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难缠的甲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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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北京正式入夏。褪去厚厚的春装，大帝都最火热的季节就要到来。
公司依旧隔三差五就得加班，特别是在入夏之后，各个工地上都热火朝天，施工最好的季节。
不过好在张驰有两个学弟学妹愿意来做“便宜”的暑期工积累经验，一下就给公司其他人减轻了不少负担，于莉特别开心，整天没事就请学弟妹吃零食。
老夏说她其实就是给自己吃零食找个借口而已。
远在德国的Michael介绍了一个在北京的项目，甲方老板人还在德国，需要国内有人配合，于是想到了老夏，老夏爽快的就答应了。
但一开始接触这边的甲方，老夏就想撂挑子。
项目很小，很简单。以老夏的经验，最多两个月，家具和软装都能给它摆全了，就等大老板来入驻。
可是有些事，遇到“人”这个因素，就什么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甲方是个德国外企，中国区负责人正在交接，新派的老板还在德国办公，据说九月才正式来中国上任。
可能“新官上任三把火”在德国也很流行，以前中国区总裁的办公室要翻修，并且要按照新老板的喜好来。
Michael跟这个新上任的老板是朋友，于是介绍了老夏。设计图纸发德国后，由Michael帮忙沟通，不耽误中国这边的进度。
只是，中国区这边的项目对接的人，各个都是难缠的主。用老夏的话说就是：人在外企上班，就以为外企是他们家的。
不知道为什么各个“主人翁意识”非常强，三十出头的小姑娘坐在那儿开会，完全不把老夏放在眼里。最基本的“尊老”都没有。
老夏本想跟Michael说算了，一开始这么多事的，往往到后面事情更多，他不愿做事不落好不说，还惹得一身腥。
但Michael再三保证这边老板很喜欢他们的方案，非常希望能合作。
老夏觉得自己最终还是栽在心软上。
于是老夏本着为了祖国的未来，一定要让这帮孩子“长记性”的慈悲心肠，接下来这个任务。
签合同的时候，宁若男看着那洋洋洒洒一大篇的英文邮件就傻眼了。邮件抄送了二十多个人不说，一家德国公司驻中国的分公司，非得要求签英文合同，说是公司有要求，他们只签英文合同。
宁若男特别想拍桌子骂人，你在中国地盘上不应该遵守中国法律吗？退一步，也应该是中英文各签一份吧？
她把邮件拿给老夏看，老夏直接就怒了：“跟他们说，要么中文，要么中文加德文各签一份。他们不是德国公司么？为避免歧义，加签德文。要不就不签了！”
对方不同意，执意要签英文。而且语气非常不客气，基本意思就是你既然为我公司服务，就必须按照我们公司的规定来，我们公司的规定大过一切。
老夏觉得他一个快五十的人，还得跟一个能管他叫“爸爸”的小姑娘在这儿撕，太有失颜面，说出去圈里都得笑话他。
于是，老夏把这事交给了于莉。宁若男性格太过温和，他怕她骂不过对方。而于莉属于“敌强我更强”的典型，加上灵活的脑子和暴脾气，关键时刻能“以暴制暴”。
于莉和对方除了邮件你来我往，电话也是一个又一个。
但最让于莉受不了的就是对方总是颐指气使的态度和用词，完全不懂“尊重”怎么写。宁若男觉得两边要是站在一起，随时都能打起来。
最后，老夏烦了，本着这项目不干了也得教育好这帮孩子“尊重他人”的精神，直接让老侯投诉到了对方德国总部。
要求很简单，希望对方在中国和中国公司签合同，就应该尊重和遵守中国的法律。而基于对对方的尊重，希望最后双方能签中文和德文的合同。
还让老侯抄送上所有的邮件往来。
对方德国总部倒是很客气，写了邮件道歉，说是员工用词不当，他们已经沟通过了，应该尊重中国法律等等。
最后，对方为表示诚意，还开除了那个跟于莉一直沟通的姑娘，这事才算过去。
只是，宁若男他们不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老夏不愿去那家公司，本想派Leo大叔去，因为那帮人都是看见老外就嘴甜的软柿子。
但又觉得Leo大叔不太会打架，问了问裴君涛：“你会打架吗？”
裴君涛疑惑的看着老夏：“老大你想揍谁？”
“不是真的打架，就是……嗯……怎么说呢……就是……”无坚不摧的老夏突然词穷了。
“老夏的意思是要你以‘内力’去镇压他们，搓一搓他们的锐气。”宁若男补充。
“对对对，就跟电视剧里那种高手过招，一对眼就让对方害怕那种。”老夏连连点头。
裴君涛：“……我恐怕不是高手……”
老夏泄气的往椅子上一坐：“后继无人啊！”
于莉凉凉的递上一句：“我们又不像你，狐狸精转世。”
老夏剜她一眼：“当心我扣你工资！”
于莉立马摇着尾巴：“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老大您英明神勇，足智多谋，堪比诸葛亮再生。”
“拍我马屁没用，老大我年纪大了，不愿意出门厮杀了。”老夏叹了口气，“都是不争气的。”
