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绝对契合（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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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闻讯连忙到了诊疗室。
尤诺本打算让暖阳先回房间里休息，但萨曼莎却点名要他一起来。
“尤娜现在的情况，可能更需要暖阳。”
而在诊疗室中。
尤娜穿着纯白的术后恢复服，她将头埋在臂弯间，身子微蜷，缩在狭小的医疗舱中。
萨曼莎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无奈地叹气道。
“她的术后伤口已经愈合完毕，但始终不肯从医疗舱里出来，也拒绝将医疗舱外面的玻璃升起。”
“并且，完全排斥我的靠近。”
尤诺眉头微蹙，他迈步上前，语气温柔地试探道。
“尤娜，你还好吗？”
“我是哥哥。”
只是，未等他靠近，尤娜却先捂着耳朵，发疯般地撞向医疗舱的玻璃。
她瘦弱的身子战栗不止，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俨然一副精神失控的模样。
尤诺瞳孔微缩，连忙向后退去，安抚道。
“乖，别伤害自己，哥哥不过去。”
“不过去了。”
他抿着唇，慢慢退到原处，与医疗舱保持了一定距离。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萨曼莎抿着唇，也是一脸愁容，“她一直以这种方式阻止我靠近。”
“我没办法给她做更全面的诊断。”
暖阳在旁边目睹了全程，犹豫着，最后在终端上写道。
【让我去试试吧。】
他迈步上前，不断靠近医疗舱，而尤娜只安静地蜷缩着，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见此，暖阳松了口气，他将手轻贴在玻璃上，精神触手缓缓连接了尤娜的精神领域。
与之前的黑暗相比，这里虽有些许光亮，但却陷进了更深的混乱中。
各种乱七八糟的记忆混杂在一起，斑驳晦暗。
【嘿，小姑娘，还记得我吗？】
尤娜身子一顿，她缓缓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向暖阳，最后抬起手，慢慢上移，隔着玻璃与暖阳的手相重合。
【记...记得。】
暖阳弯了眉眼，精神触手不断安抚着她。
【那你还记得他们吗？】
说着，他试探般地示意尤娜看向萨曼莎他们那边。
尤娜听话地侧过头，却在见到众人的那一刻，原本已经趋于平缓的情绪再起波澜。
她紧张兮兮地抱住头，身体不断撞向玻璃罩。
【不....不要过来，都不要过来.....】
【求求你们，不要过来，哥哥，哥哥，救救尤娜....】
【不....我不要跟他们精神结合，不要.....】
通过精神领域，暖阳听到了尤娜那近乎歇斯底里的绝望哭声。
明明尤诺就站在她面前，她却无法分辨出对方。
见此，暖阳赶忙用手轻轻敲了敲玻璃罩，让尤娜将注意力重新放在自己身上。
【乖，看着我，别怕。】
【这里已经没有人会去强迫你了。】
尤娜茫然地抬头看向他，眼圈通红。
暖阳垂下眸子，将跟在脚边的垂耳兔抱起来，勾了勾唇角。
【你喜欢小兔子吗？】
尤娜一愣，她看向那只毛茸茸的黑白兔，双眸微亮，手不自觉地贴在玻璃罩上。
暖阳见此笑了笑，他抱着兔子，另只手轻轻点了点那层玻璃。
【只要你把这层玻璃罩放下来，就可以摸到它了。】
尤娜脸上闪过抗拒，但目光仍停留在垂耳兔身上。
暖阳也不催促她，只站在旁边，一边用精神触手帮她梳理混乱不堪的记忆，一边等待她的选择。
过了许久，尤娜舔了舔唇，手轻轻按下身旁的按钮。
玻璃罩慢慢打开，她却像是受到惊吓般地退到医疗舱的角落，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见尤诺等人想要过来，暖阳赶忙冲他们摇了摇头。
他俯下身子将小兔子放在尤娜脚边。
【抱抱它吧。】
【这是给乖女孩的奖励。】
尤娜身子一颤，她抬起头，尽量避免看向尤诺他们，只小心翼翼地将垂耳兔抱进怀中。
那柔软温暖的身体和毛茸茸的触感，让她莫名想要落泪。
她紧咬着唇，不断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蹭着小兔子。
好怀念啊，这样的温暖。
而一直藏在她身后，虚弱无比的小白狐也悄悄探出头来，乖乖地蜷缩在了她身边。
暖阳见她情绪稳定，便回到了尤诺身边。
【她的精神领域很混乱。】
【应该是之前受到过伤害，她现在很抵触哨兵的靠近。】
看着他写在终端上的内容，尤诺没有说话，只暗自攥紧了双手。
暖阳见此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抚般地捏了捏。
尤诺立刻便敛了情绪，侧头冲他笑了笑。
“别担心，我没事。”
而他能快速地平复情绪，但安琳却是个急性子。
“加工厂那群王八蛋，”她蹙着眉头，手指已经抚上了腰间的枪支，“老娘现在就去帝都宰了他们。”
说着，转身欲走。
萨曼莎见此赶忙拉住她，不赞同地敲了敲她的头。
“不要胡闹。”
“风暴季就要来了，我们还要回去加强基地防御。”
安琳一噎，她不忿地轻哼着，倒是没再冲动行事。
暖阳回头看了尤娜一眼，在终端上写道。
【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我留下来照顾她。】
他写的简短，可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尤娜害怕哨兵。
