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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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已消失三日。
小白在圣地的洞穴口处找到他。
他静坐在苔藓爬满的磐石上。鬼族圣物桃木杖斜放在脚边。这是被历代族长使用，已磨得光滑的桃木，模样质朴，颜色发黑。它在倒塌的木楼废墟里被挖出。
这根桃木杖跟随白苗先祖，由南往北一路探寻，才在这高原深谷之地找到这鬼气森重的圣地。
“阿沅，你可知我们先祖并非苗人。”张开干裂的嘴唇，族长师傅看着这根桃木杖向小白娓娓道来，“他本是一逃兵，因缘际会从鬼界获得这圣物，因而答应鬼王为鬼族找到入世之口。”
“这里就是鬼口。”师傅拿起桃木杖，指了指洞窟继续说道：“世人皆道我们有运鬼、使鬼之法，却不知道我们才是侍奉鬼族的鬼人。每一位族人，都要在三魂七魄成熟之时，接入鬼灵，成为鬼将在人间的容器，同命同源，终身不可分离。我们拥有的超能，本就与血缘无关，而是因为仪式。”
族长师傅轻笑一声：“鬼将已在冥界归位，在人间待足一月便会鬼气消散，他们若消失便是附身族人的死亡来临。所以，得到鬼力成为万人害怕的白苗鬼族之时，我们族人也带上了一辈子的诅咒——终身不得离开鬼口，不然就是死期将至。”
他温柔地看着小白说道：“阿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小白两眼脉脉含光，说道：“这意味着……我们剩下的人永远无法抵达东京，杀死宋兵头头为族人报仇。如果一定要，那这个人只能是我……”
族长师傅轻叹一声。
“想来，这也是我们的宿命。当年你在仪式上没与鬼灵相合，成为百年来第一个可能逃出这个命运的人时，其实就是一种天意吧。”
“也罢，运既来之，我亦应之。又有何惧？”那日，族长师傅紧握着桃木杖，狂笑着从山台上走入空寂的废墟之中。
是夜，族长与剩余族人于圣地内，借助鬼气启动白苗禁法窥探天机，得知宋氏帝运并非上天所赐，乃是用妖法所结，用数人性命献祭，更从鬼界换得一个秘密和法器，可破坏宋朝国运，让其子孙身首异处。其核心就在于一位藏于东京城内的妖王。
是夜，族长师傅以凌迟之刑受法，临终之前，将剩余鬼力封印至桃木杖之中，作为遗物交与小白，让其不至于身无法术任人宰割。
是夜，小白换上宋兵尸体上刮下的长袍，以三拜九叩之礼作别故土！
就此，踏上前往东京的旅程。
是夜，阿沅彻底成为孤儿，所有的复仇与痛苦，都是她一个人对自己的交代。
是夜，夜不将息。
当胡玖醒来时，天已大亮。楼墙外已有了早市零零落落收摊的声音。
他对外唤了一声，雄奇就将早已打好的清水送入，全套梳洗用品贴心准备齐全，随身而入。
“东…东家，你这头发是？”当雄奇魁梧的身体挤进厢门时，看到的是胡玖一头整齐干练的挂耳短发，竟被惊了一跳。
“啊？这啊，我见冬日快要来了，想让绍兴寄一条狐狸毛织好的围脖过来。”胡玖慵懒说道：“这头发也长了许久，很多造型都不好打理。阿斑带来的潮流新情报上说，最近京城流行这玩意，正好配上把长发削去。”
“东家，您可是千年妖王，那头发也有灵力，就这样…也未免太可惜！”
“我拿去养树了。”
“干…干嘛？”
“养树啊。小雄，也不是我说你，门口那株国槐也跟了我多年，你也知我多宝贝它。昨晚一阵秋风袭来，竟然整树的花全部吹落了，掉成烂泥。你们平常是多么疏于照顾它？只得我削一些头发，给它补补灵气。”
