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三千世界 笙歌幕 > 第十七章 骷髅.接阙

第十七章 骷髅.接阙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8月10日抖溪镇晴光大好,湛蓝如洗的天空中浮着片片白云,似祈蒙山上最纯白的雪莲花。司墨染的双手用力的握住了七弦的手臂,她铮然抠断了两根琴弦,绕在琴身的黑气抖了抖,刹那化在了空气里。

    七弦散开的瞳孔里渐渐有生气游回:“你来找我,是因为看了我的记忆碎片?”

    司墨染沉声:“什么碎片?”

    “巫婆送入你梦中的碎片,那是她从我的记忆力剥下来的。”七弦脸色煞白,“你看了多少?”

    “你说那个梦?”司墨染沉吟片刻,“的确是在梦中,但,巫婆是?”

    “巫婆流云,你们渊栖王朝的朝官们难道没有听说过么?”七弦拂开他的手,“女萝以前是她座下的一个小徒弟,20年前,幽篁娶了霓裳当皇后,彼时巫婆派得女萝做陪嫁娘。当然,她竟然没被拿去祭天,我也很诧异,成了你们王朝的灵巫,我更诧异,只是——”七弦顿了顿,“我最诧异的是,巫婆竟然跟幽篁勾结起来了。呵,霓裳从棺材里爬出来看到这情景一定很诧异。”

    20年前,司墨染将将出世没多久,对这些红尘恩怨知之甚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也难怪。”七弦悠悠的道,“幽篁巴不得把当初目睹亡国之战的人全部砍死,可惜,他还需要人充当他的臣民,匍匐在脚下供他自豪。你爹没死,也算是一株奇葩,毕竟——我一度以为那个没用的人死了也没甚关系……”

    “休得侮辱老爷!”一声大喝截住了七弦的嘲讽,绯色细剑缠着寒光停在她脖子皮肤上,高挑的女子一身劲装带着银色的面具满眼冷色瞪着七弦,话却是对司墨染说的:“少爷,你逗留太久,该回帝都了。”

    庚吾几步过去重新挽起司墨染:“阿桐,你来了。”

    “你怎么办事的?让少爷伤成这样!”名叫阿桐的年轻女子,瞧着庚吾,冷喝:“还不带少爷回去!”

    “阿桐。”司墨染扶着庚吾起身站的笔直,“我还有事要办,暂时不能回去,我传书叫你过来是要你把这个男人给杀了!”

    阿桐瞥了高灵修一眼:“铸剑阁的大公子?”恨恨的瞪着司墨染,“你想让朝廷大乱吗?老爷只让我把你带回去,其他的你什么都不要指望我做。”

    “阿桐!”司墨染气的胸口一阵抽动,“到底谁才是你主子?”

    阿桐默默的眯了半只眼睛:“在少爷您取下状元头衔,晋升宰辅之前,我只听老爷的。”话毕喝了一声,“走!”

    七弦捂了捂脖子,纵使阿桐和庚吾二人已经携着司墨染走远了,寒气还是在她的喉咙里没有彻底散去,切着嗓眼生疼生疼的:“喂,这下子你要怎么办?司墨染已经走了,看样子也不会再回来搭救于我,你要挟我的目的大约要夭折了罢。”

    高灵修扇子一开:“谁说我要以你要挟宰相公子了?我的目的可是你啊,七弦。拜火教的教王和大祭司已在昨夜潜入帝都,五日后的中秋赏月赛诗会,大约要变成他二人刺杀帝皇的契机。”顿了顿,“小七姑娘,本公子带你去看戏何如?”

