方向，双臂很随意地搭在水泥台上，像是在想些什么事情，一动也不动。陆蕖隐不好意思去打扰她，正打算走的时候却隐隐听见了她细微的抽噎声。
从陆蕖隐所在的角度不能很清楚地看见具体情况，但他能隐隐约约地看见曾昀巧的手里拿着一封信。
信纸被风吹得哗哗直响，她的披肩长发也被吹得飞舞起来。她一直站在那里哭，肩膀抖得很厉害，像是在极力控制情绪却又没办法控制住。
陆蕖隐默默地走上前，在她身后远一点的地方站住。她意识到了身后有动静，便转过身来。他看见曾昀巧那双红肿的眼睛衬在她布满泪痕的脸上，他有些震惊。而曾昀巧一看来的人是陆蕖隐，便慌乱地低下头抹了抹脸上的泪，把手中的信纸默默藏在了身后。
“同桌……”
陆蕖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到她这个样子，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也许她这几个星期在学校里的孤僻，跟这件事有着什么关系。但他不方便去询问她的隐私。
“……我先走了……”她低头准备走。
“等等。”陆蕖隐叫住了她，她也应声停下。他转身跑到那两个黑布袋的放置之处，将袋子打开，从里面拿起一大叠废报纸。他眼睛的余光能看到曾昀巧开始慢慢地抬起了头，小心翼翼又略带好奇地看着他。他拿着一叠废报纸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地撕起来。
报纸的纸质比一般的作业纸要薄，撕起来声音清脆响亮。他没有说话，只是在默默地撕。曾昀巧好像更加好奇了，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你……”
陆蕖隐将报纸撕到不能再继续往下撕的程度，然后随意往天上一抛，无数的纸屑像落花般飞舞着掉下来。
她显然对他的举动表示震惊，她睁大闪烁着泪花的双眼，看着那些碎屑飘落在地的过程。
“撕完之后，也许心情会好点儿。”陆蕖隐递给她一叠报纸，她的手动了动，有些迟疑。
“就当是发泄，你试试吧。”
她慢慢地伸手接过那叠报纸，开始撕起来。刚开始她撕得很慢，有些小心。后来应该是体验到了那种快感，她撕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猛，一大袋废报纸被她撕的所剩无几了。撕到最后，她将最后那团废纸屑抛向天空的时候，她的脸上又开始淌着泪，不过不同于刚开始的那种伤心的泪，而是发泄之后，负面情绪得以释放的泪。
后来两个星期的星期五，陆蕖隐都准备了一袋旧报纸给她撕，等她撕完之后离开，他便拿着扫把与垃圾铲将天台的地面打扫干净。
只是碰巧这两周的天气不太好，隔一天就下雨，有时候这雨还连着下个两三天，天台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有些坑坑洼洼的地方还有积水。地面上的雨水将薄薄的纸屑粘住了，用扫把很难扫掉。他只能蹲下来用手去捡那些扫把扫不起来的纸屑，而且一捡就是一个多小时。捡完碎屑，他还得把这一两袋废纸送到学校对面的垃圾处理回收站。
当然，只有完整的废报纸旧杂志可以卖钱，那两大袋废纸屑自然是没办法卖了。陆蕖隐每个星期都自己掏钱，悄悄地补上赵大爷卖废报纸的钱。
但是他明显感觉到曾昀巧这两个星期的变化，她一开始能对陆蕖隐说出一个字，对他而言都是新鲜事。可这两个星期，她对他说的话开始变长变多。特别是这个星期，曾昀巧对他说的话很多，而且还主动向他请教数学题。
看得出来，她被心事长期压抑着的情绪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解放。
这个星期五，陆蕖隐照常给她找来废报纸。等她撕完之后离开，他先是扫了一遍地，然后蹲在地上默默地捡着碎屑。只是他捡了一阵子，察觉到身后有人，他回头一看竟是曾昀巧。她的手扶着铁门框，双眼含泪地看着陆蕖隐……
“你……每次等我撕完报纸，都在这里收拾吗？”
“嗯。那个，我还以为你回家了呢。”他有些不知所措。
“要……要收拾很久吧……我每次都撕了这么多……”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有，不用很久。反正我也不急着回家，你又是我同桌，这些小事不用在意。”
陆蕖隐一边回答，一边继续低头将湿透了的碎屑捡进袋子里。
曾昀巧跑到他身边蹲下，一起帮忙捡。
“还是我来吧，你先回家，不然家里人会担心你的。”
