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三堂会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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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若男觉得过年最有仪式感的其实就是她爸妈。每年贴春联，炸丸子，蒸馒头，扫房子……样样不落下，她看了大概也有30年了。
每次，看到爸妈在厨房一起忙碌的身影，她都很感慨：什么样的日子幸福呢？可能就是她爸妈这样的。
所以三十儿之前，除了约闺蜜和仅有的几个好友，宁若男都是和爸妈在一起。
每年陪着妈妈一起去大采购是固定的项目。以前要囤菜和肉，因为不到初五市场不开门。现在有了超市，就没有必要了。
但她和妈妈还是保留了年前采购的传统，这是她们维系母女感情的其中一种方法。母女俩手挽手一起，说些家长里短，让宁若男格外珍惜。
但是，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这种欢乐常常会被打断。
她老家城市小，抬头三尺有熟人。几乎每天都能遇见她爸妈以前的同事或是同学，再不就是什么亲戚的亲戚，朋友的朋友。问的都是不变的话题：“姑娘结婚没有啊？”或是“什么时候结婚啊？”仿佛这世界上除了“结婚”就没有其它问候语。
她老妈每次都一脸尴尬：“哎呀，没有呢，愁着呢！”
每当这时候，宁若男除了陪个笑脸，找不出一句话来。
宁若男知道她老妈这种秀外慧中、贤良淑德，具有良好传统美德的女人，对于她这种35岁连个对象都没有很是不解，也非常着急。但是，宁若男有她老爸这道“免死金牌”在身，她老妈也从没提起过什么，顶多在一家人都“声讨”她的时候附和两句。
宁若男曾偷偷问过她老妈，是不是老爸其实是想生儿子的。她老妈瞪她一眼，说：“你从产房抱出来的时候，护士跟你爸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是你的‘心里想’。”
宁若男她老爸非常疼她，曾跟她说过，感情的事不着急，别听你妈他们瞎咧咧，既然当初想要女儿，就没有想过传宗接代，你不要有心里负担，自己开心最重要。
所以，宁若男这些年都是顶着她爸这道金牌在感情里晃晃悠悠。
三十儿晚上，宁若男窝在家里的沙发上陪她爸妈看晚会，老夏他们在群里发红包，宁若男手气最好，于莉最差。
Lisa于莉：有木有天理啊？为什么每次我都只有几毛钱？！
Jack夏天：人品。
Laura叶梓：我也不多（哭）。
Michael：怎么抢？
Arvin艾文：老迈，你行不行啊？
Lisa于莉：@Jack夏天再发一个，我就不信了！
Jack夏天：凭什么，我发过了。
Peter裴君涛：我来。
Lisa于莉：比心。
裴君涛发了一个红包，宁若男犹豫了一下才抢。
Lisa于莉：噢耶！谢谢老裴！
Peter裴君涛：不谢，大家开心就好。
Lisa于莉：我一会儿就上飞机了，你们不许再发了啊！
Rosine宁若男：那你先把你那份发了再登机。
Lisa于莉：绝交！
Rosine宁若男：好～你上了飞机我再发红包，你几点飞？
Lisa于莉：不帮你带东西了！
Rosine宁若男：没关系，四月我飞米兰（笑）。
Leo：啊，今年是到咱俩了吗？
Lisa于莉：……
Rosine宁若男：对，反正你不用签证，我就没提醒你。
Jack夏天：（笑）还是我家若男乖～来，有赏～
Rosine宁若男：叩谢老佛爷！
Jack夏天：平身。
宁若男起身去给自己倒茶，裴君涛给她发了私信——
裴君涛：米兰展？
宁若男：对。
裴君涛：员工福利？
宁若男：算是吧。
裴君涛：这么好？！我算不算进对公司了？
宁若男：算吧。每年两个人，按顺序，几大展会都有，机会多多。
裴君涛：真不错。
宁若男：不过是带着任务去的，回来需要做报告的，给全公司普及展会最新消息。
裴君涛：那也不错。
宁若男：……大神
裴君涛：（笑）在看晚会？