这方说罢，转首一看，却见雄奇木然呆立，手抬脸盆，两目含泪竟要落下盈盈泪花。
“…东家，我给您跪下可好？您这灵力放哪里都是宝贝，要是我做得不好，您全然可以怪我，施肥、剪枝、松土等都不在话下，只是…只是您千万不要糟蹋自己。”
“糟蹋？你是觉得我发型不好看还是怎的？”
“不不不，不是发型问题…”
“那就没有问题，赶紧去把门前的槐花都捡捡，选些饱满干净的，做个槐花蒸菜，剩下的磨成粉，以后再吃。”
听到做菜，雄奇又脸上大悦，正欲出门。转念一想，又同胡玖说道：“东家，昨夜你审完梦境后可还行？楼上那小孩……我想留她。”
“为何？”
雄奇正言道：“直觉。”
“我也赞成喵。”阿斑从门外轻步踏入，一双柔嫩的猫脚没发出任何声音，它瞅了瞅胡玖的头发，跳到倚榻上，便又说道：“今早送来了消息喵，昨夜盐铁部失火，火势蔓延，焚毁了整座三司衙门，一千余间房屋全部烧毁。有人传言，在火焰中看到一头双角龙飞舞，其所到之处火焰便跟着蔓延，似是由它而起。”
“龙？”
“正是。”阿斑坐直，又补充道：“今年皇城的灾异太多，现在连龙都闹了出来，掀起如此祸事，可见皇城气息不稳喵。这个小丫头又恰逢此时来到，声称……有破界之法。种种事情汇聚一起，若不是天意使然，那就是故意有人安排。与其放这姑娘出去，不如在我们的监控之中喵，这样才更有应对方法。”
“你的意思是怀疑这小丫头？”
“并非，喵。我和天泰都着实审过，这姑娘就是个命苦的孩子，只是以防万一。何况，她还身具鬼族异能，也许能帮我们在这次的调查中找出更多问题喵。”
此时，阿斑意有所指的又瞅了一眼窗前的白槐。
虽不说明，但胡玖、阿斑都彼此心里明白，如果再这样不平息皇城的躁动妖力，只怕身为妖王，也禁不住太久的消耗。
“可以。准了。不过小雄，有一件事情你应该未知，我答应的原因还在于：这姑娘做菜确实别有风味。”
族长已消失三日。
小白在圣地的洞穴口处找到他。
他静坐在苔藓爬满的磐石上。鬼族圣物桃木杖斜放在脚边。这是被历代族长使用，已磨得光滑的桃木，模样质朴，颜色发黑。它在倒塌的木楼废墟里被挖出。
这根桃木杖跟随白苗先祖，由南往北一路探寻，才在这高原深谷之地找到这鬼气森重的圣地。
“阿沅，你可知我们先祖并非苗人。”张开干裂的嘴唇，族长师傅看着这根桃木杖向小白娓娓道来，“他本是一逃兵，因缘际会从鬼界获得这圣物，因而答应鬼王为鬼族找到入世之口。”
“这里就是鬼口。”师傅拿起桃木杖，指了指洞窟继续说道：“世人皆道我们有运鬼、使鬼之法，却不知道我们才是侍奉鬼族的鬼人。每一位族人，都要在三魂七魄成熟之时，接入鬼灵，成为鬼将在人间的容器，同命同源，终身不可分离。我们拥有的超能，本就与血缘无关，而是因为仪式。”
族长师傅轻笑一声：“鬼将已在冥界归位，在人间待足一月便会鬼气消散，他们若消失便是附身族人的死亡来临。所以，得到鬼力成为万人害怕的白苗鬼族之时，我们族人也带上了一辈子的诅咒——终身不得离开鬼口，不然就是死期将至。”
他温柔地看着小白说道：“阿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小白两眼脉脉含光，说道：“这意味着……我们剩下的人永远无法抵达东京，杀死宋兵头头为族人报仇。如果一定要，那这个人只能是我……”
族长师傅轻叹一声。
“想来，这也是我们的宿命。当年你在仪式上没与鬼灵相合，成为百年来第一个可能逃出这个命运的人时，其实就是一种天意吧。”