“没关系，我也不急。”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当时的气氛有些微妙。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陆蕖隐也是头一回感觉到有那么一丝尴尬。曾昀巧捡了一会儿，开了口：
“对不起。”
陆蕖隐有些惊讶，不明白她为什么道歉。
“你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啊？”
“对不起……我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她的声音越发带着哭腔，陆蕖隐开始慌乱起来：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做这点事对于我们男生来说不费多大的力气。再说了，你是我同桌，这些都是应该的。”他连忙安慰她道。
“谢谢你。”曾昀巧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陆蕖隐也笑着看着她。她的脸有点红，笑着低头去捡碎屑。
他们收拾完一切并将废品卖给了垃圾处理回收站，一起步行回家。
“那个，小陆……”
陆蕖隐愣了一下。因为曾昀巧从来都没有叫过他，而且大部分同学和朋友都是叫他蕖隐或者是连名带姓的叫。只有一些恩师，父母的那些朋友和同事才会叫他小陆。
“嗯，怎么了？”
“我可以叫你小陆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了。你难得叫我，我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陆蕖隐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着他不知所措略带慌张的样子，竟然笑了。
“你好可爱啊！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是那种清冷禁欲系的帅哥，还以为你高冷不爱讲话呢。没想到相处下来，你的性格跟你的长相反差那么大，难怪那些女生都特别关注你。”
“是吗？”他更加不好意思了，这还是头一回听到曾昀巧对他的夸奖。
“我很高兴，可以遇见你这个同桌……之前陈老师跟我说，她之所以安排你坐在我旁边，是因为你的性格和成绩都是班里男生中最好的。其实刚开始我并不相信你能忍受得了我的性格和脾气……”
陆蕖隐静静地看着她，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继续说：
“可是我发现，即使我再怎么不理你，对你的态度再怎么恶劣，你都还是一如既往对我好，尽心尽力地帮我……总之，还是要谢谢你！”
“不客气。”他轻声回道。
“你可能会奇怪，我为什么会是一个这样的女生。其实，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发生了什么事吗？”
“初中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很开朗很友善的女生。我对所有的同学都很好，大家也很喜欢我。初二的时候，我喜欢上班里的一个男生。他是我们班的班草，又高又帅，还是校篮球队的队长。到了第二个学期，我偷偷塞了一封信到他的课本里，周末还在微信里暗示他。那段时间，我跟他的关系很暧昧，但他并没有表示过他喜欢我。星期五的下午，他突然约我去篮球场见面。我以为他是想当着所有的篮球队队员跟我表白，可是当我去到那里，却看到他跟另外一个女生站在一起。”
陆蕖隐看见她眼中带着泪，表情却是笑着的。
“那个女生手里拿着我写的那封信，走在操场上大声地念，一边念还一边放声大笑。那个时候放学，她引来了很多人围观，我冲上去想抢回那封信，却被那个男生挡下了。他抓着我的手腕，把我推倒在地上，之后竟然转过身去安慰那个女生，并在很多人的面前抱住她……”
陆蕖隐听了之后，拳头在不经意间越握越紧。他之前倒是见识过那些女生口中所谓的渣男，但他没有想到曾昀巧曾经喜欢过的那个男生，竟然坏到如此地步。
“他从那个女生手中接过那张信纸，把接下来的那段念完之后，附和着那个女生对我一番冷嘲热讽。所有围观的人都在笑话我，我当时瘫坐在地上，简直想找一个地洞钻下去，再也不要出来。后来，他把那封信撕的粉碎扔到我的身上……从那以后，我在学校里总是感觉大家在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变得不爱说话，也害怕和人说话。那封被撕碎的信，我把碎片都捡回去粘起来，重新又抄了一遍……在星期五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时刻提醒自己……”