宁若男：嗯。
裴君涛：守岁吗？
宁若男：年纪大了，守不起了。困。
裴君涛：（笑）
宁若男：明天早上我会关机。
裴君涛：我被拉黑名单了？
宁若男：对。
裴君涛：（哭）
宁若男：晚了。
裴君涛：一顿饭呢？还有木有机会继续做朋友？
宁若男：考虑一下。
裴君涛：地方你选。
宁若男：法餐也行？
裴君涛：可以。
宁若男：原谅你了。
那天晚上，他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而裴君涛，看着手机屏幕，一直在笑。
大年初一宁若男家固定是去姥姥姥爷家，因为她姥爷生日。全家都聚在一起给老爷子过生日。
她家母上大人出身虽然不是什么名门闺秀，但她家母上大人的奶奶是读过私塾的，那年代，能读私塾都是家境好的，何况让个女娃去读私塾。母上的爷爷是中医，以前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就是这么一对夫妻，教育出了宁若男姥姥这个讲究人。
宁若男从小是姥姥跟前长大的，虽然是小辈里唯一的女孩，但也是最受宠的。之前姥姥家翻修房子，都说把院里那棵无花果树移走，好让院子里能多点儿阳光，她老人家说什么都不同意。因为宁若男从小爱吃那棵树上结的无花果。
宁若男记忆里的无花果树很大，夏天的时候绿色罩满院子。她和最小的舅舅一起摘无花果吃。小小的果子，甜甜的。
只是长大之后，她发现，无花果树并没有记忆里那么高大，就像姥姥没有她记忆中那么挺直一样。
姥姥早早守在自家大门口等宁若男，远远看她从小巷的一头走来，就赶紧迎上去。
“快让姥姥看看……哎呀，瘦了……今天得多吃点儿啊，回家了，就得好好补补。”
“姥姥，我哪儿瘦啊？我这去年衣服都扣不上扣了！”
“这叫姥姥眼里出西施，你在你姥姥眼里，那是天仙大美人，谁都比不上。对不对啊，妈～”宁若男的小姨是个特别爽利的女强人。
“对，谁都不如我家宁宁好！”
宁宁是她的小名，其实也是个外号。宁若男小时候特别爱哭，动不动就哭，她小舅舅就给起了个“宁宁”的外号，说是跟她哭起来一个声音。小舅舅遭了姥姥一顿打，但是小名也就这么叫下来了。
宁若男家母上大人排行老大，她也是表兄弟姐妹里最大的，但丝毫没影响她“小妹”的待遇。
“汪博，你个大男人，别跟你姐抢东西。”她二姨瞪着自家儿子，“宁宁啊，你跟二姨说，想吃啥？”
“江晓杰，把这个给你姐拿过去。”小姨也派了任务，“宁宁啊，回头上我那儿，给你留了几件衣服。”
宁若男嘴里叼着棒棒糖，逗小舅舅家的老二。他们这一代里，终于又在几年前多了一个女孩。
忙忙碌碌的一大家子吃过饭，领了红包，开始坐下来聊天喝茶。
第一句，这几年永远都是“宁宁啊，有对象了吗？”
宁若男称为“三堂会审”。
她二姨主审，她老妈和小舅舅辅助。
“孩子的事他们自己处理，现在不比咱们那个时候了。”宁若男她老爸挺身而出。
“那不行，宁宁都35了，以后还要不要孩子了？满36就高龄产妇了，很危险的！”她二姨没给她老爸机会。
“现在流行不要孩子。”汪博冲他表姐挤眼。
“你给我闭嘴！”马上被自家母上镇压。
“算了，大过年的。”姥姥拉着宁若男的手，来回抚摸，“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宁宁开心就行。”
“姥姥，我将来把你接北京去，咱俩过。”宁若男笑着抱住老人家。
“嘿，那是我老伴儿，你给我带走了，我怎么办？”她姥爷不高兴了。
一家人都笑了。
宁若男她爷爷奶奶过世都早，所以老家那边每年都是聚一桌吃吃饭、聊聊天就算走完亲戚了。又因为她老爸在老家是当家做主的人，她的婚事基本没人太在意。
因为怕买不到票，宁若男每年都是赶着初四、初五就往北京赶，最早有一年，她初三就回到了北京。
今年是初五一早的飞机，初四晚上宁若男开始打包行李。
她老妈又把行李箱塞的满满的，她还得再挎两个包。
“闺女啊，你再坚持一下，东西别忘带。”她老妈临睡前交代她。
宁若男绕着家里转了一圈，洗手间、客厅和自己卧室。
卧室的行李箱上，绑着一条粉红色方巾，上面有一朵一朵的大花。
