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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稚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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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陷入癫狂的四足异兽咬向麦多爷爷,千钧一发之际,舞着大刀的少年掠身而来,把麦多爷爷拉到一旁。

    四足异兽扑了空,庞大的身躯陡然迸出滚烫的血液,接着轰然倒地,呜咽了几声,渐渐没了动静。

    少年喘着粗气,满脸得意地说:“欢辞,这轮游戏,是舟仑哥哥赢了。”

    “嗯嗯,欢辞知道,舟仑哥哥一定会赢的。”说完这话,小女孩便失去了意识。

    浑身是伤的舟仑持刀挺立,鲜血遍布全身,刀砍斧削般的脸庞沾了血,却丝毫无法掩盖镌刻其上的倔强,剑眉底下,眸子仍旧明亮如星,溢出的光芒澄澈无垢。

    “什么时候才能下一场雨,冲刷干净这乱糟糟脏兮兮的人世间啊?”舟仑抬头,看向杂云堆积,摇摇欲坠的浑浊天空。

    手执一把弯弯大刀的少年在此纷乱之世漂泊了许久,久得他都遗忘了从前的开心。

    这些年来,他跋涉八方,靠着一身过硬的格斗技,时常做那锄强扶弱的天真事儿。

    没错,“天真可笑”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上,修炼者是少有的,大多数人都没有可供修炼的灵力。

    这是修炼强者掌控的世界,没有灵力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弱者,身为弱者,却做着不切实际的英雄梦,妄想在这个欺压成为常态的世界,以弱者的角色演出守护弱者的戏份,只会坠入无法逃离的悲哀之渊。

    那是刚刚踏上征程的日子,舟仑在一座小镇住了一段时间,总爱舞刀助弱的少年渐渐在小镇上得了个“贫民之鹰”的绰号。

    在大多数修炼者眼中,所有没有翻身能力,只能作为弱者存活于世的平庸之辈,便是草芥一般的卑贱的“贫民”。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手执纯黑色大钝刀的少年舟仑慢慢成为了时常遭受修炼者欺压的“贫民”当中的英雄。

    似乎是因为他时常站在修炼者眼中只是肮脏渺小如蝼蚁的贫民一方,敢于同那些自视高贵却野蛮的修炼者们死战……

    所以,大家才称他“贫民之鹰”。

    修炼者们对这只突然冒出来“飞鹰”感兴趣极了,他们总喜欢欺压无辜的人们,引出这只好打抱不平的“飞鹰”。

    紧接着,修炼者们当着众人的面,把人们眼中以为可以高高翱翔的“贫民之鹰”击败,然后施加百般折磨,通过此举,尽情享受那些贫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难得的英雄遭受欺凌的痛苦与绝望……

    舟仑屡屡挑衅修炼者,却总能保住性命,并不是因为他拥有多么高超的本领,无论他的格斗技有多厉害,在大多数具有奇妙灵能的修炼者面前,他都不会是对手。

    他之所以可以继续存活于世,是因为他成为了一只逗修炼者开心的“小丑”!

    是的,小丑。

    在修炼者们看来,提供娱乐的小丑,远比死去的尸体好玩。

    “高贵”的野蛮者们肆意地戏弄着被人们当作英雄的“小丑”……

    他们总觉得,总有一天,这只翱翔的“飞鹰”会被驯服,心甘情愿地匍匐于地,成为和其他蝼蚁无异的蝼蚁!

    殊不知,少年成为受欺压者们备受敬爱的“飞鹰”,并不取决于每场战斗的输赢,是他那屡战屡败,却仍要站起身来,用他沾满鲜血的刀为弱者抱不平的心与勇气。

    他的心与勇气才是他的翅膀!

    少年挥刀的舞,是贫民们心中渴求却没能凭着一腔勇气演出的戏,是欺压者们用来取悦自己的表演。

    而在少年这里,他的舞,只是遵从内心的纯粹践行,是他恣意随心的抒发。

    似乎是舟仑难以驯服,某个想把他驯服的修炼者逐渐失去了耐心,终于在一场刻意挑起的战斗里动了杀心,把舟仑弄得遍体鳞伤倒地之后,还不断施加凶猛的攻击!