“对不起同桌，这些事情我本来不应该问你的。”他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刚刚就不应该有好奇心，让曾昀巧再次提起那段痛苦的回忆。
“没关系。现在说出来了，反而心理负担也减轻了很多。我很庆幸能转来崇济，遇到你这么好的同桌。现在我也算是正式跟你打招呼了，小陆。以后请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以后咱们相互关照吧。”
“好呀！”
一个月过去了，曾昀巧还是不怎么跟陆蕖隐说话，一直过着独来独往的生活。每到下课的时候，她的安安静静与周围同学的嬉笑闹腾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只是有一次，陆蕖隐无意间看到曾昀巧看着窗外出神。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看到一个身形高壮，身穿校篮球队球服的男生经过。
难道曾昀巧喜欢那个校篮球队的队员吗。
陆蕖隐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他没有向任何人说。一是因为他不碎嘴不八卦，从不喜欢也不乱评判别人的事情；二是因为不管曾昀巧有没有喜欢的人，喜欢的是谁，这都是她自己的事。
那个课间过后的数学课，曾昀巧头一次上课走神。书是翻开了，但看着黑板的目光没有焦点。
“我来找一位同学回答一下这道题，曾昀巧。”
班里静悄悄的，很多同学纷纷回头看她，可她还是呆呆地看着黑板，没有反应。陆蕖隐扭头看见她还在发呆，便赶紧碰了一下她的胳膊肘，小声提醒她：
“同桌，老师叫你回答问题。”
曾昀巧一下子从思绪中惊醒，她略带疑惑地看着他。他小声跟她说：
“老师叫你起来回答黑板上的问题。”
曾昀巧连忙站起来，黑板上的题目看了半天，尴尬地抠着手里的笔盖。她自打上课起就一直在发呆，完全没听课，自然题目也不会做。陆蕖隐眼睛看着前方的黑板，手却悄悄地把一张草稿纸移到曾昀巧的桌面上。她低头看到草稿纸上陆蕖隐写给她的答案，这才抬头小声说出了答案。老师点点头，示意她坐下：
“答对了，但是上课的时候注意认真听讲，不要开小差。”
曾昀巧坐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刚刚都快被吓坏了。她感激地看着陆蕖隐，小声地跟他说：
“谢谢。”
“不客气。”
陆蕖隐大抵是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谢谢，懵了一下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个星期。星期五下午放学的时候，同学们还是跟往常一样飞快地收拾好东西，然后跟朋友结伴回家。而曾昀巧在这两周的星期五放学都走得很急，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星期五下午是陆蕖隐和另外五个同学做值日打扫卫生，他按照刚开学就分配好的值日内容，先擦干净班里的窗户玻璃，然后去资料室帮搞卫生的赵大爷清理那些堆积如山的废报纸和废杂志，最后再帮忙把这些装进黑布袋里，提上学校顶楼的天台上。
本来班里安排给陆蕖隐的工作只是去资料室帮忙整理这些废资料的，但他看见这么多废纸，而且又重，赵大爷岁数大了抬上天台也特别吃力，所以就把这些后续的活都揽了下来。
陆蕖隐轻轻推开楼梯通往天台的那扇铁门，将那些黑布袋提到指定的角落里。做完这些，他正准备转身离开时，他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曾昀巧。
她独自一人站在那儿，背对着他所在的方向，双臂很随意地搭在水泥台上，像是在想些什么事情，一动也不动。陆蕖隐不好意思去打扰她，正打算走的时候却隐隐听见了她细微的抽噎声。
从陆蕖隐所在的角度不能很清楚地看见具体情况，但他能隐隐约约地看见曾昀巧的手里拿着一封信。
信纸被风吹得哗哗直响，她的披肩长发也被吹得飞舞起来。她一直站在那里哭，肩膀抖得很厉害，像是在极力控制情绪却又没办法控制住。
陆蕖隐默默地走上前，在她身后远一点的地方站住。她意识到了身后有动静，便转过身来。他看见曾昀巧那双红肿的眼睛衬在她布满泪痕的脸上，他有些震惊。而曾昀巧一看来的人是陆蕖隐，便慌乱地低下头抹了抹脸上的泪，把手中的信纸默默藏在了身后。
“同桌……”