他们呆在这儿，不仅帮不上忙，可能还会让尤娜失控。
而在走之前，尤诺又不放心地看着暖阳。
“如果出了什么情况，就立刻告诉我。”
“无论是你，还是尤娜。”
暖阳弯着眉眼，轻轻抱了他一下。
【好。】
等到几人都离开后，诊疗室就只剩了暖阳和尤娜。
他慢慢走回去，坐在医疗舱的边上，继续梳理着尤娜的记忆。
【你现在饿了吗？】
尤娜紧紧抱着兔子，摇了摇头。
暖阳从旁边拿来一条小薄毯，轻轻搭在她身上。
【那就睡会儿吧，你需要休息。】
尤娜看着他许久，最后轻轻拉住暖阳的衣角。
【我想洗澡。】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要求什么。
但暖阳见她现在还很虚弱，有些不放心。
【先睡一觉吧，睡醒再去洗澡，好吗？】
这次，尤娜没有乖乖听话。
她仍紧攥着暖阳的衣角，眼圈微红。
【可我太脏了，睡不着。】
暖阳微怔，闻言不禁叹了口气。
【好，那你要快点。】
说着，他便扶起尤娜，两人走进了诊疗室的小型洗漱室。
【这个是热水的开关，这些是给你准备的衣服。】
暖阳帮她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刚要离开，却又不放心道。
【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尤娜点了点头，远离哨兵后，她的情绪已经平稳，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暖阳见她应下，这才转身走出了洗漱室。
很快，里面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为了避嫌，暖阳主动走进诊疗室的小型隔离区。
他垂眸掐算时间，估计着尤娜什么时候会从洗漱室出来。
只是一个小时过去了，洗漱室里依旧是那阵哗哗的水声，尤娜也没有出来。
暖阳直觉有些不妙，他犹豫着，最后走到洗漱室外，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暖阳蹙着眉头，正当他想叫萨曼莎她们过来看看情况时，洗漱室的门开了。
尤娜垂着头，银发贴着脸颊，一身术后恢复服湿漉漉的，她的目光有些涣散，就连身后的小白狐都陷入了沉睡。
暖阳瞳孔微缩，赶忙拉着她走出了洗漱室。
他拿起旁边的干毛巾，一边帮尤娜擦头发，一边观察着她的精神状态。
此时，她的精神领域依旧一片混乱。
而在这片混乱时，暖阳也会时不时地看到一些记忆碎片。
身形魁梧的哨兵们殴打着少女，逼她喝下脏水，嘴里辱骂着不干不净的话，然后趁她意识最薄弱的时候，逼迫她建立精神结合。
而少女从反抗到麻木，只用了短短半年时间。
她的精神领域分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属于尤娜，一部分属于编号6039。
尤娜本身被锁在了那扇门后，她依旧过着美好的生活，和哥哥还有朋友们团聚在一起。
而6039则独自承受了一切苦难。
现在锁被打开，两部分意识又重新融合在一起，造成了记忆混乱。
暖阳身子微颤，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作为向导，他那良好的共情能力，让他同样也体会到了尤娜当时的痛苦。
绝望，窒息，麻木。
尤娜并未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只慢慢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衣角。
【我....我可以吃一点蛋糕吗？】
暖阳回过神，胸口的憋闷感却驱之不散，他抿着唇，点了点头。
【我去给你拿，但你要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好吗？】
尤娜身子微蜷，乖乖点了点头。
暖阳将垂耳兔留在她身边，看着她拿去干净衣服后，才转身离开了诊疗室。
他本打算直接去找独立餐厅，可刚一出门，就见尤诺还双手抱臂，守在外面。
看到他出来，尤诺赶忙上前，神情有些担忧。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暖阳一愣，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尤娜说想吃蛋糕，我打算去给她拿。】
他抿着唇，下意识地没有告诉尤诺，那些尤娜曾经遭遇过的折磨。
尤诺松了口气，他俯身抱了抱暖阳，柔声道。
“那你留在这儿吧，我去拿。”
暖阳想了一下，应道，【好。】
等尤诺离开，暖阳本打算回诊疗室，但考虑到尤娜还在换衣服，他便转过身，守在门口。
尤娜的那些记忆碎片还停留在他的脑海中，经久不散。
身为S级向导，尤娜尚且被这样粗鲁的对待，哪怕芯片已经取出，她依旧留下了极重的记忆创伤。
那么，身处加工厂的其它向导呢？
暖阳抿着唇，抬手轻轻抚了抚脖子。
那天，如果没有杀了那个哨兵，只怕自己的下场也不会比尤娜好多少。
“阳阳？”
暖阳一愣，抬起头，却见尤诺正站在面前。
他递过来两个餐盒，勾唇笑道。
“在想什么？我叫了你很多次。”
暖阳接过餐盒，假装无事地笑了笑。
【没什么，只是在想该怎么帮尤娜。】
提起尤娜，尤诺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他看向紧闭的诊疗室大门。
【她....现在怎么样了？】
暖阳斟酌着用词，应道。
【比之前好了一点。】
尤诺双手微握，过了许久才有些颓然地喃喃着。
“都怪我.....”
