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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照葫芦画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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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08次列车刚一出站,韩大路急不可耐地问:“田师傅,到高岗站有多远?”

    “不远,21公里,需要运行27分钟。

    铜川铁路设有5个车站,平均每个车站相距15.8公里。

    火车在这条铁路的实际运行时间不长,在某个车站待避的时间占大多数。”

    韩大路把头探出窗外眺望,发现0508次驶出铜川站,运行不过七八分钟,地面上的植被逐渐稀少起来,十几分钟后,光秃秃的地貌闯入眼帘。

    再往远处看,玉屏山的峰顶历历在目。

    韩大路报到前查过地理书籍,玉屏山横贯冀东省,绵延500多公里,主峰距离铜川县三岔口公社100多公里。

    玉屏山和南北走向的冀东铁路遥相呼应,仿佛一道屏障为冀东铁路保驾护航。

    据记载,玉屏山在古代常有凤凰栖息,又名凤凰山。

    凤凰不落无宝之地,新中国成立后,地质学家果然在凤凰山发现储量惊人的亚洲第一铁矿,由此,铜川钢铁公司诞生了。

    铜川县近水楼台,逐步发展成260万人口的地级市。

    韩大路收回目光,心中默念:“我的火车司机梦终于开始了!”

    刘师傅忙里偷闲,瞄一眼韩大路,发现他有些走神,故意干咳几声,提示道:“韩大路,司炉烧火,每分钟大概20锹。”

    韩大路一听,心里思量:“这些情况牛主任告诉我了,单趟85公里,运行480钟左右,至少得投9800锹煤,大概18吨左右。

    今天,我就要看看铜川线的庐山真面目。”

    不过,韩大路还是谦虚地回答:“刘师傅,我会用心学,牢记烧火口诀。”

    13点23分,高岗站到了。

    韩大路把红烧肉热透,请两位师傅一起吃。

    田师傅、刘师傅也拿出家里的饭菜和韩大路分享。

    吃饱喝足,韩大路走下机头,看见三个人推着一辆架子车向0508次走来。

    人未到,声先至:“田师傅,今天天气热,你们快把炉灰放了……然后我们给机车上水。”

    田师傅从车窗里探出头,乐呵呵地回答:“李工长,没问题……火车缺了水如同蛟龙脱离大海,寸步难行嘛。”

    刘师傅把一个长长的炉钩子扔下车,人随后落在地上。

    继而,用炉钩子拉开机头底部的隔板,哗啦一声,炉灰落地,炉灰中的粉尘四散开来,浓的像雾,把刘师傅团团包围。

    韩大路想帮忙,却无从下手,举头时无意中发现0508次停车时,机头上的水柜已经对准了机头上方的“水鹤”。

    张工长打开水鹤下方的阀门,一股清水哗啦啦地往下泄,不偏不倚落进水柜里。

    在铜川铁路上给火车上水的车站有四个,高岗站是第一个。

    张工长三人是水电段职工,专门为蒸汽机车服务,职名是上水工。

    蒸汽机车遗留下的炉灰,由他们不辞辛苦,用架子车运到铁道边堆码。

    天长日久,只要是上水站,铁道边必然有一座隆起的煤灰山,高岗站也不例外。

    韩大路眼见田师傅和张工长他们有说有笑,不便插嘴,不由自主举目四望。

    位于南端的玉屏山分外醒目,其轮廓气势雄浑,高耸入云,仿佛时时刻刻和宇宙对话。

    北面,铜川市的市容市貌历历在目,城市的车水马龙清晰可见,令韩大路心潮澎湃。

    铁路的东方和西方均是光秃秃的原野,显得空旷而又静谧。

    再看站台东侧,矗立着一排砖木结构的平房,显然是高岗车站的运转室和职工宿舍。

    45分钟后,0508次列车驶出高岗站。

    韩大路问:“田师傅,每个车站都有不同单位的人在坚守吗?”

