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回家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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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若男的老家是一座中原小城，属于三线甚至四线城市。城市的节奏很慢，人也都自得其乐，安逸到宁若男已经不太适应。
北京到她家每周只有一班飞机，南苑机场，八点半的飞机，大清早四、五点就得往机场奔。
关于南苑机场，宁若男始终有个非常可爱的回忆。
当年她跟着老夏还有另一个设计师一起去鄂尔多斯的一个项目出差，就是从南苑机场出发。
那是宁若男第一次在南苑坐飞机。
在一个类似长途汽车站候车室的地方候机，然后拿着登机牌通过一个大门，门口停了一辆摆渡车。正当他们准备上车的时候，只听工作人员一声吼：“诶，你们这边儿！看见那飞机了没有？过去吧！”
那是她人生第一次，从登机口走向飞机。
后来的南苑机场几次升级改造，虽然候机厅终于有了候机厅的样子，但走上飞机的流程依旧是保留项目，差别只是要坐一段摆渡车。
等快中午到家，爸妈早早就等在出口。三叔家的堂哥开了车来帮她拿行李。
其实宁若男行李不多，毕竟在家待不到两周就得离开。但因为过年，她每年都会带些北京特产回家。等她回北京，她老妈又会把她的行李箱塞满。
机场到她家需要四十分钟车程，宁若男瞅着外面的街道，这城市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变得越来越陌生。
堂哥边开车边问：“若男啊，你什么时候把对象带回来啊？”
宁若男硬着头皮，“二哥，你能等到过年再升堂吗？好歹给我留两天好日子过。”
堂哥木讷的笑笑，“我这不是替二伯问么。”
宁若男的三叔前几年因为淋巴癌去世了，从确诊到去世，只有短短四个月。为此，宁若男她爸很受打击，伤心了好一阵子。
三叔家只有一个堂哥，老家结婚早，堂哥也早早成家，有了两个孩子。也正是如此，她三叔好歹算是抱过两个孙子之后走的，也是享受过天伦之乐了。
堂哥没留下吃午饭，说家里的厂子还有事，先回去了，过年再聚。
宁若男在她老妈做饭的时候把行李收拾好，坐下来的时候觉得有点儿冷，在柜子里找她的棉袄。老家没暖气，这是她坚定的待在北京的原因之一。她闺蜜曾说她，真是没出息。
等她晃晃悠悠到厨房看她老妈做饭的时候，手机响了一声。
裴君涛发了微信：到家了吗？
宁若男嘴里叼着半个素丸子，回：到了。
裴君涛：好好休息。
宁若男：好。请继续努力工作。
裴君涛关掉微信窗口，露出一个微笑。于莉瞅着他，说：“老裴，不要笑的这么诡异好不好，不要让我对帅哥产生阴影。”
“你不是要出国吗？”老夏拿笔画图纸里需要确认的地方，头都没抬。
“我三十儿晚上走，三十儿飞机上过了。”于莉叹了口气。
“怪谁？有家不回。”老夏继续怼她。
于莉：“躲逼婚啊老大！你不也不回家嘛！”
老夏：“我三十儿晚上还是回家过的，不像某些人。”
于莉：“唉，男人和女人差别这么大吗？”
老夏：“都一样，只是我家老头儿斗不过我。”
这边老夏跟于莉各种斗法，那边宁若男已经吃过午饭，然后去补了一觉。
闺蜜发微信约她晚上出去吃饭，宁若男觉得自己形象不宜见人，改了第二天晚上。她自己晚上鼓足勇气，在家洗了澡，准备第二天出门见人。
家里没有暖气，洗澡和进被窝都是一种挑战。每年爸爸都会提前把电暖气放到她房间里，吃过晚饭就帮她打开。妈妈会帮她装好暖水袋，用干净毛巾裹好，放进被窝。
宁若男去过很多地方，只有在家她才能真的一夜无梦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刚过八点，宁若男还在被窝里，手机突然响了。
