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合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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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若男半夜被某种声音惊醒，她推开门，看到老侯抱着串串，老夏正在穿外套。
“出什么事了？”宁若男问。
“老头儿进医院了，我过去看看。”老夏拎着包，“你去睡吧，老侯把我送过去就回来。”
宁若男点点头，把串串抱过来，“有需要你就给我打电话。”虽然她也不知道她能帮点儿啥。
“行，锁好门，走了。”说完，老夏他俩就出了门。
宁若男回到床上，串串跟着她一起，卧在她脚下，楼道有点儿轻微的声音，它都会抬头望向门口，然后再一次次失望的耷拉下脑袋。
宁若男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总想着，老爷子别出事就好。
老夏的父亲已经七十多岁了，退休的时候是中将军衔，老夏是真正的将门子弟。老爷子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儿子没当过兵。
但老爷子对人非常和蔼可亲，至少对宁若男是这样。总是嘘寒问暖，以前，每逢过节都把她叫到家里，因为她在北京只认识老夏。
她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快天亮才睡着。
老侯一直没回来，宁若男遛完串串才去上班，比平时晚到了一会儿，于莉他们一群人就聚在星巴克聊天喝咖啡。
裴君涛正跟Michael聊项目，于莉凑过来，“若男说她到了，咱们可以回办公室了。”
宁若男给咖啡机加好水，又补上了咖啡豆。清晨的第一杯拿铁，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点儿。
她本想打个电话问问老夏情况，又怕自己添乱，于是只给老侯发了微信问了问情况。老侯说老夏父亲没有大问题，不用太担心。
宁若男总觉得自己应该帮老夏做点儿什么。毕竟，老夏照顾了她这么多年。
目前，她能想到的，就是盯着点儿公司的事情。不过现在刚好事情也不多，正月十五之前，他们难得能按部就班好好当个上班族。
大家没有在意老板不在的事情，因为他们经常不在，不是在外跑项目就是在跟客户沟通。
宁若男拿着一堆票据，正准备帮财务整理一下，顺便自己登记一下。裴君涛发微信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聊聊租房的事情。
中午餐厅都基本满座外加排队，宁若男特意早出来一会儿占座位。
裴君涛到的时候，她正捧着一杯麦茶，仔细看菜单。
宁若男非常喜欢美食，不论大餐厅还是小馆子，只要好吃，她都不挑。但从吃东西上，她又很挑剔。她爱吃肉，但不吃肥肉。爱吃鸭脖子，但不吃动物的五脏六腑。她喜欢吃螃蟹和虾，但只吃海里的。不吃鱼，但很爱吃带鱼……各种奇怪的习惯，曾经被裴君涛嫌弃的很。
“这家店的猪排是招牌，学长你可以试试，但我觉得一次两次就好，吃多了腻。”宁若男一看就是熟客。
“我都可以，你知道我不太挑。”裴君涛喝了口麦茶。
宁若男在猪排店里点了乌冬面，典型的宁式作风。她是个很长情的人，喜欢的东西，就会一直喜欢。一家店，她要是爱吃什么，去一百次，她都会点同一样东西。
“学长，你今天要是跟我说好消息呢，这顿我请，坏消息就你请。”宁若男低着头，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她是个很好猜的人，情绪都写在脸上。虽然上班的时候完全看不出她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基本都稳定的维持在“温和有礼”的档位上。但出了公司，她的一些小情绪还是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裴君涛笑了，“那看来今天这顿饭我逃不掉了。”
“啊？”宁若男抬头，“我以为你能有好消息呢。”
裴君涛靠向椅背，苦笑，“我一不是有钱人，二不是神仙，我不会魔法，变不出你想要的东西。”
看她又低下头，裴君涛接着说，“但是，我有方案，要不要考虑一下。”
“什么方案？”宁若男瞅着他。