裴君涛瞅了瞅老侯：“老侯不行吗？”
宁若男摇摇头：“学长，你也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你哪只眼睛看见老侯有搞事情的本事？他装装样子还好，他要是去了，就是羊入虎口，等着被啃的骨头都不剩。”
裴君涛一手弹了宁若男脑门一下：“对学长怎么说话呢？什么就老了？”
宁若男捂着额头：“……唔，好疼……”
“活该。”老夏幸灾乐祸，敢说他们这些花美男老了。
结果，还是由裴君涛出马，因为他不笑的时候比起Leo看起来更加严肃和不近人情。
老夏充当“狗头军师”，退居后方，暗中操控。
晚上回家，裴君涛摊在沙发上：“搞这些甲方比我画图还累……”
宁若男放好头盔：“习惯就好了，这种的不常见。老夏一般不接这种活儿，这次要不是Michael，估计早就不干了。”
裴君涛当初没选大公司的原因就是希望自己不要活在别人的期待里，以此来缓解他自己的焦虑症。但他没想到小工作室在业界需要这样去努力求生。
“我在德国的时候，总想着将来自己要是闯出名堂了，就去开个我一个人的工作室。遇见喜欢的项目就做一做，遇到不喜欢的就不接。”裴君涛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天花板，“我要是真的这么干是不是就饿死了？”
宁若男捧着一杯水从厨房出来：“必须。你怎么会有这样想法？”
“……就有一次偶然遇见一个老爷爷，他一个人守着一家小餐厅，已经很多年了……他每天早上去采买，快到中午才开门，虽然只有简餐，但生意还不错。卖完就收工，说要回家陪陪外孙……他那种特别悠闲自在的状态，一下就让我特别羡慕。”
裴君涛说着，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疲累还是沉浸在回忆里。
宁若男看着他完全没有防备的表情，默默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听到关门声，裴君涛睁开了眼。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宁若男应该没有发现他颤抖的手。他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心里的汗。
他一直在逞强，自老夏把这件事交给他开始。他清楚自己的弱项，就好像他了解自己的优势。
他不擅长跟人打架，他从小到大都没跟人打过架，连跟人吵架的经验都没有。
他表面温和的个性，不太会与人起冲突。
他没能长成一个有能力的男人，一个有足够力量保护她的男人。
这让他深深的自卑与不安，所以始终不敢跨越那条线。
她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六月，北京正式入夏。褪去厚厚的春装，大帝都最火热的季节就要到来。
公司依旧隔三差五就得加班，特别是在入夏之后，各个工地上都热火朝天，施工最好的季节。
不过好在张驰有两个学弟学妹愿意来做“便宜”的暑期工积累经验，一下就给公司其他人减轻了不少负担，于莉特别开心，整天没事就请学弟妹吃零食。
老夏说她其实就是给自己吃零食找个借口而已。
远在德国的Michael介绍了一个在北京的项目，甲方老板人还在德国，需要国内有人配合，于是想到了老夏，老夏爽快的就答应了。
但一开始接触这边的甲方，老夏就想撂挑子。
项目很小，很简单。以老夏的经验，最多两个月，家具和软装都能给它摆全了，就等大老板来入驻。
可是有些事，遇到“人”这个因素，就什么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甲方是个德国外企，中国区负责人正在交接，新派的老板还在德国办公，据说九月才正式来中国上任。
可能“新官上任三把火”在德国也很流行，以前中国区总裁的办公室要翻修，并且要按照新老板的喜好来。
Michael跟这个新上任的老板是朋友，于是介绍了老夏。设计图纸发德国后，由Michael帮忙沟通，不耽误中国这边的进度。
只是，中国区这边的项目对接的人，各个都是难缠的主。用老夏的话说就是：人在外企上班，就以为外企是他们家的。
不知道为什么各个“主人翁意识”非常强，三十出头的小姑娘坐在那儿开会，完全不把老夏放在眼里。最基本的“尊老”都没有。
老夏本想跟Michael说算了，一开始这么多事的，往往到后面事情更多，他不愿做事不落好不说，还惹得一身腥。
但Michael再三保证这边老板很喜欢他们的方案，非常希望能合作。
老夏觉得自己最终还是栽在心软上。
于是老夏本着为了祖国的未来，一定要让这帮孩子“长记性”的慈悲心肠，接下来这个任务。
签合同的时候，宁若男看着那洋洋洒洒一大篇的英文邮件就傻眼了。邮件抄送了二十多个人不说，一家德国公司驻中国的分公司，非得要求签英文合同，说是公司有要求，他们只签英文合同。
宁若男特别想拍桌子骂人，你在中国地盘上不应该遵守中国法律吗？退一步，也应该是中英文各签一份吧？
她把邮件拿给老夏看，老夏直接就怒了：“跟他们说，要么中文，要么中文加德文各签一份。他们不是德国公司么？为避免歧义，加签德文。要不就不签了！”
