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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偷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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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声呼啸,舟仑和朱钩激斗不止,舟仑不是修炼者,只能靠着格斗技与獠牙众头领朱钩周旋,整天挂着笑脸的獠牙众头领也不施灵能,以格斗技同舟仑战斗。

    朱钩问:“小子,你说你要砍出一个干净的世界,什么样的世界,才是干净的?”

    舟仑抬头,眉下的眼眸熠熠生辉,仿佛随时都会燃烧起来。

    少年将刀对准朱钩,思绪飘忽……

    黑色大钝刀漆黑的刀身,一如诸年之前猖獗的夜色,彼时,他尚是无名无姓的流浪儿,饱受饿肚之苦的他在盛冬的雪夜里瑟瑟发抖,身旁是奄奄一息的同伴儿。

    一个穿破棉袄的老头来到身旁,递给他一个苹果,问道:“小家伙,如果有一头狼向你索要同伴的性命,你会怎么办?”

    “把它变成晚餐。”

    于是,破棉袄老头带他离开了街头,从此他不再是一个脏兮兮的流浪儿。

    破棉袄老头和一伙盗贼窝在一处荒林里,大家都把那片荒林称做“贼窝”。

    破棉袄老头是贼窝的贼老大,总喜欢纠结胆子肥的不良贫民,盗取为祸村庄的修炼者们的财物,换来粮食分给饿肚子的人。

    老贼头除了一身惊人的格斗技,还拥有隔空取物的灵能,可于睽睽众目之下取一人囊中之物而无一人察觉。

    他本是一名天赋异禀的修炼者,可他却看不惯其他修炼者习以为常的欺凌弱小,经常与他们敌对,时常发生激烈的武斗冲突。

    迫于众多修炼者的重重压力,族内之人只好把他赶出族门。

    既想随心行事又不愿祸及家人的他最终选择离开故土,来到陌生的地方谋取生活。

    离开家乡不久,他便遭到那些曾被他得罪过的修炼者的围攻……

    那是一场艰难的战斗!

    他拼死冲出修炼者的包围圈,修炼天赋在那场血斗之后几近于无,满头青丝尽成空,连眉头也变得雪白如霜。

    只剩下半条老命的老头儿,也只拥有适于偷盗之举的妙手窃物的本事……

    “舟仑”是老贼头取的名字,长大以后的少年问破棉袄老头为什么给自己取名“舟仑”,老头儿躺在树下,神色慵懒,被皱纹一圈一圈包围的眼睛,注目着天空的远方。

    他说:“浮世如海,万舟浮沉,这里是失序的世界,是薄凉的剧场……”

    抠抠脚丫子,老头儿继续说:“愿你是独行的舟,愿你可驶清澈流淌的溪流,愿你抵达灰尘不染的干净世界。”

    舟仑语带嘲讽,“想不到贼老大你也会拽文词儿啊,可惜我粗人一个,还是听不懂你说的话跟我问的问题有什么关联。”

    老头儿跳起身来,揉着舟仑的脑袋瓜子说:“你个黄毛小儿,懂个球!”

    舟仑躲开老头儿刚抠过脚的手,满脸嫌弃,“别摸我,头发会被你摸出脚气……”

    老头儿翻了个白眼,不理睬舟仑,继续抠他的脚丫子。

    舟仑大笑不语。

    老贼头说的话对他来说,确实深奥了一点,可他记住了老头说的那句:“愿你是独行的舟,愿你可驶清澈流淌的溪流,愿你抵达灰尘不染的干净世界。”

    夜色茫茫,火光照在老头儿的脸颊上,遮住了苍老的脸颊上一道一道的皱纹,也洗去了老头儿蹭在脸上的泥巴。

    少年忽然问老头:“贼老大,你说的干净的世界,是什么模样的?”

    老贼头呼了一口气,沉默一瞬,雪白的眉毛抖了一抖,“干净的世界……”

    说了几个字,他便停下来了。

    舟仑见他皱紧了眉头,布满皱纹的脸上堆满了清晰可见的忧郁,便用手摸摸他光秃秃的脑袋,“哎呦,我敬爱的老贼头,说不出来就别说了,瞧你有话说不出的模样实在惹人可怜,不说了,咱不说了啊……”

    破棉袄老头跃起身来踹了踹少年,“没大没小的,竟敢摸老子的脑袋,信不信老子打断你这个贼娃娃的鼻子!”