陆蕖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到她这个样子，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也许她这几个星期在学校里的孤僻，跟这件事有着什么关系。但他不方便去询问她的隐私。
“……我先走了……”她低头准备走。
“等等。”陆蕖隐叫住了她，她也应声停下。他转身跑到那两个黑布袋的放置之处，将袋子打开，从里面拿起一大叠废报纸。他眼睛的余光能看到曾昀巧开始慢慢地抬起了头，小心翼翼又略带好奇地看着他。他拿着一叠废报纸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地撕起来。
报纸的纸质比一般的作业纸要薄，撕起来声音清脆响亮。他没有说话，只是在默默地撕。曾昀巧好像更加好奇了，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你……”
陆蕖隐将报纸撕到不能再继续往下撕的程度，然后随意往天上一抛，无数的纸屑像落花般飞舞着掉下来。
她显然对他的举动表示震惊，她睁大闪烁着泪花的双眼，看着那些碎屑飘落在地的过程。
“撕完之后，也许心情会好点儿。”陆蕖隐递给她一叠报纸，她的手动了动，有些迟疑。
“就当是发泄，你试试吧。”
她慢慢地伸手接过那叠报纸，开始撕起来。刚开始她撕得很慢，有些小心。后来应该是体验到了那种快感，她撕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猛，一大袋废报纸被她撕的所剩无几了。撕到最后，她将最后那团废纸屑抛向天空的时候，她的脸上又开始淌着泪，不过不同于刚开始的那种伤心的泪，而是发泄之后，负面情绪得以释放的泪。
后来两个星期的星期五，陆蕖隐都准备了一袋旧报纸给她撕，等她撕完之后离开，他便拿着扫把与垃圾铲将天台的地面打扫干净。
只是碰巧这两周的天气不太好，隔一天就下雨，有时候这雨还连着下个两三天，天台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有些坑坑洼洼的地方还有积水。地面上的雨水将薄薄的纸屑粘住了，用扫把很难扫掉。他只能蹲下来用手去捡那些扫把扫不起来的纸屑，而且一捡就是一个多小时。捡完碎屑，他还得把这一两袋废纸送到学校对面的垃圾处理回收站。
当然，只有完整的废报纸旧杂志可以卖钱，那两大袋废纸屑自然是没办法卖了。陆蕖隐每个星期都自己掏钱，悄悄地补上赵大爷卖废报纸的钱。
但是他明显感觉到曾昀巧这两个星期的变化，她一开始能对陆蕖隐说出一个字，对他而言都是新鲜事。可这两个星期，她对他说的话开始变长变多。特别是这个星期，曾昀巧对他说的话很多，而且还主动向他请教数学题。
看得出来，她被心事长期压抑着的情绪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解放。
这个星期五，陆蕖隐照常给她找来废报纸。等她撕完之后离开，他先是扫了一遍地，然后蹲在地上默默地捡着碎屑。只是他捡了一阵子，察觉到身后有人，他回头一看竟是曾昀巧。她的手扶着铁门框，双眼含泪地看着陆蕖隐……
“你……每次等我撕完报纸，都在这里收拾吗？”
“嗯。那个，我还以为你回家了呢。”他有些不知所措。
“要……要收拾很久吧……我每次都撕了这么多……”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有，不用很久。反正我也不急着回家，你又是我同桌，这些小事不用在意。”
陆蕖隐一边回答，一边继续低头将湿透了的碎屑捡进袋子里。
曾昀巧跑到他身边蹲下，一起帮忙捡。
“还是我来吧，你先回家，不然家里人会担心你的。”
“没关系，我也不急。”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当时的气氛有些微妙。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陆蕖隐也是头一回感觉到有那么一丝尴尬。曾昀巧捡了一会儿，开了口：
“对不起。”
陆蕖隐有些惊讶，不明白她为什么道歉。
“你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啊？”
“对不起……我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她的声音越发带着哭腔，陆蕖隐开始慌乱起来：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做这点事对于我们男生来说不费多大的力气。再说了，你是我同桌，这些都是应该的。”他连忙安慰她道。