    ※※※※※

    八月十五月亮圆,昨晚的月轮圆润透亮,拉开了中秋节的序幕。翌日一大早处处张灯结彩,热闹堪比春节。红绸锦缎从皇宫内室一直铺到上阕楼,一路彩带风飘,姹紫嫣红,比那百花盛开的御花园还要妩媚风雅。

    上阕楼早已人山人海,群众比肩继踵将酒楼堵的滴水不漏,但还是有人眼尖的发现了皇帝的仪仗,哗哗裂开一条大道,群山崩倾,万民匍匐于地,高唱:吾皇万岁。

    唱音轰然炸开,震得轿帘一阵晃动。无痕揭开帘幔禀曰:已至。

    轿身微动,帝皇牵着十四公主步出。十四公主竟与帝皇共乘一辇。举国哗然,觉得这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毕竟这是盛宠十七年不衰的十四公主。

    赛诗会在上阕楼后面的院子里举行,密密麻麻的人头将这偌大的院子挤的熙熙攘攘,此刻却早已在闻得外面唱音的时候悉数列队跪了下去,只留下一长条的空地通到临时架起的高台处。放眼望去,尽是黑色的发顶和宽敞的袍袖,微微铺开的颜彩像盛开的花蕊。

    高灵修按着七弦肩膀坐在熙攘的人群中,头微微侧着,几乎挨到她的肩头。七弦垂着眼睛看到他合上的眼睫,他半睡半醒的样子很不像是真心来带她看好戏的。

    诗会已经进行了一个时辰,据监士官禀报目前连胜数最多的是左相独子司墨染。

    十四对此不甚关心,只是不着痕迹的寻找状元树百,终于在一处隐秘的梧桐树下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他身上已经披了不少叶子,想是许久不曾动过,见到她的注视,树百举杯递前朝她示意。十四心中一颤,急忙去看帝皇,却见他端正坐于高台顶端的金座上,擎着一樽琉璃月虹杯细慢的饮着酒,身后两排侍女持着蒲扇摆成的仪仗蜿蜒伸到院子两侧墙壁止。

    帝皇深刻的眉目落在院子中心的高台上——司墨染握着一把白玉骨扇轻轻拨弄袖角的褶皱,帝皇的观看似乎并不能给他增加任何压力,卓然的身姿是不屑一顾的傲慢,似乎这天下的文士都不曾放在眼中一般,他已经连胜了十三环,再赢一环便能摘下宰辅的资格。

    十四皱了皱眉,又把视线转到树百身上来。

    这个即将成为她的驸马的状元直至此时也还一环未胜——确切的说是一环都未参与。帝皇最宠爱的公主的驸马树百,他的这种行为对十四公主来说是个侮辱,对皇室而言也是个怠慢。然帝皇的眼睛还是波澜不起。十四却看到他捏着琉璃樽的手指陷入了杯身,深深的三个指印似是刻在她心尖上一般。

    十四放下水杯,缓缓直起了身,她的驸马得是个能听从妇人之言的人才好啊。就算不为她,就算只是为了帝皇的颜面,她也必须劝他上场一赛啊。

    哪知,她刚刚起了身,帝皇却突然撤下了嘴边的酒樽,朝她宠爱一笑,道:十四,上来坐。

    帝王塌侧岂容他人酣睡。这象征着最高统治者权利的金座除了帝皇从来无人敢踏上一步,更何况是在万民面前。然十四公主得到了这个殊荣。

    这的确是个殊荣,连十四自己也险险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她几乎以为自己真的是渊栖王朝最得宠的小公主——然……也仅仅是险险,她漆黑的瞳仁能看到帝皇眼底蛰伏的鄙夷和嫌恶。

    纵使如此——十四还是摆出一副天真受宠的骄纵笑容来,一步一步——踏上那将把她碾为齑粉的金座。

    万千的臣民在看着,即使这是个不合规矩的行为,即使她不想靠近一步,然她从来不能违抗于他——从前不能,现在不能,以后也不能。

    这是她不可违逆的宿命。

    丝竹管乐声再次奏起,新一轮的比试就要开始。十四低眉注视着置于膝盖上的双手——细弱苍白——似那没有生命的白蜡——她不再看那梧桐树下的男子——那个帝皇选出的状元注定不能解救她于此世的轮回,是她奢求了。