她瞬间有了错觉，以为是客户电话或是公司急找，一下就清醒了。结果，屏幕上显示的是“裴君涛”。
宁若男没接，一头栽进枕头继续睡，结果，手机安静了几秒，又开始响。宁若男把自己裹紧了一点儿，觉得呼进鼻子里的空气都是凉的，于是干脆把头也埋进被窝。
打电话的人似乎没有放弃的意思，宁若男闭着眼，把手机放在耳边。
“起床了吗？”裴君涛带着笑的声音不加掩饰的从听筒传来。
“学长……”宁若男闷声道，“你有事吗？”
裴君涛心情不错，宁若男觉得他有些无聊，“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还没起床。”
“没起！再见！”宁若男满是睡意的挂了电话。
裴君涛的恶作剧是临时起意，因为他想起宁若男大学第一个寒假的时候，他就这样逗过她。
那时候，手机刚刚普及开，家里都还有座机电话，一般存熟人的手机号码的时候，也会顺便把家里的座机号码也存上。年代久远，远到裴君涛都忘了宁若男为什么告诉他自己家的座机号码了。
宁若男有个最大的缺点：爱睡觉。只要到了周末或是假期，不睡到十一点绝不起床。她老妈试过各种方法让女儿早起，都以失败告终。后来，宁若男年纪大了，她老妈也就放弃了。
只是宁若男睡懒觉这毛病，一直没能改过来，顶多从十一点提前到九点。
大一的寒假，刚到家两天的宁若男正在梦乡里，手机就响了，她以为是她老妈在单位打电话过来例行“查岗”，叫她起床，想都没想直接给挂了。
又过了半小时，她家座机电话响了。
因为怕是哪位长辈找她爸妈，宁若男挣扎着从温暖的被窝里窜出来，随便抓了件棉袄披上就直奔客厅接电话：“喂～”
“哈哈哈哈……”宁若男从听筒里听见裴君涛的笑声，整个人都快炸毛了。
“学长！我以为是找我爸妈的电话，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我家没暖气的！”宁若男把自己窝进沙发，蜷缩起来，努力用棉袄将自己全部裹住。
裴君涛止不住的笑：“丫头，该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宁若男终究还是好脾气的，没让自己真的炸了。在她准备打第一个喷嚏之前，裴君涛挂了电话。
那个寒假，宁若男被裴君涛耍了好几次。
宁若男她老妈听见她手机响了几次，以为女儿醒了，推门进屋，“今儿这么早啊？”
宁若男含糊的应了声，“再睡会儿。”
然后，她就听见她老妈边念叨她边把她晚上睡着的时候踢到地上的衣服捡起来，“能早起就早点儿起，睡多了不好……你说你三十好几了，还睡懒觉……不吃早饭也不行啊，你说你前年体检胆囊有息肉，你表姨都说那是因为不吃早饭……息肉得注意，你今年去复查没有啊？问问大夫，要不要动手术啊……”
听着老妈的“轰炸”，宁若男没敢搭腔，装睡装的很彻底。她母上大人摇摇头，出去的时候给她带上了门。
宁若男其实一直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父母，好不容易供出个大学生，结果她退了学。
老夏带着她回家坦白的时候，她爸妈什么都没说，只叮嘱老夏，照顾好宁若男，别让人再欺负她。因为他们离得远，有些事力不从心。
而她，好像越来越不争气了。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竟然只是每年回家陪他们过个年。
以前，只要她回家，他俩就早早等在火车站站台上，不管刮风下雨，都是只要火车进站，她就能一眼看到他们。走的时候，他们每次都送她上车，直到火车开了，他们才跟她挥手告别，慢慢目送火车离开。她知道好几次她老妈都在她走了之后抹眼泪，但她一次都没说过让她回家工作的话。她老爸经常说，你有你的生活，既然自己选了，就别回头。累了可以回来歇歇，觉得委屈了你就回家来哭，但路是自己走的，我们陪不了你一辈子。
很多时候，宁若男也想要不要干脆就回家来，她老爸说，你一个没学历的，我们也没钱没权，回来做什么？好歹在北京，夏天能带带你，你多见见世面也好。几句话，堵的她一点儿退路都没有。她老爸知道，她回家乡会不开心，只是给她一个借口，好让她心安理得的待在北京。
