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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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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轼有些意外,他虽以文章诗赋年少成名,但这些年并不受重用,这次进京也是吏部按常例召回,没听说皇帝有什么旨意,不由的暗自猜度,王巩扯了扯苏轼衣袖,示意他注意奏对,不要冒犯君威,苏轼对他笑笑,随王宪去了安泰殿。到了殿外恰遇陈升之和李定出来,陈升之看到苏轼甚是客气,两人寒暄几句,李定只冷冷一瞥,扬长而去,太监通报毕,苏轼走进去,看到神宗正坐在殿中桌前写着什么,殿中并无其他大臣,忙跪下磕头行礼,神宗示意平身,苏轼站起身道:“皇上夙夜操劳,为天下着想,请多保重龙体。”

    三年多未见,看到苏轼走进殿中,神宗脸上不由露出兴奋之色,其实他内心对苏轼颇为看重,平日也最爱苏轼文章,不仅是名篇大作,有时呈上朝廷的公文信函也颇有趣味,苏轼的才能是天下闻名的,总觉得这样的人才放在外地做地方宫十分可惜,颇想予以重用,不过又想这人顽固反对王安石,对新法指指点点,好发不羁之论,才不为朝廷所用,常常还起到一些反作用,令人着恼,因此把脸上兴奋之色收起来,走到苏轼身边,苏轼有些惶恐,神宗道:“爱卿才能卓著,在地方上颇有作为,朕心甚慰啊!”

    苏轼忙道:“都是仰赖皇上鸿福,臣受君恩,不敢不尽绵薄之力,微臣才能不值一提。”

    神宗道:“爱卿到密州三年了,新法在那里实施如何?密州乃富足之地,这几年赋税如何?”

    苏轼见皇帝开门见山,赶忙答道:“皇上天纵英明,自均输,免役实施以来,百姓得到莫大的实惠,均感圣恩浩荡。”苏轼这话虽是称颂神宗,也还是实话,对这两种新法苏轼还是认同的,在密州实施效果也还不错。”

    神宗甚感高兴,接着问道:“青苗法实施如何?有些州府钱赋增加不多,还有些州府还有亏空,密州如何?”

    苏轼沉吟一下,暗想:“朝廷指着青苗钱取利,此法害民最甚,不可不说。”

    神宗见他有些犹豫,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苏轼道:“臣不敢不言,青苗法在密州实施效果不佳,富户不愿借贷,贫户借贷后用之不当,有人转手挥霍他用,有人贷后还不出利息窘迫更甚,更有贫户因此破产卖地,臣考量再三,请皇上暂停此法。”

    神宗皱眉道:“青苗法实施有些地方说好处很多,也有些地方不尽如人意,问题出在哪里呢?”

    苏轼心道:“新提拔的一堆官员可不都说好吗!”

    神宗看向苏轼,见他不语,道:“有话但讲不妨。”

    苏轼道:“皇上励精图治,实乃有为明主,然大宋积弊已久,朝廷一举一动,无不关系天下苍生百姓,还是要使圣人之道焕然于世,因此臣请陛下不可求治太急,进人太锐,总之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他进殿前本想着小心应对,不去惹皇帝反感,可是性之使然,说着说着还是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神宗见苏轼说来说去还是以前那套,心中有些恼怒,心道:“难怪王安石言苏轼不可用,此人看似豪迈旷达,实则冥顽不化,与司马光一样总也转不过弯来”

    苏轼见皇帝有些不悦,忙道:“臣愚鲁,不能领会皇上深意,请降罪惩罚。”

    神宗见苏轼惶恐,道:“你直言己见,也是为国为民。爱卿才高,须得多为朝廷出力,造福黎民。”

    又道:“太后甚喜卿之文采,你那个《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她老人家最是喜爱,还有‘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也是极妙,她赞你文采直追李白呢!”

    苏轼忙道:“微臣偶有感怀,谢皇上和太后夸赞。”

    神宗点头道:“爱卿情怀高远,文采斐然,太后想见见你,今天她老人家有些不舒服,你明天去给太后请安,陪她老人家谈谈,朕也会去宫里,你把最近写的诗赋读来听听。”

    苏轼想把自己在密州实施保甲法心得再说说,神宗已吩咐李宪招吕惠卿,舒亶入殿奏事,只得告退出来。

    苏轼出得殿来,见王巩还等在外面,忙上前道:“定国怎么一直没有走?”

