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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游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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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夜里,姜老汉抽了半夜的旱烟。

    摸摸怀里的十两银子,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三孙女灵草给了五两,说是她们做头花挣的钱,要供灵盛去私塾上学。

    灵雪灵汐两个孩子给了五两,说这是她们做头花赞的私房钱,要供灵泰去私塾上学。

    三个孙女说了,她们做头花能挣钱,以后两个哥哥每年的束脩她们包了,家里只供吃食就行。

    小灵草还说什么: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小灵汐又说什么:鸟欲高飞先振翅,人求上进先读书。

    小灵雪更是小嘴巴巴的说了一大通。

    什么: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三个孙女叽叽喳喳,说得姜老汉晕晕乎乎。

    临走,小孙女还抱着自己的胳臂小声道:“爷爷别吃醋,我们有银子也会孝敬您的。等将来哥哥们都考上了秀才,咱家四大才子往您跟前一站,您在咱村横着走都行。”

    姜老汉心里暖暖的,湿湿的,脆脆的,硬硬的。

    心里仿佛有股豪气堵在那,眼睛里仿佛又有水汽迷蒙着。

    家里的两个孙女也做头花了,每个人手里都能拿出不止五两银子来。

    但却没有一个人舍得拿出来供两个孙子上学的,那可是她们的亲哥哥亲弟弟。

    老太婆,你教的孙女好!

    比这一房好!

    姜老汉揉揉脸,低低的叹息一声。他好像和那老太婆和离,错了!

    初春的天气早晚温差大,总是刮风。

    奶奶说:春风不刮,草芽不发。刮刮风就暖和了。

    姜灵汐用布巾抱住头,骑在一棵弯腰柳树上摘柳穗。

    头巾随风飞舞,总是刮到眼上去。于是她想着回去就让娘做一个布帽子戴。

    不干活没啥感觉,一干活身上的薄棉袄也有点紧。

    哎!要是有毛衣穿就好了。毛衣有弹性,胳膊伸展都随意。

    想到这里,她不由眼睛一亮,仿佛又有一个赚钱的门路了。

    “我薅,我薅,我薅羊毛,我只捡着你一只薅。”

    姜灵汐摘着柳穗唱着歌,冷不防传来一个男孩子的低笑声。

    苏含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他没这么好的心情去笑话一个说胡话的孩子。

    但他还是笑了,无意识的,单纯的觉得可笑而笑了。

    然而乐极生悲,他只顾着笑话人,却忘了脚下的路是不平的。

    被一个石子硌了一下,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灵汐吓了一跳,这哪来的少年?怎么见面一句话不说就下跪磕头呢?

    这年也过了节也过了呀?

    “你是谁?”灵汐走到他跟前,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少年。想着要不要摸出颗糖给他?

    过年的时候她们给长辈磕头都有核桃糖果拿的。

    这么想着,她也这么做了。

    苏含墨看着小村姑手中的糖块,犹豫着,他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理解的意思。

    “给你,我没核桃了,就剩这个,它可甜了。”

    灵汐说着,剥开糖纸,学着姜灵泰给自己糖果时的样子递给少年:“吃。”

    苏含墨脑子有点蒙,从小他的吃食都有人专门试吃的。

    接受一个乡下丫头的糖果,打死他都不可能。

    然而,小村姑干净明亮的眼神望着自己。还带着鼓励,带着期盼。

    这眼神太干净了。

    苏含墨忍不住看向山谷里的溪流,溪水清澈,映射出蓝天白云绿树。

    他不由想,也许是这青山绿水养育了小村姑干净的眉眼。

    灵汐也纳闷,这傻小子咋不吃呢?

    仔细打量他。这人虽然一身土,却衣料精致,特别是那腰带,绣着云纹暗花,一看就不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

    灵汐就想,也许人家不稀罕自己的糖果,所以她准备收回手自己吃了。

    然而还没等她抬手,就看见这少年一低头,直接就着她的手,含住了糖果。

    “嗯,很甜。”少年道。

    苏含墨觉得自己疯了,他竟然因为不忍心看到一个小村姑失望的眼神,吃了这来路不明的东西。

    听到少年的肯定,灵汐就笑了。她又道:“起来吧。”

    头磕过了,糖也给了,你该起来了。

    苏含墨也想起来,然而双腿膝盖传来针刺般的疼痛提醒他,现在他是站不起来的。

    得等这一阵疼痛过去,他才能行动自如。

    于是他干脆坐在地上,毕竟一直跪着,也不雅观。

    他问道:“我是一名游学的学子。敢问姑娘,这里可是姜家村?”

    游学?

    哦,对了,这里的读书人有读万卷书走万里路的游学习惯。

    灵汐也见到过一些游学的学子,有穷游的,一人一背篓,徒步穿街过市。也有富游的,车马仆役浩浩荡荡。

    灵汐皱眉,怀疑的看了少年一眼,这一身行头,说明此人绝对不是穷人家孩子。然而却两手空空,别说随从,就是一本书也没拿。

    向他身后看了一眼,灵汐问:“你一个人?”

    苏含墨解释道:“是,和下人走散了。”

    两个月过去了,二弟苏怡喏仍然好好的在家待着,没有官司上身,也没有他打死人的传言。

    他让下人调查的结果是:这人是姜家村的,人不但没死,就连胳膊上的伤都好利落了。

    终于又有不同了吗?

    而且又是这个姜家村!

    苏含墨不由动了心思。

    他虽然身份尊贵,却没有上京城的贵族学院,也没有跟着几个皇子进宫学。

    从五岁起,他就被母亲送进了云山书院。

    云山书院的院长是前皇后的师兄。据说他还在娘胎里时,就被这位曾经做过帝师的书院院长内定为关门弟子了。

    本来今年他要在京城待一段时间的,但是因为姜家村的反常,让他决定提前返回书院。

    他打着去云山书院藏书楼深读的幌子,带着圆儿进了书院的藏书楼。

    藏书楼里家仆随从是不让进的,即使他身份尊贵,身边也只能带一个小书童。

    圆儿是书院的学仆,是没有资格进藏书楼的。

    所谓的学仆,就是家境贫寒的学子,为了上学在书院做杂役,他们可以借着便利在书院旁听,半工半读。

    对这种现象书院是赞同并支持的。所以书院招收杂役也是要经过考试的,学习优异者方可录取。

    学仆虽然是杂役,但他们学习刻苦,还曾经出过状元。

    因此学仆在书院里并不被人歧视。

    苏含墨因为重生的经验,让他对身边每一个人都有了防备。

    而且,苏含墨隐隐觉得,姜家村也许可以给自己带来不一样的转机。

    为了不出意外,他看上了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