暖阳一愣，抬手轻捧着他的脸，嗔怪道。
【你又在说傻话了。】
看着他蹙眉，尤诺不禁轻笑了一声，他拉过暖阳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这几天恐怕要辛苦你了。”
暖阳见他情绪缓和，弯眉笑了笑。
【没关系，我们都是一家人了。】
尤诺神情微怔，他突然意识到，两人虽然绑定在了一起，但他并未和暖阳去白塔进行结婚登记。
甚至，连一场稍微正式点的婚礼都没有。
“等尤娜康复之后，我们就结婚吧。”
冷不丁地，他突然认真开口道。
暖阳眉头微挑，踮脚亲吻了他的唇，笑了笑。
【嗯。】
尤诺唇角微勾，心中突然对未来有了些期许。
“好了，你快回去吧。”
暖阳拎着两个餐盒，闻言便回头问道。
【那你呢？】
尤诺倚着身后的墙壁，歪了歪头。
“我在这儿守着你们。”
暖阳一愣，不等他接话，尤诺便笑道。
“这里一个是我老婆，一个是我亲妹妹。”
“我哪里舍得走呢？”
暖阳无奈地笑了笑。
【那你也注意休息，不要太累。】
尤诺冲他行了个军礼，故作严肃道。
“遵命。”
暖阳轻笑一声，转身走进了诊疗室。
而他刚一离开，尤诺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了。
他垂眸打开终端，给安琳发去了通信请求。
很快，被接通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影像上，安琳正架势着一架小型飞行器，闻言便冲他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
“报告长官，安琳已经成功完成任务。”
“我在三个加工厂的研究部都设了重型炸弹，刚才已经引爆了，真痛快。”
尤诺唇角微勾，“干的不错。”
安琳闻言桀骜地扬了扬下巴。
“要不是只知道这三个加工厂的地址，我还能炸的更多。”
尤诺轻轻笑了笑，“不必炸的那么多，容易打草惊蛇。”
“到时候，你也不好脱身。”
安琳依旧一脸兴色。
“那不会，没人能拦得住我。”
“是吗？”尤诺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应道，“忘了告诉你，其实萨曼莎刚才一直在找你。”
安琳瞳孔微缩，神情大变。
“那你怎么跟她说的？”
尤诺耸了耸肩，笑道。
“我跟她说，你好像偷偷开着飞行器溜出去了。”
安琳翻了个白眼，满脸无奈。
“老大，你这不仗义啊，说好替我打掩护呢？”
说着，她便随意地摆了摆手。
“诶呀，不说了不说了，我回去就跟她认错去。”
“你记得跟萨曼莎说一声，我很快就到了。”
话音刚落，通信便被她单方面地切断了。
尤诺笑着随手关了终端，刚抬起头，便见萨曼莎正抱着一堆资料从旁边路过。
认真严肃的女哨兵见他在笑，不由停下脚步，有些别扭地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满脸茫然。
“你是在....笑我吗？”
尤诺神情微怔，摇了摇头。
“没有。”
萨曼莎唔了一声，刚要抱着资料离开，又侧头问道。
“对了，你看到安琳了吗？”
尤诺一噎，神情自若地应道。
“没有，可能去餐厅吃东西了吧。”
萨曼莎不疑有他，闻言便轻声交代道。
“你如果待会遇到她，记得帮我跟她说一声，我晚上不回去休息，让她不要等我。”
说着，还轻轻拍了拍手中的资料。
“有一些纸质资料需要整理研究。”
尤诺眉头微挑，笑着应了声好。
等萨曼莎离开，尤诺便尝试着呼叫安琳。
只不过，对方一直未接通。
恐怕是在忙着高速穿越虫洞，快马加鞭地赶回来吧。
尤诺无奈地叹了口气，唇角笑意不减。
就是不知道待会安琳冲回来认错的时候，萨曼莎会是什么反应了。
.......