宁若男用了很多年才真正明白：可怜天下父母心的含义。
宁若男的老家是一座中原小城，属于三线甚至四线城市。城市的节奏很慢，人也都自得其乐，安逸到宁若男已经不太适应。
北京到她家每周只有一班飞机，南苑机场，八点半的飞机，大清早四、五点就得往机场奔。
关于南苑机场，宁若男始终有个非常可爱的回忆。
当年她跟着老夏还有另一个设计师一起去鄂尔多斯的一个项目出差，就是从南苑机场出发。
那是宁若男第一次在南苑坐飞机。
在一个类似长途汽车站候车室的地方候机，然后拿着登机牌通过一个大门，门口停了一辆摆渡车。正当他们准备上车的时候，只听工作人员一声吼：“诶，你们这边儿！看见那飞机了没有？过去吧！”
那是她人生第一次，从登机口走向飞机。
后来的南苑机场几次升级改造，虽然候机厅终于有了候机厅的样子，但走上飞机的流程依旧是保留项目，差别只是要坐一段摆渡车。
等快中午到家，爸妈早早就等在出口。三叔家的堂哥开了车来帮她拿行李。
其实宁若男行李不多，毕竟在家待不到两周就得离开。但因为过年，她每年都会带些北京特产回家。等她回北京，她老妈又会把她的行李箱塞满。
机场到她家需要四十分钟车程，宁若男瞅着外面的街道，这城市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变得越来越陌生。
堂哥边开车边问：“若男啊，你什么时候把对象带回来啊？”
宁若男硬着头皮，“二哥，你能等到过年再升堂吗？好歹给我留两天好日子过。”
堂哥木讷的笑笑，“我这不是替二伯问么。”
宁若男的三叔前几年因为淋巴癌去世了，从确诊到去世，只有短短四个月。为此，宁若男她爸很受打击，伤心了好一阵子。
三叔家只有一个堂哥，老家结婚早，堂哥也早早成家，有了两个孩子。也正是如此，她三叔好歹算是抱过两个孙子之后走的，也是享受过天伦之乐了。
堂哥没留下吃午饭，说家里的厂子还有事，先回去了，过年再聚。
宁若男在她老妈做饭的时候把行李收拾好，坐下来的时候觉得有点儿冷，在柜子里找她的棉袄。老家没暖气，这是她坚定的待在北京的原因之一。她闺蜜曾说她，真是没出息。
等她晃晃悠悠到厨房看她老妈做饭的时候，手机响了一声。
裴君涛发了微信：到家了吗？
宁若男嘴里叼着半个素丸子，回：到了。
裴君涛：好好休息。
宁若男：好。请继续努力工作。
裴君涛关掉微信窗口，露出一个微笑。于莉瞅着他，说：“老裴，不要笑的这么诡异好不好，不要让我对帅哥产生阴影。”
“你不是要出国吗？”老夏拿笔画图纸里需要确认的地方，头都没抬。
“我三十儿晚上走，三十儿飞机上过了。”于莉叹了口气。
“怪谁？有家不回。”老夏继续怼她。
于莉：“躲逼婚啊老大！你不也不回家嘛！”
老夏：“我三十儿晚上还是回家过的，不像某些人。”
于莉：“唉，男人和女人差别这么大吗？”
老夏：“都一样，只是我家老头儿斗不过我。”
这边老夏跟于莉各种斗法，那边宁若男已经吃过午饭，然后去补了一觉。
闺蜜发微信约她晚上出去吃饭，宁若男觉得自己形象不宜见人，改了第二天晚上。她自己晚上鼓足勇气，在家洗了澡，准备第二天出门见人。
家里没有暖气，洗澡和进被窝都是一种挑战。每年爸爸都会提前把电暖气放到她房间里，吃过晚饭就帮她打开。妈妈会帮她装好暖水袋，用干净毛巾裹好，放进被窝。
宁若男去过很多地方，只有在家她才能真的一夜无梦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刚过八点，宁若男还在被窝里，手机突然响了。
她瞬间有了错觉，以为是客户电话或是公司急找，一下就清醒了。结果，屏幕上显示的是“裴君涛”。
宁若男没接，一头栽进枕头继续睡，结果，手机安静了几秒，又开始响。宁若男把自己裹紧了一点儿，觉得呼进鼻子里的空气都是凉的，于是干脆把头也埋进被窝。
打电话的人似乎没有放弃的意思，宁若男闭着眼，把手机放在耳边。