对方不同意，执意要签英文。而且语气非常不客气，基本意思就是你既然为我公司服务，就必须按照我们公司的规定来，我们公司的规定大过一切。
老夏觉得他一个快五十的人，还得跟一个能管他叫“爸爸”的小姑娘在这儿撕，太有失颜面，说出去圈里都得笑话他。
于是，老夏把这事交给了于莉。宁若男性格太过温和，他怕她骂不过对方。而于莉属于“敌强我更强”的典型，加上灵活的脑子和暴脾气，关键时刻能“以暴制暴”。
于莉和对方除了邮件你来我往，电话也是一个又一个。
但最让于莉受不了的就是对方总是颐指气使的态度和用词，完全不懂“尊重”怎么写。宁若男觉得两边要是站在一起，随时都能打起来。
最后，老夏烦了，本着这项目不干了也得教育好这帮孩子“尊重他人”的精神，直接让老侯投诉到了对方德国总部。
要求很简单，希望对方在中国和中国公司签合同，就应该尊重和遵守中国的法律。而基于对对方的尊重，希望最后双方能签中文和德文的合同。
还让老侯抄送上所有的邮件往来。
对方德国总部倒是很客气，写了邮件道歉，说是员工用词不当，他们已经沟通过了，应该尊重中国法律等等。
最后，对方为表示诚意，还开除了那个跟于莉一直沟通的姑娘，这事才算过去。
只是，宁若男他们不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老夏不愿去那家公司，本想派Leo大叔去，因为那帮人都是看见老外就嘴甜的软柿子。
但又觉得Leo大叔不太会打架，问了问裴君涛：“你会打架吗？”
裴君涛疑惑的看着老夏：“老大你想揍谁？”
“不是真的打架，就是……嗯……怎么说呢……就是……”无坚不摧的老夏突然词穷了。
“老夏的意思是要你以‘内力’去镇压他们，搓一搓他们的锐气。”宁若男补充。
“对对对，就跟电视剧里那种高手过招，一对眼就让对方害怕那种。”老夏连连点头。
裴君涛：“……我恐怕不是高手……”
老夏泄气的往椅子上一坐：“后继无人啊！”
于莉凉凉的递上一句：“我们又不像你，狐狸精转世。”
老夏剜她一眼：“当心我扣你工资！”
于莉立马摇着尾巴：“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老大您英明神勇，足智多谋，堪比诸葛亮再生。”
“拍我马屁没用，老大我年纪大了，不愿意出门厮杀了。”老夏叹了口气，“都是不争气的。”
裴君涛瞅了瞅老侯：“老侯不行吗？”
宁若男摇摇头：“学长，你也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你哪只眼睛看见老侯有搞事情的本事？他装装样子还好，他要是去了，就是羊入虎口，等着被啃的骨头都不剩。”
裴君涛一手弹了宁若男脑门一下：“对学长怎么说话呢？什么就老了？”
宁若男捂着额头：“……唔，好疼……”
“活该。”老夏幸灾乐祸，敢说他们这些花美男老了。
结果，还是由裴君涛出马，因为他不笑的时候比起Leo看起来更加严肃和不近人情。
老夏充当“狗头军师”，退居后方，暗中操控。
晚上回家，裴君涛摊在沙发上：“搞这些甲方比我画图还累……”
宁若男放好头盔：“习惯就好了，这种的不常见。老夏一般不接这种活儿，这次要不是Michael，估计早就不干了。”
裴君涛当初没选大公司的原因就是希望自己不要活在别人的期待里，以此来缓解他自己的焦虑症。但他没想到小工作室在业界需要这样去努力求生。
“我在德国的时候，总想着将来自己要是闯出名堂了，就去开个我一个人的工作室。遇见喜欢的项目就做一做，遇到不喜欢的就不接。”裴君涛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天花板，“我要是真的这么干是不是就饿死了？”
宁若男捧着一杯水从厨房出来：“必须。你怎么会有这样想法？”
“……就有一次偶然遇见一个老爷爷，他一个人守着一家小餐厅，已经很多年了……他每天早上去采买，快到中午才开门，虽然只有简餐，但生意还不错。卖完就收工，说要回家陪陪外孙……他那种特别悠闲自在的状态，一下就让我特别羡慕。”
裴君涛说着，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疲累还是沉浸在回忆里。
宁若男看着他完全没有防备的表情，默默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听到关门声，裴君涛睁开了眼。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宁若男应该没有发现他颤抖的手。他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心里的汗。
他一直在逞强，自老夏把这件事交给他开始。他清楚自己的弱项，就好像他了解自己的优势。
他不擅长跟人打架，他从小到大都没跟人打过架，连跟人吵架的经验都没有。
他表面温和的个性，不太会与人起冲突。
他没能长成一个有能力的男人，一个有足够力量保护她的男人。
这让他深深的自卑与不安，所以始终不敢跨越那条线。
她是不是看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