与此同时，暖阳也将餐盒放在了诊疗室的桌上。
尤娜换了身干净的连衣裙，见此便抱着垂耳兔，迈步过来。
【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暖阳点了点头，将那些小蛋糕挨个摆在她面前。
【战舰上的蛋糕种类只有这些，你先吃。】
尤娜闻言便乖乖拿起小叉子，慢慢地吃蛋糕。
暖阳坐在她身边，并不说话，只暗自用精神触手继续帮她梳理那些记忆。
他尽力地去淡化那些不好的记忆，可饶是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当触及到那些黑暗的记忆碎片时，他仍会感到呼吸一窒，脸色苍白。
尤娜在旁见此，主动递给他一份蛋糕。
【给你。】
暖阳一愣，笑着推还给她。
【谢谢，但我还不饿。】
尤娜歪着头，神情有些茫然。
【可你看起来很不舒服。】
【我平时如果不舒服，只要吃了蛋糕就不会觉得难受了，你也试试吧？】
暖阳神情微怔，突然想起之前尤娜还被联邦控制时，她也经常独自去吃蛋糕。
【其实除了吃蛋糕，还有别的办法。】
他冲尤娜弯了弯眉眼，随手打开终端，轻轻点了几下，很快，电子页面上便浮现了尤诺和安琳等人的照片。
【你可以跟朋友和家人多聊聊天。】
尤娜嘴里含着勺子，看起来迷茫至极。
【家人....朋友....？】
暖阳将终端递到尤娜面前，指了指尤诺的照片。
【你还记得他是谁吗？】
尤娜下意识地蹙了眉头。
暖阳见此便凑到她身前，主动道。
【他是尤诺，是你的哥哥。】
为了强化尤娜的记忆，他还在照片上写下了‘尤诺’两个字。
尤娜怔愣地看着图像，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哥哥....尤诺....】
暖阳见她有了反应，便赶忙在她的精神领域中寻到那部分有关尤诺的记忆，不断地将之强化，确保它不会再轻易淹没在这片混乱中。
尤娜抬起手，轻轻摩挲着照片上尤诺的脸，一遍又一遍地默念。
【尤诺是哥哥....】
等到这部分记忆巩固的差不多，暖阳又翻到了安琳的照片。
【这是你的朋友，叫安琳。】
两人一直重复着这样的过程，尤娜的反应虽然很慢，却也在认真地跟着暖阳的节奏加强记忆。
等到将这几人的照片全部认完，尤娜的精神领域也被修复了一些。
暖阳看了看时间，关闭终端，揉了揉尤娜的头。
【今天先到这里吧，你该去休息了。】
尤娜轻轻拉住他的衣角。
【还没有结束。】
暖阳一愣，却听她在精神领域里又道。
【你告诉了我这些人的名字，却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
【是我的家人，还是我的朋友？】
她仰着头，微卷的银发贴在脸侧，模样认真。
暖阳垂眸想了想，柔和了眉眼。
【我是你哥哥的伴侣。】
【既是你的家人，也是你的朋友，我叫暖阳。】
而尤娜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虽然无法说话，但她还是张了张嘴，安静地重复着暖阳的名字。
像是要将他牢牢记住。
暖阳揉了揉她的头，走到旁边帮她在医疗舱上铺好了床。
【名字可以明天再记。】
【你该来睡觉了。】
尤娜闻言站起身，乖乖走过来，钻进了被窝里。
暖阳坐在旁边，抚了抚她的银色卷发。
【好了，快点闭上眼睛，睡觉吧。】
尤娜没有应声，她只翻了个身，面朝着暖阳，怀中抱着小兔子和小白狐，乖乖闭了眼睛。
以往她总是下意识地厌恶自己的精神体。
毕竟，它经历了那么多次的精神结合，一定肮脏不堪了。
可今晚在暖阳的精神疏导下，那些恐怖的回忆似乎都在离她远去。
她想要重新接纳自己。
暖阳安静地守着她，过了许久，正当他以为尤娜睡着时，却又无意间听到了她的声音。
【暖阳，尤诺，安琳，萨曼莎，伊贝特....晚安。】
暖阳神情微怔，温柔地勾了唇角。
他抬手帮尤娜掖好被子。
【晚安，尤娜。】
几人闻讯连忙到了诊疗室。
尤诺本打算让暖阳先回房间里休息，但萨曼莎却点名要他一起来。
“尤娜现在的情况，可能更需要暖阳。”
而在诊疗室中。
尤娜穿着纯白的术后恢复服，她将头埋在臂弯间，身子微蜷，缩在狭小的医疗舱中。
萨曼莎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无奈地叹气道。
“她的术后伤口已经愈合完毕，但始终不肯从医疗舱里出来，也拒绝将医疗舱外面的玻璃升起。”
“并且，完全排斥我的靠近。”
尤诺眉头微蹙，他迈步上前，语气温柔地试探道。
“尤娜，你还好吗？”
“我是哥哥。”
只是，未等他靠近，尤娜却先捂着耳朵，发疯般地撞向医疗舱的玻璃。
她瘦弱的身子战栗不止，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俨然一副精神失控的模样。
尤诺瞳孔微缩，连忙向后退去，安抚道。
“乖，别伤害自己，哥哥不过去。”
“不过去了。”