“起床了吗？”裴君涛带着笑的声音不加掩饰的从听筒传来。
“学长……”宁若男闷声道，“你有事吗？”
裴君涛心情不错，宁若男觉得他有些无聊，“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还没起床。”
“没起！再见！”宁若男满是睡意的挂了电话。
裴君涛的恶作剧是临时起意，因为他想起宁若男大学第一个寒假的时候，他就这样逗过她。
那时候，手机刚刚普及开，家里都还有座机电话，一般存熟人的手机号码的时候，也会顺便把家里的座机号码也存上。年代久远，远到裴君涛都忘了宁若男为什么告诉他自己家的座机号码了。
宁若男有个最大的缺点：爱睡觉。只要到了周末或是假期，不睡到十一点绝不起床。她老妈试过各种方法让女儿早起，都以失败告终。后来，宁若男年纪大了，她老妈也就放弃了。
只是宁若男睡懒觉这毛病，一直没能改过来，顶多从十一点提前到九点。
大一的寒假，刚到家两天的宁若男正在梦乡里，手机就响了，她以为是她老妈在单位打电话过来例行“查岗”，叫她起床，想都没想直接给挂了。
又过了半小时，她家座机电话响了。
因为怕是哪位长辈找她爸妈，宁若男挣扎着从温暖的被窝里窜出来，随便抓了件棉袄披上就直奔客厅接电话：“喂～”
“哈哈哈哈……”宁若男从听筒里听见裴君涛的笑声，整个人都快炸毛了。
“学长！我以为是找我爸妈的电话，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我家没暖气的！”宁若男把自己窝进沙发，蜷缩起来，努力用棉袄将自己全部裹住。
裴君涛止不住的笑：“丫头，该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宁若男终究还是好脾气的，没让自己真的炸了。在她准备打第一个喷嚏之前，裴君涛挂了电话。
那个寒假，宁若男被裴君涛耍了好几次。
宁若男她老妈听见她手机响了几次，以为女儿醒了，推门进屋，“今儿这么早啊？”
宁若男含糊的应了声，“再睡会儿。”
然后，她就听见她老妈边念叨她边把她晚上睡着的时候踢到地上的衣服捡起来，“能早起就早点儿起，睡多了不好……你说你三十好几了，还睡懒觉……不吃早饭也不行啊，你说你前年体检胆囊有息肉，你表姨都说那是因为不吃早饭……息肉得注意，你今年去复查没有啊？问问大夫，要不要动手术啊……”
听着老妈的“轰炸”，宁若男没敢搭腔，装睡装的很彻底。她母上大人摇摇头，出去的时候给她带上了门。
宁若男其实一直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父母，好不容易供出个大学生，结果她退了学。
老夏带着她回家坦白的时候，她爸妈什么都没说，只叮嘱老夏，照顾好宁若男，别让人再欺负她。因为他们离得远，有些事力不从心。
而她，好像越来越不争气了。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竟然只是每年回家陪他们过个年。
以前，只要她回家，他俩就早早等在火车站站台上，不管刮风下雨，都是只要火车进站，她就能一眼看到他们。走的时候，他们每次都送她上车，直到火车开了，他们才跟她挥手告别，慢慢目送火车离开。她知道好几次她老妈都在她走了之后抹眼泪，但她一次都没说过让她回家工作的话。她老爸经常说，你有你的生活，既然自己选了，就别回头。累了可以回来歇歇，觉得委屈了你就回家来哭，但路是自己走的，我们陪不了你一辈子。
很多时候，宁若男也想要不要干脆就回家来，她老爸说，你一个没学历的，我们也没钱没权，回来做什么？好歹在北京，夏天能带带你，你多见见世面也好。几句话，堵的她一点儿退路都没有。她老爸知道，她回家乡会不开心，只是给她一个借口，好让她心安理得的待在北京。
宁若男用了很多年才真正明白：可怜天下父母心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