    眼看舟仑就要被活活打死了,红了眼眶的贫民们纷纷握紧了拳头……

    他们不敢反抗野蛮的“高贵者”们,可他们也不想舟仑死在他们眼前。

    于是,被修炼者们当做可以随意踩踏的蝼蚁的贫民们牵起手来,排成一列,站在了舟仑面前,拦住杀机毕露的修炼者。

    “你们这是要寻死吗?”修炼者抬起利刃,“想死的话,我他妈成全你们!”

    牵起手来守在舟仑面前的每一个贫民都在颤抖着,他们害怕死亡,可是,这世界仍有一些东西需要守护,哪怕拼上性命。

    这是舞刀挥洒热血的少年教会他们的,比起死亡,以匍匐在地的蝼蚁姿态苟活于世更加痛苦,沉睡于习惯欺压的麻木躯壳里的自尊种子被少年滚烫的鲜血浇灌,属于他们的季节已在蠢蠢欲动。

    因为害怕而颤抖的人们徐徐露出笑容,若是可以陪着这只“飞鹰”去死,或许就能跟着他一起翱翔远方,飞向那没有纷飞战火与无尽欺压的天空了……

    最终,其他修炼者出现,拦下了意欲杀死舟仑的修炼者。

    随后,他们移怒于那群拦在少年面前的民众身上,如同草芥一样把他们肆意践踏!

    少年还有利用的娱乐价值,可以留下性命,而这些卑贱的贫民什么都没有,竟然站在他们面前,呈抵抗的姿态,做出不符合妥协者的举止,就应该好好收拾一下!

    舟仑从昏睡之中醒来之后,那些遭受伤害的民众的家属围在他身旁,每一张面孔之上都堆积着清晰可见的愤怒……

    舟仑想,这群人是来找麻烦的吧,如果没有他的出现,一直安分守己的民众就不会惹恼修炼者,被修炼者所伤吧?

    然而,贫民们默契地来到舟仑床前,只是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不掷言语,脸上浮现出的愤怒之色,似乎是少年让无辜的贫民陷入祸事的责怪,也像是他没能以更大的本事收拾那群欺压者的悲伤。

    舟仑恍然大悟……这是宛如蝼蚁一般的贫民们作为被欺压者的不甘与悲伤啊!

    少年缓缓抬手,把一名老妇人的眼泪擦去,对老妇人说:“奶奶,您不要哭了,眼泪会把脸颊弄脏的。”

    然后,他笑。

    笑容澄澈。

    可以行动之后,舟仑孤身一人闯进由修炼者管辖的医馆,用一身伤痕,换来了许多疗伤之药,给了那些受伤的民众。

    之后,他离开了那个地方。

    人们看到丝毫没有沮丧的少年依然毅然地扛着大刀,往前方走去。

    年迈的老人送别少年,嘱咐这个“叛逆的孩子”千万要保重,然后献上最诚挚的祝福:“孩子,一定要快乐地活下去啊。”

    少年微笑,嘴边是两个美好的酒窝,他说:“我不是一个叛逆的孩子,我是个百依百顺的人,至死不变,但我只顺从自己。”

    他心里清楚,他从不是什么英雄,他挥舞大刀的理由,只是一个因为他是一个遵从内心的“自私鬼”!

    可这“浑浊”世间,谁又能真正遵从自己的内心而活?

    身为妥协者的贫民要想脱离身不由己的囚笼,根本就是天真的,幼稚的。

    而倔强挥刀的少年,从未放弃捍卫他的心之所念,那所谓的幼稚之举。

    刀在烈日之下泛着光芒,像是美好的花,伴着少年嘴角的酒窝一并盛放……

    时间赐予我们青春与死亡,尽管我们戴着形形色色的镣铐,被现实所束缚,但请不要忘记仰望天空,依然要像大海一样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