裴君涛也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你给我交房租。”
这个方案几乎在知道她找不到房子又被房东赶出来的一刹那就有了，只是他一直没提过。他很害怕知道她的答案。
宁若男看着他，眨眨眼，“你又没房子。”
“我现在租的房子，每月你4000，我4200，水电煤气网费平分，算合租。我非常想免费提供，但你也知道，我现在属于过渡期，需要用钱，而我知道你的工资负担的起。你需要房，我需要钱，正好你也不用搬家，你考虑考虑。”裴君涛说的真诚，也很实际，“当然，你可以继续找房，有合适的你随时可以搬出去，这生意你不亏。”
宁若男咬着饮料的吸管，没说话，那是她想事情时的习惯。裴君涛没打扰她，掏出手机看朋友圈，手心全是汗。
餐食上桌后，两个人都没说话，低头各自吃东西。那感觉，就跟两个陌生人一起拼桌吃饭一样。
最后，宁若男自己受不了了，开口道：“不行了，受不了了，干嘛搞这么沉重啊，不就是一桩买卖吗！”
裴君涛吓了一跳，“丫头，你稍微淑女点儿。”
“成交！”宁若男咬咬牙。
“什么？！”裴君涛多年没有面对她这种跳跃的套路，愣是没反应过来。
“我说，”宁若男深吸一口气，“我同意合租。”
裴君涛心里砰砰砰直跳，“你确定？考虑清楚。”
“不考虑了，烦死了！”宁若男开始大口大口吃东西，“再不租房了！我下一步要找个有房子的老公！”
裴君涛一撇嘴，“出息。”
经过两个月的折腾，宁若男终于搞定了房子。
她其实也很矛盾，她是独生女，家里对她宠爱有加。她对外界的排斥可能有天生的，也有环境的影响。
她自有记忆以来，没住过校，虽然偶尔也留宿亲戚家，但没用过公共澡堂。她家很早就用她老爸自制的，带电热水箱的淋浴洗澡，再大一些的时候，她家就买了燃气热水器，后来又换了电热，所以大学刚开始的时候，学校的公共浴室让她十分别扭。
而她自小非常喜欢独处，寒暑假爸妈上班的时候，她都是自己写作业、看书、画画，自己跟自己玩，一直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她也不爱逛街，买衣服都是她老妈买什么她穿什么。她这辈子做过最叛逆的事情，可能就是高中来北京学画画的时候，偷偷和同学出去打了耳洞。这事儿，她一直瞒着她爸妈到上大学。
她是个习惯自处的人。
上了大学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她这样的人，非常非常少。
上班以后，因为种种原因，她没有跟人合租的经验，从心理上，她就抵触这种接触。所以，与其找个陌生人，不如找个自己认识并且相对熟悉的。
裴君涛不是最好的人选，可也是她唯一的选择。
她最好的朋友都不在北京，而且都已成家。以前不觉得，但她们成家后的疏远感，她多少还是有些感觉。这种疏远不是心理上的，而且她们话题上的转变。每次聚在一起，从偶像剧到最近手机屏保又换了哪个“老公”，变成了我婆婆对我有意见或是孩子最近不舒服，她插不上嘴，因为她没有经历过。每到这时候，她也觉得有种深深的孤独感，让她坐立不安。
裴君涛是她在北京，除了老夏以外，最熟悉的人。
她也不愿再在老夏家，看着别人的幸福，对照自己的孤独。
而且，她现在觉得，老夏有需要的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公司近一点儿，替他守着这半生的心血。
而裴君涛，完全没想到宁若男会答应。
就在他说出大话，要帮她找房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和十五年前一样的无力。
他离家十五年，他所以的关系都在异国他乡，北京现在于他而言，就是个陌生的城市。
他青春最美好的四年是在这座城市度过的，到再归来，它变得如此陌生。他找不到记忆里的痕迹，就连当年陪着宁若男买电脑的地方都没了。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无根的漂在这座城市里，他需要重头再来。
这次，他选择面对自己。他承认自己的无力，即使如此，他能给出的最好条件，也是对等的条件，就是他为她提供他有的，只要她不嫌弃。
只是，他没想过她会答应，毕竟，她可能还在恨他也说不定。
结果，宁若男只跟他提了一个条件：“学长，只有一个要求：互不干涉。”
“互不干涉？”裴君涛皱起眉，“没太明白。”
宁若男冲他挥挥手，“别皱眉啊，真难看。那什么，你知道的，电影里啊，电视剧里不都要签个什么合约啊，约法三章什么的。咱们就别了，因为我相信咱们都是成年人，嗯，准确的说，是步入中年的成年人，分寸都有，素质也有，唯一一个条件，咱们互不干涉。你做什么我不管，我做什么你也看不见，OK？”
