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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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绛和王盆此去一路，不止长了见识，还遭遇了一些事故。
往京楚此路，须得经雍州、綮州、渡州三州后，才能跨入京楚地界，小西北指的是三座城——富贵、石头、南英，拢称平州。
听名字便能知道，富贵城是小西北发展最好的城池，也最靠雍州。
邹家和夏家都是在富贵城中，不过离的有十几里地远。
至于为何夏天绛会和邹雪结亲，也是有着一番缘故的，不过邹雪已经嫁给了夏天绛，饶是她再指望不上婆家，也无能为力。
而这其中不幸中的万幸，大抵就是分家了。
石头城则是三座城池里发展最不好的，无他，石头城地接龟兹等几个小国，虽说近些年朝廷与那边互通商贸，已是好了很多，但几个小国野心绝不止于此。
许是游牧民族本就是未开化的民族，见不得百姓安平，因此经常来骚扰两国边境。
南英城发展的也不算好，主要是百姓少，你想，若是石头城被攻破，下一个便轮到南英城。
富贵城就相对好上很多，一旦石头城攻破，富贵城的百姓就可以逃往别地。
不过，这也只是小老百姓一边受着安土重迁的祖宗之法所困，一边设想的自欺欺人之法罢了。
若是城破，百姓都四下逃亡，大越岂不是月余便要亡国。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日子还得继续过。
王盆店铺的主家是楚岳城一个富户的庄头总管，这些年置办了不少家产，但好在的是人忠心，主家宽厚，也没有一味的昧财，颇得主家信任。
王盆跟夏天绛说到此的时候，夏天绛心里有些感慨，但面上却是道：“王大哥好福气，跟了这样的主家，只要好好干下去，未必不能财路亨通。”
谁不喜欢听好话呢，虽说王盆南来北往的听惯了好话，可被夏天绛这个他有心看好的人一说，又是另一番别样欢喜。
“夏老弟，兄弟我也不瞒你，我这年年往来，也见了不少人，但兄弟你，看着就是能走大运的。说不得以后哪天，哥哥还得靠你帮衬着些。”
瞧瞧，二人才上路两日不到，王盆就换了称呼，“夏老弟”可不比“夏兄弟”亲厚了许多？
夏天绛没有当回事，他是个惯来脚踏实地的，如今他和邹雪两人身家还没有二两，再做忽然发大财的梦，能有什么用？
只是王盆这样说了，他自然也是高兴的。
两个人就坐在车上，你奉承我，我奉承你，互相乐呵着，只是若能一路如此，倒也是妙事。
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二人此次并没有走官路，在官路上，朝廷每隔五里设一驿站，安全自是安全许多，但也得留下许许多多的过路费，若是走官路，二人怕是在路上花费十两银子，也一定能走到京楚。
不走官路，便只能走小路。这小路，王盆每两月都要走上个来回趟，那是走惯了的。
走了前几十回都没有遇上什么事，自然就觉得这次也不会出什么事。
谁知这边刚拐出一个村子，就被三个蒙着头，拎着锄头的年轻人挡了路。
夏天绛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三人的样子，似是要半路抢劫，要么破财，要么破命。
王盆也有些慌，但他吸了一口气就镇静下来了：“三位好汉，我二人是往方才村子里走亲戚的，这才刚过村子，若是出了事，那边必然是得了动静的。我观你三人，也是这附近住的人，做事之前，岂……？”
他话还没说完，其中一个身形看起来很是雄壮的男子就挥着锄头作势要砸。
另一个看起来瘦弱，但像是主事人的男人开了口：“我们懒得听你废话，你若是破些财，我们也就放你过去了。若是不想花钱，那……”
