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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月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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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晨十七岁生辰那天,从没有喝过酒的白袍儿领着红装女孩去全城最大的酒楼玩了一转,回来时两人都醉醺醺的。

    来到小医馆门前,醉了酒的倾晨见到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聚集在小医馆附近,好像在密谋什么坏事儿。

    被酒壮了胆的红装女孩随手捡起一根木头,冲上去就是一顿暴揍!

    打得人家哭爹喊娘的……

    在附近尿尿的白袍儿听见惨叫声,赶忙拦下挥着木棍乱捶的女孩,酒喝多了的倾晨不依不饶,直到一棒子砸在白袍儿脸上,砸得少年鼻血喷喷的才停住了手。

    那几个挨揍的人哪是什么鬼鬼祟祟的人,人家是常常来医馆里看病,感恩白袍儿悉心的照顾,得知今日是与他朝夕相伴的女孩的生辰,特意携礼来祝贺的。

    由于男孩和女孩出去喝酒了,小医馆的门是锁着的,几个人便在门口等着主人家归来,顺便商量一下怎么庆祝……

    这下好了,倾晨直接给了人家一顿胖揍,不仅把白袍儿弄得鼻血喷喷的,还把人家搞得鼻青脸肿的,狼狈不堪!

    给人家处理了伤口,妥善送走人家之后,白袍儿便来到跟小狗比叫声大的红装女孩身旁,抱她回房休息。

    回到房间,给她盖好被子,刚要离开,醉酒的红装女孩便掀开被子,一个跟头翻下床来,捧着白袍儿的脸颊,泪眼汪汪。

    “洛晖哥哥,我错了,我不乖,我打伤了你的朋友,还把你的鼻血都给打喷出来了,喷得老长老长了,对不起……”

    倾晨坐在门槛上,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完全不像一个挥棍子揍人的凶手,倒像一个受人欺负了的可怜人儿。

    白袍儿擦去她的眼泪,摸摸头,“没事儿,不赖你,都怪我非要喊你喝酒……”

    小医馆外,万星绚烂。

    月光落在红装女孩小巧精致的鼻梁上,她抬起头,“那你不怪我?”

    男孩回答:“不怪。”

    “那你会赶我走吗?”

    红装女孩泪湿眼睫,莹莹如盛夏清晨的露珠,干净美好,眼波流转,盈盈如星光,小脸儿涂抹了红玫瑰般动人的颜色。

    男孩站起身来,醉意半消,脸颊微红,言语温柔,“或者,你……你走吧。”

    倾晨怔住了,随后,眼泪就跟倾盆大雨一样唰唰唰滑落脸颊。

    “你说话不算数,不是说了不怪我吗,为什么还要赶我走啊……”

    男孩借着月光,摆出一张清晰的鬼脸,哈哈大笑。

    白袍儿笑了起来。

    红装女孩却哭得更伤心了。

    “别哭了,别哭了,我是叫你走,但没有赶你离开……我是叫你,来我这里。”

    皓月之下,男孩手指心口。

    笑容无限温柔,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像是遗落世间的破碎月光。

    红装女孩抬起眼眸,眼睫毛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破碎泪珠儿,她托着下巴,歪着脑袋问他:“所以呢,这是什么意思?”

    白袍儿红着脸:

    “或许是……喜欢你。”

    女孩细嫩的小脸变得通红,猛地站起身来,步履慌乱,往后退了半步,然后握紧小小的拳头一跃而起,直接扑到男孩怀中。

    “不准或许,是百分百的确定,我听见了,赖不掉,躲不掉,也不准你赶我走,你来不及后悔了,往后你再也甩不开我了!”

    夜虫鸣叫不歇,借来男孩女孩的扑通心跳声合奏,宛若送给男孩女孩的怦然之曲。

    红装依偎白袍。

    夜空之上,星星跃向月亮。

    -

    白袍儿在倾晨面前总是嘻嘻哈哈的,像个淘气爱害羞的小孩,而在旁人面前却是身怀医者仁心的妙手神医。

    看上去总是积极努力的少年偶尔也会露出忧郁的神色。他和倾晨一起经营的小医馆常常迎来一些奇奇怪怪的患者……

    倾晨记得,白袍儿有次带回了二十七个断了腿的乞丐。他给他们接了腿,累得大汗淋漓的,然后坐到一旁沉默不语。

    往日只要医好了患者,无论自己有多累,他的脸上都是开开心心的模样,像个乐于满足的小孩子。可这一次,他坐在小医馆门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目光呆呆的,神色复杂,覆着显而易见的悲凉。

    倾晨来到少年身旁,夸他医术顶呱呱,这么快就治好了二十七个人。

    可男孩这一次并没有一脸得意地仰起头神气的说:“这还用你说啊,妄诞城的妙手神医出手,自然不同反响啦!”

    倾晨后来才知道,那些乞丐自己操刀砍了自己的腿……

    理由是,有人出钱买他们的腿。

    乞丐们觉得这是自己最值钱的时候啦,毫不犹豫的砍下了自己的腿,卖了出去。而那些买腿的人,只是想花钱欣赏乞儿们鲜血迸溅、呲牙咧嘴、悲鸣不已的画面,借此满足自己趋于病态的恶趣……

    被治愈的乞丐们拒绝支付报酬,理所当然地觉得白袍儿应当对身为乞儿的他们投以深切的同情而分文不取。

    脏兮兮的乞丐们拿着血肉挣来的钱,相互攀比谁获得的报酬最多,谁的最少。

    然后嘲笑得得钱最少的那人腿太歪、太细、太丑,所以不值钱。

    说着,还拍了拍白袍儿大施灵能给他们换上的“玫瑰之足”,笑着说,“你们说,这双腿,又能卖多少钱呢?”

    这是这座城市司空见惯的演出,剧情烂熟于城民之心,虽属荒诞,却已习以为常。

    白袍儿坐在名叫“辞恙堂”的小医馆门前,注目着来来往往的人们。

    倾晨瞧见眼眶渐渐通红的少年握紧了拳头,神色悲哀,深深深叹息:“这座城市的病,是越来越严重了……”

    路过的人们似乎听见了白袍儿的话,扭过头疑惑的看向少年,仿佛在说这座城市的病越来越严重的人,才是真正的病人。

    “看什么看,走你们的路!”倾晨忍不住喊了一句,赶走那些人。

    白袍儿拉住她的手,眼神落寞,说了一句她不太听得懂的话。

    血红色的夕阳笼罩世间,妄诞城一隅又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伴着扭曲的笑音。

    不一会儿,又有人抬来了几个自断双足的家伙。鲜血狂涌、脸色苍白宛如死人肤色的断足者们欢呼道:“咱哥几个还是不错的,卖出去的腿比刚才那批乞丐的要昂贵许多,乞丐就是乞丐,能值几个钱啊!”

    断了腿的病人们大笑不已。

    笑声刺耳。

    白袍儿摇头,“我治不了你们。”

    接着,少年又道:“可是,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要治好你们。”

    忙到深夜,白袍儿终于给断足者们接上了一双健全的腿。

    “不是说治不了我们吗?”临走时,有病人嘻嘻哈哈的问白袍儿。

    白袍儿目光悲凉。

    “你们的病,还没治好。”

    “洛晖哥哥……”倾晨从身后抱住眼眶通红的天真少年。

    白袍儿沉默不言,红装女孩的耳畔却响起了少年此前对她说的:

    “在这百事妄诞的纷乱之世,区区医人之技,只是雕虫小技,病入膏肓的,是这个世界,是这座城市,是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