    王巩笑道:“小弟想请你去府上鉴定一幅书法,此事十分要紧,因此一定要等到你苏大学士。”又瞧瞧苏轼表情,问道:“皇上召你何事?没说什么不妥的话吧!”

    苏轼正要答话,旁边一人过来冷冷道:“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没挨皇上训斥吧!”

    苏轼王巩转头一看,此人面目冷峻,神情高傲,与苏轼年纪差不多,正是苏轼的损友章惇。

    章惇字子厚,与苏轼当年同榜考中进士,少年登科,才智出众,本已令人称羡不已,然章惇嫌自己名次低,坚决不肯接受朝廷赐与的官职,第二年再考,果然名中礼部进士榜第一,他与苏轼同样才高八斗,年少时就结成好友,有一年两人同游南山,到了仙游潭这个地方,见对面石壁光滑如镜,乃是书写题诗的好地方,只是下面乃万丈深渊,要走过一窄窄的独木桥才能过去,章惇让苏轼过去,苏轼看着下面的深谷不敢过桥,章惇推开苏轼,神态自若走过独木桥,在对面绝壁上写了“苏轼章惇到此一游”几个字,又神态自若的返回,同行的其他人都吓得乍舌,苏轼也吓得不轻,拍着章惇的背道:“你这家伙将来能杀人。”章惇奇道:“为什么?”苏轼道:“你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还会在乎别人的命吗?”章惇大笑。此时章惇在京担任中书户房公事,是王安石的得力爱将。

    苏轼与章惇本是好友,这些年却有些格格不入,原因是章惇是王安石的坚定支持者,苏轼却对王安石新法颇有微词,两人争执不下,谁也不能说服对方,此刻章惇见苏轼从殿中出来,心中关心,嘴上却冷冷的嘲讽。

    苏轼也不介意,道:“皇上嫌我啰嗦,把我赶出来了。”

    王巩忙道:“你在皇上面前说什么了?”

    苏轼道:“我请皇上不可求治太急,进人太锐,有些新法弊端大,该废的要废掉。”

    章惇叹道:“苏子瞻啊苏子瞻,你做了这些年的官,怎么就不知变通,越来越像那个司马牛了呢!大宋百年积弊太多,王宰辅顺应潮流,呕心沥血变革朝政,皇上也是全力支持,你我该当尽力分忧才是,怎么总是唱反调呢!”他说的司马牛就是司马光。

    苏轼道:“若新法果真利国利民,苏轼定当全力以赴支持,但是几年下来民怨沸腾,那青苗法在地方实施走了样,多少农户因为这恶法破产,苏轼岂能视而不见!”

    章惇道:“新法实施这几年国库充盈,军力大增,少数地方有些问题也是特例,岂可因噎废食,王宰辅道德高尚,为国为民,我等应全力追随才是。”

    苏轼道:“司马光大人难道不是道德高尚之人!子厚只看国库赚了些钱,却不知民心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赚钱,不管百姓死活吗!”

    王巩见两人一见面就争吵不休,渐渐都有些恼怒,忙道:“两位仁兄先别争执,我家有一幅书法要请两位帮忙鉴定,可否同去舍下坐坐?”

    章惇道:“是谁的书法?”

    王巩道:“祖父留下一幅王献之的字,小弟才浅不知真伪。”

    章惇喜道:“是王献之的书法吗?这也太难得的。”

    苏轼也道:“前不久看过王献之的《中秋帖》,笔势连续不断,宛如滔滔江河,令人叹为观止。”

    章惇忙道:“子瞻兄所言极是,王献之行书乃是一绝,不在其父之下,今天就去定国府上叨扰了。”

    王巩见两人提到书法都面有喜色,心中不禁感叹:“这两人本志趣相投,对朝中事务却看法完全相左,可见人品如何与政见并无相关。”

    苏轼道:“定国怎么今日才把王献之书法拿出来,可有什么事情吗?”

    王巩笑道:“不瞒二位仁兄,小弟看上一位姑娘,想用这幅字做聘礼,因此定要鉴定真伪。”

    苏轼章惇不由微笑,章惇道:“定国至情至性之人,该当如此,不知哪家千金有这等福气?”

    王巩认真道:“不怕两位哥哥嘲笑,她不是名门千金,就是普通人家女儿,不过在我看来便是明珠美玉,谁也不能和她相比。”苏轼章惇见王巩说的认真,不禁相顾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