他的话就到此为止。
王盆道：“我二人身上并没有钱，车也是主家的……”
那个雄壮的男子一巴掌呼了上来：“听你瞎咧咧呢，你这衣服上连个补丁都没有，料子可比咱们这泥腿子用的好不少吧，你说你没钱？”
王盆被这一巴掌打的是眼冒金星，那人正要再打，被夏天绛握住了手。
夏天绛常年做活，身上自然是有力气的，他倒是没有给其他人出手的机会，就先声夺人：“王大哥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没多少银子，为我们背上人命确实不值得。
我看你们三个都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你们若是碰上什么难处，我二人能力之内一定相帮。”
王盆听夏天绛这样说，也反应过来：“三位兄弟，我这衣服就是主家发下来撑门面的，总不能出去丢人吧。
说实话，我这身上也没带多少钱，但是你要是要钱，我二话不说，都给你。
只是我这位兄弟，真是顺路坐我车，为着省钱的。他老婆刚生了小孩，家里头也穷，你们莫要难为他。”
领头的那人细细看了二人，似乎是在分辨二人有没有说谎。
但他目光只看了夏天绛两眼就拿开了，夏天绛身上那衣服，一看就是最低等的粗布做的，臃臃肿肿的一点也不合身，倒是王盆，看起来更像是有点钱的人。
只是这人也不蠢，他露出的眉眼微微皱了一下，仿若深思：“你莫不是在框我？”
王盆忙摇头，场面一时僵着。
最后，领头那人冷笑了一下：“想活命？成啊，车留下，你们走。”
一直没说话的那人道：“大哥，你不若先问问他们能给多少，车咱们也不好立马变成银子啊……”
后半句声音有点小，但几人都能听清。
领头的点了点头，对夏天绛扬了扬下巴：“你这穷小子出多少钱买命，莫要骗我，不然有你好受。”
夏天绛确实动过藏钱的想法，但到底是人命重要，更何况他身后还有邹雪娘俩，总不能折在了这里，他伸手入怀中，掏出了一串铜钱，正是那剩下的二百多文。
可见这三人是真没见过什么钱，只这百文前，那有些雄壮的人见着，就一把抢了过去。
夏天绛苦笑：“不瞒你们说，我要去京楚那边找活，身上就带了这么些，我家兄弟几个都快饿死了，这是分的家产，我只求能给我留三十文傍身，让我能撑到那地方。”
王盆见他都将钱给了，再不好将自己折在这了，伸手掏了个荷包，里头装着些碎银，约莫二两多些：“兄弟，我这不过是替主家跑腿，这钱也是主家给的，用来解决麻烦事的，多的你就是搜，也搜不出来个什么。
钱给你们，我二人也不知道你们长什么样子，官府也不会管这二两银子的琐碎事，你们就高抬贵手，放我二人一条生路。”
主事人冷笑了一下：“钱到手了，我们自然不难为你们，只不过，这钱是你给我们的，想要回去，那是没门了，我们走！”
竟是连三十文也不愿意留！
他将银子放入怀中，三个人朝着一条偏僻的路上走去。倒是能看出来有些防备心。
只是王盆和夏天绛本来就打不过这三人，哪里会暗地里跟踪他们。
三人一走，王盆和夏天绛就赶紧上了驴车，紧赶慢赶的离开了此地。不过经此一遭，二人心里都有些惶惶。
走出去很远了，王盆才朝着夏天绛作揖：“夏老弟，刚刚多亏了你，我真是没想到，因着我这一身新衣，惹出了事故来。”
其实哪里是如此，不过是二人此次运气背，碰上了事而已。
夏天绛道：“我看王大哥也不是粗心之人，此次定是意外，王大哥不必再介怀了。只是……”
夏天绛说着便露出了窘迫之意：“这次真是要身无分文了。”
王盆拍了拍他的手：“你不要担心，我确实还有些钱。唉，有时候咱们这些男人啊，就得需要一个想事周全的女人帮衬。”
夏天绛知道他还有话说，露出了洗耳恭听的表情。
“你嫂子，就是我媳妇儿，知道我经常两地往来，每次我出门的时候，都偷偷在我衣服的夹层里边塞点钱备用。