    舟仑笑嘻嘻地望着他。

    贼老头随之大笑。

    笑声持续良久。

    这一夜,舟仑听见了老贼头在说:“或许,可以瞧见像你这般随心肆意的笑容的世界,就是干净的世界吧,可被久久欺压的蝼蚁,又何来这样的笑容?”

    破棉袄老头与贼伙伴们栖身于隐秘的荒林间,行窃四方富贵,用窃来的财宝换成粮食,散于四方贫民手中。

    被大家伙儿称为“贼窝”的荒林之中,舟仑是年纪最小的一个。

    舟仑欣赏老贼头劫富养贫的义举,可看见大家伙用冒死偷来的财物换成粮食送到贫民手中,总被修炼者们从贫民手中夺走,他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受累担风险的是老贼头他们,受苦的是贫民们,野蛮的富贵者们却始终无恙,总能靠着掠夺弥补自己丢失的东西,这样的劫富济贫,就是一场冒险的徒劳啊!

    与其如此,还不如用偷来的财物用于其他地方,更好地对付那些欺压者们。

    老贼头敲敲舟仑的脑袋,“老子倒想这么做,可是就凭咱们这几个人,就可以偷尽天下所有富贵,与天下的所有富贵作对?”

    破棉袄老头笑着说出这句话,少年舟仑却瞥见了他紧握的拳头,以及紧皱的眉头底下,闪烁的细微泪光……

    这夜是舟仑的十八岁生辰,少年在火光之中接过破棉袄老头的纯黑色大钝刀。

    欢乐舞会的火光冲天,人们牵手跳舞,喝酒唱歌,欢声笑语连绵不绝……

    深夜。

    马蹄声乍起!

    一群修炼者闯入荒林,多数都是破棉袄老头的旧敌,双方展开激战,两方战力悬殊,贼伙伴们纷纷死于刀下,白眉毛白胡子的破棉袄老头杀出一条血路,供舟仑逃跑。

    为欢乐舞会特意开辟出来的空地堆满了沾血的人,血色搅浑了火光,嚎叫声穿透荒林,为野蛮者们的野蛮而鸣。

    老贼头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与生命力,以身魂俱毁为代价,施出灵能送走了舟仑。

    身魂逐渐碎成碎片,破棉袄老头卸下痛苦的神色,大喊道:“舟仑,答应老子,要好好活下去,开心的活下去!”

    泪水与鲜血交织,少年眼前一片模糊,恍惚之间,他好像又看见老头儿躺在地上仰望星空,眼睫毛上沾着灰尘,而与眼睫毛作伴的眼眸,始终流淌着清澈的光芒。

    老贼头抬起头,贼眉轻舒,笑着说,要穷尽毕生之力,偷一个干净的世界。

    此后便是一个人的旅程。

    漫长的旅途里,少年总会想起某个遥远的夜晚,爱抖白眉毛的破棉袄老头对他说:“或许,可以瞧见像你这般随心肆意的笑容的世界,就是干净的世界吧,可被长久欺压的蝼蚁,又何来这样的笑容?”

    想来,老头儿要的干净世界,便是充斥着纯粹的欢乐笑颜的世界吧……而他觉得,这样的世界,需要用状若蝼蚁的人们免受压迫的幸福眼眸溢出的清澈光芒来洗濯。

    不经洗濯,便不算干净的世界。

    老贼头给少年取名“舟仑”,希望他是独行的舟,可以驶过清澈流淌的溪流,抵达灰尘不染的干净世界……

    在这万舟浮沉,满眼浑浊的浮世之海;在这失序的世界,薄凉的剧场。

    慢慢明白老头儿献给自己的希冀之后,少年拥有了最纯粹的想法:像老贼头想要穷尽一生之力偷一个干净的世界一般,他要用手中的刀,砍出一个干净的世界!

    少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承老贼头之念,他只晓得自己不喜束缚,舟驶何方,路走何路,凭心而定,谁也不能阻拦。

    扛刀万里,虽有千般磨难,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