他抿着唇，慢慢退到原处，与医疗舱保持了一定距离。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萨曼莎抿着唇，也是一脸愁容，“她一直以这种方式阻止我靠近。”
“我没办法给她做更全面的诊断。”
暖阳在旁边目睹了全程，犹豫着，最后在终端上写道。
【让我去试试吧。】
他迈步上前，不断靠近医疗舱，而尤娜只安静地蜷缩着，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见此，暖阳松了口气，他将手轻贴在玻璃上，精神触手缓缓连接了尤娜的精神领域。
与之前的黑暗相比，这里虽有些许光亮，但却陷进了更深的混乱中。
各种乱七八糟的记忆混杂在一起，斑驳晦暗。
【嘿，小姑娘，还记得我吗？】
尤娜身子一顿，她缓缓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向暖阳，最后抬起手，慢慢上移，隔着玻璃与暖阳的手相重合。
【记...记得。】
暖阳弯了眉眼，精神触手不断安抚着她。
【那你还记得他们吗？】
说着，他试探般地示意尤娜看向萨曼莎他们那边。
尤娜听话地侧过头，却在见到众人的那一刻，原本已经趋于平缓的情绪再起波澜。
她紧张兮兮地抱住头，身体不断撞向玻璃罩。
【不....不要过来，都不要过来.....】
【求求你们，不要过来，哥哥，哥哥，救救尤娜....】
【不....我不要跟他们精神结合，不要.....】
通过精神领域，暖阳听到了尤娜那近乎歇斯底里的绝望哭声。
明明尤诺就站在她面前，她却无法分辨出对方。
见此，暖阳赶忙用手轻轻敲了敲玻璃罩，让尤娜将注意力重新放在自己身上。
【乖，看着我，别怕。】
【这里已经没有人会去强迫你了。】
尤娜茫然地抬头看向他，眼圈通红。
暖阳垂下眸子，将跟在脚边的垂耳兔抱起来，勾了勾唇角。
【你喜欢小兔子吗？】
尤娜一愣，她看向那只毛茸茸的黑白兔，双眸微亮，手不自觉地贴在玻璃罩上。
暖阳见此笑了笑，他抱着兔子，另只手轻轻点了点那层玻璃。
【只要你把这层玻璃罩放下来，就可以摸到它了。】
尤娜脸上闪过抗拒，但目光仍停留在垂耳兔身上。
暖阳也不催促她，只站在旁边，一边用精神触手帮她梳理混乱不堪的记忆，一边等待她的选择。
过了许久，尤娜舔了舔唇，手轻轻按下身旁的按钮。
玻璃罩慢慢打开，她却像是受到惊吓般地退到医疗舱的角落，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见尤诺等人想要过来，暖阳赶忙冲他们摇了摇头。
他俯下身子将小兔子放在尤娜脚边。
【抱抱它吧。】
【这是给乖女孩的奖励。】
尤娜身子一颤，她抬起头，尽量避免看向尤诺他们，只小心翼翼地将垂耳兔抱进怀中。
那柔软温暖的身体和毛茸茸的触感，让她莫名想要落泪。
她紧咬着唇，不断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蹭着小兔子。
好怀念啊，这样的温暖。
而一直藏在她身后，虚弱无比的小白狐也悄悄探出头来，乖乖地蜷缩在了她身边。
暖阳见她情绪稳定，便回到了尤诺身边。
【她的精神领域很混乱。】
【应该是之前受到过伤害，她现在很抵触哨兵的靠近。】
看着他写在终端上的内容，尤诺没有说话，只暗自攥紧了双手。
暖阳见此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抚般地捏了捏。
尤诺立刻便敛了情绪，侧头冲他笑了笑。
“别担心，我没事。”
而他能快速地平复情绪，但安琳却是个急性子。
“加工厂那群王八蛋，”她蹙着眉头，手指已经抚上了腰间的枪支，“老娘现在就去帝都宰了他们。”
说着，转身欲走。
萨曼莎见此赶忙拉住她，不赞同地敲了敲她的头。
“不要胡闹。”
“风暴季就要来了，我们还要回去加强基地防御。”
安琳一噎，她不忿地轻哼着，倒是没再冲动行事。
暖阳回头看了尤娜一眼，在终端上写道。
【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我留下来照顾她。】
他写的简短，可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尤娜害怕哨兵。
他们呆在这儿，不仅帮不上忙，可能还会让尤娜失控。
而在走之前，尤诺又不放心地看着暖阳。
“如果出了什么情况，就立刻告诉我。”
“无论是你，还是尤娜。”
暖阳弯着眉眼，轻轻抱了他一下。
【好。】
等到几人都离开后，诊疗室就只剩了暖阳和尤娜。
他慢慢走回去，坐在医疗舱的边上，继续梳理着尤娜的记忆。
【你现在饿了吗？】
尤娜紧紧抱着兔子，摇了摇头。
暖阳从旁边拿来一条小薄毯，轻轻搭在她身上。
【那就睡会儿吧，你需要休息。】
尤娜看着他许久，最后轻轻拉住暖阳的衣角。
【我想洗澡。】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要求什么。