就怕的是今天这种场合，只是方才那三人啊，当真有些不要命的意思在，而且那主事人，一副信不过我的样子，若是今天没有夏老弟，我只怕是有来无回。”
王盆说到此，有些后怕，抹了一把冷汗：“你放心，哥哥肯定给你安稳的送到京楚那，到时候哥哥从自己的钱里头给你掏路费，你别推辞。”
夏天绛其实也是惊魂未定，只是他们两个人已经慌了一个了，剩下的，怎么也得镇住。
当时凭的就是一口气，等到事情过后，现在坐在驴车上了，腿部才一阵阵的发虚。
“王大哥，我方才也不过是强撑。也莫说是谁的运道不好，我碰见王大哥，也是我自己的运道。
如今事情是我们两个人碰到，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那钱是被歹徒拿走的，与王大哥无关，王大哥这样使不得。”
夏天绛心里头也后悔啊，刚出来两天，身上真真变成了身无分文，但事情都发生了，他要是真把心里头的说出来，倒好像自己方才是在作假一般，这人情都得打个折扣。
但到底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这样吧，王大哥，我向你借点钱，我媳妇邹雪，跟方玉兄弟是一个村的，我们肯定跑不了这帐，我确实是不好意思教王大哥替我补这窟窿钱。”
王盆闻言，当真是有些感慨夏天绛的人品，的确可交，也怪不得邹方玉愿意为了他来麻烦自己。换做是他与夏天绛结识，说不得也愿意替他找些门路帮帮他。
王盆到这里对夏天绛的人已经有所了解了，便点了点头：“成，咱们先赶路。你也别沮丧，其实你方才跟那三个人说的话挺好的，咱们给了他们银子，他们也就不纠缠了，可见是第一次干这行当，咱们才有命在的。”
夏天绛沉思了一下，才开口：“王大哥，你返程路不要再路过刚才那段了，哪怕是走官道也可。”
“怎么？”王盆下意识反问，却忽然悟过来：“你是说……”
“如果他们方才是第一次抢劫，这钱来的那么容易，下次必定还如此。
这三人有备于此，大多数的人都想着花钱保命，长此以往，这三人胃口必然更大。若是不能满足，恐怕……”
王盆闻言，惊出一身冷汗，连连道：“万幸，万幸！”
这场插曲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后边的一路上，两人倒是再没碰见什么危险的事，反倒是也碰到了几个像他们二人一样，避着官道走的行车人。
碰上热情些的，还会问候他们两句话，待到第三日下午时分，二人便到了雍州的城池，夏天绛的路引是分家之后，出来做活，就找村里里正办好的。
王盆常年出门，路引这东西自是不用说，便已经做好了，因此二人并没有什么悬念就进了城。
王盆先是去官行兑了些散银子和一些铜板，铜板是特意给夏天绛兑的，给了他整三百文。
因着碰到了这些事，王盆再提不要路费的事，夏天绛就没有抗拒。二人约好了，一年之后，还这三百文。
其实王盆到底也是在店铺里做活计，一个月的月银就有一两半，这还不算上他时不时自己从京楚带些稀罕小玩意回富贵城出售，中间赚的差价，他压根不缺夏天绛那三百文钱。
说是一年之后收，哪怕夏天绛一年以后不还，王盆也不会放在心上，但这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二人找了个普通的旅店，一个屋里头八个榻紧挨的那种，一人一晚上十文，夏天绛有些心疼，只问店家，还有没有更便宜的。
店家倒也没瞧不起他，毕竟自己这榻也就是穷人才住的，沉思了片刻，才道：“再差的，只有柴房了，稻草一铺，一晚上三文。”
可以看出，店家以前也是碰过像夏天绛这样拮据的人的。
王盆倒是说要替夏天绛付钱，夏天绛去看了看柴房，挺大的，也有好几个人已经铺上稻草了，自认为还可以，就拒绝了王盆，只说第二天再见的话。
而后夏天绛就交了三文钱，跑去睡柴房了，麦秆倒是挺多的，夏天绛自己铺了厚厚的，门合上也没有风，冷了多盖两层稻草，就这样算是满意了。