“谢谢你。”曾昀巧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陆蕖隐也笑着看着她。她的脸有点红，笑着低头去捡碎屑。
他们收拾完一切并将废品卖给了垃圾处理回收站，一起步行回家。
“那个，小陆……”
陆蕖隐愣了一下。因为曾昀巧从来都没有叫过他，而且大部分同学和朋友都是叫他蕖隐或者是连名带姓的叫。只有一些恩师，父母的那些朋友和同事才会叫他小陆。
“嗯，怎么了？”
“我可以叫你小陆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了。你难得叫我，我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陆蕖隐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着他不知所措略带慌张的样子，竟然笑了。
“你好可爱啊！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是那种清冷禁欲系的帅哥，还以为你高冷不爱讲话呢。没想到相处下来，你的性格跟你的长相反差那么大，难怪那些女生都特别关注你。”
“是吗？”他更加不好意思了，这还是头一回听到曾昀巧对他的夸奖。
“我很高兴，可以遇见你这个同桌……之前陈老师跟我说，她之所以安排你坐在我旁边，是因为你的性格和成绩都是班里男生中最好的。其实刚开始我并不相信你能忍受得了我的性格和脾气……”
陆蕖隐静静地看着她，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继续说：
“可是我发现，即使我再怎么不理你，对你的态度再怎么恶劣，你都还是一如既往对我好，尽心尽力地帮我……总之，还是要谢谢你！”
“不客气。”他轻声回道。
“你可能会奇怪，我为什么会是一个这样的女生。其实，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发生了什么事吗？”
“初中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很开朗很友善的女生。我对所有的同学都很好，大家也很喜欢我。初二的时候，我喜欢上班里的一个男生。他是我们班的班草，又高又帅，还是校篮球队的队长。到了第二个学期，我偷偷塞了一封信到他的课本里，周末还在微信里暗示他。那段时间，我跟他的关系很暧昧，但他并没有表示过他喜欢我。星期五的下午，他突然约我去篮球场见面。我以为他是想当着所有的篮球队队员跟我表白，可是当我去到那里，却看到他跟另外一个女生站在一起。”
陆蕖隐看见她眼中带着泪，表情却是笑着的。
“那个女生手里拿着我写的那封信，走在操场上大声地念，一边念还一边放声大笑。那个时候放学，她引来了很多人围观，我冲上去想抢回那封信，却被那个男生挡下了。他抓着我的手腕，把我推倒在地上，之后竟然转过身去安慰那个女生，并在很多人的面前抱住她……”
陆蕖隐听了之后，拳头在不经意间越握越紧。他之前倒是见识过那些女生口中所谓的渣男，但他没有想到曾昀巧曾经喜欢过的那个男生，竟然坏到如此地步。
“他从那个女生手中接过那张信纸，把接下来的那段念完之后，附和着那个女生对我一番冷嘲热讽。所有围观的人都在笑话我，我当时瘫坐在地上，简直想找一个地洞钻下去，再也不要出来。后来，他把那封信撕的粉碎扔到我的身上……从那以后，我在学校里总是感觉大家在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变得不爱说话，也害怕和人说话。那封被撕碎的信，我把碎片都捡回去粘起来，重新又抄了一遍……在星期五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时刻提醒自己……”
“对不起同桌，这些事情我本来不应该问你的。”他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刚刚就不应该有好奇心，让曾昀巧再次提起那段痛苦的回忆。
“没关系。现在说出来了，反而心理负担也减轻了很多。我很庆幸能转来崇济，遇到你这么好的同桌。现在我也算是正式跟你打招呼了，小陆。以后请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以后咱们相互关照吧。”
“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