    “没错啊,铁路系统主要有机、车、工、电、辆五大部门。

    机就是我们机务段,担当着火车牵引任务,工是工务段,负责线路日常维护养护工作(是铁路的基石部门),车是车务段,负责列车接发和车票发售、旅客乘降服务、货物装卸发发送等工作(号称车老大),电是电务段负责铁路通讯、信号设施设备的维修和养护工作,辆是车辆段,肩负着火车轮子和车皮的检查维修任务。”

    刘师傅看火势好,直起腰,插话:“大路,来日方长,刚才田师傅只告诉了你铁路运输主要部门,其他附属部门以后你慢慢了解吧。

    在铜川铁路上有若干部门的500多名干部职工24小时为火车的安全运行坚守,哪怕节假日也不例外。”

    韩大路颇有感触地说:“两位师傅,我觉得铁路和部队差不多,纪律严明,密切协同,无怨无悔。”

    刘师傅嘿嘿一笑,说:“大路,这就叫设身处地嘛。”

    韩大路还想请教刘师傅,看他又开始聚精会神地烧火,只好走近田师傅,问:“师傅,列车员属于那个段?”

    “哦,列车员属于客运段。”

    司徒三人的话题不由自主又回到烧火上。

    田师傅说:“大路,初次烧火,不熟练,得让你脱三层皮不可。”

    韩大路有些不信,要自己琢磨出个子丑寅卯来。

    刘师傅自言自语地说:“我刚上班,跑铜川线,遇上刮风下雨,单趟18吨煤烧的干干净净,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韩大路随身附和:“我的天,一个单趟烧20吨煤,确实辛苦。

    前进型机车一次装煤18吨,哪来的20吨?”

    “嘿嘿,中间站可以补煤啊!”

    “哦,原来如此。”

    此时,秋老虎正兴风作浪呢,外面的气温飙升至二十四五度。

    这样的气温下,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炉子,距离三个人近在咫尺,其炎热程度可想而知。

    韩大路站着学习、观察都汗流浃背,刘师傅满头的汗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韩大路思量:“几十年如一日,火车司机和司炉是怎么坚持的,况且刚刚解放时机车更落后,这需要多么大的毅力啊?”

    机车突剧烈晃动了一下,打断了韩大路的思绪。

    田师傅说:“韩大路,吓着你了吧?这里的线路可能有问题,机车严重地晃了一下。”

    韩大路好奇地问:“田师傅,哪咋办哩?”

    田师傅:“到下一站待避或会车时,给车站交待晃车区间和地点,车站会及时通知冀东工务段调度,让他们复查线路,排除隐患,确保行车安全。”

    韩大路好奇地问:“火车司机还有这个责任吗?”

    田师傅乐呵呵地回答:“是啊,铁路是一个大联动机,每个部门息息相关,互相提个醒儿嘛。”

    田师傅的话再次令韩大路思绪万千。

    的确,火车司机在运行中,认真了望发现山体滑坡、落石挡道、洪水冲毁局部铁路的危险不计其数,立功受奖者屡见不鲜。

    这就是铁路行业半军事化的特性,各部门表面上互不相干,其实高度统一。

    为确保国家财产万无一失,开火车还得操线路的心,其实还不仅仅是操这些心……

    韩大路目睹刘师傅满头大汗,却不慌不忙往炉膛里投煤,炉火把他的面容映照的格外刚毅。

    韩大路一边琢磨,一边比比划划,很快掌握了一些门道儿。

    于是,他在心里默念:“烧火不但需要力气,而且讲究技巧,还得一气呵成,不能拖泥带水。”

    他试探性地问:“刘师傅,让我试试行吗?”

    刘师傅抬起头,看到韩大路胸有成竹的样子,微微一笑,把方头铁锹递给他。

    韩大路一个深呼吸,腰一弯,回转180度,铲上煤,回身180度,左脚踩住炉门开关,炉门洞开,对准炉膛,把煤均匀地投进炉膛里。

    刘师傅被惊得目瞪口呆,由衷地赞叹:“我的个乖乖啊,韩大路你还真行。”

    田师傅侧过头,看到韩大路烧火的样子,不由自主地赞叹:“嘿嘿,大路你的这一手,就是‘斑马的脑袋--头头是道’哩。”

    刘师傅喜滋滋地附和:“是的,是的,这个徒弟我太喜欢了。”

    韩大路谦虚地回答:“谢谢两位师傅,我不过是照葫芦画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