他倒也没想到，就在这称得上是寒摻的柴房里头，还发生了一件轶事。
夏天绛和王盆此去一路，不止长了见识，还遭遇了一些事故。
往京楚此路，须得经雍州、綮州、渡州三州后，才能跨入京楚地界，小西北指的是三座城——富贵、石头、南英，拢称平州。
听名字便能知道，富贵城是小西北发展最好的城池，也最靠雍州。
邹家和夏家都是在富贵城中，不过离的有十几里地远。
至于为何夏天绛会和邹雪结亲，也是有着一番缘故的，不过邹雪已经嫁给了夏天绛，饶是她再指望不上婆家，也无能为力。
而这其中不幸中的万幸，大抵就是分家了。
石头城则是三座城池里发展最不好的，无他，石头城地接龟兹等几个小国，虽说近些年朝廷与那边互通商贸，已是好了很多，但几个小国野心绝不止于此。
许是游牧民族本就是未开化的民族，见不得百姓安平，因此经常来骚扰两国边境。
南英城发展的也不算好，主要是百姓少，你想，若是石头城被攻破，下一个便轮到南英城。
富贵城就相对好上很多，一旦石头城攻破，富贵城的百姓就可以逃往别地。
不过，这也只是小老百姓一边受着安土重迁的祖宗之法所困，一边设想的自欺欺人之法罢了。
若是城破，百姓都四下逃亡，大越岂不是月余便要亡国。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日子还得继续过。
王盆店铺的主家是楚岳城一个富户的庄头总管，这些年置办了不少家产，但好在的是人忠心，主家宽厚，也没有一味的昧财，颇得主家信任。
王盆跟夏天绛说到此的时候，夏天绛心里有些感慨，但面上却是道：“王大哥好福气，跟了这样的主家，只要好好干下去，未必不能财路亨通。”
谁不喜欢听好话呢，虽说王盆南来北往的听惯了好话，可被夏天绛这个他有心看好的人一说，又是另一番别样欢喜。
“夏老弟，兄弟我也不瞒你，我这年年往来，也见了不少人，但兄弟你，看着就是能走大运的。说不得以后哪天，哥哥还得靠你帮衬着些。”
瞧瞧，二人才上路两日不到，王盆就换了称呼，“夏老弟”可不比“夏兄弟”亲厚了许多？
夏天绛没有当回事，他是个惯来脚踏实地的，如今他和邹雪两人身家还没有二两，再做忽然发大财的梦，能有什么用？
只是王盆这样说了，他自然也是高兴的。
两个人就坐在车上，你奉承我，我奉承你，互相乐呵着，只是若能一路如此，倒也是妙事。
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二人此次并没有走官路，在官路上，朝廷每隔五里设一驿站，安全自是安全许多，但也得留下许许多多的过路费，若是走官路，二人怕是在路上花费十两银子，也一定能走到京楚。
不走官路，便只能走小路。这小路，王盆每两月都要走上个来回趟，那是走惯了的。
走了前几十回都没有遇上什么事，自然就觉得这次也不会出什么事。
谁知这边刚拐出一个村子，就被三个蒙着头，拎着锄头的年轻人挡了路。
夏天绛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三人的样子，似是要半路抢劫，要么破财，要么破命。
王盆也有些慌，但他吸了一口气就镇静下来了：“三位好汉，我二人是往方才村子里走亲戚的，这才刚过村子，若是出了事，那边必然是得了动静的。我观你三人，也是这附近住的人，做事之前，岂……？”
他话还没说完，其中一个身形看起来很是雄壮的男子就挥着锄头作势要砸。
另一个看起来瘦弱，但像是主事人的男人开了口：“我们懒得听你废话，你若是破些财，我们也就放你过去了。若是不想花钱，那……”
他的话就到此为止。
王盆道：“我二人身上并没有钱，车也是主家的……”
那个雄壮的男子一巴掌呼了上来：“听你瞎咧咧呢，你这衣服上连个补丁都没有，料子可比咱们这泥腿子用的好不少吧，你说你没钱？”