裴君涛点点头，“听起来很合理。”
“放心，我一定按时交房租，绝不拖欠！”
然后，宁若男瞒着所有人，偷偷搬进了裴君涛租的两居室。
宁若男半夜被某种声音惊醒，她推开门，看到老侯抱着串串，老夏正在穿外套。
“出什么事了？”宁若男问。
“老头儿进医院了，我过去看看。”老夏拎着包，“你去睡吧，老侯把我送过去就回来。”
宁若男点点头，把串串抱过来，“有需要你就给我打电话。”虽然她也不知道她能帮点儿啥。
“行，锁好门，走了。”说完，老夏他俩就出了门。
宁若男回到床上，串串跟着她一起，卧在她脚下，楼道有点儿轻微的声音，它都会抬头望向门口，然后再一次次失望的耷拉下脑袋。
宁若男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总想着，老爷子别出事就好。
老夏的父亲已经七十多岁了，退休的时候是中将军衔，老夏是真正的将门子弟。老爷子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儿子没当过兵。
但老爷子对人非常和蔼可亲，至少对宁若男是这样。总是嘘寒问暖，以前，每逢过节都把她叫到家里，因为她在北京只认识老夏。
她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快天亮才睡着。
老侯一直没回来，宁若男遛完串串才去上班，比平时晚到了一会儿，于莉他们一群人就聚在星巴克聊天喝咖啡。
裴君涛正跟Michael聊项目，于莉凑过来，“若男说她到了，咱们可以回办公室了。”
宁若男给咖啡机加好水，又补上了咖啡豆。清晨的第一杯拿铁，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点儿。
她本想打个电话问问老夏情况，又怕自己添乱，于是只给老侯发了微信问了问情况。老侯说老夏父亲没有大问题，不用太担心。
宁若男总觉得自己应该帮老夏做点儿什么。毕竟，老夏照顾了她这么多年。
目前，她能想到的，就是盯着点儿公司的事情。不过现在刚好事情也不多，正月十五之前，他们难得能按部就班好好当个上班族。
大家没有在意老板不在的事情，因为他们经常不在，不是在外跑项目就是在跟客户沟通。
宁若男拿着一堆票据，正准备帮财务整理一下，顺便自己登记一下。裴君涛发微信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聊聊租房的事情。
中午餐厅都基本满座外加排队，宁若男特意早出来一会儿占座位。
裴君涛到的时候，她正捧着一杯麦茶，仔细看菜单。
宁若男非常喜欢美食，不论大餐厅还是小馆子，只要好吃，她都不挑。但从吃东西上，她又很挑剔。她爱吃肉，但不吃肥肉。爱吃鸭脖子，但不吃动物的五脏六腑。她喜欢吃螃蟹和虾，但只吃海里的。不吃鱼，但很爱吃带鱼……各种奇怪的习惯，曾经被裴君涛嫌弃的很。
“这家店的猪排是招牌，学长你可以试试，但我觉得一次两次就好，吃多了腻。”宁若男一看就是熟客。
“我都可以，你知道我不太挑。”裴君涛喝了口麦茶。
宁若男在猪排店里点了乌冬面，典型的宁式作风。她是个很长情的人，喜欢的东西，就会一直喜欢。一家店，她要是爱吃什么，去一百次，她都会点同一样东西。
“学长，你今天要是跟我说好消息呢，这顿我请，坏消息就你请。”宁若男低着头，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她是个很好猜的人，情绪都写在脸上。虽然上班的时候完全看不出她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基本都稳定的维持在“温和有礼”的档位上。但出了公司，她的一些小情绪还是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裴君涛笑了，“那看来今天这顿饭我逃不掉了。”
“啊？”宁若男抬头，“我以为你能有好消息呢。”
裴君涛靠向椅背，苦笑，“我一不是有钱人，二不是神仙，我不会魔法，变不出你想要的东西。”
看她又低下头，裴君涛接着说，“但是，我有方案，要不要考虑一下。”
“什么方案？”宁若男瞅着他。
裴君涛也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你给我交房租。”
这个方案几乎在知道她找不到房子又被房东赶出来的一刹那就有了，只是他一直没提过。他很害怕知道她的答案。
宁若男看着他，眨眨眼，“你又没房子。”