但暖阳见她现在还很虚弱，有些不放心。
【先睡一觉吧，睡醒再去洗澡，好吗？】
这次，尤娜没有乖乖听话。
她仍紧攥着暖阳的衣角，眼圈微红。
【可我太脏了，睡不着。】
暖阳微怔，闻言不禁叹了口气。
【好，那你要快点。】
说着，他便扶起尤娜，两人走进了诊疗室的小型洗漱室。
【这个是热水的开关，这些是给你准备的衣服。】
暖阳帮她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刚要离开，却又不放心道。
【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尤娜点了点头，远离哨兵后，她的情绪已经平稳，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暖阳见她应下，这才转身走出了洗漱室。
很快，里面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为了避嫌，暖阳主动走进诊疗室的小型隔离区。
他垂眸掐算时间，估计着尤娜什么时候会从洗漱室出来。
只是一个小时过去了，洗漱室里依旧是那阵哗哗的水声，尤娜也没有出来。
暖阳直觉有些不妙，他犹豫着，最后走到洗漱室外，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暖阳蹙着眉头，正当他想叫萨曼莎她们过来看看情况时，洗漱室的门开了。
尤娜垂着头，银发贴着脸颊，一身术后恢复服湿漉漉的，她的目光有些涣散，就连身后的小白狐都陷入了沉睡。
暖阳瞳孔微缩，赶忙拉着她走出了洗漱室。
他拿起旁边的干毛巾，一边帮尤娜擦头发，一边观察着她的精神状态。
此时，她的精神领域依旧一片混乱。
而在这片混乱时，暖阳也会时不时地看到一些记忆碎片。
身形魁梧的哨兵们殴打着少女，逼她喝下脏水，嘴里辱骂着不干不净的话，然后趁她意识最薄弱的时候，逼迫她建立精神结合。
而少女从反抗到麻木，只用了短短半年时间。
她的精神领域分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属于尤娜，一部分属于编号6039。
尤娜本身被锁在了那扇门后，她依旧过着美好的生活，和哥哥还有朋友们团聚在一起。
而6039则独自承受了一切苦难。
现在锁被打开，两部分意识又重新融合在一起，造成了记忆混乱。
暖阳身子微颤，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作为向导，他那良好的共情能力，让他同样也体会到了尤娜当时的痛苦。
绝望，窒息，麻木。
尤娜并未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只慢慢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衣角。
【我....我可以吃一点蛋糕吗？】
暖阳回过神，胸口的憋闷感却驱之不散，他抿着唇，点了点头。
【我去给你拿，但你要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好吗？】
尤娜身子微蜷，乖乖点了点头。
暖阳将垂耳兔留在她身边，看着她拿去干净衣服后，才转身离开了诊疗室。
他本打算直接去找独立餐厅，可刚一出门，就见尤诺还双手抱臂，守在外面。
看到他出来，尤诺赶忙上前，神情有些担忧。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暖阳一愣，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尤娜说想吃蛋糕，我打算去给她拿。】
他抿着唇，下意识地没有告诉尤诺，那些尤娜曾经遭遇过的折磨。
尤诺松了口气，他俯身抱了抱暖阳，柔声道。
“那你留在这儿吧，我去拿。”
暖阳想了一下，应道，【好。】
等尤诺离开，暖阳本打算回诊疗室，但考虑到尤娜还在换衣服，他便转过身，守在门口。
尤娜的那些记忆碎片还停留在他的脑海中，经久不散。
身为S级向导，尤娜尚且被这样粗鲁的对待，哪怕芯片已经取出，她依旧留下了极重的记忆创伤。
那么，身处加工厂的其它向导呢？
暖阳抿着唇，抬手轻轻抚了抚脖子。
那天，如果没有杀了那个哨兵，只怕自己的下场也不会比尤娜好多少。
“阳阳？”
暖阳一愣，抬起头，却见尤诺正站在面前。
他递过来两个餐盒，勾唇笑道。
“在想什么？我叫了你很多次。”
暖阳接过餐盒，假装无事地笑了笑。
【没什么，只是在想该怎么帮尤娜。】
提起尤娜，尤诺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他看向紧闭的诊疗室大门。
【她....现在怎么样了？】
暖阳斟酌着用词，应道。
【比之前好了一点。】
尤诺双手微握，过了许久才有些颓然地喃喃着。
“都怪我.....”