王盆被这一巴掌打的是眼冒金星，那人正要再打，被夏天绛握住了手。
夏天绛常年做活，身上自然是有力气的，他倒是没有给其他人出手的机会，就先声夺人：“王大哥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没多少银子，为我们背上人命确实不值得。
我看你们三个都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你们若是碰上什么难处，我二人能力之内一定相帮。”
王盆听夏天绛这样说，也反应过来：“三位兄弟，我这衣服就是主家发下来撑门面的，总不能出去丢人吧。
说实话，我这身上也没带多少钱，但是你要是要钱，我二话不说，都给你。
只是我这位兄弟，真是顺路坐我车，为着省钱的。他老婆刚生了小孩，家里头也穷，你们莫要难为他。”
领头的那人细细看了二人，似乎是在分辨二人有没有说谎。
但他目光只看了夏天绛两眼就拿开了，夏天绛身上那衣服，一看就是最低等的粗布做的，臃臃肿肿的一点也不合身，倒是王盆，看起来更像是有点钱的人。
只是这人也不蠢，他露出的眉眼微微皱了一下，仿若深思：“你莫不是在框我？”
王盆忙摇头，场面一时僵着。
最后，领头那人冷笑了一下：“想活命？成啊，车留下，你们走。”
一直没说话的那人道：“大哥，你不若先问问他们能给多少，车咱们也不好立马变成银子啊……”
后半句声音有点小，但几人都能听清。
领头的点了点头，对夏天绛扬了扬下巴：“你这穷小子出多少钱买命，莫要骗我，不然有你好受。”
夏天绛确实动过藏钱的想法，但到底是人命重要，更何况他身后还有邹雪娘俩，总不能折在了这里，他伸手入怀中，掏出了一串铜钱，正是那剩下的二百多文。
可见这三人是真没见过什么钱，只这百文前，那有些雄壮的人见着，就一把抢了过去。
夏天绛苦笑：“不瞒你们说，我要去京楚那边找活，身上就带了这么些，我家兄弟几个都快饿死了，这是分的家产，我只求能给我留三十文傍身，让我能撑到那地方。”
王盆见他都将钱给了，再不好将自己折在这了，伸手掏了个荷包，里头装着些碎银，约莫二两多些：“兄弟，我这不过是替主家跑腿，这钱也是主家给的，用来解决麻烦事的，多的你就是搜，也搜不出来个什么。
钱给你们，我二人也不知道你们长什么样子，官府也不会管这二两银子的琐碎事，你们就高抬贵手，放我二人一条生路。”
主事人冷笑了一下：“钱到手了，我们自然不难为你们，只不过，这钱是你给我们的，想要回去，那是没门了，我们走！”
竟是连三十文也不愿意留！
他将银子放入怀中，三个人朝着一条偏僻的路上走去。倒是能看出来有些防备心。
只是王盆和夏天绛本来就打不过这三人，哪里会暗地里跟踪他们。
三人一走，王盆和夏天绛就赶紧上了驴车，紧赶慢赶的离开了此地。不过经此一遭，二人心里都有些惶惶。
走出去很远了，王盆才朝着夏天绛作揖：“夏老弟，刚刚多亏了你，我真是没想到，因着我这一身新衣，惹出了事故来。”
其实哪里是如此，不过是二人此次运气背，碰上了事而已。
夏天绛道：“我看王大哥也不是粗心之人，此次定是意外，王大哥不必再介怀了。只是……”
夏天绛说着便露出了窘迫之意：“这次真是要身无分文了。”
王盆拍了拍他的手：“你不要担心，我确实还有些钱。唉，有时候咱们这些男人啊，就得需要一个想事周全的女人帮衬。”
夏天绛知道他还有话说，露出了洗耳恭听的表情。
“你嫂子，就是我媳妇儿，知道我经常两地往来，每次我出门的时候，都偷偷在我衣服的夹层里边塞点钱备用。
就怕的是今天这种场合，只是方才那三人啊，当真有些不要命的意思在，而且那主事人，一副信不过我的样子，若是今天没有夏老弟，我只怕是有来无回。”
王盆说到此，有些后怕，抹了一把冷汗：“你放心，哥哥肯定给你安稳的送到京楚那，到时候哥哥从自己的钱里头给你掏路费，你别推辞。”