因为曾经被拿错过行李，宁若男每次出门，都给自己的行李箱上绑上方巾。因为粉色很打眼，她就一直用着。
十五年了，可能因为收藏的细心，方巾倒是不曾褪色。
仔细一想，她和裴君涛所有的联系，都是从这条方巾开始的。
宁若男觉得过年最有仪式感的其实就是她爸妈。每年贴春联，炸丸子，蒸馒头，扫房子……样样不落下，她看了大概也有30年了。
每次，看到爸妈在厨房一起忙碌的身影，她都很感慨：什么样的日子幸福呢？可能就是她爸妈这样的。
所以三十儿之前，除了约闺蜜和仅有的几个好友，宁若男都是和爸妈在一起。
每年陪着妈妈一起去大采购是固定的项目。以前要囤菜和肉，因为不到初五市场不开门。现在有了超市，就没有必要了。
但她和妈妈还是保留了年前采购的传统，这是她们维系母女感情的其中一种方法。母女俩手挽手一起，说些家长里短，让宁若男格外珍惜。
但是，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这种欢乐常常会被打断。
她老家城市小，抬头三尺有熟人。几乎每天都能遇见她爸妈以前的同事或是同学，再不就是什么亲戚的亲戚，朋友的朋友。问的都是不变的话题：“姑娘结婚没有啊？”或是“什么时候结婚啊？”仿佛这世界上除了“结婚”就没有其它问候语。
她老妈每次都一脸尴尬：“哎呀，没有呢，愁着呢！”
每当这时候，宁若男除了陪个笑脸，找不出一句话来。
宁若男知道她老妈这种秀外慧中、贤良淑德，具有良好传统美德的女人，对于她这种35岁连个对象都没有很是不解，也非常着急。但是，宁若男有她老爸这道“免死金牌”在身，她老妈也从没提起过什么，顶多在一家人都“声讨”她的时候附和两句。
宁若男曾偷偷问过她老妈，是不是老爸其实是想生儿子的。她老妈瞪她一眼，说：“你从产房抱出来的时候，护士跟你爸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是你的‘心里想’。”
宁若男她老爸非常疼她，曾跟她说过，感情的事不着急，别听你妈他们瞎咧咧，既然当初想要女儿，就没有想过传宗接代，你不要有心里负担，自己开心最重要。
所以，宁若男这些年都是顶着她爸这道金牌在感情里晃晃悠悠。
三十儿晚上，宁若男窝在家里的沙发上陪她爸妈看晚会，老夏他们在群里发红包，宁若男手气最好，于莉最差。
Lisa于莉：有木有天理啊？为什么每次我都只有几毛钱？！
Jack夏天：人品。
Laura叶梓：我也不多（哭）。
Michael：怎么抢？
Arvin艾文：老迈，你行不行啊？
Lisa于莉：@Jack夏天再发一个，我就不信了！
Jack夏天：凭什么，我发过了。
Peter裴君涛：我来。
Lisa于莉：比心。
裴君涛发了一个红包，宁若男犹豫了一下才抢。
Lisa于莉：噢耶！谢谢老裴！
Peter裴君涛：不谢，大家开心就好。
Lisa于莉：我一会儿就上飞机了，你们不许再发了啊！
Rosine宁若男：那你先把你那份发了再登机。
Lisa于莉：绝交！
Rosine宁若男：好～你上了飞机我再发红包，你几点飞？
Lisa于莉：不帮你带东西了！
Rosine宁若男：没关系，四月我飞米兰（笑）。
Leo：啊，今年是到咱俩了吗？
Lisa于莉：……
Rosine宁若男：对，反正你不用签证，我就没提醒你。
Jack夏天：（笑）还是我家若男乖～来，有赏～
Rosine宁若男：叩谢老佛爷！
Jack夏天：平身。
宁若男起身去给自己倒茶，裴君涛给她发了私信——
裴君涛：米兰展？
宁若男：对。
裴君涛：员工福利？
宁若男：算是吧。
裴君涛：这么好？！我算不算进对公司了？
宁若男：算吧。每年两个人，按顺序，几大展会都有，机会多多。
裴君涛：真不错。
宁若男：不过是带着任务去的，回来需要做报告的，给全公司普及展会最新消息。
裴君涛：那也不错。
宁若男：……大神
裴君涛：（笑）在看晚会？
宁若男：嗯。
裴君涛：守岁吗？
宁若男：年纪大了，守不起了。困。
裴君涛：（笑）
宁若男：明天早上我会关机。
裴君涛：我被拉黑名单了？
宁若男：对。
裴君涛：（哭）
宁若男：晚了。
裴君涛：一顿饭呢？还有木有机会继续做朋友？
宁若男：考虑一下。