暖阳一愣，抬手轻捧着他的脸，嗔怪道。
【你又在说傻话了。】
看着他蹙眉，尤诺不禁轻笑了一声，他拉过暖阳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这几天恐怕要辛苦你了。”
暖阳见他情绪缓和，弯眉笑了笑。
【没关系，我们都是一家人了。】
尤诺神情微怔，他突然意识到，两人虽然绑定在了一起，但他并未和暖阳去白塔进行结婚登记。
甚至，连一场稍微正式点的婚礼都没有。
“等尤娜康复之后，我们就结婚吧。”
冷不丁地，他突然认真开口道。
暖阳眉头微挑，踮脚亲吻了他的唇，笑了笑。
【嗯。】
尤诺唇角微勾，心中突然对未来有了些期许。
“好了，你快回去吧。”
暖阳拎着两个餐盒，闻言便回头问道。
【那你呢？】
尤诺倚着身后的墙壁，歪了歪头。
“我在这儿守着你们。”
暖阳一愣，不等他接话，尤诺便笑道。
“这里一个是我老婆，一个是我亲妹妹。”
“我哪里舍得走呢？”
暖阳无奈地笑了笑。
【那你也注意休息，不要太累。】
尤诺冲他行了个军礼，故作严肃道。
“遵命。”
暖阳轻笑一声，转身走进了诊疗室。
而他刚一离开，尤诺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了。
他垂眸打开终端，给安琳发去了通信请求。
很快，被接通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影像上，安琳正架势着一架小型飞行器，闻言便冲他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
“报告长官，安琳已经成功完成任务。”
“我在三个加工厂的研究部都设了重型炸弹，刚才已经引爆了，真痛快。”
尤诺唇角微勾，“干的不错。”
安琳闻言桀骜地扬了扬下巴。
“要不是只知道这三个加工厂的地址，我还能炸的更多。”
尤诺轻轻笑了笑，“不必炸的那么多，容易打草惊蛇。”
“到时候，你也不好脱身。”
安琳依旧一脸兴色。
“那不会，没人能拦得住我。”
“是吗？”尤诺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应道，“忘了告诉你，其实萨曼莎刚才一直在找你。”
安琳瞳孔微缩，神情大变。
“那你怎么跟她说的？”
尤诺耸了耸肩，笑道。
“我跟她说，你好像偷偷开着飞行器溜出去了。”
安琳翻了个白眼，满脸无奈。
“老大，你这不仗义啊，说好替我打掩护呢？”
说着，她便随意地摆了摆手。
“诶呀，不说了不说了，我回去就跟她认错去。”
“你记得跟萨曼莎说一声，我很快就到了。”
话音刚落，通信便被她单方面地切断了。
尤诺笑着随手关了终端，刚抬起头，便见萨曼莎正抱着一堆资料从旁边路过。
认真严肃的女哨兵见他在笑，不由停下脚步，有些别扭地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满脸茫然。
“你是在....笑我吗？”
尤诺神情微怔，摇了摇头。
“没有。”
萨曼莎唔了一声，刚要抱着资料离开，又侧头问道。
“对了，你看到安琳了吗？”
尤诺一噎，神情自若地应道。
“没有，可能去餐厅吃东西了吧。”
萨曼莎不疑有他，闻言便轻声交代道。
“你如果待会遇到她，记得帮我跟她说一声，我晚上不回去休息，让她不要等我。”
说着，还轻轻拍了拍手中的资料。
“有一些纸质资料需要整理研究。”
尤诺眉头微挑，笑着应了声好。
等萨曼莎离开，尤诺便尝试着呼叫安琳。
只不过，对方一直未接通。
恐怕是在忙着高速穿越虫洞，快马加鞭地赶回来吧。
尤诺无奈地叹了口气，唇角笑意不减。
就是不知道待会安琳冲回来认错的时候，萨曼莎会是什么反应了。
.......