夏天绛其实也是惊魂未定，只是他们两个人已经慌了一个了，剩下的，怎么也得镇住。
当时凭的就是一口气，等到事情过后，现在坐在驴车上了，腿部才一阵阵的发虚。
“王大哥，我方才也不过是强撑。也莫说是谁的运道不好，我碰见王大哥，也是我自己的运道。
如今事情是我们两个人碰到，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那钱是被歹徒拿走的，与王大哥无关，王大哥这样使不得。”
夏天绛心里头也后悔啊，刚出来两天，身上真真变成了身无分文，但事情都发生了，他要是真把心里头的说出来，倒好像自己方才是在作假一般，这人情都得打个折扣。
但到底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这样吧，王大哥，我向你借点钱，我媳妇邹雪，跟方玉兄弟是一个村的，我们肯定跑不了这帐，我确实是不好意思教王大哥替我补这窟窿钱。”
王盆闻言，当真是有些感慨夏天绛的人品，的确可交，也怪不得邹方玉愿意为了他来麻烦自己。换做是他与夏天绛结识，说不得也愿意替他找些门路帮帮他。
王盆到这里对夏天绛的人已经有所了解了，便点了点头：“成，咱们先赶路。你也别沮丧，其实你方才跟那三个人说的话挺好的，咱们给了他们银子，他们也就不纠缠了，可见是第一次干这行当，咱们才有命在的。”
夏天绛沉思了一下，才开口：“王大哥，你返程路不要再路过刚才那段了，哪怕是走官道也可。”
“怎么？”王盆下意识反问，却忽然悟过来：“你是说……”
“如果他们方才是第一次抢劫，这钱来的那么容易，下次必定还如此。
这三人有备于此，大多数的人都想着花钱保命，长此以往，这三人胃口必然更大。若是不能满足，恐怕……”
王盆闻言，惊出一身冷汗，连连道：“万幸，万幸！”
这场插曲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后边的一路上，两人倒是再没碰见什么危险的事，反倒是也碰到了几个像他们二人一样，避着官道走的行车人。
碰上热情些的，还会问候他们两句话，待到第三日下午时分，二人便到了雍州的城池，夏天绛的路引是分家之后，出来做活，就找村里里正办好的。
王盆常年出门，路引这东西自是不用说，便已经做好了，因此二人并没有什么悬念就进了城。
王盆先是去官行兑了些散银子和一些铜板，铜板是特意给夏天绛兑的，给了他整三百文。
因着碰到了这些事，王盆再提不要路费的事，夏天绛就没有抗拒。二人约好了，一年之后，还这三百文。
其实王盆到底也是在店铺里做活计，一个月的月银就有一两半，这还不算上他时不时自己从京楚带些稀罕小玩意回富贵城出售，中间赚的差价，他压根不缺夏天绛那三百文钱。
说是一年之后收，哪怕夏天绛一年以后不还，王盆也不会放在心上，但这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二人找了个普通的旅店，一个屋里头八个榻紧挨的那种，一人一晚上十文，夏天绛有些心疼，只问店家，还有没有更便宜的。
店家倒也没瞧不起他，毕竟自己这榻也就是穷人才住的，沉思了片刻，才道：“再差的，只有柴房了，稻草一铺，一晚上三文。”
可以看出，店家以前也是碰过像夏天绛这样拮据的人的。
王盆倒是说要替夏天绛付钱，夏天绛去看了看柴房，挺大的，也有好几个人已经铺上稻草了，自认为还可以，就拒绝了王盆，只说第二天再见的话。
而后夏天绛就交了三文钱，跑去睡柴房了，麦秆倒是挺多的，夏天绛自己铺了厚厚的，门合上也没有风，冷了多盖两层稻草，就这样算是满意了。
他倒也没想到，就在这称得上是寒摻的柴房里头，还发生了一件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