裴君涛：地方你选。
宁若男：法餐也行？
裴君涛：可以。
宁若男：原谅你了。
那天晚上，他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而裴君涛，看着手机屏幕，一直在笑。
大年初一宁若男家固定是去姥姥姥爷家，因为她姥爷生日。全家都聚在一起给老爷子过生日。
她家母上大人出身虽然不是什么名门闺秀，但她家母上大人的奶奶是读过私塾的，那年代，能读私塾都是家境好的，何况让个女娃去读私塾。母上的爷爷是中医，以前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就是这么一对夫妻，教育出了宁若男姥姥这个讲究人。
宁若男从小是姥姥跟前长大的，虽然是小辈里唯一的女孩，但也是最受宠的。之前姥姥家翻修房子，都说把院里那棵无花果树移走，好让院子里能多点儿阳光，她老人家说什么都不同意。因为宁若男从小爱吃那棵树上结的无花果。
宁若男记忆里的无花果树很大，夏天的时候绿色罩满院子。她和最小的舅舅一起摘无花果吃。小小的果子，甜甜的。
只是长大之后，她发现，无花果树并没有记忆里那么高大，就像姥姥没有她记忆中那么挺直一样。
姥姥早早守在自家大门口等宁若男，远远看她从小巷的一头走来，就赶紧迎上去。
“快让姥姥看看……哎呀，瘦了……今天得多吃点儿啊，回家了，就得好好补补。”
“姥姥，我哪儿瘦啊？我这去年衣服都扣不上扣了！”
“这叫姥姥眼里出西施，你在你姥姥眼里，那是天仙大美人，谁都比不上。对不对啊，妈～”宁若男的小姨是个特别爽利的女强人。
“对，谁都不如我家宁宁好！”
宁宁是她的小名，其实也是个外号。宁若男小时候特别爱哭，动不动就哭，她小舅舅就给起了个“宁宁”的外号，说是跟她哭起来一个声音。小舅舅遭了姥姥一顿打，但是小名也就这么叫下来了。
宁若男家母上大人排行老大，她也是表兄弟姐妹里最大的，但丝毫没影响她“小妹”的待遇。
“汪博，你个大男人，别跟你姐抢东西。”她二姨瞪着自家儿子，“宁宁啊，你跟二姨说，想吃啥？”
“江晓杰，把这个给你姐拿过去。”小姨也派了任务，“宁宁啊，回头上我那儿，给你留了几件衣服。”
宁若男嘴里叼着棒棒糖，逗小舅舅家的老二。他们这一代里，终于又在几年前多了一个女孩。
忙忙碌碌的一大家子吃过饭，领了红包，开始坐下来聊天喝茶。
第一句，这几年永远都是“宁宁啊，有对象了吗？”
宁若男称为“三堂会审”。
她二姨主审，她老妈和小舅舅辅助。
“孩子的事他们自己处理，现在不比咱们那个时候了。”宁若男她老爸挺身而出。
“那不行，宁宁都35了，以后还要不要孩子了？满36就高龄产妇了，很危险的！”她二姨没给她老爸机会。
“现在流行不要孩子。”汪博冲他表姐挤眼。
“你给我闭嘴！”马上被自家母上镇压。
“算了，大过年的。”姥姥拉着宁若男的手，来回抚摸，“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宁宁开心就行。”
“姥姥，我将来把你接北京去，咱俩过。”宁若男笑着抱住老人家。
“嘿，那是我老伴儿，你给我带走了，我怎么办？”她姥爷不高兴了。
一家人都笑了。
宁若男她爷爷奶奶过世都早，所以老家那边每年都是聚一桌吃吃饭、聊聊天就算走完亲戚了。又因为她老爸在老家是当家做主的人，她的婚事基本没人太在意。
因为怕买不到票，宁若男每年都是赶着初四、初五就往北京赶，最早有一年，她初三就回到了北京。
今年是初五一早的飞机，初四晚上宁若男开始打包行李。
她老妈又把行李箱塞的满满的，她还得再挎两个包。
“闺女啊，你再坚持一下，东西别忘带。”她老妈临睡前交代她。
宁若男绕着家里转了一圈，洗手间、客厅和自己卧室。
卧室的行李箱上，绑着一条粉红色方巾，上面有一朵一朵的大花。
因为曾经被拿错过行李，宁若男每次出门，都给自己的行李箱上绑上方巾。因为粉色很打眼，她就一直用着。
十五年了，可能因为收藏的细心，方巾倒是不曾褪色。
仔细一想，她和裴君涛所有的联系，都是从这条方巾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