与此同时，暖阳也将餐盒放在了诊疗室的桌上。
尤娜换了身干净的连衣裙，见此便抱着垂耳兔，迈步过来。
【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暖阳点了点头，将那些小蛋糕挨个摆在她面前。
【战舰上的蛋糕种类只有这些，你先吃。】
尤娜闻言便乖乖拿起小叉子，慢慢地吃蛋糕。
暖阳坐在她身边，并不说话，只暗自用精神触手继续帮她梳理那些记忆。
他尽力地去淡化那些不好的记忆，可饶是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当触及到那些黑暗的记忆碎片时，他仍会感到呼吸一窒，脸色苍白。
尤娜在旁见此，主动递给他一份蛋糕。
【给你。】
暖阳一愣，笑着推还给她。
【谢谢，但我还不饿。】
尤娜歪着头，神情有些茫然。
【可你看起来很不舒服。】
【我平时如果不舒服，只要吃了蛋糕就不会觉得难受了，你也试试吧？】
暖阳神情微怔，突然想起之前尤娜还被联邦控制时，她也经常独自去吃蛋糕。
【其实除了吃蛋糕，还有别的办法。】
他冲尤娜弯了弯眉眼，随手打开终端，轻轻点了几下，很快，电子页面上便浮现了尤诺和安琳等人的照片。
【你可以跟朋友和家人多聊聊天。】
尤娜嘴里含着勺子，看起来迷茫至极。
【家人....朋友....？】
暖阳将终端递到尤娜面前，指了指尤诺的照片。
【你还记得他是谁吗？】
尤娜下意识地蹙了眉头。
暖阳见此便凑到她身前，主动道。
【他是尤诺，是你的哥哥。】
为了强化尤娜的记忆，他还在照片上写下了‘尤诺’两个字。
尤娜怔愣地看着图像，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哥哥....尤诺....】
暖阳见她有了反应，便赶忙在她的精神领域中寻到那部分有关尤诺的记忆，不断地将之强化，确保它不会再轻易淹没在这片混乱中。
尤娜抬起手，轻轻摩挲着照片上尤诺的脸，一遍又一遍地默念。
【尤诺是哥哥....】
等到这部分记忆巩固的差不多，暖阳又翻到了安琳的照片。
【这是你的朋友，叫安琳。】
两人一直重复着这样的过程，尤娜的反应虽然很慢，却也在认真地跟着暖阳的节奏加强记忆。
等到将这几人的照片全部认完，尤娜的精神领域也被修复了一些。
暖阳看了看时间，关闭终端，揉了揉尤娜的头。
【今天先到这里吧，你该去休息了。】
尤娜轻轻拉住他的衣角。
【还没有结束。】
暖阳一愣，却听她在精神领域里又道。
【你告诉了我这些人的名字，却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
【是我的家人，还是我的朋友？】
她仰着头，微卷的银发贴在脸侧，模样认真。
暖阳垂眸想了想，柔和了眉眼。
【我是你哥哥的伴侣。】
【既是你的家人，也是你的朋友，我叫暖阳。】
而尤娜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虽然无法说话，但她还是张了张嘴，安静地重复着暖阳的名字。
像是要将他牢牢记住。
暖阳揉了揉她的头，走到旁边帮她在医疗舱上铺好了床。
【名字可以明天再记。】
【你该来睡觉了。】
尤娜闻言站起身，乖乖走过来，钻进了被窝里。
暖阳坐在旁边，抚了抚她的银色卷发。
【好了，快点闭上眼睛，睡觉吧。】
尤娜没有应声，她只翻了个身，面朝着暖阳，怀中抱着小兔子和小白狐，乖乖闭了眼睛。
以往她总是下意识地厌恶自己的精神体。
毕竟，它经历了那么多次的精神结合，一定肮脏不堪了。
可今晚在暖阳的精神疏导下，那些恐怖的回忆似乎都在离她远去。
她想要重新接纳自己。
暖阳安静地守着她，过了许久，正当他以为尤娜睡着时，却又无意间听到了她的声音。
【暖阳，尤诺，安琳，萨曼莎，伊贝特....晚安。】
暖阳神情微怔，温柔地勾了唇角。
他抬手帮尤娜掖好被子。
【晚安，尤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