“也罢，运既来之，我亦应之。又有何惧？”那日，族长师傅紧握着桃木杖，狂笑着从山台上走入空寂的废墟之中。
是夜，族长与剩余族人于圣地内，借助鬼气启动白苗禁法窥探天机，得知宋氏帝运并非上天所赐，乃是用妖法所结，用数人性命献祭，更从鬼界换得一个秘密和法器，可破坏宋朝国运，让其子孙身首异处。其核心就在于一位藏于东京城内的妖王。
是夜，族长师傅以凌迟之刑受法，临终之前，将剩余鬼力封印至桃木杖之中，作为遗物交与小白，让其不至于身无法术任人宰割。
是夜，小白换上宋兵尸体上刮下的长袍，以三拜九叩之礼作别故土！
就此，踏上前往东京的旅程。
是夜，阿沅彻底成为孤儿，所有的复仇与痛苦，都是她一个人对自己的交代。
是夜，夜不将息。
当胡玖醒来时，天已大亮。楼墙外已有了早市零零落落收摊的声音。
他对外唤了一声，雄奇就将早已打好的清水送入，全套梳洗用品贴心准备齐全，随身而入。
“东…东家，你这头发是？”当雄奇魁梧的身体挤进厢门时，看到的是胡玖一头整齐干练的挂耳短发，竟被惊了一跳。
“啊？这啊，我见冬日快要来了，想让绍兴寄一条狐狸毛织好的围脖过来。”胡玖慵懒说道：“这头发也长了许久，很多造型都不好打理。阿斑带来的潮流新情报上说，最近京城流行这玩意，正好配上把长发削去。”
“东家，您可是千年妖王，那头发也有灵力，就这样…也未免太可惜！”
“我拿去养树了。”
“干…干嘛？”
“养树啊。小雄，也不是我说你，门口那株国槐也跟了我多年，你也知我多宝贝它。昨晚一阵秋风袭来，竟然整树的花全部吹落了，掉成烂泥。你们平常是多么疏于照顾它？只得我削一些头发，给它补补灵气。”
这方说罢，转首一看，却见雄奇木然呆立，手抬脸盆，两目含泪竟要落下盈盈泪花。
“…东家，我给您跪下可好？您这灵力放哪里都是宝贝，要是我做得不好，您全然可以怪我，施肥、剪枝、松土等都不在话下，只是…只是您千万不要糟蹋自己。”
“糟蹋？你是觉得我发型不好看还是怎的？”
“不不不，不是发型问题…”
“那就没有问题，赶紧去把门前的槐花都捡捡，选些饱满干净的，做个槐花蒸菜，剩下的磨成粉，以后再吃。”
听到做菜，雄奇又脸上大悦，正欲出门。转念一想，又同胡玖说道：“东家，昨夜你审完梦境后可还行？楼上那小孩……我想留她。”
“为何？”
雄奇正言道：“直觉。”
“我也赞成喵。”阿斑从门外轻步踏入，一双柔嫩的猫脚没发出任何声音，它瞅了瞅胡玖的头发，跳到倚榻上，便又说道：“今早送来了消息喵，昨夜盐铁部失火，火势蔓延，焚毁了整座三司衙门，一千余间房屋全部烧毁。有人传言，在火焰中看到一头双角龙飞舞，其所到之处火焰便跟着蔓延，似是由它而起。”
“龙？”
“正是。”阿斑坐直，又补充道：“今年皇城的灾异太多，现在连龙都闹了出来，掀起如此祸事，可见皇城气息不稳喵。这个小丫头又恰逢此时来到，声称……有破界之法。种种事情汇聚一起，若不是天意使然，那就是故意有人安排。与其放这姑娘出去，不如在我们的监控之中喵，这样才更有应对方法。”
“你的意思是怀疑这小丫头？”
“并非，喵。我和天泰都着实审过，这姑娘就是个命苦的孩子，只是以防万一。何况，她还身具鬼族异能，也许能帮我们在这次的调查中找出更多问题喵。”
此时，阿斑意有所指的又瞅了一眼窗前的白槐。
虽不说明，但胡玖、阿斑都彼此心里明白，如果再这样不平息皇城的躁动妖力，只怕身为妖王，也禁不住太久的消耗。
“可以。准了。不过小雄，有一件事情你应该未知，我答应的原因还在于：这姑娘做菜确实别有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