“我现在租的房子，每月你4000，我4200，水电煤气网费平分，算合租。我非常想免费提供，但你也知道，我现在属于过渡期，需要用钱，而我知道你的工资负担的起。你需要房，我需要钱，正好你也不用搬家，你考虑考虑。”裴君涛说的真诚，也很实际，“当然，你可以继续找房，有合适的你随时可以搬出去，这生意你不亏。”
宁若男咬着饮料的吸管，没说话，那是她想事情时的习惯。裴君涛没打扰她，掏出手机看朋友圈，手心全是汗。
餐食上桌后，两个人都没说话，低头各自吃东西。那感觉，就跟两个陌生人一起拼桌吃饭一样。
最后，宁若男自己受不了了，开口道：“不行了，受不了了，干嘛搞这么沉重啊，不就是一桩买卖吗！”
裴君涛吓了一跳，“丫头，你稍微淑女点儿。”
“成交！”宁若男咬咬牙。
“什么？！”裴君涛多年没有面对她这种跳跃的套路，愣是没反应过来。
“我说，”宁若男深吸一口气，“我同意合租。”
裴君涛心里砰砰砰直跳，“你确定？考虑清楚。”
“不考虑了，烦死了！”宁若男开始大口大口吃东西，“再不租房了！我下一步要找个有房子的老公！”
裴君涛一撇嘴，“出息。”
经过两个月的折腾，宁若男终于搞定了房子。
她其实也很矛盾，她是独生女，家里对她宠爱有加。她对外界的排斥可能有天生的，也有环境的影响。
她自有记忆以来，没住过校，虽然偶尔也留宿亲戚家，但没用过公共澡堂。她家很早就用她老爸自制的，带电热水箱的淋浴洗澡，再大一些的时候，她家就买了燃气热水器，后来又换了电热，所以大学刚开始的时候，学校的公共浴室让她十分别扭。
而她自小非常喜欢独处，寒暑假爸妈上班的时候，她都是自己写作业、看书、画画，自己跟自己玩，一直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她也不爱逛街，买衣服都是她老妈买什么她穿什么。她这辈子做过最叛逆的事情，可能就是高中来北京学画画的时候，偷偷和同学出去打了耳洞。这事儿，她一直瞒着她爸妈到上大学。
她是个习惯自处的人。
上了大学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她这样的人，非常非常少。
上班以后，因为种种原因，她没有跟人合租的经验，从心理上，她就抵触这种接触。所以，与其找个陌生人，不如找个自己认识并且相对熟悉的。
裴君涛不是最好的人选，可也是她唯一的选择。
她最好的朋友都不在北京，而且都已成家。以前不觉得，但她们成家后的疏远感，她多少还是有些感觉。这种疏远不是心理上的，而且她们话题上的转变。每次聚在一起，从偶像剧到最近手机屏保又换了哪个“老公”，变成了我婆婆对我有意见或是孩子最近不舒服，她插不上嘴，因为她没有经历过。每到这时候，她也觉得有种深深的孤独感，让她坐立不安。
裴君涛是她在北京，除了老夏以外，最熟悉的人。
她也不愿再在老夏家，看着别人的幸福，对照自己的孤独。
而且，她现在觉得，老夏有需要的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公司近一点儿，替他守着这半生的心血。
而裴君涛，完全没想到宁若男会答应。
就在他说出大话，要帮她找房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和十五年前一样的无力。
他离家十五年，他所以的关系都在异国他乡，北京现在于他而言，就是个陌生的城市。
他青春最美好的四年是在这座城市度过的，到再归来，它变得如此陌生。他找不到记忆里的痕迹，就连当年陪着宁若男买电脑的地方都没了。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无根的漂在这座城市里，他需要重头再来。
这次，他选择面对自己。他承认自己的无力，即使如此，他能给出的最好条件，也是对等的条件，就是他为她提供他有的，只要她不嫌弃。
只是，他没想过她会答应，毕竟，她可能还在恨他也说不定。
结果，宁若男只跟他提了一个条件：“学长，只有一个要求：互不干涉。”
“互不干涉？”裴君涛皱起眉，“没太明白。”
宁若男冲他挥挥手，“别皱眉啊，真难看。那什么，你知道的，电影里啊，电视剧里不都要签个什么合约啊，约法三章什么的。咱们就别了，因为我相信咱们都是成年人，嗯，准确的说，是步入中年的成年人，分寸都有，素质也有，唯一一个条件，咱们互不干涉。你做什么我不管，我做什么你也看不见，OK？”
裴君涛点点头，“听起来很合理。”
“放心，我一定按时交房租，绝不拖欠！”
然后，宁若男瞒着所有人，偷偷搬进了裴君涛租的两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